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涉外知識產權訴訟若干問題的探討

關于涉外知識產權訴訟若干問題的探討

涉外知識產權訴訟，是指訴訟一方或雙方當串人為外國人，無國籍人，外國企業(yè)或組織，或當事人之間的法律關系的設立、變更、終止的法律事實發(fā)生在國外的知識產權訴訟。在審判實踐中，人民法院將涉港、澳、臺的知識產權訴訟比作涉外訴訟處理。筆者結合以往審理涉外知識產權案件的經驗，就審理此類案件中應注意的幾個問題，談一些淺見，供大家探討。

一、外方當事人的訴訟主體資格的審查問題

外方當事人為原告時，人民法院應首先審查其在中國法院提起訴訟的法律依據(jù)，即該外方當事人所在國與我國共同參加的知識產權國際公約或兩國簽署的相互保護知識產權的雙邊協(xié)定，或原告在中國享有權利的其他法律依據(jù)。

我國已先后參加了《保護工業(yè)產權巴黎公約》、《關于集成電路知識產權保護條約》、《商標國際注冊馬德里協(xié)定》、《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世界版權公約》、《保護錄音制品制作者防止未經許可復制其錄音制品公約》、《專利合作條約》、《國際承認用于專利程序的微生物保存布達佩斯條約》等國際條約，并與美國政府簽訂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與美利堅合眾國政府關于保護知識產權的諒解備忘錄》的雙邊協(xié)定。外方當事人所在國若是上述一個或多個知識產權國際公約的成員國，該當事人享有的相應的知識產權在我國受到保護。

外方當事人到我國尋求知識產權保護時，應提交其為相關知識產權權利人、具備原告資格的證明，主張專利權、商標權法律保護的，應提交我國專利局頒發(fā)的專利證書及國家商標局頒發(fā)的商標注冊證；主張著作權保護的，應提交其是受保護作品的著作權人的證明；主張制止正當競爭權的，亦應提交相應的權利證明。

在“涉內”知識產權訴訟中，原告為證明其與案件有直接利害關系，即證明其是專利證書上、商標注冊證上、作品登記證、軟件著作權登記證書或版權頁上所載明的權利人，其應向受訴法院提交自已的企業(yè)法人營業(yè)執(zhí)照副本復印件、社團法人登記證、身份證復印件等訴訟文件予以證明。在涉外知識產權訴訟中，原告應提交該法人或非法人單位是在其所在國依法成立的證據(jù)，如公司注冊的資科，公司章程等；是自然人的，應提交其所在國頒發(fā)的護照復印件。在訴訟過程中，外方當事人從我國域外寄交或者托交的訴訟材料，應當經所在國公證機關證明，并經我國駐該國使領館認證，或履行我國與該外方當事人所在國訂立的有關條約中規(guī)定的證明手續(xù)后，才具有效力。

二、涉外知識產權訴訟的法律適用問題

涉外知識產權訴訟的法律適用問題涉及程序法的適用及實體法的適用兩個問題。

1關于程序法的適用問題，依照我國法律的有關規(guī)定，涉外知識產權訴訟，適用我國的民事訴訟法及行政訴訟法。我國締結或參加的國際條約與上述兩法有不同規(guī)定的，適用該國際條約的規(guī)定，但我國聲明保留的條款除外。

2關于實體法的適用問題，依據(jù)知識產權地域性及獨立性原則，對涉外知識產權糾紛的實體處理也應適用我國的相關法律。如對專利權而言，一外方專利申請人若想在中國獲得專利權，其發(fā)明主題必須符合我國專利法所規(guī)定的授予專利權的條件，中國專利審查部門是依據(jù)中國專利法進行形式審查及實質審查的。同樣基于該專利申請而引起的訴訟，如該專利申請能否授予專利權的行政訴訟，專利申請權歸屬訴訟，專利權效力行政訴訟、確定該專利權歸屬的訴訟以及因侵犯該專利權而引起的侵權訴訟，均應依據(jù)我國專利法的規(guī)定，進行實體處理。對商標糾紛及著作權糾紛而引起的訴訟亦然。但在處理涉外著作權糾紛時，應注意如下問題，即一外國作品是在中國境外首先發(fā)表的，我國對該作品予以著作權保護的依據(jù)是該作品著作權人所在國與我國簽訂的雙邊協(xié)議或共同參加的國際公約，人民法院在處理侵犯該作品的著作權糾紛時，對該作品的著作權人的確認，應依據(jù)該作品來源國的法律，若外方當事人已經提交了依照其所在國的法律，其為該作品的著作權人的證明，而方當事人對外方當事人為著作權人有異議而又未提交充分證據(jù)的，人民法院僅應對外方當事人提交的證據(jù)材料的真實有效性進行審查就可以了，而不用對該作品的著作權人予以重新確定。

在適用我國知識產權法律處理涉外糾紛時，還要注意我國締結或參加的知識產權國際條約的適用問題。筆者認為，一外方當事人依據(jù)有關的知識產權國際條約在我國主張知識產權保護的，人民法院在判決書中判理部分，應首先將該條約予以明確，最好能說明我國及該外方當事人分別參加該國際條約的時間。此為該外方當事人在我國主張權利的法律依據(jù)。該國際條約的規(guī)定與我國相應的知識產權法律的規(guī)定相一致的，在判決的主文中便無需引用國際公約的具體規(guī)定，而直接引用我國知識產權法律的有關規(guī)定即可；但在我國法律與該國際條約有不同規(guī)定的，應適用該國際條約的規(guī)定，我國聲明保留的條款除外。如對由不受保護的材料編輯而成的、對材料的選取或編排有獨創(chuàng)性的外國作品，依據(jù)我國現(xiàn)行著作權法的規(guī)定，該作品不是我國著作權法意義上的編輯作品，故不應受著作權法的保護，但依據(jù)我國參加的《保護文學藝術作品的伯爾尼公約》的規(guī)定，該作品應受著作權法的保護，這就是我國法律與該國際公約規(guī)定不一致的地方之一，而我國又未聲明保留，在此情況下，若該外國作品的著作權人所在國亦是《保護丈學藝術作品的伯爾尼公約》的成員國，我國應對該作品予以著作權保護。在著作權法領域，對于我國著作權法與相關的著作權國際公約規(guī)定不一致之處，我國已頒布了《實施國際著作權條約的規(guī)定》，故在處理著作權糾紛時，人民法院在判決書主文部分，仍不用引用相關的國際著作權條約，而僅引用我國著作權法及《實施國際著作權條約的規(guī)定》中的相應法條即可。但在其他領域，如工業(yè)產權領域中的企業(yè)名稱的保護問題，我國法律規(guī)定，一企業(yè)名稱只有在我國登記后方受保護，此與《保護工業(yè)產權巴黎公約》的規(guī)定不同，我國也沒有頒布專門的法規(guī)，規(guī)定對外方企業(yè)名稱或商號在我國不履行登記手續(xù)，同樣在我國可受保護，在此情況下，人民法院在判決書的主文部分則應引用上述國際公約。

三、涉外知識產權侵權訴訟中，侵權人民事責任的承擔問題

依據(jù)上文，在涉外知識產權侵權訴訟中，人民法院應適用“權利主張地法”或“權行為地法”，即我國的法律來認定侵權是否成立，以及在侵權成立的情況下，決定侵權人所應承擔的民事責任。就侵權人的民事責任承擔問題而言，訴訟當事人及人民法院應注意以下問題：

1權利人要求判令被控侵權人承擔我國法律沒有規(guī)定的民事責任方式的請求，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依據(jù)我國民法通則及知識產權部門法的規(guī)定，在確認侵權成立的情況下，侵權人應承擔的民事責任的方式主要有停止侵權、賠償損失、消除影響、賠禮道歉、承擔刑事責任等方式。人民法院還可依據(jù)侵權行為的情節(jié)及后果，依法對侵權人子以民事制裁，收繳其從事侵權行為的工具及非法所得，單處或并處罰款。應該講，不論是外方當事人侵權，還是中方當事人侵權，其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是相同的，且為我國法律所明確規(guī)定的。但是，在外方當事人指控中方當事人侵權的訴訟中，外方當事人常常要求中方當事人承擔我國法律沒有規(guī)定的民事責任方式，最為常見的一種為“判令被告保證以后不再侵犯原告

的著作權或專利權等等”。外方當事人的此種訴訟請求是得不到人民法院的支持的，因為我國法律沒有規(guī)定“保證不再侵權”的民事責任方式，人民法院沒有作出此種判決的法律依據(jù)。另外，從法律上講，即使侵權人作出了保證不再侵權的承諾也是沒什么意義的。若侵權人再次實施了侵權行為，原告可以重新到法院起訴，要求被告承擔新的侵權責任，包括足額賠償權利人因侵權者的侵權而受到的損失。在侵權人侵權行為嚴重或者反復侵權的情況，權利人可以依據(jù)我國新刑法中侵犯知識產權罪的有關規(guī)定，請求依法追究侵權者的刑事責任。

2當事人聘請外國律師的律師費，以及聘請中國律師的律師費中的非合理部分，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權利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利，聘請律師參加訴訟從而支付了律師費，可以認定此筆律師費的支出是侵權人給權利人造成的損失，在認定侵權成立的情況下，侵權人應該負有賠償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而支付的律師費的責任。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308條的規(guī)定，涉外知識產權訴訟的外方當事人可以委托本國律師以非律師身份擔任訴訟代理人，外方當事人在人民法院起訴、應訴，需要委托律師代理訴訟的，依據(jù)我國民事訴訟法第241條的規(guī)定，必須委托中國律師。因此，外方當事人委托本國律師以非律師身份作為代理人參加訴訟的，其為此所支付的律師費，人民法院不予考慮。同樣，有些中方當事人，出于對法律的無知，在訴訟發(fā)生之前聘請了外國律師，為此支付了律師咨詢費或代理費，勝訴后要求外方當事人予以賠償，此種請求亦不會得到支持。外國律師不具備中國的律師資格，即使其為中方當事人提供了法律服務，收取了一定的費用，但此種費用不是律師費，對方當事人在敗訴的情況下，不應負有賠償責任。這就如同我國公民在參加訴訟時可以委托符合法律規(guī)定條件的公民作為代理人參加訴訟一樣，若委托人向受委托人支付了所謂的代理費，在對方當事人敗訴的情況下，即使委托人要求敗訴方子以賠償，人民法院的一般作法也是不予支持。另外，因外國律師不具備中國公民資格，依據(jù)我國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guī)定，其根本不具備代理中國公民或法人在中國參加，訴訟的代理人資格，該律師費的支出無法律依據(jù)。故不應予以支持。

在涉外知識產權訴訟中，不論是中方當事人還是外方當事人均可委托中國律師代為參加訴訟。在我國領域內沒有住所的外方當事人委托中國律師代為訴訟的，從我國域外寄交或托交的授權委托書，必須辦理相關的公證及認證手續(xù)后，才具有法律效力。涉外訴訟的當事人為委托中國律師所支付的律師費，在對方當事人敗訴的情況下，經勝訴方主張，敗訴方應在合理的范圍內予以賠償，即敗訴方應承擔勝訴方合理的律師費?，F(xiàn)在我國律師費，一般是根據(jù)訴訟的標的額進行收取的，即訴訟標的額越大，律師收費則越高。在個別情況下，經律師的煽動，當事人將訴訟標的額提的很高，律師也收取了較高的律師費，而在此當事人勝訴后，法院并未全額滿足其賠償請求數(shù)額，甚至僅支持了很小的一部分，如請求了1000萬元，法院僅依據(jù)事實及法律支持了10萬元，若讓敗訴方承擔勝訴方所支付的全部律師費，這顯然是不合理的。除了按訴訟標的額的高低收取律師費之外，委托人可與其代理律師協(xié)商確定律師費數(shù)額，即協(xié)議收費。協(xié)議收費的數(shù)額取決于案件的難易程度，代理律師的業(yè)務水以及知名度等因素，而這些因素又無客觀衡量的標準，例如沒有衡量某個案件難易程度，某個律師的知名度的大小的客觀標準。這樣會導致協(xié)議收取的律師費數(shù)額過高，若這種律師費也讓敗訴方承擔，也是不合理的。那么，何為合理的律師費呢？在實踐中一些法院將司法部、財政部、國家物價局下發(fā)的《律師業(yè)務收費管理辦法及收費標準》作為計算合理的律師費的依據(jù)。該收費標準對疑難復雜案件及涉外案件的律師費的收取作出了相應的規(guī)定。涉外知識產權案件中的律師費應按疑難復雜、涉外案件收取。應該指出的是，按權利人起訴時主張的標的額，以上述司法部等部門發(fā)布的律師收費標準的收取律師費，讓敗訴方全部予以賠償也并非一定是合理的。在權利人的主張的賠償額與法院實際支持的賠償額過于懸殊的情況下，合理的律師費應依據(jù)律師收費標準按法院實際支持的賠償額計算，而不應依據(jù)當事人起時主張的賠償額計算。如上文所提及的權利人主張1000萬元賠償額，而法院僅支持10萬元的情況，法院支持的合理的律師費就應以10萬元作為標的額進行計算。這樣作的目的也是促使權利人正確的行使訴權，防止權利的濫用。

3當事人其他訴訟支出中的非合理部分，法院亦不予支持。

在訴訟中，當事人除了支付律師費之外，一般還要支出調查馭證費，公證費，翻譯費，交通費，住宿費等費用。對于上訴費用，勝訴方有權要求敗訴方子以賠償。但是，筆者認為，敗訴方僅對上述費用中的合理部分負有賠償責任。勝訴方在要求賠償時，應提交相應的證據(jù)，如支付憑證、發(fā)票等，并且能夠證明這些費用是為本訴訟而支出的。同時，勝訴方應證明這些支出是必要的，且是合理的。以住宿費為例，假如一外方當事人到法院參加庭審，庭審時間為一天，而該外方當事人在一五星級賓館住了半個月，期間其還從事了其他的業(yè)務活動。此種的住宿費要求敗訴方全部賠償便是不合理的。對于住宿費，可根據(jù)受訴法院所在地的實際情況，確定一個普通住宿標準，如每天200元，然后乘以法院要求該當事人必須在該地停留的天數(shù)。對于其他訴訟支出中的非合理部分，應由支出人自己承擔。

四、涉外知識產權訴訟中的期間問題

涉外知識產權訴訟案件，與其它的涉外案件一樣，其審理期限不受民事訴訟法或行政訴訟法所規(guī)定的審理期限的限制。此種規(guī)定，對涉外知識產權訴訟，這類較復雜的訴訟而言，也是合理的。審理期限短，并非一定能夠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利，正義能得到伸張。法律上的正義不僅是實體上的正義，而且是程序上的正義。而合理的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