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走 訪（方言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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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倫

時光：接近春節(jié)的一天

地點：貴州某村農(nóng)家，室內(nèi)有桌、凳子、桌上有茶壺等。

人物：老警，姓付，年近60歲。新警，姓管，剛參與公安工作。大媽：65歲左右，留守空巢老人。

幕啟：

（老警著冬警服，拄拐棍，前。新警，著冬警服，斜挎寫有“駐村民警工作包”字樣的黑色背包，后。二人同上）

老警：兄弟呀，我說這大走訪啊，就是好，群眾關系搞得好，社會治安管得了，違法犯罪跑不了。

新警：(不耐煩地)好了，好了，付叔叔，我說大走訪純粹扯淡，鋪張警力。你看我，剛參與工作就遇上大走訪，整天走東家，串西家，莫非警察就干這些婆婆媽媽的事，你看人家電視上那些警察，才叫警察，我們這些警察，外表倒是差不多，就是內(nèi)容差得遠。難怪社會治安復雜，就是由于……

老警：嗯，兄弟，你還別說，（指農(nóng)家）你先去走訪這家，我去上個茅廁來哈。

新警：(走進農(nóng)家院門，敲門)：砰！砰砰！

大媽：(開門狀)誰呀？等等！

新警：我是警察，我叫……

(室內(nèi)竄出小狗：汪汪汪……)

大媽：叫，叫什么叫，還不快叫坐。（小狗在大媽招呼下睡回窩中，眼睛盯著新客人）

新警：老人家，我是警察，我是來大走訪的。

大媽：屋頭坐，屋頭坐。（邊讓座，邊找毛巾擦凳子）

新警：不客氣，不客氣。（嘴上說，右手食指在凳子上拭了一下，抬起手指察看有灰塵沒有？）

大媽：（找香煙，轉(zhuǎn)身看見新警還沒坐，在拭灰塵，眉頭皺了一下）來，警官，請抽煙！請抽煙！

新警：感謝（接下，但放在桌上，過了一會兒，包內(nèi)摸出自帶的高檔香煙，摸出火機啪嗒點上，深吸）老人家，我抽慣了這種煙，感謝哈。

大媽：（找來大碗，從茶壺倒茶，遞給新警，見敬的煙被丟桌上，眉頭又皺了一下）來，警官，請喝茶！

新警：喲，老人家，不渴，不渴。（把盛茶的碗放在桌上，從包內(nèi)拿出一沓表格）老人家，我來大走訪，先了解一下你們家的人口信息，你把戶口本拿來我填一下。

大媽：嗯，戶口本哈，我找一下。（進內(nèi)室）

新警：（包內(nèi)拿出礦泉水，開瓶喝水）

大媽：（內(nèi)室出，見新警舉動，臉露不悅，正欲遞戶口本，卻收回，藏背后）喲，我找了半天沒找到，唯恐遭兒子揣起出門打工去了。

新警：(看到大媽的舉動，臉露不滿)沒得關系，就是填些表冊，我們也是交差了事格。

大媽：你看哈這個是不？（正欲遞戶口本）

（新警把礦泉水瓶放地上，正欲接戶口本，小狗竄出，欲舐礦泉水瓶，新警一腳，踢中小狗，小狗撲上來，撕咬新警，新警提上包，竄出門，大媽一邊招呼小狗，一邊趁勢關門）

新警：老人家，把狗招呼哈，太不懂禮貌啦。

大媽：（憤怒地）我家的小狗沒進過學堂門檻，它不懂禮貌，對不起。

新警：你把狗關一下，我的表還沒填呢。

大媽：算了，我家的凳子骯臟，我家的香煙屁火，我家的茶水有毒，我家的小狗不懂禮貌，對不起了，你走你的吧。

新警；（敲門）老人家。

大媽：（不理會，自言自語）光得個嘴巴甜，馬屎湯圓——外面光。你看人家付警官管我們這個村十幾年了，從來沒把我們當外人看，你娃兒乳臭都還沒干，一身皮皮穿起，就欺侮老娘，你還大走訪，我看你是火柴篼修磨子——走一方黑一方。你比哈人家付警官，外表倒是差不多，就是內(nèi)容差得遠。

新警：(無奈狀，轉(zhuǎn)身離開，埋怨地)哎，我一個堂堂高校本科生，每天下鄉(xiāng)大走訪，一天到晚把門敲。社會治安搞不好，說真的，(奧秘狀)就是我們這些人才鋪張了。我不走訪你，工資又不少一分，我莫非求你不成。(屋角處碰到老警)

老警：這家你走訪完了。

新警：算了，這家人就得一個老婆婆在屋頭，沒有什么好訪的。

老警：話不能這樣說。我們大走訪，就是要進千家門，了解千家情，聽群眾看法，假如哪家心里有怨氣，我們就繞開他們，以后的警民關系就越拉越遠啦。

新警：敲了半天門，還被當狗罵，不曉得這個大走訪，到底有點什么用？

老警：為什么吃了閉門羹？

(新警與老警作交談狀)

老警：這你就不對啰，做群眾得考究方式辦法，我們大走訪搞“開門評警”，你連群眾的門都敲不開，還評什么警。

新警：那就不去了，公安部要求千名民警進萬家，也就是說，一名民警進十家，你算算，我們兩個走20家就夠了，一個村幾百上千家，幾時才走得完。

老警：這家人的門進不去，說明他家對警察有怨氣，我們大走訪，就是要敲開老百姓憤怒的門，消消老百姓的氣，每一家跟警察的氣都理順了，警民關系就和睦啦。走，我們?nèi)デ瞄T！

（敲門狀）

大媽：誰呀？

老警：大嫂子，我呀，我是老付。

大媽：老父？你是哪個的老父？我還是你老母呢！

老警：我是付警官，你們村的駐村民警。

大媽：付警官啰，（開門狀）來，屋里坐，屋里坐。

（小狗竄出：汪汪汪……）

大媽：（喚狗聲）小乖乖，咬不得，應付警官要禮貌，吠不得，要咬去咬那些二沖狗。（邊說邊把小狗招呼到屋外）

新警：嗯?。☉嵟瓲?，老警制止）

老警：（進門，放下拐棍，坐凳子上）大嫂子，這是才分到我們派出所實習的管警官，是我的徒弟，我要退了，帶他來大走訪，學做群眾工作，以后就管你們這村了。

大媽：我看他還是別管我們好，管我們?nèi)罕姏]有什么管頭。

老警：大嫂子，他剛參與工作，沒得閱歷，說話多有冒犯，還望你老多多包容。(暗示新警)

新警：(看老警，不肯意地)大媽，剛才踢你家小狗，惹你老人家憤怒啦，請原諒。

大媽：不是，剛才我也沖動，我們是看付警官看順眼了，他不把我們當外人看，我們也把他當親人看，剛才我說話重了點，還望管警官諒解。

老警：是是是，社會和睦長進了，警察工作辦法不當，群眾有權(quán)拒之門外。我們現(xiàn)在學習實踐科學進展觀，警察進老百姓的門，要文明和睦，像以前那樣蠻干，不得吃了。

大媽：管他科學進展觀還是大官小官，能為老百姓辦實事才是好官。付警官，我們不望你退喲。

老警：大嫂子，你把戶口本拿來，我們填些表冊。

大媽：要得。

老警：（新警埋頭填表，老警手搭新警，對大媽）這些衰老人，個個都是高校生，長進快得很，他來當個駐村民警，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你看他背這個包包，還能夠讓你跟外出打工的娃兒們網(wǎng)上談天呢？

大媽；（懷疑）晚上談天？不行能吧。

老警：（對新警耳語）露一手給她看看。

新警：（收好表冊，遞還戶口本，打開“駐村民警工作包”，取出電腦，照相機，相機腳架）

老警：這是手提電腦，用的無線上網(wǎng)，大嫂子，把你娃兒的電話告知我，我先跟他聯(lián)系一下，看能不能在網(wǎng)上視頻談天。

大媽：（找本本，遞給付警官）就是這個電話，你試哈。（老警遞給新警）

新警：（撥號，畫外音：電話鈴聲）喂，你好，我是……（驟然醒悟）來，付叔叔，你接。

老警：喂，xx啊，我是駐村民警老付，我現(xiàn)在在你家里面。

（畫外音：付叔叔啊，我媽出啷格事了，你到我們家做啷格？）

老警：沒得事，沒得事，是這樣的，我們到你們家來大走訪，才曉得你賺大錢去了，我說，春節(jié)來了，想讓你跟你媽媽見個面，你看行不？

（畫外音：見面？今年春節(jié)可能不回來了，惟獨明年才見面了）

老警：來，這樣，我喊我的徒弟管警官給你講，他有方法。（遞電話給管）

新警：喂，老哥子，你好，我問你，你會用不？

（畫外音：會用！會用！）

新警：那好，你找臺有視頻的電腦，我把你加起，你馬上就能夠和你媽媽見面了。

（好！好?。?/p>

（管接電，開電腦，上網(wǎng)，接攝像頭，同時，老警與大媽溝通）

老警：大嫂子，你看這些衰老同志，大走訪用的是都高科技，服務群眾也是高科技，我們是落伍了。

大媽：就是就是，新武器還涂點老土漆就更好了。（新警埋頭忙自己的，裝著沒聞聲，但情不自禁地點了下頭）

老警：大嫂子，你想哈要給兒子講啷格，一會兒你這能夠跟你兒子見面了。

新警：（電腦屏幕顫動）來了，大媽，你看，你兒子叫你呢，來，這是耳機，戴上，他在跟你說話呢。

（新警幫大媽上，老警在對面安裝照相機腳架）

大媽；兒啦，你在外面還好嗎？（心酸狀）

（……）

大媽：兒啦，你把你媳婦，還有我的小孫孫都喊到電腦頭來，我們一家就團聚啦。

（……）

老警：大媽，你們一家人都上了，我給你們照一張《全家?！钒?。（咔嚓）

大媽：我兒子說，要你們兩位跟我一起照張相傳給他們，你們警察是我們的親人啦。

老警：來，我們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