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人持湯沃灌”解析

“媵人持湯沃灌”解析蘇教版《語文》八年級下冊選取了明代宋濂的《送東陽馬生序》一文,其中“媵人持湯沃灌”一句,課本注釋“媵人”為“陪嫁女子。這里指女仆”,注釋“沃灌”為“澆水洗”。教學(xué)參考書將“媵人持湯沃灌”翻譯為“服役的人拿熱水來(給我)澆洗”。筆者以為這些注譯存在疑點。首先分析“媵人”。媵人是古代一夫多妻制度的產(chǎn)物,在“春秋時代,諸侯娶一國之女為妻(嫡夫人),女方以侄(兄弟之女)娣(妹妹)隨嫁。此外還有兩個和女方同姓的國家送女兒陪嫁,亦各以侄娣相從,這里通稱媵”(見王力主編《古代漢語》,中華書局,1981)?！豆騻?莊公十九年》:“媵者何?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侄娣(妹妹)從?！贝呵飼r期媵婚制度盛行,媵的地位和妾不同,雖非正妾,還是比較尊貴的,妾被認(rèn)為是賤妾,是嬖人(即地位卑下而受寵幸的人。指姬妾,侍臣等)。根據(jù)文史知識編輯部編輯的《古代禮制風(fēng)俗漫談》(中華書局,1986)所述:“進(jìn)入戰(zhàn)國,因為社會制度發(fā)生巨大變化 ,媵婚制度隨之沒落。后世有妻死,由妻妹續(xù)弦的婚俗,就是媵婚制度的遺孑?！庇纱丝梢?到了宋濂生活的明代媵婚制度早已經(jīng)成為歷史的陳跡,那么“媵人”也就不能視為“陪嫁女子”了。那么,這里的“媵人”究竟指的是誰呢?有的注本及教材解釋為“陪送自己上學(xué)的人”(如徐中玉主編的《古文鑒賞大辭典》,浙江教育出版社);“婢女等侍候的人”(如馮其庸等選注的《歷代文選》,中國青年出版社)。聯(lián)系宋濂當(dāng)時的學(xué)習(xí)生活情形來看,顯然這些注解都不確切。宋濂自幼“家貧”,不但“無從致書以觀”,而且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袍敝衣”“日再食”,可見宋濂當(dāng)時的讀書生活已是極其艱辛,到了饑寒交迫的地步了,哪里還有條件有“陪送上學(xué)的人”或是攜帶“婢女等侍候的人”?《古文鑒賞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將“媵人”注為“這里指旅舍雇傭的仆役”,筆者以為甚當(dāng)。宋濂居住在“逆旅主人”那里,還有“同舍生”生活在一起,因此,“媵人”應(yīng)當(dāng)指客店里的雜役,伙計一類的人。再來分析“沃灌”。課本注釋為“澆水洗”,如孤立地看,是無可非議的;但聯(lián)系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來分析,就與情理有悖了。人凍傷切忌以熱水澆洗、浸泡或烤火,這是基本的生活常識?！坝唷苯?jīng)歷“窮冬烈風(fēng),大雪深數(shù)尺”的嚴(yán)寒,凍得“足膚皸裂而不知”“四肢僵勁不能動”,可見腳上凍傷相當(dāng)嚴(yán)重。“媵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無知到端盆熱水給他“澆水洗”,果真如此,后果不堪設(shè)想。更何況“媵人”不停地向“僵勁不能動”的“四肢”澆熱水,宋濂又怎么能夠“以衾擁覆”直至“久而乃和”呢?在古代漢語中,“沃”除了“澆”的義項外 ,還有“灌”的意思,《辭?！贰豆艥h語大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古代漢語字典》(商務(wù)印書館)、《簡明古代漢語詞典》(四川人民出版社)等辭書皆有收錄。在文中,“沃灌”是同義復(fù)合詞,都作“灌”講。但此處的“灌”不能通假為“盥”(即洗),應(yīng)該是“飲”的意思。“飲”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健康人的飲,即“飲酒”;另一種是患病人的飲,即“注入”。病人已嚴(yán)重到不能自飲,必須由侍候的人幫助他將水“注入”口中。如《韓非子?說疑》:“不能飲者以筒灌其口。”蒲松?g《聊齋志異》:“長生某,賣此藥,即垂危,灌之無不活。”當(dāng)時宋濂已“四肢僵勁不能動”,由店伙計幫忙將熱水“注入”(喂入)他口中,加上“以衾擁覆”,故“久而乃和”。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