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榆樹錢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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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頭初，我八、九歲，姐姐十二、三歲。

那時，玉米面窩頭與咸菜疙瘩連輟著斷續(xù)的饑餓，日子單調(diào)而苦澀。姐姐常在院子里與同學跳皮筋玩兒。跳皮筋時，她頭上梳的兩條小水辮，于耳際間一款一擺的，襯托著紅潤的園臉，浮漾出喜悅天真的模樣?？墒?，我一向姐姐喊餓的時候，她臉上的喜悅馬上就煙消云散，襲過一片愁苦的神色。一次，她卻淚流不止地哭了。和她跳皮筋的同學見了，都數(shù)落我說："你餓？你姐就不餓啦？看你姐，她又想你媽了。'

我和姐姐幾歲的時候，媽媽就病逝了。我還差一些，可姐姐一遇到什么事，就更加想媽媽，一想媽媽就哭個沒完。打這以后，我即使餓了，也不去喊姐姐了，生怕她又想起媽媽而傷感流淚。我玩餓的時候，就回家往炕上一萎，捧了本破舊的小人書看個沒完。姐姐有時過來問我餓不餓，我只是搖頭不說話。一天，姐姐腳一跨進門檻，就喊："小弟，姐給你做榆樹錢兒湯喝，你等著。'隨后，她一臉璀璨地繁忙了一陣子。湯做好時，我一喝，湯挺好喝，可是，榆樹錢兒卻干澀澀，硬巴巴的，并且，粘在上面的沙子直硌牙。湯沒等喝完，我就撂下碗，手捂住嘴，直喊牙疼。姐姐見了，忙說："這榆樹錢太老了，姐明天摘樹上嶄新的，確定比這路邊撿的好吃。'

其次天，我隨姐姐來到街邊一棵老榆樹前，上面的榆樹錢兒，一嘟嚕一串的，綠盈盈的，瞅著就鮮嫩迷人?？墒?，我和姐姐誰都爬不上去，一連幾天都是汗透衣衫而歸。姐姐的手劃破了，衣服也刮條口子，回到家她就掉淚。我見姐姐這樣，就說："姐，咱別喝榆樹錢兒湯了，算了吧。'

一晃兒，過去半個月了，我早已經(jīng)忘掉這件事了?？山憬銋s在家鄰近的市第五糧庫院里察覺了一些低矮的榆樹。那上面也都綴著成串的嫩綠的榆樹錢兒，我見了，連忙流露出喜悅之色，欣喜地都跳起來?？墒?，一道鐵絲網(wǎng)隔著，使我們白白地欣喜了一陣，我和姐姐呆愣著而束手無策。那榆樹錢兒，散金碎銀似地顫悠在榆樹的枝杈之間，把我勾引的饑腸轆轆而饞涎欲滴的，久久不容許離開?？捎植恢涝趺崔k。就在斜陽從碧葉上收去結(jié)果一抹余輝的時候，姐姐緊了緊鞋帶，叫我和她一起用力把鐵絲網(wǎng)掰開了一道缺口，她就斂神屏氣地，窩了身子，順了缺口鉆了進去。我等在鐵絲網(wǎng)外面，給姐姐放哨，看有人來好喊她?？墒?，那天真的挺順溜的，姐姐都摘滿了一大兜子的榆樹錢兒，糧庫的管理員一個也沒見到。把沖動的拍手都不知道怎么拍了。

這一次做榆樹錢兒湯，姐姐更加專心，她切了蔥花，炸了鍋，湯好后還點上了幾滴香油。沒等喝，滿屋子里就散發(fā)了陣陣的香氣。湯一入嘴，可謂幽香繞口，流到肚子里，有一股子舒心透骨的爽氣，叫我回味無窮。這一刻，我的臉上也漾出了少有的笑渦。而且，我一個勁豎起大拇指夸姐姐說："你真行，太好喝了！'可是姐姐，雖然也在笑，但見她眼角卻滾出了幾顆淚珠。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