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的心靈視界

1、自覺的心靈視界關鍵詞：納蘭性德生命感受邊塞詞意象摘要：納蘭性德為了抒寫和表現(xiàn)他身在塞上時的特殊的生命感受，在邊塞詞中大量地擷取黃昏、落日、歸夢、客心作為心態(tài)的載體，心聲的代言，表現(xiàn)他郁憤難平的心理，痛苦心靈的悸動和孤獨感傷的游子情懷。本文試圖從意象入手，解讀他充滿幽悲、傷感、哀怨、沉痛情調的詞作，感受他那令人疑惑不解的憂愁、疲憊、厭倦的情緒。納蘭性德，原名成德，字容假設，號楞伽山人。?清史稿文苑一?中記載：“性德，納喇氏，初名成德，以避皇太子允礽嫌名，改字容假設，滿洲正黃旗人，明珠子也。數(shù)歲即習騎射，稍長工文翰。康熙十四年成進士，年十六。圣祖以其世家子，授三等侍衛(wèi)，再遷至一等。身為侍衛(wèi)，納蘭性

2、德有著別人所沒有的分開家園，遠走邊塞，扈駕而行的特殊的生活經歷。他把特殊的生命狀態(tài)所決定的對生命特殊的感受融入作品中，真實再現(xiàn)他的生命軌跡、心路歷程，他的邊塞詞因此顯得別具一格，成為凸現(xiàn)和透視詞人內心世界種種感情漣漪和微妙活動的“心靈顯微鏡，使人可以借助他的邊塞詞感受他那并不在于忠實地再現(xiàn)生活，而是偏多于盡力摹寫其心態(tài)和塑造一種人物交浹的詞境的詞作特點，進而理解他那獨特的心靈世界。陳廷焯說：“情有所感，不能無所寄。意有所郁，不能無所泄。古之為詞者，自抒其性情，所以悅己也。納蘭身臨邊塞，充塞內心的獨特的感受與體驗，正是通過構建自覺的心靈視界而得以抒發(fā)與表現(xiàn)的，正如黑格爾所說：“在藝術里，感性的東

3、西是經過心靈化了，而心靈的東西也借感性化而顯現(xiàn)出來了?！八囆g內容在某種意義上也終于是從感性事物，從自然，取來的；或者說，縱使內容是心靈性的，這種心靈性的東西也必須借外在現(xiàn)實中的形象，才能掌握住，才能表現(xiàn)出來。納蘭于是往往自覺地于幽微哀婉的恒常心理背景下，通過一定的情感形式，尋求外在客觀景物與主觀情緒和心理動勢之間暗相對應的內在聯(lián)絡，選取古戍荒壘、連天衰草、寒月悲笳、塞馬長嘶、西風夜哭等景物，并有意識地讓它們置身于黃昏夜色大背景下，同時糅進自己的羈旅鄉(xiāng)思，使本應雄壯的邊塞詞充滿悲涼，本應豪放的邊塞情變得凄婉，“其柔婉精微的特質恰好足以喚起人心中某一種幽約凄婉的情意，表達了抒情主體帶著“幽微善感的

4、詞人之本質的個性，從而使得邊塞詞帶著有別于前人的獨特韻味。一、青冢黃昏路落日萬山寒在納蘭的一生中，特別是塞外行走的日子，痛苦一直都伴隨著他。由于他對于自己的個體生命以及個體生命面對的外界環(huán)境有異常清醒的認識，所以，他總是忍受痛苦又咀嚼痛苦，躲避痛苦又尋找痛苦，被痛苦所傷害又被痛苦所撫慰?？梢哉f他詞作的魅力，正在于它是生命中痛苦前進的外化。而他總是掙扎著想把他的心靈從痛苦矛盾中解脫出來。于是，他便借助黃昏這一特殊的情感符號，在異質同構的慨嘆中，舒解自己痛苦的靈魂。黃昏，在常人眼里，可能是一種無情無性的自然現(xiàn)象，但當它進入到詞人的視界里，就帶上了濃重的感情色彩和情緒意味，具有了某種生命情調和哲理意

5、味。因為黃昏的到來，沉沉的日落標志著一天的終結，而這一天天的終結也就意味著生命的消失。假如說白晝象征著生命、活動，那么黑夜那么象征著死亡、靜止，而黃昏恰恰處于這一生一死、一動一靜的轉折點上，也就往往成了表現(xiàn)死亡、恐懼，感慨生命短暫的最正確自然意象。同時，暮色蒼茫的黃昏時分，是一天時間中最具安寧、平和之家庭意味的時刻，于是生命安排之向往，回歸的渴望也就成為整個大地的一種恒久呼喚，夕陽西下的風景，也就成了最能觸引詞人愁懷的情感源泉。納蘭很喜歡把情感表述的時段選擇在黃昏或是夜色里，而且季節(jié)也大多項選擇擇在秋冬。多以暮冬落日夕陽、日暮歲暮等詞出現(xiàn)。如“黃花時節(jié)碧云天、“夕陽村落解鞍韉?浣溪沙欲寄愁心朔

6、雁邊?、“一抹晚煙荒戍壘，半竿斜日舊關城?浣溪沙身向云山那畔行?、“敗葉填溪水已冰，夕陽猶照短長亭?浣溪沙敗葉填溪水已冰?。在這種黃昏景致的刺激下，再加上奔波輾轉的宦海生涯，厭于扈從厭于天涯奔波之職的心緒，納蘭逐漸展現(xiàn)他輾轉流離的人生體驗，特定時刻心靈的細微顫抖和情緒的微妙變化。如蔣寅先生所說：“夕陽作為黃昏的象征屢屢為詩人鑲嵌在詩中，無疑表達了一種意識一種不同于盛唐的欣賞平靜、恬淡、冷落、蕭散之美的興趣。這與他們缺乏激情，心灰意懶的精神狀態(tài)是相一致的。詞人如此鐘情于塞上黃昏與黃昏景物的采擷，應該說與詞人塞上行走的心態(tài)有關。他對塞上生活極端的不愿與排擠，他對生命消逝速度之快，對生命意識的體驗似

7、乎都產生在黃昏這個時段，與黃昏這一意象所發(fā)散的傳統(tǒng)的生命感受是一致的。它作為心靈的客觀對應物，是一代一代層累的，凝聚著數(shù)百千年的集體無意識而恒久地成為生命信息傳遞與承受的感性符號。從某種意義上說，不是詞人在寫黃昏，而是黃昏在“寫詞人，寫他們生命中的缺憾和痛苦。峰高獨石當頭起。影落雙溪水。馬嘶人語各西東。行到斷崖無路小橋通。朔鴻過盡歸期杳。人向征鞍老。又將絲淚濕斜陽?；厥资陿淠涸泣S。?虞美人?這詞寫于康熙十五年十月，表現(xiàn)的是典型的塞外黃昏。頂峰，獨石，斷崖，預示塞外行役的艱辛與勞苦，而斜陽下望朔鴻過盡，那份思歸不得歸的凄楚更把黃昏愁思攪得漫天飛舞，樹暮云黃的凄然回首中，多少辛酸與孤苦在其中。

8、詞人的心靈就在黃昏暮景的刺激下振蕩開來。當一切都將為夜幕包容時，這道慘烈的斜陽對一個思歸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心靈的折磨。詞人用“歸期杳、“征鞍老、“絲淚濕斜陽直陳他苦緒難解，傷心無依漂泊惶然的黃昏感受。身向云山那畔行。北風吹斷馬嘶聲。深秋遠塞假設為情。一抹晚煙荒戍壘。半竿斜日舊關城。古今幽恨幾時平。?浣溪沙?戍壘已荒，關城已舊，都被罩在晚霞夕暉里。望著今日荒涼之景，想著當年征戰(zhàn)的情形，不盡悠悠的蒼涼的今昔之感席卷而來。面對暮色蒼茫之中的黝黝古陵，襲上心頭的哀感絕不止一己的生命漂泊無著之感，而是人類生命歷史的蒼涼悲感。這是首寫秋獵的詞，但詞人的筆觸不在打獵本身，而是寫其感受和體驗，并在歷史的茫茫時

9、空中，將詳細的羈役飄泊之苦，提升到更抽象而廣泛的層面上來，表達生命不得自由，理想不得寄托，心靈不得安排的抽象的飄泊之苦。塞上黃昏本已是令人愁腸萬結，而當它與落日與秋草與昏鴉與荒戍壘與古陵一起構境時，不再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而是“木葉蕭蕭、“鄉(xiāng)路迢迢?采桑子九日?、“青冢黃昏路、“深山夕照深秋雨?蝶戀花出塞?的蒼涼悲慨，這種哀怨幽恨真可撕心裂肺。納蘭在邊塞詞中通過黃昏意象透露出強烈的生命意識，黃昏的更迭是生命遷逝的無法逃避的宏大背景，一切自然物斷鴻、衰草、夕陽的遷逝都成了生命遷逝的象征。于是，黃昏意象往往與興亡之感相結合，從而被置于實現(xiàn)政治理想，建立豐功偉業(yè)的歷史背景中，凸顯壯志難

10、酬的無奈和企圖超越死亡的生命意識。當理想實現(xiàn)無望，感受到個體生命的有限與生活的無奈時，詞人就把自己對時間流逝的悲嘆，生命無常的憂患轉向塞外風景，在風景與生命的對應中，賦予黃昏意象以一種深沉厚重的生命色彩，帶著一份無奈的沉著與曠達的心態(tài)，企圖消解這生命的必然。由此可見，在詞人心理構造的最深層，隱藏著一種郁結怨憤的心理，通過其自身深切的生命體驗，表現(xiàn)于詞中的是一顆痛苦的心靈的悸動。遭受壓抑的與其說是個體生命本身，還不如說是個體生命所孜孜追求的理想。而那于邊塞黃昏時穿梭于滿眼興亡之中所產生的黍離之悲的體驗，是對昔日王朝更替的一種生命體驗，一種生命短暫、壽夭無定的悲愁情緒。歷史和現(xiàn)實在心靈上留下的深沉

11、的創(chuàng)傷，嚴重積聚的感傷和悲哀，他只能用惆悵的淚水和寂寞的幾聲嘆息來消釋來澆除塊壘了，用生命的無聲吶喊，進展生命的自覺體認。他的邊塞黃昏意象是他矛盾痛苦心理的一種表現(xiàn)，為他掙扎著尋找意義和出路的痛苦靈魂提供一種選擇。它折射出的是詞人靈魂在永無止境的孤獨苦悶中悄然妥協(xié)的情狀。詞人“從內向的默省中體味人生，因此對必然性的恐懼更多地展示出無盡時間過程中深永的哀傷，使得生命經歷像時間本身一樣永久的煎熬，感到到處都是羈絆，到處都是羅網，生命的活水在羈絆和羅網中被漸漸榨干，生命的意義在失落，呈現(xiàn)出一片虛無，生命也就如同“倒懸一樣痛苦。二、夢向家山繞客心愁未闌納蘭于邊塞役行中，常常做夢，夢成了縈繞于他的邊塞詞

12、的一個非常常見的意象。納蘭的夢大多是思歸的夢，在現(xiàn)實中，他回不了家，他只好在夢中回，甚至借魂靈回：“回樂峰寒，受降城遠，夢向家山繞。茫茫百感，憑高惟有清嘯。?百字令宿漢兒村?一句“夢向家山繞，可見詞人對家是多么的向往。于是即使身處萬物復蘇的春天，那伴隨始終的愁思，那解不開的心結，使他眼中所見，總是一派凄迷，“楊柳千條送馬蹄?浣溪沙古北口?的時節(jié)，他的思緒還是繞著歸思，一聲“客中誰與換春衣，表現(xiàn)了他對家的依賴與眷戀。追逐游絲的“一春幽夢，卻始終無法了卻他那不做客、不離別的心愿。在夢中，他仿佛回到家鄉(xiāng)“此時夢繞花前?清平樂發(fā)漢兒村題壁?，見到美麗絕倫的妻子，在夢中，他似乎又與妻子回到從前美妙光陰，

13、在夢中，他仿佛看到妻子也在思念著自己，甚至不遠萬里，給他帶來溫馨的撫慰。塞草晚才青，日落簫笳動。凄凄入夜分，催度星前夢。小語綠楊煙，怯踏銀河凍。行盡關山到白狼，相見惟珍重。?卜算子塞夢?詞人出使在邊城卻仍然魂牽夢繞著閨中的妻子，他對妻子的忠愛可謂刻骨銘心。念懷縈繞，朝思暮想而至于常常夢回家園，夢見妻子。在塞草、落日、簫笛的背景下，他入夢了，四個景象串聯(lián)在一起，共同捧出他思鄉(xiāng)念遠的凄惘情懷如此多夢，重重疊疊，層出不窮，卻都指向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可以想見詞人之深情邈邈，對家的渴望，對愛的依戀。有夢聊以撫慰的光陰，也許還好打發(fā)，疲憊不堪中還有一絲撫慰，生命里也就有了那么幾分飄忽的亮色。最令人難以忍

14、受的恐怕是夢不成，或夢被驚醒的痛苦。“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歸夢隔狼河，又被河聲攪碎。還睡，還睡。解道醒來無味。夢，雖然虛無縹緲可終究是相思創(chuàng)傷客愁難禁中的一種慰藉，而到了“斷夢幾能留，香魂一哭休?南樓令塞外重九?時，其哀苦悲愴，真是淋漓盡致?；蛘摺耙环N曉寒殘夢，凄涼畢竟因誰?清平樂?，殘夢凄涼與深秋落日綰結，更是突出了孤獨難耐、相思怨別的深情。夢作為一種富于現(xiàn)實性的象征，可以看作是詞人對于自己身世遭際的一種有意幻化，邊塞詞中反反復復的夢，是他厭于扈從、百無聊賴、憂愁孤獨感傷心態(tài)的集中反映，給本已是凄涼哀怨的邊塞之行一種令人難以分說的感慨，表現(xiàn)他在塞外生活中積郁的壓抑感

15、，寫夢，寫夢歸便是這種壓抑感的宣泄，他是在借溫馨的回憶和甜美的夢境來舒解骨子里那種對自由生活的向往與渴望，他是借夢境作為逃避，作為疲憊人生之旅的虛幻的駐足，一種無望的企盼的依歸。夢是他心聲的代言，是他戀家情結的心理具象，是他對心靈之家無限向往的一個象征符號。于是，家也就成了他心靈的歸宿地，家中那位情投意合、善解人意的妻子也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個重要的支撐。夫妻間相攜與共遙相憶的款款深情，構筑了他對生命的深層體會。妻子以她的真摯與仁慈溫暖著他，在這里，他找到生命漂泊途中的歇息處，安排自己疲憊而受傷的情懷。納蘭邊塞詞中如此頻繁出現(xiàn)的黃昏夢寒等詞語，以及其間所透露的強烈的戀家情結，使人無時無刻不感受到

16、他的孤獨感傷的情懷。納蘭詞中孤獨的情緒是通過意境的構造完成傳遞的。他常常以孤獨寂寞之心觀境，境也帶上孤獨寂寞的色彩。黃云紫塞三千里。女墻兩畔啼烏起。落日萬山寒。蕭蕭獵馬還。笳聲聽不得。入夜空城黑。秋夢不歸家。殘燈落碎花。?菩薩蠻?這里詞人就通過黃云、紫塞、啼烏、落日、笳聲、殘燈，構成荒漠凄涼、肅殺蕭索的境界，襯托出詞人思鄉(xiāng)的悲愴孤獨的心情?！爸艺咧^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這是詞人對自己親身經歷的孤獨寂寞的處境以及由此而生的苦悶憂郁的內心體驗的抒寫，從而表達出其心靈上的痛楚?！爸挥捌嗲鍤垹T下?滿江紅?、“別緒如絲睡不成，那堪孤枕夢邊城?于中好?、“滿目荒涼誰可語?蝶戀花出塞?簡直是讓世人難以

17、忍受的窮愁寂寞和無法承受的心靈重荷！冷露無聲夜欲闌。棲鴉不定朔風寒。生憎畫鼓樓頭急，不放征人夢里還。秋淡淡，月彎彎。無人起向月中看。明朝匹馬相思處，如隔千山與萬山。?于中好?這種蕭疏散懶的心態(tài)，無可無不可的人生觀的內層潛在著一顆多么無奈深悲的憂心。在詞人一路感慨一路掙扎一路顛簸中，他努力用愛情這塊柔軟的輕紗來擦干那傷痕累累的靈魂的血跡，并到夢中去尋找一個總是不可實現(xiàn)的安排地。這意味著詞人對現(xiàn)實追求的放棄，也暗示著詞人對理想追求的放棄。生命飄泊之感，與向往安定之感構成其邊塞詞重要的精神源頭。塞上風景的描寫也涂上了人的飄泊感受。煙輕雨校望里青難了。一縷斷虹垂樹杪。又是亂山殘照。憑高目斷征途。暮云千

18、里平蕪。日夜河流東下，錦書應托雙魚。?清平樂?此詞強烈抒發(fā)了詞人遠離家園所見到的生命的無目的與人生的無依托；浪濤狂涌，大霧藏山，森林莽莽，古道悠悠，這些自然風景都是飄泊生命的情思顯示。夢中的家園，也就成了他心靈所向往的家園，精神的家園，靈魂的止泊地，一個他始終在追求在期待的歸宿。在納蘭邊塞詞中，他譜寫的似乎是一支漂泊者的歌，“年來強半在天涯?浣溪沙?、“已慣天涯莫浪愁?浣溪沙?、“客心愁未闌?菩薩蠻?、“淚向客中多?菩薩蠻?、“凄切客中過?南鄉(xiāng)子柳溝曉發(fā)?、“客緒從誰托?清平樂?，其間情緒更似?秋思?中的那種“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之情緒。漫漫出塞路，

19、對他而言似乎更像是漫長的漂泊歷程，一次次心靈的漂泊。疲于奔命卻無法得到自我肯定，他只能期待一個精神上的歸宿以停泊，從而表達出一種強烈的尋夢意識，下意識里形成一種心靈的悸動，自覺不自覺地尋求藝術上的補償，讓自己那顆因風雨的侵蝕而愁苦的心到達一種平衡。孤獨的哀吟，無可奈何的感喟，是他力圖逃避，尋找寧靜的天地安排漂泊的身心，寄托纖弱的情意的愿望的表述。所以說，納蘭邊塞詞以相思懷鄉(xiāng)之情，以興亡交替之感為其主題，記載了他邊塞之行中內心流淌的綿綿不絕的孤獨感傷的情感洪流。他以自己特有的高度敏銳的感受力深入地體會和把握住人生的悲涼。對憂患人生的感傷情緒，對生命不能永久的畏懼，對命運不能自我把握的惶惑相交織著

20、，可以說這代表了千百年來失意文人共同的文化心態(tài)。矛盾抑郁的心情表現(xiàn)為郁結的意象，凄涼的心境外化為深沉的感傷?！捌鋽⑶樵?，那么郁伊而易感；訴離居，那么愴怏而難懷。劉勰?文心雕龍辨騷?于是，納蘭筆下的感傷意象的世界，常是光線暗淡，風光朦朧，天地茫茫，寓以人生無憑、前途難料的悲涼孤獨心境。而圍繞著與他凄涼孤獨的心境同構的感傷世界的主體意象是夢和家，這是最合適他抒發(fā)情感的意象。他把夢和家當作思想和情感的依托，一個孤獨者的傾訴對象，這是由其獨特的人生體驗決定的。由此可見，景物融涵了主體的審美體驗，即詞人在審美觀照中產生的對客體的體認和情感反映。在這種審美體驗中，詞人是以一種孤寂悲哀的心境感受生命之輕之重，或失落的惆悵，或無定的凄迷，或嘆逝的悲涼，或別離的哀傷。這邊城昏籠的暮色，凄涼的青冢，充滿著塞外胡茄聲、畫角聲、風雪聲的歸夢，皆是從詞人紛亂、黯淡、渺茫、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