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著你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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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睡眠，突然身邊就多出一個人來。他翻騰、糾纏，他輕聲喘息、大聲打鼾，極盡折騰之能事。你還能睡得著嗎？婚后的日子，我失眠了。單身的時候，一個人睡大大的床，斜南吊北、天馬行空好不舒暢。每每一夜睡到太陽普照，察覺遲了，再手忙腳亂地奔向單位。那時便想，假設(shè)身邊睡著一個大男人，睡前給我講講故事，早晨做我的鬧鈴也是不錯的事情。

于是，有一天，身邊真的多出一個人來平分我的大床。我試了試踢腿、輾轉(zhuǎn)，空間一下子局促起來。而且沒等我伸張開來，一把被這個男人摟在懷里，沒等我回過神，此人已呼呼大睡矣。我困在他的懷中，呼吸著他的呼吸，由于呼吸的節(jié)奏不一致，我不得不總是吸入他呼出的二氧化碳。我靜靜解脫他的懷抱，撤離他釋放二氧化碳的范圍，終究呼出一口氣，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然而，黃粱飯還沒煮到香甜，此人竟開頭奏起睡眠交響曲。只聽他吸氣的咝咝聲，呼氣時哆嗦嘴唇帶出嘟嚕聲，時不時還來點(diǎn)鼻音伴奏，極其喧嚷。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反側(cè)輾轉(zhuǎn)，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只好擁被而起，抱著靠枕發(fā)愣。老公察覺了，抱住我問：“乖乖，怎么了？為何不睡？”我沒好氣地：“你打鼾！”老公茫然地抓抓頭發(fā)：“我打鼾嗎？好，我不打。睡吧，嗯?！?/p>

我再次潛進(jìn)被窩，枕著老公的肩，打定投入地精心地睡一個好覺。逐漸地我開頭進(jìn)入睡眠，睡魔引領(lǐng)著我往下沉、下沉，沉向極黑的深淵。這正是睡眠的最高境界，我在夢中竊喜。突然不知從何處落下一座大山，壓住了我的小腹，我呼吸困難，心跳加速，一下子坐了起來。原來大山竟是老公的大腿。我氣壞了，將老公推開：“你干嗎壓我？”老公揉揉惺忪睡眼，把巨腿拿開，嘟噥著：“是我不提防……”

我忍住火，背對老公，努力探索我損失的夢鄉(xiāng)。老公從背后環(huán)住我，把下巴擱在我的肩窩。他的呼吸躲在我的耳后絡(luò)繹不絕，無論我怎樣疏忽它的存在，都無法持續(xù)我美觀的夢。我堅(jiān)持了又堅(jiān)持，還是忍受不了，坐起身景仰黑夜。老公抱住我，大惑不解：“乖乖，你又怎么了？”我大聲地控訴：“你呼吸！”老公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我不呼吸?！闭Z畢，兩個人大笑起來。怎能閉住呼吸睡覺，莫非練成了龜息大法不成？我頹唐地建議，要不我們還是分開睡吧。老公一躍而起，這怎么行？我們是要睡在一起一輩子的，這就是磨合嘛。無奈，此后我開頭睡殘缺的覺，做淺淺的夢，不時還要被呼嚕聲、喘息聲、巨腿壓腹什么的驚醒。

幾個月過去了，處境開頭好轉(zhuǎn)。我的睡眠開頭完整，我的夢也喜悅起來。

我們沒有固定的睡姿。有時候，我睡在老公懷里，我們呼吸共存、相濡以沫。據(jù)說，相濡以沫的意思，是指兩條魚在河水逐步枯竭的處境下，彼此用彼此的口水讓對方存活。我不知道，我們彼此呼出的二氧化碳可不成以讓對方存活。事實(shí)證明，我們都沒有被毒死。當(dāng)然，我盡量保持與他同樣的呼吸頻率，以達(dá)成呼吸與共的境界。有時候，老公從背后抱住我睡。他在我耳后的呼吸像輕柔的愛語呢喃，吹起我的發(fā)絲，呼熱我的耳垂。我聽著聽著，便幸福地睡著了。有時候，我們并肩躺著睡。手牽著手，走在美觀的夢之路上，一同去會見周公。

今天，老公回老家去了。我又開頭一個人睡大大的床，想到可以重溫曾經(jīng)的好時光不由得竊喜。

我橫著睡，我斜著睡，我放浪不羈，我霸道有理。我用力兒地伸張久困的筋骨，伸一個大大的懶腰，打定放開大睡一覺。我翻過來，又覆過去，我輾轉(zhuǎn)反側(cè)，我反側(cè)輾轉(zhuǎn)。我聽到自己的呼吸在空蕩蕩的寢室里回響，我吸入的一個人的空氣太過凄清。這一夜，我失眠了。驀然察覺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呼吸著他的呼吸。此時才知道，原來兩個人的磨合已過，就像是兩條纏在一起的藤，久了，就成了一株植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