芮沐先生民法學術思想簡說.doc

本文檔系作者精心整理編輯，實用價值高。芮沐先生民法學術思想簡說（張谷） 芮沐先生對于我國經(jīng)濟法、國際經(jīng)濟法兩個學科具有開創(chuàng)之功，這是與他在民法學方面知識廣博造詣精深分不開的。值此慶賀芮沐先生百歲華誕之際，為了更為全面地了解先生的法學思想，更應該回顧和重溫芮先生的民法學術思想。如果說芮先生是經(jīng)濟法學界、國際經(jīng)濟法學界的“名人”，那么，在民法學界便是另一番景況。長期以來，由于經(jīng)濟法和民法的學派之爭，加上現(xiàn)在民法學者的年輕化，知道芮先生民法修養(yǎng)的人可謂寥寥。因此，芮先生是民法學界“有實無名”的“高人”。芮沐先生早年留學法德。在德國緬因河畔的法蘭克福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時，受教于名師佛睿慈馮黑佩爾（FritzvonHippel）教授。黑佩爾教授對法律理論、民法和民訴法頗有建樹，像后來在債法方面有名的約瑟夫埃塞爾、在總則方面有名的逖洛拉姆，均出自他的門下。黑佩爾的教授資格報告題為依照法律構建法學體系，芮先生的博士論文題為實證法和自然法的關系；黑佩爾教授的代表作以法律行為方式私人自治中的問題，芮先生在民法方面的代表作民法法律行為理論之全部，學術上的傳承有緒，孳乳浸多，由此可見一斑。民法法律行為理論之全部是芮先生撮取法德民法之精粹，以舊中國民法總則編和債編為標的，從事理論構建和闡釋的一部力作。該書起草于抗日戰(zhàn)爭之前，完成于抗戰(zhàn)時期，曾經(jīng)作為芮先生在西南聯(lián)合大學時施教的教材。一些著名的法學者，像大陸地區(qū)的湯宗舜、郭壽康、陳光中、林欣等教授，臺灣地區(qū)的李模教授，都曾經(jīng)從中汲取教益。直到芮先生1947年從美國訪問歸來，任教于北京大學之后，該書才于1948年10月正式出版。民法法律行為理論之全部也是生不逢時、命運多舛的一部作品。它面世之時，正值國民黨統(tǒng)治后期，政府濫發(fā)金圓券，通貨膨脹。人民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賣書唯恐不及，何談買書？紙張貴，成本高，銷售難，書商自不愿出版。幸有友人幫助，才由河北第一監(jiān)獄印刷廠承印。這部著作在出版后的相當長的歷史時期未能發(fā)生廣泛的學術影響，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時局的變化。如所周知，1948年底北平被圍城，1949年1月31日和平解放。1949年2月中共中央發(fā)布關于廢除國民黨的六法全書與確定解放區(qū)的司法原則的指示。這種徹底迅速、一勞永逸地摧毀舊的上層建筑的作法，和前東德繼續(xù)沿用1896年德國民法典、羅馬尼亞沿用1865年民法典的作法，迥然有別。反動的六法既已廢止，以六法中的民法為研究對象的著作，自然也就束之高閣了。從這個意義上說，法律與國家的緊密關系，連帶地重視法和法學的階級性，否定法和法學的繼承性，使得法學家和法學作品的命運，比起語言學家和語言學作品的命運竟有天壤之別。不幸中的大幸，是學術與政治終有不同，學術的規(guī)律不為政治變遷所移動。民法法律行為理論之全部作為一部民法學力作，其學術的價值，經(jīng)受了歷史的考驗，歷久而彌新。早在半個多世紀前，北大著名教授劉抱愿先生就對于該書評價極高。他稱贊該書是討本究原、明體達用的會通之作，是不泥陳說、獨抒己見的佳作，并相信該書的出版對于學術浮夸、學術消沉，能夠發(fā)揮救弊起衰的作用。數(shù)十載后，時空流轉，該書由于法理精辟，仍值得學界及學生研讀，所以在海峽的對面，臺灣三民書局于2002年10月重新復制出版芮先生的這部著作。在中國大陸地區(qū)，因為潘漢典教授的推薦，經(jīng)過?？焙?，這部著作作為二十世紀中華法學文叢之一種，2003年11月由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重新出版，以嘉惠學子。芮先生這部著作的特點，或許可以歸納為五點：第一，以新方法治民法學。先生在中國是較早地關注到民法法學方法論的學者。他指出概念法學的流弊在于，概念的排比與堆砌，學者縱費盡心力，為之分析，結果往往仍不能使事物關系明晰。反之，概念一旦設立，極易引起成見。成見固執(zhí)，無形中影響人的實際判斷，危害非淺。倘若不提倡新方法，繼續(xù)忽略事理之真實，而是播弄取巧于概念工具之間，不僅法學之前途堪憂，也會給社會一般人造成法學淺薄或者法學者咬文嚼字空言囂張的負面影響。芮先生之所以不推薦德人恩內克策努斯的教材，而是推薦赫克的債法概論，實因赫克是利益法學派的巨擘，其用新方法貫徹于債法研究，有推介之必要。第二，緣國法以構建民法學。民法學之建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本無一定。欲裨益于法學教育、法律實踐，經(jīng)世濟用，則不可棄本國法而他騖。芮先生是書之作，旨在為習法者指明實用法律的方法，所以，從當時的現(xiàn)行民法出發(fā)，而不是從外國民法出發(fā)，更不是以任何一本既有的中外民法學著述為依據(jù)，嘗試著法解釋學的建構。一切排比、堆砌、匯集的場面，只在于表示通達，而與法解釋學無關者，一概摒棄。第三，以民法之所以為民法之理，統(tǒng)馭各種散在之素材，自成體系。芮先生并未簡單地按照民法典的次第展開論述，而是以民事法律關系的內容（權利義務責任）為經(jīng)，以私法自治的工具法律行為（包括意思表示、代理）為緯，以債的關系的生滅變化為重點，打通總則和債法，自成系統(tǒng)。因為債的關系，不僅是以法律行為方式進行私法自治時最集中、最充分和最徹底的私法領域，而且也是經(jīng)緯交匯最為錯綜、最富動態(tài)、最難把握的私法領域。也正是以私法自治的工具法律行為為緯，無因管理、不當?shù)美?、侵權行為這些法律事實和法律制度，它們在功能上對私法自治的偏差起到矯正或均衡的作用，故按照其與私法自治的親疏遠近，殿于法律行為之后；它們在法律效果上統(tǒng)歸于債的關系，故置于債的關系之前。此種融會貫通而又有所發(fā)明的體系，未之見也。此編在手，鉆研與財產(chǎn)權有關的其他私法領域，無不所向披靡。第四，以通曉語言文字學為治民法學的基礎和首務。民法之學，繼受于西洋。拉丁文死，而各民族國家文字興。欲通民法之學，必先通羅馬法、法國法、德國法不可，此又非通曉拉丁文、法文、德文，莫由致之。中國人向來將語言文字之學，稱為“小學”。對于治民法學而言，亦可謂“不明小學，斯無以為講肆”。芮先生天資超人，又苦學不輟，通曉英、法、德、拉丁多種文字，故能博古通今，取精用宏，覃思所得，自是常人難以企及。第五，法度謹嚴，錦繡滿篇。民法法律行為理論之全部直探西法源頭，取以自給，格局氣象，超越前賢，非大多數(shù)仿自日文的民法著作可比。以我有限的認識來看，這部著作是1949年以前中國民法著述中的“絕響”。1949年以來大陸地區(qū)的民法著述，也無有出其右者。這是中國民法學者撰寫的一部可以和世界對話的作品。建國以后，芮先生除了參加第一次民法典中買賣合同的起草，曾經(jīng)撰文從所有制與所有權之不同，探討全行業(yè)公私合營后資本家定息的性質外，較少涉及民法理論和民事法制。1981年4月底到5月底，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委員會召集了對于民法草案二稿的座談會，芮先生分別就草案的前三編（總則編、財產(chǎn)所有權編和合同編）作了發(fā)言，這次會議上的發(fā)言，對后來的民事立法有著重大影響。正是由于芮先生的意見，從三稿開始，草案的體系作了大的調整；也正是由于芮先生提出私人間的合同、經(jīng)濟合同和涉外經(jīng)濟合同三類合同，在法律調整上具有各自的特點，成為后來經(jīng)濟合同法、涉外經(jīng)濟合同法頒行的先聲。1986年的民法通則就是以民法第四稿為基礎，為了對經(jīng)濟合同法涉外經(jīng)濟合同法等法律中的共通性的基本問題予以明確而制定的。芮先生后來轉向倡導經(jīng)濟法、國際經(jīng)濟法，其實是他關注民法的繼續(xù)和發(fā)展。在社會主義公有制下，在計劃經(jīng)濟條件下，對于產(chǎn)品經(jīng)濟或者商品經(jīng)濟的法律調整，和私有制的自由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的民法為主的調整模式，已然不同。對于一向希望國家富強，強調法律為經(jīng)濟服務，強調法律和國家聯(lián)系緊密的芮沐先生，轉向經(jīng)濟法的研究，勢所必然。同時，由于芮先生深腤民法之道，對私法調整手段的局限性了然于胸，而現(xiàn)實經(jīng)濟生活的復雜性是無法用學理上的公法私法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