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收入分配調節(jié)

政府收入分配調節(jié)

一、問題的提出

改革開放以前，中國可謂是一個均等化程度相當高的社會。1979年前后，城市的基尼系數(shù)在0.2以下，農村的基尼系數(shù)在0.21-0.24之間，而在很多進展中國家，前者的水平在0.37-0.43之間，后者的水平在0.34-0.40之間（趙人偉，2024），比照之下，中國的收入安排非常平均，以至于產生了激勵不足和低效率等問題。然而改革開放以后，隨著市場取向改革的逐步深化，在激發(fā)各經濟主體的樂觀性和制造性、經濟增長和進展取得顯著成果的同時，收入差距在總體上呈現(xiàn)出不斷擴大之勢，尤其是進入90年月中后期以后，這一趨勢益發(fā)顯著。僅就城鄉(xiāng)居民收入而言，依據(jù)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所的調查，城鄉(xiāng)居民人均實際收入的比率1978年為2.36，1985年下降到2.14，1987年擴大到2.38，1995年擴大到2.79，到2024年城鄉(xiāng)人均收入比率高達2.899，差距非常懸殊。而世界大多數(shù)國家城鄉(xiāng)收入的比率為1.5，超過2的極為罕見（趙人偉，2024）。另有學者討論表明，按不變價格計算，2000年城鎮(zhèn)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比1997年提高了23個百分點，而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僅提高了10.5個百分點，城鄉(xiāng)居民家庭人均收入差距為建國50年來最高峰（楊斌，2024）。再按通行的衡量收入安排的標準——基尼系數(shù)來看，目前對全國基尼系數(shù)的最低估量也在0.4以上，高的估量甚至接近0.5，已經超過國際認定的警戒線水平。種種跡象表明，收入安排差距的拉大已是不爭的事實。當前理論界、政府部門和民間普遍對收入安排問題非常關注，來自不同方面要求調整收入安排差距的呼聲也日益高漲，本文試圖對政府調整收入安排差距過程中可能產生的影響進行初步的探討，力求避開政府在施行調整時可能消失的矯枉過正，可望對深化熟悉和推動實踐有所補益。

二、政府調整收入安排可能產生的影響

理論上政府存在的理由被認為是彌補市場失靈，然而實際的狀況也可能是：市場導致缺乏效率和不公正，但政府干預不肯定必定會帶來狀況的改善。斯蒂格勒曾將這種推論比方為皇帝對兩個樂手的競賽做出這樣的判決：只聽了第一個樂手的演奏（感到不滿足）就把獎杯授予其次個樂手（阿特金森、斯蒂格利茨，1994）。政府再安排的目標旨在實現(xiàn)社會公正，借助的政策手段主要有兩大類：一類是運用政府的強制權力來征稅和進行轉移支付，以弱化甚至消退競爭博弈的后果；另一類是通過直接干預立足于私人產權的競爭基礎，通過影響財務資本、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積累，通過干預締約自由，轉變市場的運行（柯武剛、史漫飛，2000）。通過上述途徑政府畢竟能否實現(xiàn)預期的目標，獲得所要追求的公正？是否存在與公正目標相伴生的其他副產品？事實上，政府所能獲得的社會公正只是相對的，即使在那些實現(xiàn)了“從搖籃到墳墓”全面保障的高福利國家，乞討者也不鮮見，而不公正卻是肯定的。甚至更有激進者認為旨在消退不公正的政府政策反而可能帶來更大的不公正，關心窮人的舉措往往會使利益流向富人，惡化收入安排。但無論如何，政府再安排產生某些與政策設計初衷相悖的、不合意的副產品是完全可能的。

㈠再安排可能模糊政府與市場的邊界

自從古典學派以來，市場機制被認為是配置資源的最有效方式，能夠自動實現(xiàn)社會福利的最大化。政府的作用被限定在類似“守夜人”的較小范圍之內。直到20世紀30年月大蕭條之后，凱恩斯主義風靡一時，政府的作用被重新發(fā)覺，用以矯正經濟生活中頻頻消失的市場失靈。然而，多年的實踐表明政府干預經濟生活同樣會消失政府失靈。在這方面進展中國家的閱歷教訓尤其值得吸取，“政府非但未能進展出市場機制，反而使市場扭曲和市場失靈比以前更為嚴峻”（文貫中，2024）。這是政府對市場不適當替代的歷史教訓，其代價不行謂不昂揚，80年月被稱為拉美國家“失去的十年”與之不無關系。

政府替代市場的前提條件是存在市場失靈，假如不滿意這一條件，政府就不應介入經濟生活而應交由市場負責。何況政府有擴大自身權力的內在傾向和偏好，一旦介入，退出就變得非常困難。對中國來說，由于傳統(tǒng)經濟體制的慣性作用，有選擇地退出對政府而言是難度較大的，而對經濟生活進行干預和掌握幾乎是駕輕就熟的，因此以市場為導向就是要確保政府堅決地從不屬于自己的領域撤出。而建立市場經濟體制，轉變政府職能的改革就是“把原來的一個無限的和無效的政府轉變?yōu)橐粋€有限的和有效的政府”（錢穎一，2000，轉引自文貫中，2024）。政府再安排所借助的兩大類手段，無論是轉變市場結果的，還是轉變市場運行的，均會對市場活動本身產生不行避開的、致命的影響。比如以稅收進行再安排，既有可能達到預期的目標，促進收入公正安排和資源合理配置，也有可能扭曲資源配置，干擾經濟有效運行?？梢姡斡烧畵]舞再安排的權柄，可能是不恰當?shù)摹⒓惫淖龇?。雖然我們并不否認收入安排差距確需政府出面予以調整，但假如以為依靠政府、以政府替代市場就能畢其功于一役，這種浪漫主義實不行取。

㈡再安排的效率損失

之所以存在再安排的效率損失是由于稅收的經濟效應，稅收會影響經濟主體行為的選擇。比如由于存在高收入者邊際儲蓄傾向較高的假定，對高收入者征稅會削減儲蓄；又照實行累進程度較高的所得稅，家庭儲蓄行為就會受到抑制等等。從社會福利函數(shù)的角度看，旨在增進公正的收入再安排可能產生的后果是：公正和效率都得到提升；公正和效率都未獲得；獲得公正的同時付出了效率損失；公正被排斥而得到效率?？梢娫侔才挪⒉槐囟◣砹钊藵M足的結果。再安排所導致的效率損失直觀地如圖1所示：圖例1、2、3分別表示社會最富有的20%的人口、中間階層人口和最窮的20%的人口占有總收入的狀況。A圖中，最窮的20%的人口得到總收入中很少的一塊，而最富有的20%得到總收入的近乎一半。B圖所示是對收入再安排的設想，意在給窮人的那一塊稍大一些而給富人的那一塊稍小一些。而C圖表示的是由于再安排引起效率損失，整個蛋糕縮小：盡管窮人得到了比較大的份額，但由于蛋糕縮小得太多，窮人的境況并未得到改善而富人的境況變得更糟。圖2揭示出假如再安排不能解決激勵問題，公正的代價就非常昂揚，社會的效率損失很大，以至于有學者認為，再安排性課稅是貧困國家難以承受的浪費行為（杰克遜，2024）。

㈢再安排的赤字效應

政府再安排性課稅一般實行較高邊際稅率的、累進程度較高的稅制，但高稅率不肯定帶來高收入，這已被拉弗曲線所證明，稅基反而可能遭到侵蝕；與此同時政府轉移支付擴大了支出，因而再安排過程中財政赤字好像在劫難逃。福利國家在戰(zhàn)后公共支出不斷增長，有的國家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高達50-60%,赤字居高不下，已經使政府騎虎難下,積重難返，其中一個重要的緣由是政府組織再安排和公共福利的增長。一方面是人口老齡化帶動需求的不斷擴大以及支出的剛性增長；另一方面是逐步累積的赤字，不斷攀升的債務，政府由此陷入了左支右絀的尷尬之中難以自拔。

2024年中國預算赤字高達3098億元人民幣，在改革開放后第一次逾越國際公認的赤字警戒線。財政赤字從改革開放初期占GDP的0.33%上升到1994年的1.22%，到1996-1997年停留在0.78%的水平。而從1998年以來赤字又呈現(xiàn)出攀升之勢，樂觀財政政策實施第一年，赤字占GDP的比重急劇上升至1.16%，到1999年進一步上升至2.14%，2000年則升至2.80%。根據(jù)2024年的預算將突破3%的警戒線。依據(jù)有關學者測算，1998-2024財政支出增長率為19.8％，財政赤字增長率達62.4％。根據(jù)預算2024年的赤字水平相當于1997年582億元的432%，六年之間翻了兩番，年均增長高達27%（趙曉，2024），增長速度驚人。因此就目前的債務規(guī)模和赤字水平而論，政府實施再安排不僅將進一步抬升業(yè)已居高不下的赤字水平，加劇財政風險，同時表明除非進行支出的結構性調整，否則再安排的空間相當有限。

㈣再安排可能弱化社會的隧道效應

赫希曼和羅思柴爾德（HirschmanandRothschild）把由于其他人經濟地位改善而導致的個人效用的增加以及對更高的不公平程度的容忍稱為隧道效應。引用的例子是：一隊汽車在隧道的一條行車道上被堵塞，而眼看旁邊車道上一連串汽車疾駛而過，這種狀況很可能會造成社會擔心。這個比方被用來解釋人們對經濟不公平的忍耐程度的差異。個人的福利不僅取決于他現(xiàn)在的滿足（或收入）程度，而且取決于他預期的將來的滿足（或收入）程度?？梢灶A見政府對再安排的偏好和頻繁使用會弱化社會既有的隧道效應，面對社會不公正，人們會更加缺乏容忍和急躁，而寄盼望于再安排改善其境況，由此可能導致二者之間的惡性循環(huán)，即：社會的隧道效應越弱，出于政治的、經濟的和社會平安等多方面的考慮，政府會越倚重再安排手段；而政府越倚重再安排手段，社會對再安排的期望也就越高，社會的隧道效應就將更弱。而“假如一國的社會結構的隧道效應很微弱，對不公平的容忍程度很低，那么先增長、后安排的戰(zhàn)略就不太可能獲得勝利”（德布拉吉瑞，2024）。

㈤再安排中的政府失靈

再安排政策設計的初衷并未實現(xiàn)或者只是部分地獲得勝利，即是政府失靈的表現(xiàn)。例如一方面是政府的轉移支付，但另一方面預先設定的受惠對象并未獲得應有的收益，甚至消失與政策設計初衷相悖的結果。

1.不完全信息（imperfectinformation）：將分散的信息集中起來，獲得完全的、真實的信息對政府來說不僅非常困難，而且也不大可能。比如要將應當獲得福利資助的人與那些不應當獲得福利資助的人區(qū)分開來，就是一件讓政府大傷腦筋的事。

2.激勵與托付難題：作為托付人的公民如何有效抑制人機會主義、確保其代表公民利益而不謀取自己的特別利益？這是一個令人頭痛的激勵難題，托付人不能保證人與自己的目標完全全都，無法將人置于完全的監(jiān)督之下。人總是比托付人知道得更多，這種非對稱信息（AsymmetricInformation）的狀況也簡單制造財政幻覺（fiscalillusion）,即政府會盡力讓公民覺得所承受的負擔比實際的負擔輕，而供應給他們的公共物品和服務比實際價值大。

3.尋租、腐敗和低效率：由于再安排是利益重新分割的過程，因此行政官員、利益集團在制定規(guī)章、實施政策方面有強大的動力發(fā)揮各自的影響，體現(xiàn)自己的意圖并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再安排默認一個假定，即存在一個超然的能夠代表和發(fā)覺全體公民利益的組織——政府，該假定是否牢靠姑且不論，僅僅由于政府囿于信息的限制和難以克服的激勵難題，消失公共支出的低效率、尋租和腐敗不行避開。

三、結論

盡管當前確有必要實行措施防止收入差距的連續(xù)擴大，適當加大政府對收入安排的調整力度，但以下問題必需引起我們的關注：1.引入政府干預應當非常審慎，必需貫徹市場優(yōu)先的原則，惟有存在市場失靈，政府介入才成其為可能。堅持適當?shù)恼?guī)模，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