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代典籍看中國傳統(tǒng)玉文化

1、從古代典籍看中國傳統(tǒng)玉文化中國是愛玉之國、崇玉之邦?？梢哉f，發(fā)源于上古而綿延至 今的玉文化 乃是中國文化有別于世界其他文明的顯著特點。 有 七千多年歷史的中國玉文化，其延續(xù)時間之漫長、內(nèi)容之豐富、 范圍之廣泛、影響之深遠，是許多其他文化難以比擬的。甚至可 以說，中國玉文化的輝煌不亞于偉大的長城和秦代兵馬俑的奇 跡，中國玉文化的成就也遠遠超過了絲綢文化、茶文化、瓷器文 化和酒文化。 本文嘗試借助上古典籍中的相關(guān)記述， 來管窺中國 古代玉石文化的風貌，并大致梳理出古人用玉思想的嬗變。一、宗教祭神的代表禮記 ?表記云： 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禮。 【1】原始先民由于認識的局限，對許多自然現(xiàn)象

2、混沌懵懂，面 對各種災(zāi)難也無能為力， 認為有神異的力量附著在萬物身上， 因 而對神靈、祖先頂禮膜拜。在夏商時代和西周初期，這種原始宗 教文化占據(jù)著統(tǒng)治地位， 進而產(chǎn)生了主持祭祀的巫覡以及用于祭 祀的祭器。在諸多材質(zhì)之中，古人認為玉乃 上天之石 ，不僅具 有裝飾作用，而且具有通神功能，是制作祭器的不二之選。可以 說，玉與原始宗教、 圖騰崇拜等原始的社會生活是緊密地結(jié)合在 一起的。 我國新石器時代中晚期， 玉制祭器就占據(jù)了極為重要的 地位。而在我國第一部字書說文解字之中，就保留了大量的 與祭祀禮儀等等相關(guān)的漢字，可以說是這方面的有力佐證。 說文玉部共收字 126 個，重文 17 個【 2】，涉及玉

3、飾物、玉的 別稱、聲音、光澤、色彩、雕琢等各個方面，當然也包括玉制禮 器及其具體用途。試舉幾例說明之： 瓏，禱旱玉，龍紋。從玉， 從龍，龍亦聲。 【2】短短的解說， 不僅說明了 瓏的六書原理， 還清楚地表述了它的紋理、 用途。龍在我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是能呼 風喚雨的圣物， 玉上刻龍紋有祈求龍賜福、 風調(diào)雨順之意。 所以， 大地干旱之時百姓便筑祈雨臺，以 瓏祭上天祈雨。又如 ，以 祠宗廟者?！?】可見可用于祭祀先祖列宗。? : ?巫，以 玉事神.從玉靈聲?！?】巫在祭祀鬼神時一定用玉，所以 ? 又從玉。 以上這些都是原始先民崇尚玉的真實記載， 為我們今天 研究上古文化提供了寶貴資料。 周禮作為古代禮

4、樂文化的理 論形態(tài)，它對禮法、禮義作了最權(quán)威的記載和解釋，其中有： 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 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 ，【3】這其中， 六器是商周時祭祀自然神的玉器， 可見用玉祀神是玉 器的重要作用。而到了呂氏春秋里，更進一步提出按方位、 季節(jié)、五行分配五色玉， 使得玉文化的發(fā)展得到更近一步的發(fā)展。山海經(jīng)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神話傳說著作，其中保留了大 量的原始社會信息。在山海經(jīng)的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的山經(jīng) 中，都記載有埋玉以祭祀山神的禮俗。如西山經(jīng)云： 其祠 之禮太牢， ?| 山神也祠之用燭，齋百日以百犧，瘞用百瑜，湯其 酒百樽，嬰以百百璧。

5、【5】 山海經(jīng)中還有近 20 處記載祭 神用玉之處， 通過以上眾多典籍資料的征引， 我們可以推斷， 以 玉祭祀神靈是非常古老的禮俗。二、權(quán)利富貴的表征 玉通體晶瑩，質(zhì)地堅硬，遠在周朝就成為國之重器，加之玉 作為中國儒釋道三教通用的崇信之物， 積淀著歷代統(tǒng)治階級的追 求和祈望， 所以理所當然地成了權(quán)力和地位的化身。 玉制品被看 作是顯示等級身份地位的象征物，成為維系社會統(tǒng)治秩序所謂 禮制 的重要構(gòu)成部分。在等級壁壘森嚴的古代封建社會，有些 玉器只為帝王專用，如印章以玉璽為最高等級，無人可以僭越。 說文有： 璋，佩刀上飾， 天子以玉，諸侯以金。 【2】 秘，佩刀下飾，天子以玉。 【 2】 唐朝官員

6、的腰帶， 以玉帶為 最尊，只有三品以上文武官員才能使用。人即使死了，也仍舊要 遵從嚴格的禮制規(guī)范。 說苑對社會各階層喪葬用玉做了詳細 記載：口實曰？H。天子?H實以珠，諸侯以玉，大夫以璧，士 以員，庶人以谷實。 【6】其次，在玉器內(nèi)部也有嚴格區(qū)分。治 國禮玉要求界限分明。周禮 ？典瑞中詳細記載了祭祀天地時 諸侯執(zhí)玉的規(guī)格形制： 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國。王執(zhí)鎮(zhèn)圭，公 執(zhí)桓圭， 候執(zhí)信圭， 伯執(zhí)躬圭， 子執(zhí)谷璧， 男執(zhí)蒲璧。 【 3】 據(jù) 鄭玄所注，鎮(zhèn)圭長一尺二寸，桓圭長九寸，信圭、躬圭長七寸， 谷璧、蒲璧長五寸。這些不同圭璧的區(qū)別在于尺寸由大而小，以 體現(xiàn)等級差別。 即使在普通的配飾上， 這種區(qū)分

7、依然很明確。 禮 記？玉藻載： 天子配白玉，而玄組綬；公侯配山玄玉，而朱 組綬；大夫配水倉玉，而純組綬；世子配瑜玉，而綦組綬；士配 瑜紋，而組組綬。 【1】 這是以玉的顏色和質(zhì)地的不同來體現(xiàn) 地位差別。第三，隨著時代演進，等級觀念也一步步由禁中流向 民間，不僅在君臣之間，甚至夫妻、男女之間也出現(xiàn)了身份、地 位的不平等。這在玉文化中也有所體現(xiàn)。 詩經(jīng) ?小雅 ?斯干就 有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乃生女子，載 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 的記錄。璋為一種長方形玉器， 古代貴族舉行典禮時拿在手里。瓦是陶土制的紡錘。生女子，只 要求其做好家務(wù)即可；生男子，卻期望其出人頭地，位列朝班。

8、短短幾句詩，充分體現(xiàn)了男尊女卑的等級觀念。三、人格操守、德行才情的象征大戴禮曰： 玉在山而木潤，川生珠而岸不枯。 【7】 在古人看來，玉兼?zhèn)淞巳碎g所有的美德和至性， 古人認識玉以后， 繼而賦予玉一定的社會文化內(nèi)涵。 春秋戰(zhàn)國時期， 孔子就把玉的 內(nèi)涵與人的精神世界聯(lián)系起來， 用玉比擬君子的美德： 夫昔者， 君子比德于玉焉。溫潤而澤， 仁也；縝密以栗，知也；廉而不 劌，義也； 垂之如墜，禮也；叩其聲， 清遠以長， 其終然， 樂也； 瑕不掩瑜，瑜不掩瑕， 忠也；孚尹旁達， 信也；氣如長虹，天也 ， 精神見于山川，地也；圭璋特達，德也；天下莫不貴者，道也。 詩云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故君子貴之。 【

9、7】 孔子把玉德 歸為 仁義禮樂忠 五種。許慎在說文解字之中則將其歸納 為仁義智勇貞 ： 玉，石之美。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角理自外，可以知中，義之方也；其聲舒揚，專以遠聞，智之方 也；不撓而折，勇之方也；銳廉而不技，絮之方也。 【7】禮 記馬氏注則進一步談到： 玉之為物也，能柔，則溫潤而澤， 所以為仁；能剛，則廉而不劌，所以為義；能抑，則垂之如墜， 所以為禮；能揚，則其聲清越以長，其終然，所以為樂；能斂， 則縝密以栗，所以為智；能彰，則瑕不掩瑜，瑜不掩瑕，所以為 忠；孚尹于中，旁達于外，所以為信；始之以仁而成之以信，凡 此皆粗而為人道也。 【1】這正與儒家對君子所要求的 仁義禮 智信

10、相符合， 因此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 董仲舒在春秋 繁露中還揭示了玉與人的相通之處： 玉潤而不污， 至清潔也。 故君子比之于玉。 玉有瑕穢， 必見于外， 故君子不隱所短。 【7】 北齊名言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則道盡了賢達之士對道德、對 信仰的執(zhí)著追求。 以上例證足見玉在不同時期， 都被視為美好品 行、高尚道德的象征。詩經(jīng) ?大雅 ?截樸稱贊文王日： 追琢 其章，金玉其相。 意即文王外表雍容端莊，內(nèi)在品質(zhì)如金如玉 高尚純正。又有大雅 ?卷阿中稱贊賢士 如圭如璋，令聞令望 ，即賢士象玉圭、玉璋一樣品行美好，有著卓著的聲譽流傳四 方。將玉道德化，體現(xiàn)了儒家思想之道德規(guī)范，貫穿于中國奴隸 社會和封建

11、社會，影響至今。成復(fù)旺在中國古代的人學和美學中論述道： 儒學 是一種人學，是以宗法社會的倫理道德為人本的人學， 因此， 儒家認為，美的根據(jù)不在于物，而在于人；在于人，又不在于人 的形體、 相貌，而只在人的精神、 人格；又不在于任何一種人格， 而只在他們所提倡的倫理人格， 倫理人格的感性體現(xiàn)， 這就是儒 家之美。儒家把自己的審美活動稱之為 比 。【8】 這樣，玉 與德的美學價值有了某種契合點， 以玉比德 就有了深遠的理 論、思想和文化價值。四、美好事物的代名詞郭璞瑾瑜玉贊曰： 鐘山之寶，爰有玉華，光采流映， 氣如虹霞，君子是佩，象德閑邪。 玉是如此美好，以致 君子無 故，玉不去身 。【 7】禮記

12、曰：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 不知道。 【1】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煉玉過程，恰是君子不 斷陶冶情操， 提高自身修養(yǎng)的生動寫照。 玉的高潔品性也被熔鑄 在大量的含 玉詞語中： 玉顏喻美好如玉之容顏， 玉心喻皎 潔如玉之心靈， 玉理 喻溫潤密致之肌膚， 玉澤 喻美人眼睛之 光輝，再進一步引申開去， 玉德喻素質(zhì)之美， 玉色喻操行優(yōu) 異，玉府指高潔之襟懷， 玉粹 喻似玉之純美， 玉碎 ，比喻 為保持氣節(jié)而捐軀； 玉立， 比喻操守堅貞； 懷瑾握瑜 ， 比喻人具有純潔優(yōu)美的品德； 璞玉渾金 冰清玉潔 被褐懷 玉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等為人的品德高尚的表述； 一片冰 心在玉壺 形容淡泊名利、不熱衷于功名

13、的品格?？傊P(guān)于 玉 的語詞可謂車載斗量， 不勝枚舉。 這些語詞是我們漢民族隱喻思 維作用的結(jié)果，是跨域聯(lián)想的產(chǎn)物。中國人把玉看作是天地精氣的結(jié)晶， 用作人神心靈溝通的中 介物，使玉具有了不同尋常的宗教象征意義；取之于自然，琢磨 于帝王宮苑的玉制品被看作是顯示等級身份地位的象征物， 成為 維系社會統(tǒng)治秩序所謂 禮制 的重要構(gòu)成部分； 而把玉本身具有 的一些自然特性比附于人的道德品質(zhì)， 作為所謂 君子 應(yīng)具有的 德行而加以崇尚歌頌，更是中國人的偉大創(chuàng)造。玉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 乃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載體之一， 而玉 崇拜也遠非一般的靈物崇拜， 而是社會發(fā)展過程中有關(guān)哲學、 美 學、神學和社會政治、倫理觀念的綜合體現(xiàn)，涉及到社會不同領(lǐng) 域的各個層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