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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守與出走《萬歷十五年》讀后感

相較《萬歷十五年》這個中規(guī)中矩的譯名,我更熱愛原書名的直譯"1587,無關緊要的一年'。自然有些戲謔的意味,但總覺更多的是一種娓娓道來的厚重感,讓人不免感到有些事情,重大的事情,被揭開前的風平浪靜。

讀罷此書,并不能說心領神會,連管中窺豹約莫都還算不上,唯一的猛烈而明確的感覺便是,這一年中,這幾個零零碎碎的人,反映了有人在固守,有人在出走,有些事情被固守,有些事情被迫出走。之所以稱為無關緊要的一年,是否是由于出走的一方從中國社會敗退了呢?想想妥協(xié)的是固守的一方,中國是否就會在那時迎來轉(zhuǎn)型,至少埋下轉(zhuǎn)型的引線呢?

道德至上的固守,法律精神的出走;文官集團的固守,新式階層的出走;行政慣性的固守,銳意改革的出走,三者爭執(zhí),當時未能勢均力敵,更別提一方告成后的打壓后敗方還妄想崛起。當時固守一方自然是振振有詞冠冕堂皇,明代以前,百代千朝,都虔敬的遵循著圣賢之意,為何要變,莫非是否認圣人?要知道,當時單純,非黑即白,對圣賢稍有違背就直接劃往反圣賢的陣營,如此,幾乎可以等同于與社會與祖先與天道作對了。

道德的固守,法制的出走。對于道德,中國人自古而今就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喜歡,但正如書中所說,以道德手段去解決技術(shù)問題,自然行不通。"文明是文化實體而不是政治實體,他們本身并不維持秩序,建立法制,征繳稅收,舉行戰(zhàn)役,談判條約,或者做政府所做的任何事情。'(摘自Samuel

P.

Huntington《文明的沖

突》新華出版社2022版23頁)道德自然屬于文明范疇,乃至于說是一種高境界的文明,但無論如何,它不能代替法制。張居正被清算,使我想起文革時期的劉少奇,當然他們階級不同,所做的事情也不盡一致,不過毫無疑問的,他們都為國家做出了極高的付出。而被清算的理由驚人好像,都是由于法制的缺失,甚至都可以說是由于道德對法制的全面取代。只是明朝仍舊是文官堅持的圣賢道(私心雖也不成少),文革卻已變成了口說無憑的階級道德。

道德不是不重要,而是極其重要。"政治制度是文明外觀轉(zhuǎn)瞬即逝的權(quán)宜手段,每一個在語言上和道德上統(tǒng)一的社會的命運,都最終憑借于某些根本的建構(gòu)思想的共存,歷代人圍圍著他們結(jié)合在一起,因此,它們標志著社會的延續(xù)性。'(摘自EdwardW.SaidOrientalism

New

York:Pantheon

Books,1978,P43-44)對于中國而言,道德就是他的延續(xù)性,無論朝代如何變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忠下孝'都是社會秩序的根基。由此可見,倫理道德對于整個社會的重要性和權(quán)威性,作為統(tǒng)治者,首要就是維持秩序,又怎會放過這樣一個王牌呢?但是,問題的癥結(jié)在于,道德可以貫穿于律法,使律法更加人性與合理,但是道德卻不能抹殺法律,換言之,法律是為了維護道德。

道德與法律有著不同的特點,法律具有強制性和公允性,而道德卻最終出自于人們自發(fā)的認同感和良知,當有人流失這種認同感和良知的時候,就務必以強制手段使他的淪喪不至于危害社會。說畢竟,法律是一種更直截了當又必不成少的統(tǒng)治手段,那為何在中國卻屢屢不吃香呢?這中間牽涉到一個很更加的群體文官集團。

我一向覺得中國的文官集團是分外好玩的。他們滿腹詩書,他們有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也有人"梁上不君子'。而奇怪一致的是,他們都認為"半部論

語治天下',一個人只要懂得上忠下孝和尊卑有別,就確定正直乖巧,一個國家只要貫徹倫理道德,就確定會安定有序。理論上無可厚非,但或許是出于讀書人的單純,他們疏忽了人性的繁雜,當有人背棄圣賢之道的時候,他們除了奉勸別無他法,但仍舊固執(zhí)地認為,嚴刑峻法有違圣賢之道不成多施。這是問題的開頭,而當問題變本加厲,就是文官集團內(nèi)部展現(xiàn)陽奉陰違的時候。當?shù)赖陆忉寵?quán)的全體者發(fā)生變質(zhì)的時候,法律的制定和執(zhí)行權(quán)照舊掌管在他們手上,這就不成制止地展現(xiàn)了雙重標準。張居正治國嚴肅卻放縱家眷,這也是一種文官的質(zhì)變。

文官的固守,新式階層的出走。而文官政治有另一個弊端,來自文官的自命清高和自命非凡。天下往來,皆為利趨,而這點利,竟為文官所不齒,理由還是圣賢道??墒ベt說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只要取之有道,利益不是可恥的??墒墙?jīng)過代代加工,到了后期成為了商業(yè)進展的阻礙。文官集團自骨子里看不起商人,而恰巧文官們又是大權(quán)在握的人,他們輕簡便巧的一紙書文,就可以使商人"永世不得翻身',這就導致了社會的輕商。再者,文官對于富商也時常存在一種忌憚,富可敵國要挾朝廷還在其次,可商人們掌管的是實實在在的利,有些甚至是文官們的財力支撐,一旦有了這種支撐與憑借的關系,桎梏和讓利也就形成了,忌憚而又不敢失去,只能通過花招百出的行政打壓。而但凡有些家業(yè)的商人,除了買田置地,就是送子孫去念書科考做大官,等成了官爺,受文官風氣浸染,竟無端看不起自己發(fā)家的祖業(yè)來。代代循環(huán),代代如此,這約莫也是除了重農(nóng)抑商之外,中國古代商業(yè)難以進展成為獨立氣力的一個理由吧。當一個階層無法強壯到能夠觸及并變更上層建筑的時候,就永遠無法構(gòu)建新的社會。文官集團固守著手中的權(quán)力,固守著歪曲的圣賢之言,固守著自己的利益,因而新式階層始終茍延殘喘。

行政慣性的固守,銳意改革的出走。張居正,他可以說是明中后期最具有改革意識和執(zhí)行力的人,他的經(jīng)濟改革頗有些現(xiàn)代經(jīng)濟的味道(當然相去還是甚遠)。張居正作為一代首輔,整頓吏治,肅清財務,修治水利,不成不說為大明的衰弱挽回一點點的頹勢。

但自古以來有言"利不十不變法',除了一些真正胸懷天下的人,只怕大量利益的既得者都是從自身的利來考慮"利不十'的,在中國社會里,利益的既得者永遠都是利益的制定者,因此,張居正的改革觸動相當數(shù)量的官僚、縉紳和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就不成能不遭遇反對了。自古以來,行政依靠慣性,改革必遭阻撓貌似是朝堂定律。歷史之上,有幾個改革真正告成的?秦有商鞅,秦傾天下;宋有介甫,一朝氣新;商鞅還算是幸運的,雖生死也功成,以王安石為代表的一批變法者,不僅搭進了自己,卻未能留下嘔心瀝血的成果。不僅張居正,海瑞,戚繼光雖不是權(quán)傾朝野可以大動干戈,但是所作所為也不乏改革地意味,只是無一幸免,這出自于朝野內(nèi)部的利益糾紛和行政慣性,也出自于他們多年為官本身所存在的行政慣性。而這種慣性也延遲到思想界,就如李贄,他的思想雖未跳出儒家的大框架,可是也算是開發(fā)了新方向,至少比起天理,更關注了人的日常生活??墒钱斎四芘c治國的天理抗衡的時候,統(tǒng)治還會一帆風順嗎?官僚們還能高枕無憂嗎?所以李贄只能居廟堂之遠而自身思忖。最心愛的是,連終究被關注到的人本身,儼然產(chǎn)生一種"罪過罪過'的心里,真是心愛到悲哀。從政治到思想的變革,從朝堂到廟野的阻礙,怪不得改革者,怨不得百年之后的挨打。

結(jié)果,說說這位心愛的皇帝。萬歷骨子里約莫不是風花雪月之人,執(zhí)政之初也有豪氣干云的抱負。張居正死后,萬歷親政,有過一段勤勉,甚至還有出名的"萬歷三大征',但后期由于與文官的日益加深的沖突,文官對他無孔不入的干擾使他罷朝將近三十年。這歸咎于賭氣嗎?或許有這樣的因素,可是君臨天下的人哪怕有童稚

的心性,也不會如此放縱吧。約莫萬歷是個聰明人是個明白人是個清楚的旁觀者,就宛如余秋雨評價羅馬的羅慕洛斯"他其實是一位洞悉歷史的智者。假設大車必然要倒,妄圖去扶持反而是一種騷擾;假設歷史已無意于羅馬,勵精圖治反而是一種反動。于是,他以促成羅馬帝國的敗亡來順應歷史,而且讓自己的生活形態(tài)和人格布局一起敗亡。'(摘自余秋雨《行者無疆》華藝出版社2022年版)萬歷是否從文官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中看出了什么,是否開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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