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制度社會學視角看美國大學終身教職后評估的制度構建

1、    從新制度社會學視角看美國大學終身教職后評估的制度構建     摘要：本文從新制度社會學視角論述美國大學終身教職后評估三個層面的制度構建：社會規(guī)范層面由美國大學教授協(xié)會（aaup）發(fā)布的文件、報告形成的非強制性制度，與立法機構、其他部門制定的實施政策形成的強制性制度構成；社會關系層面在以政府為主的外部社會力量、學校管理階層以及部分教師的支持與美國大學教授協(xié)會的認可下進行構建；文化認知層面通過堅持學術自由，完善而非否定終身教職制度兩大策略進行構建。 關鍵詞：新制度社會學，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構建 終身教職后評估（post

2、-tenure review）是以終身教職教師為評估對象，以促進教師發(fā)展與業(yè)績提高為目標，以同行評議為主要手段的一種系統(tǒng)的評估制度。美國大學的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于20世紀70年代開始出現(xiàn)，到90年代中期，越來越多的美國立法機構、大學董事會、大學管理者制定并實施了該制度。1998年，美國大學教授協(xié)會（aaup）對各個高校正在實施或準備實施的該制度評估程序提供了一系列的評價標準，對該制度加以規(guī)范。 新制度社會學認為制度是“由社會符號、社會活動和物質資源所組成的多層次穩(wěn)定的社會結構，它包含以下三大要素：法令規(guī)章（regulative）、規(guī)范（normative）和文化認知（cultural

3、-cognitive）”。在對“制度”如此界定的基礎上，新制度社會學又認為，任何制度的構建是在舊制度產生危機時產生的，而新制度的構建主要發(fā)生在三個層面：一是社會規(guī)范層面，包括社會群體約定俗成的社會行為準則和更具強制力的法規(guī)條文；二是社會關系層面，即行動者（群體）之間的利益分配和博弈；三是文化認知層面，即扎根于社會文化系統(tǒng)中的合法性構建。美國大學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的構建也可以從這三個方面加以研究。 一、社會規(guī)范層面的構建 社會規(guī)范層面的構建，一是具有強制約束作用的法令規(guī)章的建立，二是沒有強制作用但廣泛存在并實際協(xié)調人們行為的規(guī)范的建立，前者為強制性制度（正式制度），后者為非強

4、制性制度（非正式制度），兩者共同確保制度在形成過程中合理有序，又有規(guī)章可循，保證制度的合理性與合法性。 （一）非強制性制度的構建 一般來說，在社會規(guī)范層面，對終身教職后評估影響最大的是美國大學教授協(xié)會（以下簡稱aaup）。該組織在美國學界具有極大的影響力，它所頒布的各種文件、報告也成為美國各高校制定教師聘任制度的指南。“由于aaup是公認的代表學者群體共同聲音的一種有組織的、正面的回應，也就意味著各州教育行政立法部門和高等院校在從提高高等教育效率、推行管理責任制的立場出發(fā)實施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和相關活動時，將不得不尊重和參照aaup報告的主張和意見”。因此，aaup發(fā)布的有

5、關終身教職后評估的文件與報告，對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的制定與實施具有強烈的輿論導向作用。 1998年9月，aaup發(fā)布了題為終身教職后評估：美國大學教授協(xié)會的回應（post-tenure re-view：an aaup response）的報告，報告提出了5條制定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的建議，還規(guī)定了10條評估的最低標準。aaup報告的宗旨，就是要求終身教職后評估嚴格遵循學術自由的原則，充分考慮教師的學術發(fā)展，尊重教師的合法權益，從而促進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構建的合理性，構建起終身教職后評估的非強制性制度。 （二）強制性制度的構建 終身教職后評估政策的制定主體所建立的評估

6、政策具有強制性的約束與規(guī)范作用，其構建的強制性制度直接關系到該政策的落實與實施，保障了制度構建與實施的合法性。 終身教職后評估的政策制定包括：（1）由州立法部門強制性要求實施的該制度，如阿肯色州、弗吉尼亞州等；（2）由州高等教育系統(tǒng)要求實施的該制度，如俄勒岡州立大學、威斯康星大學等；（3）由管理部門與教師工會所進行的集體談判的協(xié)議所規(guī)定的該制度，如加州大學體系、馬薩諸塞大學等；（4）由高等教育機構自愿建立的該制度，如德瑞塞爾大學等。由此可見，終身教職后評估在不同的學校有不同的政策制定主體，它們所制定的政策形成終身教職后評估的強制性制度，在高校的終身教職后評估方案中得到具體的體現(xiàn)。&#

7、160;總之，一方面是以aaup為代表的學術組織發(fā)布的各種文件和報告，構建終身教職后評估的非強制性制度，為終身教職后評估政策的制定與實施營造一種良好的社會輿論氛圍，對學術自由與教師的合法權益加以保護，引導和監(jiān)督該制度的合理制定與實施；另一方面是不同的政策主體制定終身教職后的評估政策，構建終身教職后評估的強制性制度，對該制度的實施起到法定性的約束與規(guī)范作用。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就是從這兩個方面來進行社會規(guī)范層面的構建。 二、社會關系層面的構建 新制度社會學認為，任何規(guī)范系統(tǒng)的調整和變革會引發(fā)群體間的利益重新分配，同時，不同群體之間的利益博弈也會對系統(tǒng)的生成和變革產生重要影響。美

8、國大學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作為終身教職的一種改革，無疑也會引發(fā)原制度各種關系群體的利益重新分配，同時各種關系群體之間的利益博弈將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到該制度的社會關系層面的構建。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在社會關系層面上只有擁有一個實力雄厚的制度支持群體，作為其堅實的社會關系后盾，才能有力推動該制度的有效構建。  據(jù)美國學者杰費·安培（jeffer p. aper）和朱迪·福瑞（judith e. fry）對美國225所實行終身教職后評估的高校調查表明，大學終身教職后評估的發(fā)起者與政策的制定主體主要來自州立法者、大學董事會、管理者等，另外還有部分教師、政府議員、社會捐

9、贈人等。歸納起來，他們主要來自校外的社會力量、學校管理者以及部分教師，他們構成維護該制度的社會群體。圍繞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的建立，他們將分別與高等院校、學者群體、被評終身教師構成權力博弈的關系。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能否構建，并得到推行和實施，是與這些方面的利益群體博弈的結果密切相關的。另外，作為非強制性制度構建的主要力量，aaup的態(tài)度及其所做的工作對該制度的社會關系構建也有重要作用。下面選取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構建中一些重要的利益關系進行論述。 （一）政府等外來社會力量與大學的博弈 美國高校管理的傳統(tǒng)理念強調自治，然而，正如布魯貝克所言：“完全的自治必然要求完全的經費獨立，這

10、種程度的獨立是根本不可能的，”當高校持續(xù)擴張且變得越來越昂貴時，高等教育的經費提供者將會強力要求高校承擔績效責任。高校所追求的自治與社會要求的責任成為一對矛盾。 事實表明，美國高校在近年越來越受到政府的干預。一份法令與憲法委員會的研究指出，美國高校“正喪失大量行使最終判斷的能力，若干州政府的機構、特別委員會及州議會正加強審查大學的預算與計劃，他們都尋求途徑以控制大學”；而隨著美國聯(lián)邦政府對高校財政援助，其監(jiān)督經費使用的法律與條例的增訂，公立與私立高校對聯(lián)邦政府承擔的績效責任也持續(xù)增加。另外，隨著社會日益信息化、全球化及國際競爭的加強，其他社會團體、非贏利組織以及大學捐贈者也對大學施加

11、影響，并以此改變對大學的經費投入。 在美國社會上自聯(lián)邦政府，下至普通民眾均在密切關注高校的績效責任，并以改變對高校經費投入等方式來衡量與控制高校時，高校對外妥協(xié)是不可避免的。所以，盡管終身教職制度曾經是美國高等教育引以為榮的招牌，但現(xiàn)在也不得不對其不合績效原則的內容進行改革。這樣，以績效為目的之一的終身教職后評估在影響力越來越大的政府與公眾的支持下，終于得以順利推行，并在20世紀90年代快速推廣與發(fā)展。 （二）大學行政人員與學者之間的博弈 美國大學作為一個組織系統(tǒng)的發(fā)展，正如伯頓.r.克拉克所言“既是單線的，同時又是多線的。單線的是指向更大規(guī)模的系統(tǒng)發(fā)展，給予了上

12、級官員、行政人員以更多的權力，多線性是指向系統(tǒng)內的多樣化發(fā)展，是一種松散的控制，在這樣的系統(tǒng)里，教授的權力是通過各團體對教育專業(yè)領域的控制實現(xiàn)的”。這樣，美國大學表現(xiàn)出了包括董事在內的行政管理階層與教授的權力復雜地交織在一起的特點，總體上是由董事、行政人員、教師等分權管理的民主管理模式。一般來說，董事負責總政策并負有最終責任；行政人員在預算、招生、人事政策、公共關系等方面是專家，擁有較大的權力；而學者們往往在學術方面擁有較絕對的發(fā)言權。在這個民主的框架內實際存在一個等級結構，即董事和行政人員擁有最終的決定權，教師的權力次之。從美國大學的權力分配與影響力來看，行政管理階層明顯占有優(yōu)勢，這樣，積極

13、支持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的校董事和行政人員能夠以其明顯的權力優(yōu)勢推動該制度的構建。 同時，美國高等教育的大發(fā)展促進了大學的行政管理階層越來越專業(yè)化，向著采用科學管理技術以加強中心校部的評價和有效的干預的方向發(fā)展。行政人員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他們在指導教育政策的委員會中都占有大多數(shù)席位；而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財政壓力下，大學開始追求效率，出現(xiàn)權力向行政階層集中的趨勢；在社會問責制下，董事會開始插手大學內部具體決策，這些變化可能導致教授在決策中的邊緣化。因此，在美國高校當前的發(fā)展中，行政權力在不斷強化，而學者及其團體在大學里的決策權力越來越被削弱。這樣，盡管一些教師學者們極力反對終身教職

14、后評估制度，但由于該制度主要是在行政階層的操縱之下，仍然可以得到實施。 （三）教師隊伍中的同盟者 在美國高校教師隊伍內部，終身教職比例較低，全職的非終身崗教師和兼職的助教或研究生助理占半數(shù)以上，這一部分教師群體在高校組織中是非常重要的力量，而這部分教師在當前形勢下正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壓力。一方面，他們承擔著大量的學術工作卻拿著比終身教職低得多的報酬，經濟與職業(yè)安全沒有任何保障；另一方面，處于終身軌道而非終身教職的教師在目前的學術職業(yè)市場下，邁入終身教職的門檻比以前更提高了；而強制退休政策的廢除也正在剝奪年輕教師學者的聘用機會，導致“越來越多的有才華、饑謹、失落的年輕學者正拼命

15、地尋找從事學術的機會”。 依據(jù)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要求，教師在獲得終身教職之后仍須定期接受檢查，這樣至少在理論上為清退那些不稱職的終身教師提供了可能，使終身教職不可能終身擁有，有了一定的流動性。也就是說，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為有學術潛質卻無終身教職崗的學術工作者提供更多的晉聘機會，以及更好的公平競爭的學術平臺。這樣，從某種意義上說，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也是緩解那些不堪重負的非終身教職崗教師，尤其是有能力而無用武之地的年輕教師壓力的途徑之一。該制度的施行，使非終身教職崗教師的利益得到了加強，贏得了這部分教師群體的擁護與支持，因此，終身教職后評估在教師中也有廣大的同盟群體。 （四）a

16、aup態(tài)度的轉變 終身教職后評估最初在美國一些高校出現(xiàn)時，受到aaup的極力反對。1983年，aaup就針對剛剛出現(xiàn)的終身教職后評估頒布了聲明，認為它“將導致不必要的成本，不僅費時費錢，而且不利于教師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揮，使校內關系緊張，威脅學術自由”。但是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越來越多的立法機構、大學董事會、大學管理者制定并實施了該制度?；谶@樣的一種事實，1998年，aaup在重申1983年原則的基礎上，對各個高校正在實施或準備實施的評估程序提供了一系列的評價標準。也就是說，這時期的aaup在對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態(tài)度上發(fā)生了轉變，不再反對該制度，轉而對該制度實施中教師的權益進行維護，

17、以規(guī)范該制度的制定和實施，這在事實上也是對該制度構建的一種默認與支持。 三、文化認知層面的構建 新制度社會學認為，不同文化體對同一種制度所構建的合法性在特征上不同，因此必然有一個文化認知層面的構建。一個制度最深層次的構建過程是扎根于原有的社會文化系統(tǒng)中，而不是如新制度經濟學指出的，主要是個體或群體利益角逐所推動的一種博弈平衡結果。新制度社會學認為，即使利益角逐達到某種平衡，但不被社會不同的利益群體在文化認知上共同接納，那么其所構建起來的行為結構是不穩(wěn)定的，而且維系成本會相當高昂。文化認知層面是新制度社會學拓展出來的一個深層次的制度考察層面。終身教職后評估同樣需要構建起一個能

18、被各種關系群體接納的文化認知層面，讓該制度真正扎根于民族文化，融入人們的文化心理之中。 圍繞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人們探討更多的是該制度與傳統(tǒng)文化學術自由、終身教職的關系。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在文化認知層面構建中采取了以下兩大策略。 （一）策略之一堅持學術自由 學術自由是美國高等教育的靈魂，學術自由的概念已深入到美國人的民族文化心理之中。但是，學術自由的內涵又是不斷發(fā)展和演繹的。現(xiàn)在美國高等教育領域的學術自由更多與社會責任聯(lián)系到一起，正如aaup計劃與發(fā)展主管馬丁·d·史尼德（martin d. snyder）所言：“學術自由從來就不意味著大學教師

19、隨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他們有承擔相應責任的義務。”因此，學術自由與學術責任是相互補充、相互對應的一個概念，在民主社會里，兩者被視為一枚硬幣的兩面。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在設計理念與程序上是尊重教師學術自由的。制度的初衷是為了促進教師發(fā)展，提高教師的工作績效，增強教師責任；在實施的過程中，又最大限度的滿足了教師本人的參與，尊重教師個人的意愿，且教師擁有對評估結果提出上訴的機會。該制度對終身教職教師作定期的考核檢查，是為了更多的將學術自由與教師的社會責任聯(lián)系到一起，讓教師的業(yè)績以及所擔負的責任展現(xiàn)給社會，幫助表現(xiàn)不令人滿意的教師提高。正如該制度的支持者指出的，它只是找出那些濫竽充數(shù)的學術“朽木”，而不會

20、對其他教師的學術自由造成威脅。從這一角度來看，終身教職后評估是順應了學術自由與績效責任緊密聯(lián)系的美國社會發(fā)展趨勢。 至于實施中對少數(shù)不稱職教師的解聘，既是與該教師缺乏應有的責任有一定的關系，同時也明顯觸及到學者們最敏感的問題，即學術自由的制度保障問題，這方面是終身教職后評估的反對者們著重攻擊的地方，也是該制度還未能很好完善之處。因此，一方面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肯定了學術自由這一美國社會的文化傳統(tǒng)，并把學術自由的理念與社會的發(fā)展要求相結合，賦予它更多的新時代內涵，另一方面，該制度還面臨如何使學術自由擁有更好的制度保障的問題。怎樣平衡這兩方面的關系，有待該制度的繼續(xù)發(fā)展和完善。 （二）策略之二完善而非否定終身教職制 終身教職、學術自由、大學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