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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制造漢武帝》質(zhì)疑武帝晚年政治形象
辛德勇先生于2014年在《清華大學(xué)學(xué)報(bào)》上發(fā)表了一篇長篇文章,描述了漢武帝晚年的政治取向和司馬遷的重建。司馬遷認(rèn)為,為了傳播自己的政治主張,他故意采用了不可信的《漢武故事》,塑造了漢代末年的政治形象。其后該文于2015年由三聯(lián)書店出版(2018年再版),題為《制造漢武帝——由漢武帝晚年政治形象的塑造看〈資治通鑒〉的歷史構(gòu)建》。筆者拜讀是書,獲益良多,但對書中觀點(diǎn)仍有困惑之處,特此拈出,以就教于方家。一、從《武帝紀(jì)》和《西域傳贊》看漢武帝之產(chǎn)業(yè)升級辛著的核心觀點(diǎn),是《資治通鑒》所載漢武帝與戾太子政見分歧及武帝末年悔過諸事,出自《漢武故事》。而《漢武故事》并不可信,司馬光心知肚明,但他為了反對王安石變法,刻意建構(gòu)出了與歷史事實(shí)不符、但符合其本人政治需要的漢武帝形象首先要說明的是,司馬光采用《漢武故事》應(yīng)與王安石無關(guān)。梁太濟(jì)先生據(jù)《資治通鑒》每卷卷首司馬光的結(jié)銜,指出《前漢紀(jì)》三十卷進(jìn)獻(xiàn)神宗的時間為治平四年(1067)四月《漢書·西域傳下》稱漢武帝在貳師將軍李廣利投降匈奴后,“悔遠(yuǎn)征伐”,發(fā)布輪臺詔,“深陳既往之悔”,“由是不復(fù)出軍,而封丞相車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養(yǎng)民也”,《傳贊》遂稱之為“仁圣之所悔”對此,辛著首先通過詳細(xì)的考證指出:“輪臺詔所針對的內(nèi)容,只是有關(guān)西域輪臺地區(qū)軍事部署的局部性問題,是因貳師將軍李廣利西征受挫所做的策略性調(diào)整,而不是朝廷根本性的大政方針?!笔聦?shí)上,班固只是將這道停罷輪臺屯田的詔書載錄于《漢書·西域傳》中,而在記述一朝大政的《漢書·武帝紀(jì)》里,對此卻未著一字。這已經(jīng)從一個側(cè)面,向我們提示,班固本人,似乎并沒有明確的意識,要把它看作漢武帝政治取向轉(zhuǎn)變的標(biāo)志。特別是在《漢書·武帝紀(jì)》篇末的贊語里,班固還很委婉地評議說:“如武帝之雄才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濟(jì)斯民,雖《詩》《書》所成,何有加焉!”這顯然是在指斥漢武帝暴虐子民的一生,值此蓋棺論定之時,亦略無一語提及他在晚年對此行徑有過罪己悔過的舉措。這更進(jìn)一步顯示出,在班固的眼里,漢武帝并沒有改變過他的基本政治取向。對于辛著的這一論證,李浩先生有所質(zhì)疑。他以為,“古書本有互見之例”,《西域傳贊》才代表了班固對武帝的蓋棺定論兩位先生各取所需,強(qiáng)調(diào)的都是對自己有利的材料。平心而論,《武帝紀(jì)》何以對悔過不著一字,確實(shí)值得深思。但因此否定班固認(rèn)為武帝晚年曾改變大政方針,似乎又過于簡單。為說明問題,現(xiàn)將《西域傳贊》和《食貨志》的相關(guān)內(nèi)容詳細(xì)抄錄如下:(孝武)遭值文、景玄默,養(yǎng)民五世,天下殷富,財(cái)力有余,士馬強(qiáng)盛。故能睹犀布、瑇瑁則建珠崖七郡,感枸醬、竹杖則開牂柯、越巂,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后,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宮,蒲梢、龍文、魚目、汗血之馬充于黃門,鉅象、師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殊方異物,四面而至。于是廣開上林,穿昆明池,營千門萬戶之宮,立神明通天之臺,興造甲乙之帳,落以隨珠和璧,天子負(fù)黼依,襲翠被,馮玉幾,而處其中。設(shè)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漫衍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師旅之費(fèi),不可勝計(jì)。至于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筦鹽鐵,鑄白金,造皮幣,算至車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財(cái)力竭,因之以兇年,寇盜并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杖斧,斷斬于郡國,然后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圣之所悔哉!(漢興)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間,國家亡事,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余財(cái)?!呛笸馐滤囊?,內(nèi)興功利,役費(fèi)并興,而民去本。董仲舒說上曰……仲舒死后,功費(fèi)愈甚,天下虛耗,人復(fù)相食。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乃封丞相為富民侯。下詔曰:“方今之務(wù),在于力農(nóng)?!币在w過為搜粟都尉。(下論代田法,不錄)從這兩段記載來看,班固認(rèn)為武帝晚年改變了基本政策,恐怕沒有疑問。此外,筆者以為,《漢書·武五子傳贊》也體現(xiàn)了班固的這一看法,全文如下:巫蠱之禍,豈不哀哉!此不唯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時,非人力所致焉。建元六年,蚩尤之旗見,其長竟天。后遂命將出征,略取河南,建置朔方。其春,戾太子生。自是之后,師行三十年,兵所誅屠夷滅,死者不可勝數(shù)。及巫蠱事起,京師流血,僵尸數(shù)萬,太子子父皆敗。故太子生長于兵,與之終始,何獨(dú)一嬖臣哉!秦始皇即位三十九年,內(nèi)平六國,外攘四夷,死人如亂麻,暴骨長城之下,頭盧相屬于道,不一日而無兵。由是山東之難興,四方潰而逆秦。秦將吏外畔,賊臣內(nèi)發(fā),亂作蕭墻,禍成二世。故曰“兵猶火也,弗戢必自焚”,信矣。是以倉頡作書,“止”“戈”為“武”。圣人以武禁暴整亂,止息干戈,非以為殘而興縱之也?!兑住吩唬骸疤熘唔樢?,人之所助者信也。君子履信思順,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也?!惫受嚽镏该餍M情,章太子之冤。千秋材知未必能過人也,以其銷惡運(yùn),遏亂原,因衰激極,道迎善氣,傳得天人之佑助云。這里班固雖然沒有明言武帝轉(zhuǎn)變政策,但將戾太子父子之死和武帝征伐四夷聯(lián)系在一起,稱車千秋為太子訟冤乃“銷惡運(yùn),遏亂原,因衰激極,道迎善氣”,而在《車千秋傳》中,班固稱他上書后,武帝“大感悟”,“立拜千秋為大鴻臚”那么,《武帝紀(jì)》的奇怪噤聲該如何解釋呢?筆者以為,《武帝紀(jì)》不提輪臺詔,確實(shí)像是班固有意為之,個中緣由,值得深究,但沒有必要因此否定他在《西域傳》《食貨志》和《武五子傳贊》中的看法。附帶要說明的是,關(guān)于《西域傳》和《食貨志》的這些記載,辛著以為,“可能是從劉向《新序》下面一段議論中,采錄了相關(guān)內(nèi)容,或是受到了這種看法的影響”孝武皇帝自將師伏兵于馬邑,誘致單于。單于既入塞,覺之,奔走而去。其后交兵接刃,結(jié)怨連禍,相攻擊十年,兵雕民勞,百姓空虛,道殣相望,槥車相屬,寇盜滿山,天下?lián)e動。孝武皇帝后悔之,御史大夫桑弘羊請佃輪臺,詔卻曰:“當(dāng)今之務(wù),務(wù)在禁苛暴,止擅賦,今乃遠(yuǎn)西佃,非所以慰民也,朕不忍聞?!狈庳┫嗵栐桓幻窈睿觳粡?fù)言兵事,國家以寧,繼嗣以定。對于班固采用《新序》或受其影響,辛著這樣解釋:像《漢書》這樣一部大書,在具體的記事中,采錄一些不同來源的著述,是很自然的事情,然而,《新序》其書,本非紀(jì)事性史籍,而是藉事設(shè)喻,闡發(fā)作者想要講述的治世主張。唐人劉知幾早已指出,《新序》書中往往“廣陳虛事,多構(gòu)偽辭”……因而,不能簡單據(jù)(《新序》)以推定歷史事實(shí)。要想準(zhǔn)確理解漢武帝輪臺之詔的旨意,還是要以詔書本身的內(nèi)容和詔書發(fā)布前后的具體事實(shí)為依據(jù)。姑且不論《新序》是否《西域傳》《食貨志》相關(guān)說法的唯一來源,即便確實(shí)如此,這不恰恰說明,班固相信武帝末年確曾悔過,否則為什么會在《漢書》采用這一說法呢?辛著舉劉知幾為例,指出《新序》并不可信,不能作為理解輪臺詔本意的證據(jù)。這一觀點(diǎn)非常正確,但和班固是否相信《新序》完全沒有關(guān)系。歷史真相如何是一回事,班固怎么看是另一回事。更何況,即便退一步講,真像辛著所說的,班固本人“并沒有明確的意識,要把它(輪臺詔)看作漢武帝政治取向轉(zhuǎn)變的標(biāo)志”,后人如何理解《西域傳》《食貨志》和《武五子傳贊》的相關(guān)記載,又是另一回事。二、《漢武故事》與武帝悔過事實(shí)上,唐宋時代人們普遍相信,漢武帝晚年曾悔過?!杜f唐書·李大亮傳》記載李氏給唐太宗的上書中提到:“漢文養(yǎng)兵靜守,天下安豐;孝武揚(yáng)威遠(yuǎn)略,海內(nèi)虛耗。雖悔輪臺,追已不及?!睗h武負(fù)文景之聚財(cái),玩士馬之余力,始通西域,將三十年。復(fù)得天馬于宛城,采葡萄于安息。而海內(nèi)空竭,生人物故,所以租至六畜,算至舟車,因之年兇,盜賊并起。搜粟都尉桑弘羊復(fù)希主意,請遣士卒遠(yuǎn)田輪臺,筑城以威西域。武帝翻然追悔,棄輪臺之野,下哀痛之詔,人神感悅,海內(nèi)乂康。向使不然,生靈盡矣。武則天時代,狄仁杰曾上疏曰:昔始皇窮兵極武,以求廣地,男子不得耕于野,女子不得蠶于室,長城之下,死者如亂麻,于是天下潰叛。漢武追高、文之宿憤,藉四帝之儲實(shí),于是定朝鮮,討西域,平南越,擊匈奴,府庫空虛,盜賊蜂起,百姓嫁妻賣子,流離于道路者萬計(jì)。末年覺悟,息兵罷役,封丞相為富民侯,故能為天所佑也。此外,中唐名相陸贄有奏議談到:漢武帝遇時運(yùn)理平之會,承文、景勤儉之積,內(nèi)廣興作,外張甲兵,侈汰無窮,遂至殫竭;大搜財(cái)貨,算及舟車,遠(yuǎn)近騷然,幾至顛覆。賴武帝英姿大度,付任以能,納諫無疑,改過不吝,下哀痛之詔,罷征伐之勞,封丞相為富民侯,以示休息?!?、隋不悟而遂滅,漢武中悔而獲存。而白居易在所作策問擬對中,也提到:“臣聞狄者,一氣所生,不可翦而滅也……若乃選將課兵,長驅(qū)深入之謀,自王恢始?!猛趸种\,則殫財(cái)耗力,疲竭生人,禍結(jié)兵連,功不償費(fèi)。故漢武悔焉,而下哀痛之詔也?!奔热惶扑螘r代人們普遍相信武帝悔過,那么司馬光采信《漢武故事》的原因,顯然就需要重新檢討了。不過,在討論《漢武故事》之前,還需要先澄清辛著關(guān)于司馬光史觀前后變化的兩處誤解。元豐八年(1085),宋神宗辭世后的第二個月,司馬光上《乞去新法之病民傷國者疏》,其中提到“武帝作鹽鐵、榷酤、均輸?shù)确?,天下困弊,盜賊群起,昭帝用賢良文學(xué)之議而罷之,后世稱明”不過,司馬光發(fā)表這番議論時,不僅《資治通鑒》前漢部分早已成書,全書也已經(jīng)定稿,辛著認(rèn)定這是司馬光在編纂《通鑒》前的觀點(diǎn),完全沒有任何依據(jù)。而且,上述觀點(diǎn)真與武帝末年悔過說無法兼容,自相矛盾嗎?武帝悔過,必然意味著立即廢除鹽鐵諸法嗎?據(jù)蘇軾所撰《司馬溫公行狀》,熙寧初年司馬光和王安石在朝堂上爭論時,說過:“至其(漢武)末年,盜賊蜂起,幾至于亂。若武帝不悔禍,昭帝不變法,則漢幾亡?!毙林牧硪徽`解,是司馬光關(guān)于戾太子地位動搖的原因的看法。宋仁宗慶歷五年(1045),司馬光撰寫《史贊評議》,其中“戾太子敗”條曰:“鉤弋夫人之子十四月而生,孝武以為神靈,命其門曰‘堯母’。當(dāng)是時,太子猶在東宮,則孝武屬意固已異矣。是以奸臣逆窺上意,以傾覆冢嗣,卒成巫蠱之禍,天下咸被其殃。然則人君用意,小違大義,禍亂及此,可不慎哉!”關(guān)于巫蠱之禍的起因,后宮爭寵和政見分歧真的不能兼容嗎?司馬光的看法,真的如此黑白分明、截然兩分嗎?事實(shí)上,正如辛著所指出的,《史贊評議》中的這段話,經(jīng)過修飾,也出現(xiàn)在《通鑒》中的“臣光曰”:“為人君者,動靜舉措不可不慎,發(fā)于中必形于外,天下無不知之。當(dāng)是時也,皇后、太子皆無恙,而命鉤弋之門曰堯母,非名也。是以奸人逆探上意,知其奇愛少子,欲以為嗣,遂有危及皇后、太子之心,卒成巫蠱之禍,悲夫!”筆者以為,在司馬光這樣的在現(xiàn)實(shí)政治中經(jīng)歷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政治家看來,巫蠱之禍這樣的大事,恐怕很難用單一的原因作完整的解釋。后宮爭寵和政見分歧都是造成父子破裂的原因,兩說并不矛盾,并非魚與熊掌的關(guān)系?!锻ㄨb》在追溯巫蠱之禍起源時,這樣說:“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愛之。及長,性仁恕溫謹(jǐn),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己;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閎,李姬生子旦、胥,李夫人生子髆,皇后、太子寵浸衰,常有不自安之意?!蹦纤沃祆渌值?,也是類似看法?!吨熳诱Z類》記載了他對漢武帝的評價:“(漢武)末年海內(nèi)虛耗,去秦始皇無幾。若不得霍光收拾,成甚么?輪臺之悔,亦是天資高,方如此。嘗因人言太子仁柔不能用武,答以‘正欲其守成。若朕所為,是襲亡秦之跡!’可見他當(dāng)時已自知其非?!币陨险撌?,不是要證明司馬光或朱熹的看法符合歷史事實(shí),只是為了說明,所謂司馬光史觀發(fā)生過變化的說法,并沒有堅(jiān)實(shí)的證據(jù)。三、武帝與制定太子宮得木人對太子之秘,不可應(yīng)信關(guān)于《漢武故事》,辛著指出:“此書本屬駕神托仙的小說故事,內(nèi)容怪異神奇,實(shí)在不宜當(dāng)做紀(jì)事的史料來使用?!蔽覀兿葋砜葱林纤螀巫嬷t、王益之及明人王祎批評司馬光采信《漢武故事》這三個例子。呂祖謙《大事記解題》武帝征和二年(前91)“秋七月使者江充掘蠱太子宮”條曰:按《江充傳》:“充為水衡都尉,坐法免。會朱安世告公孫賀巫蠱,連及陽石、諸邑公主,皆坐誅。后上幸甘泉,疾病,充因是為奏,言上疾祟在巫蠱?!贝恕豆珜O賀傳》所謂“起自朱安世,成于江充”者也。余并見《通鑒》。(《通鑒》引《漢武故事》諸書,戾太子巫蠱事甚詳。如言:“是時,方士及諸神巫多聚京師,率皆左道惑眾。女巫往來宮中,教美人度厄,每屋輒埋木人祭祀之。因妒忌恚詈,更相告訐,以為祝詛上。心既以為疑,因是體不平?!贝死碇厝?,蓋可信也。如載:“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誅!不如歸謝,幸得無罪?!訉⑼嗜?,而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計(jì)不知所出,遂從石德計(jì)。蘇文迸走,得亡歸甘泉,說太子無狀。上曰:‘太子必懼,又忿充等,故有此變?!耸故拐偬?。使者不敢進(jìn),歸報(bào)云:‘太子反已成,欲斬臣,臣逃歸?!洗笈??!币浴稘h書》考之,《戾太子傳》載石德畫矯節(jié)捕江充之策,止云“太子急,然德言”而已,未嘗有自歸謝罪之說也。江充特?fù)P聲言太子宮得木人帛書,當(dāng)奏聞耳,非敢如獄吏治庶僚,禁止其朝謁也。籍使充果持太子甚急,太子不得往甘泉,則亦何由能發(fā)兵乎?《劉屈氂傳》:“戾太子殺充,發(fā)兵入丞相府,屈氂挺身逃。是時上避暑甘泉宮,丞相長史乘疾置以聞。上問:‘丞相何為?’對曰:‘丞相秘之,未敢發(fā)兵。’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謂秘也?丞相無周公之風(fēng)矣。周公不誅管、蔡乎?’”長史既乘疾置,必先蘇文至甘泉。武帝聞變之始,其怒如此,必不能亮太子之無他,遣使召之事也。凡此類,皆不可盡信。)首先要說明的是,《解題》正文云“余并見《通鑒》”,恰恰表明呂祖謙對《通鑒》相關(guān)記載在整體上是認(rèn)可的,注文只是補(bǔ)充說明其中出自《漢武故事》等書的材料,有“可信”的,也有“不可盡信”的。第二,呂氏并沒有明確說武帝與戾太子政見分歧的記載出自《漢武故事》,“《漢武故事》諸書”云云,顯示還存在其他的可能來源。第三,關(guān)于《通鑒》所引《漢武故事》等書的材料,可信和不可信的,《解題》僅僅各舉一例,而武帝與戾太子政見分歧的記載不在其中。呂祖謙考辨的方法,從這兩個例子看,不外乎兩種:是否符合情理,是否能在《漢書》中找到相矛盾或相佐證的材料。武帝與戾太子政見分歧說并沒有不合情理的地方,而《漢書》中固然找不到佐證,但也沒有和它明顯矛盾的記載。從這兩點(diǎn)來看,我們沒有理由斷定,呂氏認(rèn)為這一說法不可信。更何況,即便呂祖謙不認(rèn)同武帝和戾太子存在政見分歧,也不代表他相信武帝晚年沒有悔過。遺憾的是,《大事記》止于征和三年,是未完稿,我們無從得知呂氏對輪臺詔的明確看法,但線索并非完全不存在?!督忸}》征和三年“以高寢郎田千秋為大鴻臚”條引用了班固《武五子傳贊》:“《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君子履信思順,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也。’故車千秋指明蠱情,章太子之冤。千秋材知未必能過人也,以其銷惡運(yùn),遏亂原,因衰激極,道迎善氣,傳得天人之祐助云?!蔽覀冊倏赐跻嬷段鳚h年紀(jì)》關(guān)于巫蠱之禍的記載:初,上晚得戾太子,甚愛之。及長,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己。會女巫往來宮中,教美人度厄,埋木人祭祀之。上乃使江充入宮,掘地求蠱。充云:“于太子宮得木人尤多?!碧討?,斬江充,發(fā)兵與丞相劉屈氂戰(zhàn)。(考異曰:呂氏《解題》曰:“《通鑒》引《漢武故事》諸書,載其始末甚詳。如言:‘是時,方士及諸神巫多聚京師,……’此理之必然,蓋可信也。如載:‘太子曰:吾人子,……’……凡此類,皆未盡信?!苯駝h去之。)太子兵敗,南奔覆盎城門。(《漢武故事》)……上怒甚,群下憂懼,不知所出。壺關(guān)三老茂上書曰:……書奏,天子感悟,然尚未顯言赦之也。(《考異》曰:《荀紀(jì)》以為令狐茂,《漢武故事》以為鄭茂,二者不同?!稘h書》不載姓,今從之。)……巫蠱之禍,起自朱安世,成于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敗。(《公孫賀傳》)班固贊曰:巫蠱之禍,豈不哀哉!此不惟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時,非人力所致焉!建元六年,蚩尤之旗見,其長竟天。遂命將出征,而戾太子生。自是師行三十年,兵所誅屠夷滅,死者不可勝數(shù)。及巫蠱事起,京師流血,僵尸數(shù)萬,太子父子皆敗。故太子生長于兵,與之終始,何獨(dú)一嬖臣哉!故曰:“兵猶火也,弗戢,必自焚。”信矣。是以倉頡作書,“止”“戈”為“武”。圣人以武禁暴整亂,止息兵戈,非以為殘,而興縱之也。(鵠按:《武五子傳贊》)《西漢年紀(jì)》援引呂祖謙“《漢武故事》諸書”的說法,可見武帝與戾太子政見分歧事出自《漢武故事》的觀點(diǎn),還不能算定論。同樣,和呂氏相似,王益之也只是認(rèn)為《漢武故事》不可盡信,而非全不可信,因此《西漢年紀(jì)》也有采用《故事》的地方。如上引“女巫往來宮中,教美人度厄,埋木人祭祀之”,就出自《故事》。另外,根據(jù)王氏的注文,“太子兵敗,南奔覆盎城門”也出自《故事》。李浩先生曾指出,這句話見于《漢書·劉屈氂傳》不過,武帝與太子政見分歧的記載,確實(shí)沒有出現(xiàn)在《西漢年紀(jì)》中。辛著以為,注文所謂“今刪去之”,正是指的這一記載我們先來仔細(xì)考察《通鑒》關(guān)于巫蠱之禍“太子兵敗”前的相關(guān)記載(粗體是與《西漢年紀(jì)》相同或相近的文字,下劃線者代表呂祖謙明確認(rèn)為不可信的文字):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愛之。及長,性仁恕溫謹(jǐn),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己;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閎,李姬生子旦、胥,李夫人生子髆,皇后、太子寵浸衰,常有不自安之意。上覺之,謂大將軍青曰:“漢家庶事草創(chuàng),加四夷侵陵中國,朕不變更制度,后世無法;不出師征伐,天下不安;為此者不得不勞民。若后世又如朕所為,是襲亡秦之跡也。太子敦重好靜,必能安天下,不使朕憂。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賢于太子者乎!聞皇后與太子有不安之意,豈有之邪?可以意曉之?!贝髮④婎D首謝?;屎舐勚?,脫簪請罪。太子每諫證伐四夷,上笑曰:“吾當(dāng)其勞,以逸遺汝,不亦可乎!”上每行幸,常以后事付太子,宮內(nèi)付皇后。有所平?jīng)Q,還,白其最,上亦無異,有時不省也。上用法嚴(yán),多任深刻吏;太子寬厚,多所平反,雖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悅?;屎罂志毛@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應(yīng)擅有所縱舍。上聞之,是太子而非皇后。群臣寬厚長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毀之;邪臣多黨與,故太子譽(yù)少而毀多。衛(wèi)青薨,臣下無復(fù)外家為據(jù),競欲構(gòu)太子?!菚r,方士及諸神巫多聚京師,率皆左道惑眾,變幻無所不為。女巫往來宮中,教美人度厄,每屋輒埋木人祭祀之;因妒忌恚詈,更相告訐,以為祝詛上,無道。上怒,所殺后宮延及大臣,死者數(shù)百人。上心既以為疑,嘗晝寢,夢木人數(shù)千持杖欲擊上,上驚寤,因是體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江充自以與太子及衛(wèi)氏有隙,見上年老,恐晏駕后為太子所誅,因是為奸,言上疾祟在巫蠱。于是上以充為使者,治巫蠱獄。充將胡巫掘地求偶人,捕蠱及夜祠、視鬼,染污令有處,輒收捕驗(yàn)治,燒鐵鉗灼,強(qiáng)服之。民轉(zhuǎn)相誣以巫蠱,吏輒劾以為大逆無道;自京師、三輔連及郡、國,坐而死者前后數(shù)萬人。是時,上春秋高,疑左右皆為蠱祝詛;有與無,莫敢訟其冤者。充既知上意,因胡巫檀何言:“宮中有蠱氣,不除之,上終不差?!鄙夏耸钩淙雽m,至省中,壞御座,掘地求蠱;又使按道侯韓說、御史章贛、黃門蘇文等助充。充先治后宮希幸夫人,以次及皇后、太子宮,掘地縱橫,太子、皇后無復(fù)施床處。充云:“于太子宮得木人尤多,又有帛書,所言不道;當(dāng)奏聞?!碧討?,問少傅石德。德懼為師傅并誅,因謂太子曰:“前丞相父子、兩公主及衛(wèi)氏皆坐此,今巫與使者掘地得征驗(yàn),不知巫置之邪,將實(shí)有也,無以自明??沙C以節(jié)收捕充等系獄,窮治其奸詐。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請問皆不報(bào);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將不念秦扶蘇事邪?”太子使舍人無且持節(jié)夜入未央宮殿長秋門,因長御倚華具白皇后,發(fā)中廄車載射士,出武庫兵,發(fā)長樂宮衛(wèi)卒。長安擾亂,言太子反。太子立車北軍南門外,召護(hù)北軍使者任安,與節(jié),令發(fā)兵。安拜受節(jié);入,閉門不出。太子引兵去,驅(qū)四市人凡數(shù)萬眾,至長樂西闕下,逢丞相軍,合戰(zhàn)五日,死者數(shù)萬人,血流入溝中。民間皆云太子反,以故眾不附太子,丞相附兵浸多?!锻ㄨb》這么長的幾段文字,在《西漢年紀(jì)》中僅僅是上引文的第一段,總共才76個字??梢悦黠@看出,所刊落的文字絕大多數(shù)不是因?yàn)椴豢尚?,而是《西漢年紀(jì)》力求簡略的緣故。比如上引《通鑒》首二句“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愛之。及長,性仁恕溫謹(jǐn),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己”,應(yīng)當(dāng)出自《漢武故事》諸書。而《西漢年紀(jì)》沿襲《通鑒》,這樣記載:“初,上晚得戾太子,甚愛之。及長,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己?!睂ⅰ澳甓拧备臑椤巴怼?是為了節(jié)省文字。刪去“性仁恕溫謹(jǐn)”,也是如此,并非認(rèn)為此句話不可信。再如上引《通鑒》第三段開頭說:“是時,方士及諸神巫多聚京師,率皆左道惑眾,變幻無所不為。女巫往來宮中,教美人度厄,每屋輒埋木人祭祀之?!边@部分文字也出自《漢武故事》諸書,呂祖謙明確認(rèn)為可信,王益之贊同其說。但《西漢年紀(jì)》僅僅記載:“會女巫往來宮中,教美人度厄,埋木人祭祀之?!眲h去了一半多文字。至于“埋木人祭祀之”之后的文字,顯然也不是因?yàn)椴豢尚哦鴦h掉的??傊?,《西漢年紀(jì)》用這一句,概括了《通鑒》整段的內(nèi)容。上引《通鑒》第四、五、六段,包含了出自《漢武故事》諸書而被呂祖謙判定為“不可盡信”的內(nèi)容,但主體部分來自《漢書》,而《西漢年紀(jì)》也僅僅記載:“上乃使江充入宮,掘地求蠱。充云:‘于太子宮得木人尤多。’太子懼,斬江充,發(fā)兵與丞相劉屈氂戰(zhàn)?!绷攘热?,共37個字,就概括了三段的內(nèi)容。綜上所述,筆者以為,我們不能因?yàn)槲涞叟c太子政見分歧的記載不見于《西漢年紀(jì)》,就武斷地認(rèn)為王益之不相信這一說法。更可能的情況是,王氏用“上嫌其材能少,不類己”一句,概括了上引《通鑒》前兩段的內(nèi)容。換言之,王益之恰恰認(rèn)可《漢武故事》的這部分記載?!段鳚h年紀(jì)》注文之所以引用呂祖謙《解題》關(guān)于《漢武故事》諸書的考證,而且強(qiáng)調(diào)“今刪去之”,只是為了提醒大家,見于《通鑒》但不見于《西漢年紀(jì)》的內(nèi)容,并不全是出于簡略刪削,其中有些并不可信;而不是在聲明,《通鑒》所采用的《漢武故事》諸書的內(nèi)容,凡是不見《西漢年紀(jì)》的,都不可信。而且,不管王益之是否接受武帝與太子存在政見分歧的說法,他都相信武帝晚年曾悔過?!段鳚h年紀(jì)》征和三年載:“高寢郎長陵田千秋上急變,訟太子冤。上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宮,為歸來望思之臺于湖,天下聞而悲之?!毕乱喙獭段湮遄觽髻潯?“《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君子履信思順,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也。故田千秋指明蠱情,彰太子之冤。千秋材知未必能過人也,以其銷惡運(yùn),遏亂原,因衰激極,道迎善氣,傳得天人之祐助云?!贝送?,《西漢年紀(jì)》征和四年輪臺詔條云:帝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渠犂。是時軍旅連出,師行三十二年,海內(nèi)虛耗。及貳師以軍降匈奴,上既悔遠(yuǎn)征伐,而搜粟都尉桑宏羊與丞相御史奏言……(鵠按:全文抄錄見于《西域傳》的這份奏章,共220字。)上乃下詔,深陳既往之悔曰:……(鵠按:摘抄《西域傳》所載輪臺詔,共304個字。)由是不復(fù)出軍,而封丞相田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養(yǎng)民也。(《西域傳》)其下又全文抄錄了上引《西域傳贊》,接著抄錄《食貨志》“以趙過為搜粟都尉”一句及代田法,光是后者就長達(dá)359個字。如上所述,《西漢年紀(jì)》文字相對較儉省,如此大篇幅抄錄《西域傳》《食貨志》和《武五子傳贊》,只能說明王益之受班固影響,認(rèn)為輪臺詔及代田法代表了武帝悔過這一事關(guān)西漢國運(yùn)的轉(zhuǎn)折點(diǎn)。最后我們來檢討為呂祖謙《大事記》作續(xù)書的明代人王祎對《漢武故事》的態(tài)度?!锻ㄨb》征和四年輪臺詔之前,還記載了一件大事:三月,上耕于鉅定。還,幸泰山,修封。庚寅,祀于明堂。癸巳,禪石閭,見群臣,上乃言曰:“朕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fèi)天下者,悉罷之?!碧锴镌唬骸胺绞垦陨裣烧呱醣姡鵁o顯功,臣請皆罷斥遣之?!鄙显唬骸按篪櫯F言是也?!庇谑窍ちT諸方士候神人者。是后上每對群臣自嘆:“向時愚惑,為方士所欺。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jié)食服藥,差可少病而已?!毙林赋?,“禪石閭”以下的記載,出自《漢武故事》,并談到王祎《大事記續(xù)編》因此對《通鑒》提出了批評漢孝武皇帝征和四年春正月,帝幸東萊,欲浮海求神仙,群臣諫弗聽,大風(fēng)海涌而止。(以《通鑒目錄》《稽古錄》修)……三月,帝耕于鉅定。(以本紀(jì)、荀悅《漢紀(jì)》、《稽古錄》修)解題曰:武帝一紀(jì),征伐、宮室、祭祀、詩樂之事,無歲無之,獨(dú)農(nóng)桑之務(wù)未嘗及焉。至是,始親耕鉅定,是殆悔心之萌乎?輪臺悔過之詔,富民、搜粟之封,兆于此矣。還幸泰山。庚寅,祀明堂。癸巳,禪石閭。大鴻臚田千秋白斥遣方士候神人者。(同上)解題曰:《通鑒》載上每對群臣自嘆曰:“向時愚惑,為方士所欺。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jié)食服藥,差可少病而已?!贝顺觥稘h武故事》,其言絕不類西漢,《通鑒》誤取爾。夏六月,還幸甘泉。丁巳,以千秋為丞相。先是,搜粟都尉桑弘羊與丞相御史請?zhí)镙喤_。帝乃下哀痛之詔,不復(fù)出軍,而封千秋為富民侯,以趙過為搜粟都尉,教民代田。(同上)解題曰:自武帝初通西域……(鵠按:此下大幅抄錄《西域傳》,尤其是全文抄錄輪臺詔630字,又接《食貨志》代田法311字。不計(jì)注文,正文共1023字,加注則為1587字。文長不錄。)《大事記續(xù)編》“禪石閭”之下明明白白記載著“大鴻臚田千秋白斥遣方士候神人者”,這顯然是對《漢武故事》的概括。王祎所謂“《通鑒》誤取”的,只是武帝所說的“向時愚惑”那幾句話。而且,“耕于鉅定”之上,還有一條記載:“帝幸東萊,欲浮海求神仙,群臣諫弗聽,大風(fēng)海涌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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