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屆高考語文復(fù)習(xí)：小說專題訓(xùn)練之比較異同

小說專題訓(xùn)練…比較異同

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題。

淞滬舊事

禹風(fēng)

自從落腳上海，喬新甫與喬新成兩兄弟一直住在蘇州河邊。

那天，喬斯前趴在中式飛檐樓斜頂?shù)哪蟼?cè)青瓦上，只探出額頭和眼暗，著對岸十九路

軍辭辭啪啪跟日本兵開仗。

新成一早就去西服公司了，昨晚老板找過他們兄弟倆，問他們有無碰上十九路軍的士

兵。其實(shí)戰(zhàn)場和英租界僅隔了蘇州河，河面寬百多米，槍炮聲在耳，卻沒槍彈朝南邊來。

十九路軍果然嚴(yán)守命令，不對英租界放槍；日本海軍陸戰(zhàn)隊(duì)看來也小心翼翼，不想挑好英

租界。

蘇州河上既有通車設(shè)卡的橋，也有草草建造用以兩岸居民互相走動的木橋。這些陋橋

從前沒巡捕把守，開戰(zhàn)后工部局捕房匆匆派了些印度人和華捕到喬家兄弟寓所附近的小木

橋邊拉起了簡易鐵絲網(wǎng)，放下十幾只沙包，封鎖了木橋?，F(xiàn)在，對岸的人雖能跑過橋面，

卻輕易進(jìn)不了租界。

喬端冕喬老板關(guān)照新甫、新成，把店里存的紗布拿出來，分給裁縫師傳們裁成合適尺

寸，用酒精消毒，再準(zhǔn)備些西藥房出售的藥棉，同繃帶、止痛藥一起放到一些小布袋里。

喬老板解釋：“軍人在打仗，難免受傷。你們兄弟倆住蘇州河邊，萬一碰上十九路軍傷

兵，這些急救小包就送他們用?！?/p>

新成一早去店里拿大家連夜做好的“傷兵袋子”。新甫在家也沒閑著，將小鋪?zhàn)永镔I

來的一堆洋鐵皮水壺灌滿了涼開水，準(zhǔn)備一見十九路軍士兵靠近就送上去。想必巡捕們好

商量的，不會阻止這小小的慰問。他等阿弟，聽著對岸槍炮，就爬到屋頂張望。

沒想到阿弟不是一個人回家，一輛小汽車嘀嘀嗚嗚鳴喇叭，開到了蘇州河邊。新甫忙

下樓，看見老板喬端冕帶一個七工師傅一起來。

對岸日本海軍陸戰(zhàn)隊(duì)正在沖鋒，兵上晃動刺刀，刺刀耀起光斑。日本兵的頭盔像扣在

頭上的瓦盆，是最顯眼的移動物。十九路軍沒動，全趴在掩體里打槍。打著打著，等互相

接近了，就見中國兵們從掩體里跳出來拼剌刀，兩群人糾纏在一起……

還是喬端冕眼尖，他手一指：“有人上木橋了！”

四個人爭先恐后往樓下跑，新甫背著那些水壺；跑到樓下從汽車?yán)锬贸鎏匾夥胖?/p>

“傷兵袋子”，各人捧牢，就朝小木橋邊來。

確實(shí)是十九路軍的十幾個兵士往橋這頭走來，越來越近，還攙扶著受傷的。他們的鋼

盔看來比日本兵的好些，有鋼鐵的色澤，但身上軍裝比較馬虎，上身軍服都已皺巴巴，布

料很差，下身僅穿長及膝蓋的軍褲，膝蓋以下打綁腿，腳上是蒙灰的布鞋。新甫說：

“看，他們斜背的是子彈帶，像沒有子彈了嘛；掛胸口的，那是……每人兩枚手榴彈

咯。”

士兵越接近鐵絲網(wǎng)，臉上越猶碟，他們當(dāng)中像沒當(dāng)官的，都是兵士，都像老實(shí)巴交的

農(nóng)民，皮膚焦黑粗糙，露出黃黑牙齒。兵士們有幾個身上滲血，血滴落橋面，咧著嘴受

痛。

一個華捕對十九路軍的兵士們喊：“這邊是租界，不能進(jìn)！”

兵士們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種逆來順受的笑。一個年紀(jì)大些的喊：“我們不進(jìn)來，搞

點(diǎn)水喝喝，渴死了！”

華捕對著印度人說了幾句，然后大聲回：“這里屬于戰(zhàn)區(qū)之外，我們沒準(zhǔn)備水，我們

沒水！”

他話音未落，新甫已不管不顧跑了過去：“我有水，我有水！”他撲到鐵絲網(wǎng)上。

巡捕們互相看看，沒攔阻。新甫揮著手，把水壺從鐵絲網(wǎng)上方輕輕拋出去，年輕的兵

士們歡呼起來：“謝謝老鄉(xiāng)，謝謝老鄉(xiāng)！你救命了！”

喬端冕一步跨到印度巡捕們面前，他穿著好西服打著漂亮領(lǐng)帶，看著就是個上等人。

印度巡捕挺起身，向他莊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喬端冕講英語：“請允許我們給傷兵幾個紗布

袋?！?/p>

他們把小小袋子也一一扔過鐵絲網(wǎng)。士兵們喝了水，打開袋子，開始給傷兵裹傷。新

成喊道：“袋里有止痛藥，痛得狠了，就吃一粒。”

士兵們立成一排，向鐵絲網(wǎng)這邊的人群敬了軍禮，臉上凝重起來。他們拿起槍，又朝

交火的地面跑回去。一下子跑進(jìn)炸爛的街巷，不見了。

那個華捕搖著頭嘆：“作孽，作孽，里頭那幾個小兵我看才十五六歲！”他大概家里

有小因，小因年齡恐怕已與兵士接近，心就軟了。

喬端冕謝了巡捕，才要轉(zhuǎn)身，只聽有人急喊一句，聲調(diào)恐怖：“日本兵！日本兵過橋

來了！”

印度巡捕們的眸子里不可自抑地閃爍害怕的神色，他們求救地環(huán)顧四周人群：“你

們，喂，誰會說日本話？”

很多人不理他們，轉(zhuǎn)身開始逃跑，像一群雀兒望見老鷹的影子，四散而去。

喬端冕伸出手，像安撫眾人：“我會講日本話，別怕！”

新甫和新成不自覺地挪動身子，站到了老板前頭，像是一對保鏢。

日本兵們正猶猶球球走過橋面來，他們抬著兩個倒下的兵士。

他們走近了，頭盔下同樣是農(nóng)民樣子焦黑的臉龐，他們的軍服比中國兵的好，褲子是

長的，小腿上在褲子外邊打綁腿，他們的鞋也是橡膠的。喬端冕看見日本兵腰里扎著皮

帶，皮帶上一邊掛短劍，一邊是手槍匣子。他們現(xiàn)在沒端槍，步槍挎在肩上，對這里的人

并無惡意。

日本兵一共七個，兩個受了挺重的傷。他們還很猶豫，猶碟著慢慢走近鐵絲網(wǎng)，望著

那兩個印度巡捕。

他們開始講話了，只有喬端冕能聽懂。講話的是個低級軍官：“請幫助，傷兵快要死

了，我們的救護(hù)品用完了！”

喬端冕把他的原話翻譯給了巡捕們。

巡捕的回答和先前一樣：“這里是英租界，我們沒有準(zhǔn)備水和藥品?！?/p>

日本兵們疲憊地放下他們受傷的同伴，沮喪地站在鐵絲網(wǎng)外面。那個低級軍官凝視著

蘇州河黑色的水流，手朝后摸，從手槍袋子里摸出槍來。

他轉(zhuǎn)身去看那兩個傷兵，蹲下身子，對著傷兵崎嘀說著什么。喬端冕仔細(xì)聽了一會

兒，才聽清他說的是會負(fù)責(zé)把尸首送回國，現(xiàn)在，他提醒那兩個傷兵，他們需要對天里說

出他們最后的敬意。

傷兵并沒聽從他，一個神志模糊，另一個搖著頭，嘴里喊的是“卡阿桑，卡阿桑（媽

媽）”……低級軍官等待了一會兒，手漸漸移動起來，手里的槍拉開了槍栓。

“且慢，”一聲日語從鐵絲網(wǎng)這邊響起……

選自《廣州文藝》2022年第2期（有刪改）

1.下列對小說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xiàng)是（）

A.小說以喬新甫與喬新成兩兄弟落腳上海、住在蘇州河邊開頭，交代了故事發(fā)生的環(huán)

境，也為故事提供了一個有限視角。

B.小說描寫日本傷兵在生命垂危時，未遵從軍官的命令對天皇表達(dá)敬意，卻呼喚母親，

深化了小說主旨。

C.小說寫喬端冕老板不僅會講英語，也會講日語，這推動了小說情節(jié)的發(fā)展，也符合對

人物身份的設(shè)定。

D.小說講了兩次士兵來到鐵絲網(wǎng)邊界求救的故事，這種對比的結(jié)構(gòu)頗具匠心，使小說情

節(jié)更加跌宕起伏。

2.小說描繪了十九路軍的士兵和日本士兵向租界求助的情景，對兩國士兵的描繪有何異

同？請簡要分析。

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題。

天堂噴吶（節(jié)選）

王祥夫

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陣又一陣、一陣又一陣的噴吶聲就從沒停過。

從寶樹站的這個地方可以看到山坡上的動靜。父親此刻正坐在那里抽煙，父親的哥哥

也就是那個瞎子在吹噴吶，背對著這邊，所以只能看到他的背，有點(diǎn)兒駝，不知為什么瞎

子的背都會有點(diǎn)兒駝。

寶樹對寶樹媳婦說，我真的想不起他來了。寶樹說還是很早很早的時候聽父親說過這

件事。他們昨天還算了一下，真的都有五十多年了，這可不能算短，誰都不會想到他會突

然回來。怎么說呢？這事讓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覺得有那么點(diǎn)傷心，得到信兒的親戚們都三

三兩兩地趕過來了。人們差不多都快要想不起他來了，突然間，他回來了，就這么回事。

不少人眼睛都紅紅的。

站在寶樹和寶樹媳婦待的地方聽喳吶聲，一陣高一陣低，怎么聽都像是在哭。

次夠可憐的，遠(yuǎn)天遠(yuǎn)地地趕回來卻沒見上。寶樹媳婦說。

我想他心里現(xiàn)在是要多難過就有多難過。寶樹說。

聽說瞎子的耳朵都特別好使。寶樹媳婦說。

他是用噴吶在哭。寶樹說，就讓他哭吧。

其實(shí)那會兒找個人就說是你奶奶哄哄他也好。寶樹媳婦又說了，他離開家都五十年

了，村里找個歲數(shù)大的老奶奶，反正他也看不到，拉拉手，說說話，就說是他的親媽，他

就不會這么傷心。再說，他也記不起小時候的事。

唉。寶樹嘆了口氣。你說的也許有道理，反正他也看不見。

山坡上邊現(xiàn)在沒有什么人了。上午的時候，人們都跟著上了山去了墳地，都以為會像

往常那樣很快就下來，但到了中午的時候，人們又都陸陸續(xù)續(xù)地下來了，而且都隨便吃了

一些東西，先墊補(bǔ)墊補(bǔ)。到了晚上，人們才會好好吃一頓慶祝一下。慶祝什么？慶祝寶樹

的瞎子伯伯從外邊回來。因?yàn)閷殬涞倪@個瞎子伯伯，因?yàn)檫@個時隔五十年才從外邊回來的

人，村里要辦一次大宴，親了兩頭肥豬，蔬菜和魚還有別的東西也都買了回來，當(dāng)然還有

酒。做飯的是本村的李本希，把東西差不多都已經(jīng)做好了，不少女人在那里幫忙，香味已

經(jīng)傳出好遠(yuǎn)。這頓飯是寶樹父親操辦，寶樹對父親說這花不了多少錢，好好操辦一下，這

些錢我都出了。寶樹說話的時候眼圈兒都紅了，寶樹父親的眼圈兒也紅了。

你奶奶活著該有多好，她等啊等啊。寶樹的父親小聲對寶樹說。

我奶奶真是應(yīng)該多等幾天。寶樹也是想不起別的什么話了。

真沒幾天，她就等不下去了。父親說。

鞋呢？寶樹的父親忽然想起那雙鞋了，站起身忙去找鞋子了，這里翻翻，那里翻翻，

那雙鞋是寶樹的奶奶給寶樹的這個瞎子伯伯做的。鞋馬上被寶樹的父親找到了，就放在柜

子的頂上，用毛巾包著，鞋里放著一些棗。

早上上山之前，寶樹看著瞎子伯伯把那雙鞋穿在腳上了，還正好。

正好，媽做的鞋。寶樹的父親在一邊說。

正好.媽做的鞋。瞎子伯伯用手摸著鞋。

寶樹看見瞎子伯伯的眼里開始流淚，他不停地流淚，不停地用手摸鞋子。

村子里現(xiàn)在是很少辦這種大吃事了，村子里把這種全村人參加的宴叫作大吃事。桌子

也從祠堂里搬了出來，這些桌子平時都放在祠堂里邊，漆了明漆，辦大事的時候才會被搬

出來。現(xiàn)在它們又被搬出來了，被放在河里洗刷干凈了，在村街上被擺成了一排。這就讓

村子里有了某種過節(jié)的氣氛。不少人都從外邊回來了，除了寶樹家的親戚，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鄉(xiāng)

鄰們也都趕了回來，其實(shí)他們都剛剛離家才不久，因?yàn)榇汗?jié)剛剛過去。雖然忙，但他們都

想回來看看五十年前被人版子拐走的天堂。

寶樹的瞎子伯父名字叫天堂，這好像不是人的名字，但不少人還記著這個名字。天堂

的名字是怎么起的呢？因?yàn)榇遄永镌瓉碛袀€教堂，天堂的名字是那個比利時神父給起的，

比利時神父的墳還在教堂的后邊，是個很大的土堆。不過教堂現(xiàn)在不在了，只有四堵高墻

在那里立著。墻可真是太高了，上邊平時總是落滿了野鴇子。這個教堂的西邊還有個石頭

物的酒窖，神父的葡萄酒就放在里邊。神父當(dāng)年種的葡萄現(xiàn)在可是都沒了，那片地荒著。

不息的噴吶聲從山坡那邊傳了過來。

這會兒，寶樹的父親還陪著他的哥哥天堂在上邊，陪著他在父母的墳前吹噴吶。寶樹

的父親不說話，一根接著一根抽煙；天堂也不說話，他在不停地吹，有時會停下來擦一下

眼淚。包括寶樹的父親，人們都不知道天堂怎么會變成了個瞎子，人們知道他身上肯定會

有不少故事，一個人在五十多年的工夫里沒有故事才怪呢。人們都想知道這些，都想知道

他被賣到了哪里？那家人待他好不好？那家人除了他之外還有些什么人？河南那邊的人聽

說都很好。天堂待的那家人家是開響器班子的，所以天堂從小就學(xué)會了吹噴吶。

還是在春節(jié)前，有人到家里來給寶樹的奶奶采血，是兩個公家人。寶樹，還包括別的

那些人都不知道公家人采血做什么，后來才知道是為了匹配。和什么人匹配呢？和當(dāng)年被

人販子拐賣的一個人匹配。公家的人說，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寶樹父親的哥哥天堂。公家的

人這么一說，人們就再次想起了六歲上被人販子拐走的天堂。但人們誰也想不到天堂過了

春節(jié)竟然就突然回來了。人們?nèi)ボ囌窘铀宦飞隙及l(fā)愁該怎么告訴天堂他娘剛剛?cè)ナ赖?/p>

消息，誰也沒主意，這太突然了，也讓人太傷心了。

寶樹對寶樹媳婦說，他肯定還以為奶奶還活著，所以才急著往回趕。

當(dāng)年，人們都知道天堂的父親，也就是寶樹的爺爺，為了尋找六歲上被拐走的天堂出

了車禍，當(dāng)時就沒了命。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而寶樹的奶奶是年前才去世的，采完血，

人們告訴她，采血是為了找她六歲上被拐走的天堂，要是對，天堂馬上就可以回來和家人

團(tuán)圓了。寶樹的奶奶激動停當(dāng)時就大聲哭開了，并且開始著手打鋪襯做那雙布鞋。人們都

說寶樹的奶奶是不應(yīng)該做那雙鞋的，是累壞了，現(xiàn)在村子里誰還做鞋？而她執(zhí)意要做那一

雙布鞋，做完鞋，她突然就去了，沒病沒災(zāi)也像是不難受，忽然就去了。鞋子就放在柜子

的頂上，被一條干凈毛巾包著，寶樹還記著奶奶往鞋里放棗子的情景，奶奶一邊往鞋子里

放棗一邊還說，放幾個棗在鞋里，天堂就會早早地回來了。

回來吧天堂，你給娘趕快回來吧。寶樹的奶奶對著那雙鞋說。

（節(jié)選自《中國作室》）

1.下列對小說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xiàng)是（）

A.小說多處寫啖吶聲，“從早上到現(xiàn)在”“從沒停過”寫出了啖吶聲持續(xù)時間長，“一陣高一

陣低，怎么聽都像是在哭”寫出了天堂內(nèi)心的悲痛。

B.小說中使用心理描寫、語言描寫、動作描寫等多種方法塑造瞎子伯伯的形象，如切作

描寫“他在不停地吹，有時會停下來擦一下眼淚”，表現(xiàn)他對母親已去世的傷痛之情。

C.寶樹奶奶做的這雙鞋是小說中非常重耍的物象，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更何況是被拐賣的

兒子，往鞋里放棗更是展現(xiàn)了母親對兒子回家的期盼。

D.小說采用平淡而憂傷的語調(diào)講述了一個被拐賣的瞎子伯伯回家的故事，卻能夠?qū)⑽⒚?/p>

的情緒傳遞給讀者，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2.畫線的兩句看似重復(fù)又有所區(qū)別，請分析它們在情感意蘊(yùn)方面的異同。

三、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題。

孤獨(dú)樹（節(jié)選）

馬金蓮

打格褶子算是老手藝了，窩窩梁的婦女沒有不會的。把破舊衣裳拆洗整理成大小不一

的布片曬干，再熬一馬勺油渣糊糊，晾溫，就可以打格褶子了。木匠奶奶把小木桌兒搬到

窗邊，到一口箱子里找紙。打格福子最理想的紙是幅張較大的報紙，但山里人生活簡樸，

加上窩窩梁這地方僻遠(yuǎn)，莊里都是土里刨食的老農(nóng)民，十個里頭九個半是文盲，沒人舍得

花錢訂閱報紙，所以他們的生活里一般很難見到報紙。

箱子里壓了滿滿一箱書。有小學(xué)一到五年級的小本書，有初中和高中的大書，有厚

的，也有薄的，有嶄新的幾乎沒有翻閱過的，也有翻得卷邊發(fā)毛破舊不堪的。木匠奶奶不

識字，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和從1到10十個洋碼號數(shù)字。這些書上的字兒她自然是一個都不

會認(rèn)，但是她愛書。這一箱子書是兒子馬向虎念過的。從他念小學(xué)一年級開始，每一學(xué)

期，每一年，所有的書，只要兒子不弄丟，帶回家里來了，她都捋平壓展，一本不少地收

藏起來.兒子小學(xué)留過一次級，高中出來沒考上，又補(bǔ)習(xí)了一年，前后加起來，他一共念

了十三年書。十三年里用過的書，沉甸甸壓了一大箱子。

那十三年，娃沒少吃苦。窩寓梁這莊子太偏了，默默藏在群山最深處，八歲那年小虎

子就背上了花書包，每天爬上彎彎曲曲的山路到梁后的小學(xué)去念書。初中更難，要到鄉(xiāng)中

學(xué)住校。娃歲數(shù)小，背個鋪蓋卷兒，步行十五里路才能到鄉(xiāng)上。高中在縣上的回民中學(xué)住

校，路途就更遙遠(yuǎn)了。兒是娘的心頭肉，她心里疼娃，但又實(shí)在幫不上忙，只能給娃多做

幾雙鞋，鞋底納得厚厚的，讓娃走山路舒坦點(diǎn)，給娃烙干糧時，多多地放清油和苦豆粉，

用盡了心思，只為兒子啃這些干糧的時候能夠覺得香一點(diǎn)，好吃一點(diǎn)。

復(fù)讀了一年又沒考上大學(xué)，馬向虎帶回一個落榜的消息，接著就進(jìn)了他自己住的偏

房，倒頭大睡，好像又一次高考落榜，讓他攢了幾座山的瞌睡，怎么都睡不醒。

“拿我們的血汗錢白槽蹋哩，十三年吶，光他背的饃疙瘩就有幾口袋了，他對得起我

們嗎？”老漢跳著腳，給老婆子抱怨。

木匠奶奶不敢接老漢的茬，心里火燒一樣難受，兒子不吃不喝一口氣睡了兩天兩在，

她當(dāng)娘的心疼吶。娃從小性子悶，有話愛裝在心里頭，高考連著兩年沒考上，這打擊有多

大，她當(dāng)娘的能不知道嗎？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呀。

她去廚房打一碗荷包安，她一邊打一邊落了淚。眼海落進(jìn)碗，散開在油花里，她看見

那油花沉下去又浮上來，像一朵一朵泛著亮光的花兒在盛開，她擦干淚，端起碗走向偏

房。

“做啥去？”老漢躥過來攔住她，“你給他端吃的？還是荷包蛋！”

木匠奶奶發(fā)現(xiàn)老漢的眼仁子都是紅的，額頭的老筋硬繃繃跳起一層，一條條像暴露在

泥土外面的老樹根。

“娃兩天兩夜水來沒打牙，你就是再心狠，還能不叫娃吃飯了？”木匠奶奶一邊后

退，一邊小心護(hù)著碗。

“吃！你還有心給他吃好的？他還有臉吃？老子我敲打了幾十年木頭，我圖個啥？盼

個啥？就是他考上啊——考個大學(xué)，端一碗國家飯，給咱老馬家長個臉，也給他自己爭口

氣！可他……我……”他越說越氣，氣沖上臉，躥上頭，臉紅成一片布，頭發(fā)叢里的鋸末

子灰塵一樣喇啦啦往下掉。老漢的怒火噌噌往上胃，邊罵，邊甩出一根剛剛鋸下的木頭板

子。

“啪——”木板子砸到了碗上。

碗應(yīng)聲落地。

蛋湯橫飛，四枚白玉一樣的荷包蛋在碎裂的瓷片間亂漆。

木匠奶奶忙忙彎下腰拾雞蛋，黑狗早就躥過來，叼一顆，滾燙，吐出來，趕緊去叼另

一顆，它貪婪地一口氣叼遍了四顆，才發(fā)現(xiàn)不能一口全吞下去，就飛快地吃掉一顆，嗚咽

著再搶另一顆。木匠奶奶氣得抹眼淚。四顆雞蛋呢，就這樣悄沒聲地沒了，她心疼吶。

“死老漢！”她一邊撿碎瓷，一邊抹淚。

一直關(guān)閉的偏房門開了，門里走出馬向虎來。他明顯瘦了，嘴皮上起了一層白痂，本

來就疲，站在門口風(fēng)一吹，學(xué)薄得更像個紙剪的人兒。

1.下列對小說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xiàng)是（）

A.開頭對窩窩梁打格褶子這門老手藝的介紹，屬于社會環(huán)境描寫，它表明了窩窩梁百姓

生活非常貧窮的狀態(tài)，同時引出了相關(guān)人物。

B.小說運(yùn)用了語言、神態(tài)和動作等描寫手段，將木匠老漢看到妻子給兒子做了荷包蛋后

越來越生氣的情態(tài)、心理變化，展現(xiàn)得細(xì)膩生動。

C.題目“孤獨(dú)樹?訥蘊(yùn)豐富，既象征著窩窩梁地處偏僻，和外面的世界缺乏正常溝通交

流，又暗示了馬向虎高考落榜后無處傾訴苦楚。

D.小說寫四枚荷包蛋被黑狗吞吃這一細(xì)節(jié)，特意將黑狗叼吃雞蛋的畫面放大，和木匠老

漢咒罵的畫面形成對比，增強(qiáng)了喜劇色彩。

2.節(jié)選部分木匠奶奶、木匠老漢對待馬向虎的態(tài)度有怎樣的異同？

四、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橘子

芥川龍之介

冬天的一個傍晚，天色陰沉，我坐在橫須賀發(fā)車的上行二等客車的角落里，呆呆地等

待開車的笛聲。車?yán)锏碾姛粼缫蚜亮耍y得的是，車廂里除我以外沒有別的來客。期窗外

一看，今天和往常不同，昏暗的站臺上，不見一個送行的人，只有關(guān)在籠子里的一只小

狗，不時地嗷嗷哀叫幾聲。這片景色同我當(dāng)時的心境怪吻合一的。我腦子里有說不出的疲

勞和倦怠，就像這沉沉欲雪的天空那么陰郁。我一動不動地雙手挽在大衣兜里，根本打不

起精神把晚報掏出來看看。

不久，發(fā)車的笛聲響了。我略覺舒展，將頭靠在后面的窗框上，漫不經(jīng)心地期待著眼

前的車站慢慢地往后退去。但是車子還未移動，卻聽見檢票口那邊傳來一陣低齒木履的吧

嗒吧嗒聲；宴時，隨著列車員的謾罵，我坐的二等車廂的門咯嗒一聲拉開了，一個十三四

歲的姑娘慌里慌張地走了進(jìn)來。同時，火車使勁顛簸了一下，并緩緩地開動了。站臺的廊

柱一根根地從眼前掠過，送水車仿佛被遺忘在那里似的。戴紅帽子的搬運(yùn)夫正向車廂里給

他小費(fèi)的什么人致謝——這一切都在往車窗上刮來的煤煙之中依依不舍地向后倒去。我好

容易松了口氣，點(diǎn)上煙卷，這才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瞥了一下坐在對面的姑娘的臉。

那是個地道的鄉(xiāng)下姑娘。沒有油性的頭發(fā)挽成銀杏髻，紅得刺目的雙頰上橫著一道道

軟裂的痕跡。一條骯臟的淡綠色毛線圍巾一直聳拉到放著一個大包袱的膝頭上，捧著包袱

的滿是凍瘡的手里，小心翼翼地緊緊攥著一張紅色的三等車票。我不喜歡姑娘那張俗氣的

臉相，那身遙遇的服裝也使我不快V更讓我生氣的是，她竟蠢到連二等車和三等車都分不

清楚。

之后，也是有意要忘掉姑娘這個人，我就把大衣兜里的晚報隨便攤在膝蓋上。這時，

從窗外射到晚報上的光線突然由電燈光代替了，印刷質(zhì)量不高的幾欄鉛字格外明顯地映入

眼簾。不用說，火車現(xiàn)在已經(jīng)駛進(jìn)橫須賀線上很多隧道中的第一個隆道。

過了幾分鐘，我覺得受到了騷擾，不由得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姑娘不知什么時候竟從

對面的座位挪到我身邊來了，并且一個勁兒地想打開車苗。但笨重的玻端窗好像不大好打

開。她那鞋裂的腮幫子就更紅了，一陣陣吸鼻涕的聲音，隨著微微的喘息聲，不停地傳進(jìn)

我的耳際。這當(dāng)然足以引起我?guī)追滞?。暮色蒼茫之中，只有兩旁山脊上的枯草清晰可

辨，此刻直逼到窗前，可見火車就要開到隧道口了。我不明白這姑娘為什么特地要把關(guān)著

的車窗打開。不，我只能認(rèn)為，她這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因此，我依然懷著悻悻的情

緒，但愿她永遠(yuǎn)也打不開，冷眼望著姑娘用那雙生著凍瘡的手拼命要打開玻璃窗的情景。

不久，火車發(fā)出凄厲的聲響沖進(jìn)感道：與此同時，姑娘想要打開的那扇窗終于咯噴一聲落

了下來。一股濃黑的空氣，好像把煤煙融化了似的，忽然間變成令人窒息的煙屑，從方形

的窗洞滾滾地涌進(jìn)車痛。我簡直來不及用手絹蒙住臉，本來就在鬧嗓子，這時噴了一臉的

煙，咳嗽得連氣兒都喘不上來了。姑娘卻對我毫不介意，把頭伸到窗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

火車前進(jìn)的方向，一任劃破黑暗刮來的風(fēng)吹拂她那挽著銀杏譬的燮發(fā)。她的形影浮現(xiàn)在原

煙和燈光當(dāng)中。這時窗外眼看著亮起來了，泥土、枯草和水的氣味涼燧建地?fù)淞诉M(jìn)來，我

這才好容易止了咳，要不是這樣，我準(zhǔn)會沒頭沒腦地把這姑娘罵上一通，讓她把窗戶照舊

關(guān)好的。

但是，這當(dāng)兒火車已經(jīng)安然鉆出隧道，正在經(jīng)過奐在滿是枯草的山嶺當(dāng)中那疲敝的鎮(zhèn)

郊的道岔。道岔附近，寒倫的茅草屋頂和瓦房頂鱗次櫛比。大概是扳道夫在打信號吧，一

面顏色暗淡的白旗孤零零地在薄暮中懶洋洋地?fù)u曳著。

火車剛剛駛出隧道，這當(dāng)兒，我看見了在那寂寥的道岔的柵欄后邊，三個紅臉蛋的男

孩子并肩站在一起。他們個個都很矮，仿佛是給陰沉的天空壓的。穿的衣服，顏色跟鎮(zhèn)郊

那片景物一樣凄滲。他們抬頭望著火車經(jīng)過，一齊舉起手，扯起小小的喉嚨拼命尖聲喊

著，聽不懂喊的是什么意思。這一瞬間，從窗口探出半截身子的那個姑娘伸開生著凍瘡的

手，使勁地左右擺動，給溫煦的陽光映照成令人喜愛的金色的五六個橘子，忽然從窗口朝

送火車的孩子們頭上落下去。我不由得屏住氣，登時恍想大悟。姑娘大概是前去當(dāng)女傭，

把揣在懷里的幾個橘子從窗口扔出去，以犒勞特地到道岔來給她送行的弟弟們。

蒼茫的暮色籠罩著鎮(zhèn)郊的道岔，像小鳥般叫著的三個孩子，以及就他們頭上丟下來的

枯子那鮮艷的顏色——這一切的一切，轉(zhuǎn)瞬間就從車窗外掠過去了。但是這情景卻深深地

銘刻在我心中，使我?guī)缀跬覆贿^氣來。我意識到自己由衷地產(chǎn)生了一股其名其妙的喜悅心

情。我昂然仰起頭，像看另一個人似地定睛望著那個姑娘。不知什么時候，姑娘已回到我

對面的座位上，淡綠色的毛線圍巾仍舊裹著她那滿是鞋裂的雙頰，捧著大包袱的手里緊緊

攥著那張三等車票。

直到這時我才聊以忘卻那無法形容的疲勞和倦息，以及那不可思議、腐碌而無聊的人

生。

1.下列對小說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xiàng)是（）

A.小說中描繪的陰暗的天氣，難聞的氣味。凄涼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