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白樸的《梧桐雨》【完整版】

論白樸的《梧桐雨》【完整版】(文檔可以直接使用，也可根據(jù)實際需要修訂后使用,可編輯放心下載）

論白樸的?梧桐雨?論白樸的《梧桐雨》【完整版】(文檔可以直接使用，也可根據(jù)實際需要修訂后使用,可編輯放心下載）?摘要白樸的?梧桐雨?,全名?唐明皇秋夜梧桐雨?,主要寫唐明皇荒淫致亂,由歡到悲的變化過程。唐明皇在太平盛世時與楊貴妃過度淫樂,招致國家動亂,使唐王朝由盛而衰;國家的動亂也給他個人帶來無法解脫的悲哀。本文從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兩個角度作了論述。序言唐玄宗李隆基在唐王朝扮演一個特殊的角色,他在位的四十余年,既經(jīng)歷了唐王朝最后的盛世,又發(fā)生了由盛而衰的變化。他也是一個有才情的皇帝,甚至為后世戲曲藝人供奉為“梨園祖師〞。他有頗多風(fēng)流韻事,包括與楊貴妃、梅妃之間的糾葛。而他與楊玉環(huán)的結(jié)局又是一個悲劇,并和他政治上的悲劇糾結(jié)在一起,一直為后人評說。李隆基與楊貴妃的愛情故事歷來是各代文人采寫與爭論的題材,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長恨歌?是開篇之作,以后有小說、說唱、戲曲等大量作品描寫這個故事,其中以元人白樸的雜劇?梧桐雨?最為出色。關(guān)于?梧桐雨?的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有很多研究與爭論,大局部焦點都在關(guān)于李楊愛情及楊貴妃身上。但顯然?梧桐雨?的內(nèi)容和含義都比這要復(fù)雜得多,而其中唐玄宗李隆基起著舉足輕重的決定作用。所以,本文就?梧桐雨?的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來談?wù)勛约旱目捶ā?一、思想內(nèi)容表現(xiàn)唐玄宗與楊貴妃的荒淫?梧桐雨?在對待李隆基態(tài)度上。持貶責(zé)的態(tài)度。在楔子里,作者借唐玄宗之口說道:“昨壽邸楊妃,絕類嫦娥,已命為女道士,既而取入宮中,冊為貴妃〞。在第一折,貴妃也自我介紹說:“開元二十二年蒙恩選為壽王妃,開元二十八年八月十五日,乃主上圣節(jié),妾身朝賀,圣上見妾貌類嫦娥,令高力士傳旨度為女道士,住內(nèi)太真宮,賜號太真。天寶四年,冊封為貴妃〞。壽王是唐玄宗的十六子。把兒子的妃子先封為道士,使之與兒子脫離關(guān)系,然后又封為貴妃,供自己淫樂。雖然也動了一些腦筋,但做法并不高明。唐玄宗身為皇帝,行此亂倫缺德之事,而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其人格之低下可想而知。?唐玄宗出于對楊貴妃的寵幸,把楊貴妃的哥哥加為丞相,把楊貴妃的三個姊妹封為夫人,“一門榮顯極矣〞。他一心想著貴妃,“朝綱倦整〞,“痛飲昭陽,爛醉華清〞,“夜同寢,晝同行,恰似鸞鳳和鳴〞。一個傾國傾城的太真妃,使得唐玄宗神魂顛倒,忘乎所以。七月七日貴妃向天乞巧,也被唐玄宗視作難得的美行,立即賜貴妃金釵一對,鈿盒一枚,所謂“七寶金釵盟厚意,百花鈿盒表深情〞。唐玄宗悠閑自得,與貴妃亭下閑步,“消遣此時此夜景〞。貴妃怕自己年久色衰,要同玄宗“私約〞,“以堅終始〞,唐玄宗欣然與她海誓山盟,表示:“在天啊做鴛鴦常比并,在地啊做連理枝生〞,“你道誰為顯證,有今夜度天河相見女牛星〞。他“人在曹營心在漢〞,對國事敷衍應(yīng)付,一有時機(jī)便同貴妃往御園沉香亭下玩耍,“酒光泛紫金錘,茶香浮碧玉盞〞。為了滿足貴妃愛吃鮮荔的奢望,他命使臣從四川遠(yuǎn)道取來進(jìn)鮮。貴妃夸嬌嫩可愛,玄宗贊色綻味甘。并非她喜歡吃皇帝的新鮮水果,其實因貴妃食此愿足。殷紂王寵妲己,不惜一切,為博一笑;唐玄宗寵貴妃,勞民誤國,在所不惜。善于察言觀色奉承獻(xiàn)好的高力士,為了玄宗的歡欣,心生一計,在酒進(jìn)三爵時啟奏:“請娘娘登盤演一回霓裳之舞〞。玄宗準(zhǔn)奏,貴妃起舞。玄宗親捧酒杯勸飲,可謂殷勤。玄宗玩得快樂,準(zhǔn)備“醉醺醺直吃到夜靜更闌〞時,左丞相李林甫驚慌失措,前來報告,言說安祿山造反軍馬殺將來了。可見唐玄宗是多么的荒淫,用自己的淫樂換來了國家的動亂。楊妃也是一樣的荒淫。因為安祿山會跳胡旋舞,要留著解悶,唐玄宗就把安祿山賜給楊妃作“義子〞,并加封官職。結(jié)果是安祿山與楊妃發(fā)生了“私事〞,又與楊國忠爭權(quán)。這就預(yù)示了李、楊在愛情和政治兩方面存在的嚴(yán)重危機(jī)。在第一折里,作者展現(xiàn)了李、楊愛情生活的內(nèi)幕。楊妃得寵后,全家榮顯,躊躇滿志。但她所愛的并非年老昏聵的李隆基,而是長袖善舞的安祿山。請看她一段卑劣的自白:“近日邊庭送一藩將來,名安祿山,此人猾黠,能奉承人意,又能胡旋舞。圣人賜與妾為義子,出入官掖。不期我哥哥楊國忠看出破綻,奏準(zhǔn)天子,封他為漁陽節(jié)度使,送上邊庭。妾心中懷想,不能再見,好是煩惱人也。〞她到長生殿去乞巧,就是為了解此苦悶。這簡略的一筆,實際上否認(rèn)了美人與皇帝的所謂愛情。另一方面,玄宗自得楊妃后,盡情享樂:“珊瑚枕上兩意足,翡翠簾前百媚生。作者在這里絲毫也沒有美化李、楊之間的愛情,而是完全抱著鄙棄的態(tài)度來處理楊妃這個人物形象的。至于把玄宗對楊妃的情話寫得愈多,正是為了更顯出楊妃的虛偽。表現(xiàn)唐玄宗的昏庸唐玄宗是昏庸的。失機(jī)邊將安祿山按律當(dāng)斬,唐玄宗卻對安祿山一見即稱贊“一員好將官也〞。他又輕信安祿山自詡“胡腹有赤心〞的順口亂謅,不僅免其死罪,而且立即封為白衣將領(lǐng)。楊貴妃對安祿山心起邪念,親密反常,他不但沒有發(fā)覺,反而加安祿山為平章政事。百官竭力勸阻,他才不得不加安祿山為漁陽節(jié)度使,并叮嚀安祿山:“早立軍功,不次升擢〞。如果說留安祿山在朝中做官是“引狼入室〞,那么派安祿山領(lǐng)兵守邊就是“放虎歸山〞了。安祿山造反、國家動亂,主要根源即在于此。而唐玄宗的姑息重用番將又是其與寵幸楊貴妃,密不可分的。所以這就不僅是局部性的用人錯誤,而是帶全局性的昏庸的表現(xiàn)。唐玄宗最后的孤凄悲傷完全是自食苦果。當(dāng)唐玄宗玩得快樂時,左丞相李林甫驚慌失措,前來報告,言說安祿山造反軍馬殺將來了。作為封建帝王,與嬪妃作樂古已有之,缺乏為怪。怪的是唐玄宗在反軍逼臨的情況下,麻木不仁,反而責(zé)怪報急的李林甫大驚小怪:“你慌做甚么?〞“等不的俺筵上笙歌散,可不氣丕丕氣急謊張冒突天顏!〞李林甫在這大難臨頭之際,也顧不得君臣尊卑,直言不諱地說:“只因女寵盛,讒夫昌,惹起這刀兵來了〞。唐玄宗卻不以為然:“你道我因歌舞壞江山,你暢好真?zhèn)€是占奸奸佞,早難道豈不聞羽扇綸巾笑談間,破強(qiáng)虜三十萬〞,“你文武兩班,空列些烏靴象簡,金紫羅?,內(nèi)中沒個英雄漢,掃蕩塵寰〞。疑怪“昨宵向晚,不見烽火報平安〞。他責(zé)怪臣下,并非自己臨危不懼,成竹在胸,而是在淫樂上用功,在國事上無心。他寵幸貴妃,把戲不少,大難臨頭,一籌莫展。所以當(dāng)李林甫說明安祿山兵勢不可當(dāng),建議玄宗“幸蜀〞,玄宗只好準(zhǔn)奏,看不出他有堅守長安的決心,指揮平叛的信心,只能是:“鑾駕遷,成都盼,更那堪滬水西飛雁,一聲聲送上雕鞍。傷心故園,西風(fēng)渭水,落日長安〞。但即使在此危急之時,他首先憂心的不是番將造反,國家危難,而是擔(dān)憂貴妃娘娘“怎支吾蜀道難〞,“幾程兒捱得過劍門關(guān)〞。唐玄宗的昏庸躍然紙上。?如果說叛軍初起,未離長安時,唐玄宗還沒有悔悟之心;那么,在陳玄禮統(tǒng)領(lǐng)禁軍護(hù)駕,起程西行,離開長安后,他才悔恨自己“眼不識人,致令狂胡作亂〞,好不傷感,“回首京華,面對剩水殘山、壞垣破屋、秦川遠(yuǎn)樹、灞橋衰柳〞,才知道“煞不如碧紗窗,晨光閃爍鴛鴦瓦〞。當(dāng)然他此時的悔恨是有限度的,僅止于對安祿山的痛恨和對宮廷生活的留戀。只有在眾百姓請求率子弟隨太子?xùn)|征破敵時,他才采取了一些實際應(yīng)急的措施,留太子?xùn)|還,“統(tǒng)兵殺賊〞;令郭子儀、李光弼為元帥,分撥后軍三千;叮嚀太子:“你也合分取些社稷憂,怎肯教別人把江山霸,將這顆傳國寶你行留下〞。太子不敢接寶,玄宗倒還有點慷慨,對太子說:“剿除了賊徒,救了國家,更避甚稱孤道寡。〞太子這才接寶而去。?不給太子傳國寶,玄宗皇帝難保傾國罪名;給了太子傳國寶,玄宗個人失了權(quán)柄。眾軍行至馬嵬,停止不發(fā)。陳玄禮報告說軍士要求殺掉專權(quán)誤國的楊國忠以謝天下。他因楊國忠與貴妃是骨肉兄妹,又是自己股肱近臣,請求陳玄禮把楊國忠削官為民。但自己也意識到處境與昔日不同,不敢強(qiáng)勉,而是可憐巴巴地乞求說:“允不允,陳玄禮將軍鑒察〞。眾軍聽后怒吼不已,陳玄禮推說“不能禁止〞。唐玄宗只好說:“隨你吧。〞楊國忠被殺后,他更不敢對陳玄禮有絲毫不滿情緒流露,反而夸贊“陳將軍號令明,把楊國忠施行吧〞。?唐玄宗本來想犧牲楊國忠以息眾怒,保護(hù)他到成都與楊貴妃朝歡暮樂。萬萬沒料到眾軍士殺死楊國忠后,怒火更盛,杖劍擁上,“把個馬嵬坡簇合沙〞圍困得水泄不通),唬得玄宗“戰(zhàn)欽欽遍體寒毛乍〞。無奈“軍隨印轉(zhuǎn),將令威嚴(yán),兵權(quán)在手,主弱臣強(qiáng)〞。當(dāng)?shù)弥姴贿M(jìn),要求將貴妃“割恩正法〞時,這無異于割掉他的心頭肉,他當(dāng)然不會容許,強(qiáng)打精神,教高力士“道與陳玄禮休沒高低,豈可叫妃子受刑罰〞,“早間把他個哥哥壞了,總便有萬千不是,看寡人也合饒過他。〞高力士此時也不象過去那樣把他的話當(dāng)圣旨,緊跟照辦,而是說道:“貴妃誠無罪,然將士已殺國忠,貴妃在陛下左右,豈敢自安?愿陛下審思之。將士安,那么陛下安矣〞。外表上好象為玄宗著想,實際上是為陳玄禮幫腔。“陳后主遭著殺伐,皆因唱后庭花〞。他責(zé)怪六軍“見俺戀著他,龍泉三尺手中拿,便不將他刺殺,也將他嚇殺〞。他自我嘲弄地說,這“大古大概是知重俺帝王家?〞他不忍貴妃去死,但又無計可施。陳玄禮、高力士又一再催逼,聲言:“祿山反逆,皆因楊氏兄妹;假設(shè)不正法,以謝天下,禍變何時得消?望陛下乞與楊氏,與六軍馬踏其尸,方得憑信〞。楊貴妃之死玄宗是無法挽回了,但這種死法他堅決不同意;這對楊貴妃來說簡直太殘酷了。他下令高力士引貴妃去佛堂中自盡,然后教軍士驗看。貴妃自盡后被陳玄禮率眾馬踐其尸。玄宗如喪考妣,搶天呼地:“妃子,閃殺寡人也呵〞,“天哪。一個漢明妃遠(yuǎn)把單于嫁,止不過泣西風(fēng)淚濕胡笳;幾曾見六軍廝踐踏,將一個尸首臥黃沙?〞他手中拿著貴妃汗巾痛不欲生,“唱道簡直是感慨情多,惶惶淚灑,早得升遐帝王死曰升遐,休休,卻是今生罷。這個不得已的官家,哭上逍遙玉驄馬〞。唐玄宗這一切都沒有料到,昏庸的特點表現(xiàn)到了極致。表現(xiàn)平民的愛情按階級分析觀點,帝妃之間是沒有愛情存在的。因為皇帝三宮六院,后宮佳麗三千,不可能對某一嬪妃有真摯專一的愛情。所以,李隆基的那些在今天看來包含著合理愛情的行為,在當(dāng)時看來,恰恰是不合理的。從人物的特殊身份地位看,李對楊的愛情不可防止地存在宮廷愛情的局限性:第一是殘酷性,楊妃入宮產(chǎn)生的第一個反響就是“六宮未見一時愁,齊立金階偷眼望〞。于是她們那渺茫的希望變?yōu)榻^望了。在楊妃與梅妃的斗法中,我們更看見了宮內(nèi)的殘酷排擠和傾軋的情景;第二是脆弱性,帝妃愛情的根底是色,色衰愛弛是它的普遍規(guī)律。站在歷史的高度,李楊愛情與天寶政治緊密聯(lián)系,李楊愛情產(chǎn)生之時就是唐明皇政治破產(chǎn)之時,而政治的破產(chǎn)必然導(dǎo)致愛情的消滅;第三是政治性,帝妃婚姻不只是兩性結(jié)合,也是政治結(jié)合,楊妃得寵的直接后果就是出現(xiàn)了一個以楊國忠為首的楊氏特權(quán)集團(tuán)。這個集團(tuán)的所作所為大大加速了明皇政治的腐敗。同時,楊妃入宮也助長了明皇的奢侈心,使他寄情聲色,荒廢政事。它們是李楊愛情先天帶有的污垢。李楊愛情漸趨專一的過程,同時更是痛苦殘酷的,導(dǎo)致安史之亂,這不僅給國家也給他們自身愛情帶來災(zāi)難。所以,他們愛情理想實現(xiàn)的過程,也就是克服宮廷局限性的過程,只有洗滌那些污垢,才能使他們的愛情得到純潔。然而,這又談何容易,必須以楊妃之死為代價。然而,?梧桐雨?中的李楊愛情并非單純的“帝妃愛情〞,在作者筆下顯得更為飽滿且有可信可感之處。?作者在?梧桐雨?中比擬同情唐玄宗。長生殿盟誓與沉香亭畔舞霓裳凸顯了明皇對楊妃的獨鐘,而作品寫到楊妃原為壽王妃及其與安祿山的私通,便把亡國之責(zé)歸于楊、安身上。作品中的楊貴妃是一個對明皇薄情寡義、私通番將的人物。作者雖對唐明皇的誤國有所批判,但這種批判是十分輕微的。如作品雖然寫了明皇的沉溺酒色,甚至“朝綱倦整〞,但這是出于對楊妃的愛戀。作品的第四折極寫唐明皇在梧桐夜雨中的凄涼,與歡會的比照?中表達(dá)了一種美好往日入夢消逝以后的落寞與哀傷,及國破家亡、失去權(quán)力和繁華生活的悲涼與痛苦,寄托了興亡之感。因此,在唐明皇這一人物身上其實可看出有雙重身份:帝王、平民。他的社會身份是帝王,但他本質(zhì)上是一個人。唐玄宗在?梧桐雨?第四折唱[呆骨朵]“寡人有心待蓋一座楊妃廟,爭奈無權(quán)柄謝位辭朝,那么俺這孤辰限難熬,更打著離恨天最高,在生時同衾枕不能勾,死后也同棺槨。誰承望馬嵬坡塵土中,可惜把一朵海棠花零落了。〞由唱詞可看出,安史之亂后,馬嵬事變發(fā)生,唐明皇寧可做一介平民好和楊妃做永世夫妻。帝妃也是人,因而他們的情欲也是合理的;唐明皇是從帝王漸轉(zhuǎn)為平民,在國破家亡的過程中,也完成了帝妃愛情向平民愛情的升華。(四)寄托了白樸一種國破家亡的感情?梧桐雨?寄托了白樸一種國破家亡的感情,白樸,字仁甫,后改字太素,又號蘭谷先生,生于金哀宗正大三年1226,到元仁宗時才逝世,活了80多歲。他家本是金朝的“世臣〞,父親白華是金宣宗貞?三年1215進(jìn)士,官至樞密院判官,和大詩人元好問是親密的朋友。金哀宗天興三年1234,蒙古軍大舉南侵,金朝亡國,白樸才只9歲。白樸在戰(zhàn)亂中和家人失散后,得到元好問撫養(yǎng)、教育,以遺民自居,對當(dāng)朝深懷不滿。因為遭遇了亡國之痛,對他的思想刺激很大。其密友王博文在?天籟集序?中說他:“自幼經(jīng)喪亂,蒼皇失母,便有山川滿目之嘆;逮亡國,恒郁郁不樂,以故放浪形骸,期于適意。〞他對元朝的政事是冷淡反感的,元世祖中統(tǒng)初年,中書右丞相史天澤推舉他出來做官,他堅決謝絕。等到元軍滅了南宋以后,他在至元十七年1280遷居到建康(今南京),跟宋、金兩朝的遺老結(jié)交。也許正是身遭巨變,繁華如夢的身世遭遇和改朝換代的歷史滄桑,使白樸與唐王朝由盛而衰的幻滅取得共鳴,才在寫作?梧桐雨?時傾注了滿腔心血與熱情,使之特出于元代。?這是一部以唐明皇為主唱角的末本戲。劇中暴露了唐玄宗的“因歌舞壞江山〞,且對此不無譴責(zé),但作者抨擊的矛頭是指向在外族入侵面前顯得束手無策的“文武兩班〞。作者肯定了明皇對愛情的執(zhí)著。為了減輕明皇對安史之亂應(yīng)負(fù)的嚴(yán)重責(zé)任,以加強(qiáng)人們對他的同情,白樸運(yùn)用了讓唐玄宗進(jìn)行自我懺悔的藝術(shù)手段,如第四折中明皇在梧桐雨中凄涼哀婉的苦訴使其性格顯得更為具體鮮明。作品竭力渲染唐明皇國破人亡的痛苦和對往日繁華歡樂生活的思念,整個作品彌漫著一種濃厚的悲劇氣息,唐玄宗成了一個異族入侵的受害者,他的悲歌代表了一個亡國的靈魂的痛苦的歌唱。無疑,這在元代能夠打動無數(shù)人們的心靈,具有相當(dāng)普遍的意義。從這個意義上,?梧桐雨?也反映了鋒利的民族矛盾。在階級矛盾面前對國君的荒淫加以批判;在民族矛盾面前對國君的不幸給予同情。?這樣我們就會明白,白樸實在是看透了那個時代,如此頻繁的政權(quán)更迭,功名有意義嗎?興亡之間,人的意義何在?繁華轉(zhuǎn)眼凋零,人生如夢,時變?nèi)鐗?。很顯然,在這里?梧桐雨?頗有借他人酒杯,澆自家塊壘的意味。世事變幻,白云蒼狗,人生命運(yùn)本是無法預(yù)料無法掌控的。生活在那樣的時代,又具有那樣的生活經(jīng)歷,當(dāng)他遇到李楊愛情這樣一個題材的時候,他看見的是滿目荒涼,能夠引起他強(qiáng)烈共鳴的恰恰是唐玄宗由盛而衰的那種特殊的遭遇和由此產(chǎn)生的悲涼心境,這就是白樸一種國破家亡的感情的具體表現(xiàn)。二、藝術(shù)特色?梧桐雨?高度的藝術(shù)成就,為歷來評家所推崇。清代李調(diào)元在?雨村曲話?中說:“元人詠馬嵬事無慮數(shù)十家,白仁甫?梧桐雨?劇為最。〞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曾說:“白仁甫?秋夜梧桐雨?劇,沉雄悲壯,為元曲冠。〞他們或從題材剪裁著眼,或從語言風(fēng)格立論,都一致肯定它的藝術(shù)成就。(一)?梧桐雨?結(jié)構(gòu)謹(jǐn)嚴(yán),在短短的一本四折中,巧妙地安排了李、楊故事的全部情節(jié),而且脈絡(luò)清楚,首尾完整。每折之中又裁剪得法,繁而不亂,處處見出作者的組織功夫。如在開頭用“楔子〞交代了安祿山和楊貴妃的私情,為后面的變亂安下了伏筆。在第一折中,由楊妃的獨白補(bǔ)敘進(jìn)宮前后的情況,然后就集中敘寫長生殿上的密誓。第二折寫小宴驚變,第三折寫馬嵬埋玉,劇情緊湊,前后照應(yīng)。其中寫祿山叛亂,玄宗聞警,始而議戰(zhàn),繼那么奔蜀,逼殺國忠,馬踐楊妃,事跡雖繁,而頭緒清楚;細(xì)節(jié)雖多,而有條不紊。所有重要關(guān)目,都有交代,主次清楚,無支離破碎之病。關(guān)于這一點,清人梁廷??曲話?中曾有評論,他把?梧桐雨?雜劇和?長生殿?傳奇作了比擬,認(rèn)為?梧桐雨?有其高明之處。他指出:“?長生殿?驚變折,于深宮歡燕之時,突作國忠直入,草草數(shù)語,便爾啟行,事雖急遽,斷不至是;?梧桐雨?那么中間用一李林甫得報、轉(zhuǎn)奏,始而議戰(zhàn),戰(zhàn)既不能而后定計幸蜀,層次井然不紊。〞等到劇情開展到高潮過后,作者便在第四折沉著不迫地刻畫玄宗思念楊妃的迷惘狀態(tài),展開了細(xì)致的心理描寫,使作品在深沉的悲劇氣氛中結(jié)束。(二)從語言風(fēng)格來說,?梧桐雨?的語言是典雅華美的。?梧桐雨?在文采方面華美堂皇,這對于一本反映宮廷生活的歷史劇來說,是妥貼適宜的。因為劇中由“正末〞扮唐玄宗主唱,屬于“末本〞戲,作者運(yùn)用典雅華美的語言,為的是表現(xiàn)帝王與貴妃的雍容大度。所以明代朱權(quán)在?太和正音譜?中評論說:“白仁甫之詞如鵬搏九霄〞,“假設(shè)大鵬之起北溟,奮翼?乎九霄,有一舉萬里之志,宜冠于首。〞另外,作者又善于體會?長恨歌?的詩意,把它融化在全劇的字里行間,因而使?梧桐雨?的曲辭充滿了詩情畫意。如第一折寫唐玄宗在長生殿密誓的唱詞道:〔醉中天〕我把你半?的肩兒憑,他把個百媚臉兒擎。正是金闕西廂叩玉扃,悄悄回廊靜,靠著這招?鳳,舞青鸞,金井梧桐樹影;雖無人竊聽,也索悄聲兒海誓山盟。〔賺絲尾〕長如一雙鈿盒盛,休似兩股金釵另;愿世世姻緣注定。在天呵做鴛鴦常比并,在地呵做連理枝生。月澄澄,銀漢無聲,說盡千秋萬古情。咱各辦著志誠,你道誰為顯證?有今夜度天河相見女牛星。這里就汲取了?長恨歌?中“金闕西廂叩玉扃〞,“鈿盒金釵寄將去〞,“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等詩句,而且寫得更形象化,使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再如第三折玄宗被迫命楊妃自盡的唱詞:〔殿前歡〕他是朵嬌滴滴海棠花,怎做得鬧荒荒亡國禍根芽?再不將曲彎彎遠(yuǎn)山眉兒畫,亂松松云鬢堆鴉,怎下的磣磕磕馬蹄兒臉上踏!那么將細(xì)裊裊咽喉掐,早把條長攙攙素白練安排下。他那里一身受死,我痛煞煞獨力難加。細(xì)膩地寫出了唐玄宗忍痛割愛的復(fù)雜心理,刻畫其性格細(xì)致逼真。尤其出色的,是最后一幕“夜雨梧桐〞的描繪。作者寫玄宗對楊妃思念成夢,可是正在好夢方酣之際,卻被那窗外的“梧桐雨〞驚醒了。這時的玄宗,悔恨交加,懊惱不已。作者通過一連串曲辭突出了他的形象:〔叨叨令〕一會價緊呵,似玉盤中萬顆珍珠落;一會價響呵,似玳筵前幾簇笙歌鬧;一會價清呵,似翠巖頭一派寒泉瀑;一會價猛呵,似繡旗下數(shù)面征鼙操。兀的不惱殺人也么哥!兀的不惱殺人也么哥!那么被他諸般兒雨聲相聒噪?！蔡刃悴拧尺@雨一陣陣打梧桐葉凋,一點點滴人心碎了。枉著金井銀床緊團(tuán)繞,只好把潑枝葉做柴燒,鋸倒。作者用華美的語言和寫景抒情結(jié)合起來,辭句清緩,意境蒼涼,取得了悲劇的藝術(shù)效果。(三)使用了大量的古典詩詞中的意象與意境?梧桐雨?中,使用了大量的古典詩詞中的意象與意境,從而使劇作帶上詩詞的意象與意境。第四折的唐玄宗唱的【倘秀才】“這雨一陣陣打梧桐,葉凋。一點點滴人心碎了。枉著金井銀床緊圍繞,子好把潑枝葉砍作材燒,鋸倒。〞這里的“金井〞,指井欄雕飾著花紋的井,或即指石井。“銀床〞,一般指轱轆架。唐人詩中以“金井〞、“銀床〞、“梧桐〞、“秋葉〞為一組意象,表達(dá)一種悲秋的情懷,而所謂“悲秋〞實際上又常常與人到晚年的一種人生感慨聯(lián)系在一起。如王昌齡?長信秋詞?“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又如李白?贈別舍人弟臺卿之江南?中“梧桐落金井,一葉飛銀床〞。與白描的手法相比,運(yùn)用意象就更顯得含蓄而富有詩意。朱光潛?詩論?中以情趣與意象的配合情況來概括中國古詩的開展,他所說的“情趣〞指的是人類的普遍情感更為精致的表現(xiàn)。他說:“首先是情趣逐步征服意象,中間是征服的完成,后來是意象的蔚起,幾成一種獨立自足的境界,自引起一種情趣。第一步是因情生景或因情生文;第二步是情景吻合,情文并茂;第三步是即景生情或因文生情。〞朱光潛此說指的是唐代以前的詩歌,其實仍可以用以分析唐代以后的詩歌乃至其他一些借助于意象表達(dá)情感的文學(xué)樣式。?悼亡詩?中的表達(dá)方式主要是屬于所謂“因情生景〞或者“因情生文〞,如“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如彼游川魚,比目中路析〞兩句中的景物,似乎只適合表達(dá)與愛人離別的孤獨感。這種景物往往屬于自然的意象,能夠清晰地表達(dá)感情,但顯得陳腐而缺乏深度和獨創(chuàng)性。?梧桐雨?中也有這樣的意象,如【呆骨朵】一曲中“在時同衾枕,死后同棺槨。怎想馬嵬坡塵土中,把朵海棠花零落了〞。生同枕死同穴只能指夫妻之間,而花的零落幾乎永遠(yuǎn)指的是女性的淪落或者死亡。相比擬而言,蘇軾詞中的意象更具有表現(xiàn)力,如“小軒窗,正梳妝〞勾勒出男性眼中女性最動人的一面,而“明月夜,短松岡〞那么是想象在妻子的墳前生離死別的景象,這些景物正是朱光潛所說的“幾成一種獨立自足的境界,自引起一種情趣〞,富于作者的個性特色,但缺少普遍性的意義與深層的內(nèi)涵。在?梧桐雨?中用得更多的是“情景吻合〞或“即景生情〞的意象。?梧桐雨?不僅借鑒古典詩詞的意象,還借鑒古典詩詞的意境。如第四折寫李隆基退位后在西宮養(yǎng)老,他滿懷愁緒,思念著死去的楊玉環(huán),思念著過去的月夕花朝。他想到無權(quán)柄的苦惱,孤辰限的凄惶。他在梧桐樹下盤桓,“常記得碧梧桐陰下立,紅牙箸手中敲〞,到如今“空對井梧陰,不見傾城貌〞,一切美好的事物和時光,只成了追憶。在落葉滿階,秋蟲絮聒的氣氛中,李隆基做了一個朦朦朧朧的夢,夢中楊玉環(huán)請他到長生殿排宴,不料才說上一兩句話,夢就被驚醒了。夢醒后“窗兒外梧桐上雨瀟瀟〞。這雨聲緊一陣慢一陣,淅淅瀝瀝,“一點點滴人心碎〞,淋漓盡致地襯托出李隆基凄楚悲涼的心境。全折都是從?長恨歌?“秋雨梧桐葉落時〞詩意演化而來,并以之名劇。白樸以他獨特的藝術(shù)構(gòu)思,為唐明皇思念楊貴妃布置了一個典型環(huán)境,時間是深秋的夜晚,地點是蕭索冷落的深宮。這里曾經(jīng)是唐明皇和楊貴妃七夕盟誓宴樂歌舞的地方,如今人去樓空,面對的只有一幅畫軸,唐明皇怎能不倍感憂傷。作者把畫像作為主人公抒發(fā)感情的對象,以夢會寫情思。叫畫不應(yīng),轉(zhuǎn)而盼夢里來到;好夢將成,又被梧桐雨驚覺。梧桐雨不僅是唐明皇憂傷的陪襯而且又成為他發(fā)泄感情的對象。使唐明皇的內(nèi)心積怨如噴泉般傾瀉而出,從而使景物描寫和人物情感水乳交融和諧一致,造成一種濃郁的悲劇氣氛,堪稱絕唱。?梧桐雨?第四折敷演“秋雨梧桐葉落時〞詩意,抒寫唐玄宗的一縷哀思,纏綿悱惻,萬轉(zhuǎn)千回,極盡鋪排之能事,儼然是一首秋雨賦,又如一篇抒情長詩。這是很美的。(四)用了大量比喻、排比、比照、用典等修辭手法或藝術(shù)手法白樸是藝術(shù)大家,把修辭手法和藝術(shù)手法運(yùn)用到了極致。如第四折[蠻姑兒]以下數(shù)曲竭力鋪敘“秋夜梧桐雨〞的自然景象,造成一種凄愴冷落的意境,抒寫唐明皇孤凄、愁苦、混亂的心境。作者嘔心瀝血,傾注全部心力和才思,以多種多樣的藝術(shù)手法和修辭方式,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描繪雨打梧桐的意象。作品摹寫梧桐雨以樓頭過雁、階下寒蛩、檐前玉馬、架上金雞作反襯,以楊柳雨、梅子雨、杏花雨、梨花雨、荷花雨、豆花雨作比照,以“玉盤中萬顆珍珠落〞、“玳筵前幾簇笙歌鬧〞、“翠巖頭一派寒泉瀑浮〞、“繡旗下數(shù)面征鼙操〞、“噴泉瑞獸臨雙沼〞、“食葉春蠶散滿箔〞、“花奴羯鼓調(diào)〞、“伯牙水仙操〞作比喻,以“洗黃花,潤籬落;漬蒼苔;倒墻角;渲湖山;漱石竅;浸枯荷、溢池沼〞作排比,以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梧桐雨?對雨聲的描寫可以同?西廂記?“聽琴〞一折對琴聲的描繪相媲美。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品景物的描寫,并不是孤立和游離的,作者時時刻刻都使景物的描繪與人物感情的抒發(fā)相契合,人物心理既是景物描寫的出發(fā)點,也是落腳點。每首曲詞結(jié)尾都把主人公的思想感情作為景物描寫的歸宿,寫自然景象所引起的主人公心理感受,層層遞進(jìn)地抒寫主人公情感的演變歷程。如先是怨雨驚夢“把愁人定虐〞,后又煩雨“惹的人心焦〞,繼而又惱雨“相聒噪〞,最后又恨“雨和人緊廝熬〞,“一陣陣打梧桐葉凋,一點點滴人心碎了〞,以至憤怒地要“把潑枝葉做柴燒,鋸倒。〞孟稱舜說得好:“只說雨聲,而愁恨千端,如飛泉噴瀑,一時傾瀉。〞這幾首曲文寫雨聲,既以景物作為人物感情的襯托,又采用移情的方法使景物涂抹上人物的感情色彩,由景入情,情由景生,以景襯情,景中有情,創(chuàng)造了一個情景交融的意境,充分展現(xiàn)了主人公的內(nèi)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