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訴訟審級制度的缺陷與改革

刑事訴訟審級制度的缺陷與改革

訴訟審級制度在學年方面，有個別審查主義和審查主義。前者為一審終審,后者則為許可上訴。法官在依法執(zhí)行職務時,理應作出公正裁決,但由于受客觀條件及主觀認識水平的限制,不可能完全避免錯判。因此,無論何種案件均一審定案,絕非慎刑之道。為了使錯判達到最小量,為了保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近代各國的立法大都排斥單審主義,而采復審主義。關于審級制度,世界各國立法對法院復審次數(shù)的規(guī)定不盡一致,但多以三審終審為主,出于對被告人合法權益的保護以及為提高辦案效率,審級可以依法縮小或擴張,如上級法院將案件發(fā)回原審法院或發(fā)回與原審同級的法院重審等。各國審級制度之所以能夠存在正是因為各國的司法制度里一般都不將一審裁判作為終審裁判,使得審級制度的存在成為可能。對于未生效的一審刑事案件的裁判,控辯雙方或其他當事人向上一級法院提起對案件進行重新審理的程序稱為上訴審程序,也被稱為普通救濟程序,這相對于法院的一審程序而言,訴訟雙方的權利將獲得更多的救濟機會。如果針對的是已經(jīng)生效的法院裁判而尋求某種救濟機會則為非常的救濟程序。顯而易見,普通救濟程序是在審級制度范圍內(nèi)所進行的,而非常救濟程序則跨越了審級的約束。我國刑事訴訟審級制度即為平常所說的“四級兩審終審制”,控辯雙方在經(jīng)過法院一審以后,如果不服,還可獲得第二次救濟機會,此為前述的普通救濟程序。而我國的審判監(jiān)督程序針對的是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控辯雙方運用這種非常的救濟程序,以期獲得更多的救濟機會。法學界對于民事訴訟審級制度的研究較多,而對刑事訴訟審級制度上的分析和思考較少。但事實上,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審級制度無論其理論基礎,還是其具體內(nèi)容,均有不完善之處,而且有些明顯是立法技術上的問題?；诖?筆者本著研究、探索和推動刑事訴訟立法的目的,對刑事訴訟審級制度作如下探究,以求教于學術界和實務界同仁。一、審級制度的確立審級制度是刑事訴訟中的一項基本制度,是刑事訴訟法的重要內(nèi)容。刑事訴訟中的審級制度是指按照法律的規(guī)定,一個刑事案件需要經(jīng)過幾個不同級別法院審理,裁判即發(fā)生法律效力,案件宣告終結(jié)的一種法律制度。設立審級制度,其目的在于能夠及時、準確地通過上訴程序糾正法院可能作出的錯誤判決與裁定。如引言所述,在現(xiàn)代各國,不論是英美法系還是大陸法系,其司法制度中,一審法院作出的判決和裁定一般不會是發(fā)生法律效力的終審裁判,一審裁判作出后均有相應救濟程序相配套。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審級制度的確立經(jīng)歷了一個較長的歷史發(fā)展過程。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各個根據(jù)地法院審級制度不統(tǒng)一,有的地方實行二審終審制,較多地方實行三審終審制:縣是第一審,專區(qū)是第二審,邊區(qū)高等法院是第三審。解放初期,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川西人民法院請示審級制度怎樣貫徹三級二審制精神的復函,表明當時原則上適用的是三級二審制,同時輔以再審制度。即在一般情形下,不服第一審人民法院裁判的,當事人可以上訴到第二審人民法院,第二審人民法院的裁判即為終審裁判。但在特殊情形下,允許對第二審人民法院的裁判上訴到最高人民法院。1951年《法院組織法》頒布后,確立了我國的審級制度為“四級兩審終審制”。實行兩審終審制使得人民法院對刑事案件至多經(jīng)過兩審即告終結(jié),所作裁判即為生效裁判,當事人不得上訴,人民檢察院亦不得抗訴。但這僅是制度設置而非任何案件都須經(jīng)兩審。如,對于地方人民法院一審非死刑裁判,未被提起上訴或抗訴的,超過法定的上訴和抗訴期間以及最高人民法院的一審裁判均為生效裁判,不再經(jīng)過二審程序。至于刑事訴訟法所設立的死刑復核程序并非由當事人、檢察機關通過上訴或抗訴所發(fā)動,而是審查核準程序,而非嚴格意義上的“上訴程序”,也不是獨立的審級,是一種救濟程序,歸屬于普通救濟程序。二審程序與死刑復核程序的存在,使當事人獲得兩次司法救濟,并使一審裁判受到兩次審查,從而得以有效監(jiān)督?，F(xiàn)行兩審終審制之所以能夠確立,一是基于當今權威解釋的原因即“中國大陸幅員遼闊,許多地方交通不便,案件的審級過多,勢必影響及時結(jié)案,既增加當事人的訟累,又使人民法院花費更多的人力物力。實行兩審終審制,其理由在于避免訴訟拖延,節(jié)省人力物力及財力,便利人民法院辦案,便利公民訴訟”。二是基于確保案件質(zhì)量的目的。我國刑事訴訟要經(jīng)歷偵查、審查起訴并提起公訴,而在這兩個階段,有的案件未審已成所謂“鐵案”,這時再經(jīng)過一審、二審,案件的質(zhì)量在一般情況下還是能夠得到保證的。但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兩審終審的審級制度設置受到越來越多人士的質(zhì)疑。審級制度的改革也是未來幾年法院改革的八大目標之一。當然審級制度的確定不單是一個立法技術問題,它取決于諸多因素。如果僅從案件的審理看,審級越多,意味著案件受到審查的機會就越多,錯誤裁判得到糾正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依此邏輯,多審級審判的效果要好于少審級審判。改革現(xiàn)行審級制度,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保證司法機關行使司法權的公正和效率。多審級理論認為,增加一級審級,使司法程序增加一個實現(xiàn)司法公正的安全閥和保險閥,而且增加的審級只能是高級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法院,這一環(huán)節(jié)上的法官受過嚴格的司法訓練、有復雜案件審理的經(jīng)驗,且居于高層,一定程度上脫離了基層人事關系,使公正司法具有了更為穩(wěn)妥的保障。當事人對裁判的不滿,可能是基于程序的不公正,但審級制度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在上下級法院監(jiān)督與被監(jiān)督的法院結(jié)構體制下,僅賦予當事人一次上訴機會顯然難以發(fā)揮訴訟程序吸收不滿的作用。多一道程序則多一道把關,也增添一層飾誤效應。多數(shù)國家實行三審終審制的實踐,便證明了這點。表面上看,增加審級可能增加法院的工作量,可能對審判效率造成一定的影響,但實際上如果真正實行了,應當是提高審判效率的。毋庸置疑,制度的設立往往是基于該國歷史和文化的現(xiàn)狀,因此在重新建構我國刑事訴訟審級制度的時候就必須根據(jù)我國歷史和文化現(xiàn)狀計算改革的成本以及改革的負面效應。但我們不能因為改革現(xiàn)有制度有負面影響就不去推動,而且“法律制度對于法律文化的引導作用與法律文化對法律制度的制約作用是雙向的。當現(xiàn)實需要的內(nèi)在驅(qū)動使司法結(jié)構的變革成為別無選擇時,當濫用訴權以至于危害到整個司法制度的生存時,對歷史河流的理性改道也成為歷史的必然”。基于以上對審級制度一般原理的分析和對我國現(xiàn)行審級制度歷史的考察,我們認為,審級制度應當盡快尋找新的視角來進行重新建構,以形成高效和公正的審判體制,而這前提是發(fā)現(xiàn)并改革現(xiàn)行制度中存在的諸多缺陷。二、抗訴和上訴問題的程序問題盡管刑事訴訟的“兩審終審制”能夠達到迅速審判與及時裁判的目的,對于減少并防止訴訟拖延和案件積壓現(xiàn)象有著重要作用,但公正是訴訟制度的設置所必須考慮的。對于被告人來說,他一方面希望法院能高效地對案件進行裁判,但另一方面他更希望法院能公正地作出裁判。我國的兩審終審制能夠?qū)崿F(xiàn)前述的效益目的,但很顯然僅賦予被告人兩次普通救濟機會是不夠的,而且二審審判的救濟作用也是很難發(fā)揮的。既然作用的發(fā)揮存在障礙,則表明該項制度存在一些缺陷。首先是程序設計上的缺陷。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187條規(guī)定,二審案件應當組成合議庭開庭審理,但同時規(guī)定合議庭經(jīng)過閱卷、訊問被告人、聽取其他當事人、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的意見,對事實清楚的,可以不開庭審理。實踐中,我國第二審審理案件大都采用書面審理的方式。筆者通過在某一中級人民法院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二審以書面審理方式作出裁判的占絕大多數(shù),即使加上由于檢察機關抗訴而必須開庭審理的案件,開庭審理的二審案件也不會增加多少,因為抗訴案件不會經(jīng)常發(fā)生。大量上訴案件的不開庭審理是程序設計上存在的第一個重要缺陷。一方面,不公開開庭審理而單獨訊問和聽取意見并閱卷的書面審理方式,顯然剝奪了相關人員(特別是被告人)在各方到庭情況下陳述意見的權利,被告人訴訟權利也被削弱,使得上訴審程序所本應具有的救濟作用難以發(fā)揮;同時二審書面審理方式由于很多情況不是合議庭全體成員都參加閱卷、訊問被告人和聽取意見,使得合議庭流于形式,出現(xiàn)“議前不合,隨意議”的狀況。另一方面,很多被告人上訴是希望上一級法院發(fā)現(xiàn)事實的真實情況(不排除有的被告人抱有僥幸心理或因為適用法律量刑問題而上訴),盡管法律規(guī)定,二審是“全面審查”,但如果不開庭,其全面審查局限于一審“查明的事實”,作出改判、撤銷原判或發(fā)回重審裁定和判決的可能性更小。在國外的刑事訴訟中,由于第二審或第三審只負責對適用的法律進行審理而不負責對事實進行審理,因此也大都采用書面審。但我國的第二審程序,貫徹全面審理原則,不受上訴、抗訴范圍的限制,不僅審理法律問題也審理案件事實問題,因此,為確保被告人辯護權的實施、使第二審審理程序也應當參照第一審程序進行的法律規(guī)定得到落實,第二審人民法院不論在審理抗訴或上訴案件中,都應當貫徹直接言詞原則。程序設計缺陷之二是二審對一審程序違法問題缺乏糾正機制。修訂后的刑事訴訟法在對一審程序的糾正上有了較大的突破,依據(jù)《刑事訴訟法》第191條的規(guī)定,如果一審違反了公開審判、回避制度或者審判組織的組成不合法,都應當裁定撤銷原判,發(fā)回原審人民法院重新審判。在前述法定情形下,只要侵犯了這些訴訟權利,影響到審判的公正性,就要發(fā)回重審,而不以影響到正確判決為前提。在看到現(xiàn)行法律對此規(guī)定的進步性的基礎上,還應當認識到它所存在的不完善之處。第一,對程序違法可能導致一審判決被撤銷的情形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在司法實踐中操作難度較大。事實上,實踐中存在著很多可能導致裁判無效的嚴重程序違法。例如:偵查過程中用作證據(jù)的鑒定結(jié)論未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害人,致使其喪失了申請補充鑒定或重新鑒定的權利;公訴人在證據(jù)目錄之外又提出新證據(jù)或傳喚新的證人到庭作證;證人不出庭作證,證言未經(jīng)過當庭查證屬實卻作為定案依據(jù);證據(jù)未經(jīng)過當庭出示、辨認、質(zhì)證等卻作為定案依據(jù),等等。由此可見,可能嚴重損害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訴訟權利并影響到審判程序公正性,卻缺乏救濟的程序性違法是廣泛存在的。第二,二審對一審的裁定和決定缺乏有效審查。裁定可以分為程序性裁定和實體性裁定,對于一審來說,只能作出程序性裁定即對自訴案件的駁回起訴的裁定和有關是否恢復訴訟期限的裁定。因此,二審法院即使對全部一審裁定上訴案件進行審查,但囿于審查對象范圍的狹窄,加之二審對一審裁定撤銷的情形較為少見,使得這種審查缺乏有效性。而決定針對的是法庭審理中的程序性問題或人民法院自己行使權力的問題,包括:是否決定回避;適用或變更強制措施的決定;延長羈押期間決定;延期審理決定,等等。上述決定作出后,除對駁回回避申請的決定,可以申請復議一次外,其余決定均即行生效,且不得上訴或抗訴。而這些決定違法與否是應當受到嚴格審查的,但我國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guī)定卻未能對其進行有效的規(guī)制,致使當事人的訴訟權利難以得到保護。程序設計缺陷之三是對于死刑復核程序的規(guī)定。死刑復核程序就其性質(zhì)而言是一種特殊的程序。專章規(guī)定于刑事訴訟法一、二審程序之后,依立法顯具審判性質(zhì),但其不是普通的審判程序。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的訴訟程序分為普通程序和特殊程序。一、二審程序是任何種類和判處任何刑罰的案件都可能或必須經(jīng)過的程序,屬于普通程序。相應的死刑復核程序就是特殊程序。這一程序的重要性在于他是被告人生命權的最后一道保護屏障。經(jīng)過死刑復核程序的核準,就意味著被告人生命權的終結(jié)。但死刑復核程序并非一種完全意義上的訴訟程序,因為它既沒有公訴人參加,也沒有被告人參加,而僅是法院基于對被告人生命權的慎重和嚴肅內(nèi)部實行的一種監(jiān)督程序,亦即最高人民法院和高級人民法院對死刑案件實行的監(jiān)督。基于其內(nèi)部行為性質(zhì),使其幾項缺點暴露出來:第一,不經(jīng)各方意見明確表達而逕行作出判斷。所謂“兼聽則明”,況且公正的本身就強調(diào)在各方均在場的情形下公開作出判斷,應使人民法院的“買方市場”的效用得以顯現(xiàn)。事實上,死刑復核程序是法院依法主動提出的,因此它違背了訴訟被動性和訴訟參與性,容易出現(xiàn)不公正現(xiàn)象,被告人也難以服判。加之,死刑復核往往是以單方面的和秘密的方式進行,使得控辯雙方均不能對死刑復核進行有效的監(jiān)督和制約。第二,“自審自核”現(xiàn)象使其功能難以有效發(fā)揮。實踐中大部分死刑案件都是由地方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并裁判,而被告人往往都不服判,這時就上訴到高級人民法院由其作出二審裁判,如果維持死刑判決,這時就會因為最高人民法院將諸多死刑案件核準權授予了高級人民法院而出現(xiàn)前述“自審自核”現(xiàn)象,出現(xiàn)死刑復核的形式化。其次是兩審終審制與現(xiàn)有司法體制的融合時所表現(xiàn)的缺陷。前述現(xiàn)有審級制度存在的程序設計上的缺陷,并非是立法者或司法者故意所為,而是基于我國的國情進行的立法,司法者往往受制于現(xiàn)有司法體制而使其缺陷得以全部暴露,亦即審級制度的缺陷是在現(xiàn)有司法體制之下,通過法律的具體實施所表現(xiàn)出來的瑕疵。具體表現(xiàn)在如下幾個方面:第一,依據(jù)《刑事訴訟法》第186條的規(guī)定,二審法院應就一審認定的事實和適用法律進行全面審查,且不受上訴或抗訴范圍的限制。這體現(xiàn)了我國實行的是全面審查原則。客觀上,全面審查比部分審查更能發(fā)現(xiàn)一審裁判的錯誤,更具發(fā)現(xiàn)客觀真實的希望。我們不排除全面審查“有利于保證二審裁判的正確性,從而完成二審監(jiān)督、把關、糾錯、救濟的任務”。但如前所述,諸多二審案件并不開庭進行審理,使得二審的全面審查難以“全面”,其發(fā)現(xiàn)的“真實”難以比一審法院發(fā)現(xiàn)的“真實”更加真實,因此其功能也就大打折扣了。至于一審法院普遍存在的適用法律錯誤和程序違法行為就更難得到有效的監(jiān)督,司法實踐表明,二審撤銷原判、發(fā)回重審或改判的僅占1%。這樣就使得“全面審查原則”本應具有的作用未能充分發(fā)揮,導致現(xiàn)有二審制度存在的缺陷再次顯現(xiàn)出來。第二,事實上的“一審終審”使現(xiàn)有“兩審終審制”難以自圓其說。一方面,二審和死刑復核程序的單方面和秘密性使得二制度的運作易于出現(xiàn)“暗箱操作”的情形,使得“陽光司法”難以實現(xiàn),也容易促使二制度的立法本意所具有的功能變得“虛無”,讓人感覺現(xiàn)有二審終審和死刑復核制與“一審終審制”的界限很難區(qū)分。另一方面,公訴案件的簡易審造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一審終審”,形成了事實上的對兩審終審的背離。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和司法部《關于適用簡易程序?qū)徖砉V案件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的規(guī)定,對同時具備: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被告人及辯護人對所指控的基本犯罪事實沒有異議;依法可能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單處罰金的公訴案件可以適用簡易程序。適用簡易程序?qū)徖淼墓V案件,除人民檢察院監(jiān)督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的案件,以及其他人民檢察院認為有必要派員出庭的案件外,人民檢察院可以不派員出庭。人民法院在開庭前可以閱卷,出現(xiàn)“未審而內(nèi)心確信”,依據(jù)該《意見》被告人自愿認罪,并對起訴書所指控的犯罪事實無異議的,法庭可以直接作出有罪判決,人民法院對自愿認罪的被告人,酌情予以從輕處罰。原則上,簡易程序?qū)徖淼墓V案件在裁判作出后,控辯雙方還有上訴或抗訴權,但被告人為了獲得更快、更輕的裁判,而避免案件的久壓不決使其長時間處于被羈押狀態(tài),人身自由長時間受到限制,從而認罪,當然上訴的可能性就相對減小。形成事實上的“一審終審”,而我國立法卻未承認該制度的存在。第三,人民法院的事實上的不獨立使得“兩審終審制”名存實亡。一方面,很多案件在進行一審時就進行了實際的二審審理。按照法律規(guī)定,上、下級人民法院之間是監(jiān)督和被監(jiān)督的關系,而非檢察系統(tǒng)的領導與被領導關系。但基于上一級人民法院的監(jiān)督作用,而且一審法院裁判的質(zhì)量還需受到二審法院的最終裁判來衡量,這就使得一審法院在作出裁判時向二審法院“請示”或請求“指導”,這樣就會出現(xiàn)上一級人民法院法官在案件還在一審時就已將案件實際上進行了裁判,造成二審時,大多維持一審的裁判,上訴或抗訴的意義不大。另一方面,法院的獨立受到了諸多因素的影響。依照法律規(guī)定,法院獨立于其他國家機關并不受任何個人意志的干涉,但事實上,地方法院對地方政府的依賴性是很強的,包括財政、人事都被納入了同級黨政機關的管理之下,隨之地方保護主義、“人情案”和“關系案”等就出現(xiàn)了。即使是二審法院往往也要受制于地方黨政機關的壓力,導致部分案件的審理不公,這時要是僅僅依賴現(xiàn)有“兩審終審制”就較難實現(xiàn)權利的救濟。第四,按照兩審終審制,最高法院審理的案件范圍過廣,使其更加重要的功能未能實現(xiàn)。最高法院在法治社會建構中的功能之一即為統(tǒng)一法制。要實現(xiàn)通過司法的法制統(tǒng)一,就需要對審級制度作相應的調(diào)整,更需要對最高法院的功能加以改革。最高法院不應當作為一般法院處理案件事實方面的爭議,而只審理那些具有法制統(tǒng)一意義的法律爭議,以及上訴或抗訴的范圍為適用法律問題的案件。如果最高法院僅僅通過書面的和秘密的方式對案件的事實和適用法律進行審查,這實際上是“既使它們不適當?shù)爻袚耸聦崒彶榈墓δ?也削弱了它們對法律適用問題進行有效審理的效力”。由此可以看出,兩審終審制使得最高法院的功能難以真正得到發(fā)揮,變得不倫不類?，F(xiàn)行審級制度存在的程序設計上的缺陷以及在其與現(xiàn)有司法體制融合時所表現(xiàn)出的缺陷促使我們不得不考慮如何去完善。立法的本身強調(diào)穩(wěn)定,但當這種穩(wěn)定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當事人訴訟權利、影響到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導致制度難以自圓其說時就到了要對其進行修改的時候,否則,就會有被架空的危險。三、刑事訴訟審級制度缺陷的原因分析在前面的論述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現(xiàn)行審級制度在諸多方面與審級制度的一般原理相違背,而且隨著法院改革的不斷深化,法院地位的逐步提升,其所存在的缺陷暴露得越來越明顯。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我國國情的變化,刑事訴訟審級制度應當吸收現(xiàn)代審級制度一般原理中的積極因素,消除現(xiàn)有審級制度存在的缺陷,并創(chuàng)造性地加以完善。我們認為,我國刑事訴訟審級制度應按以下的思路進行重構。首先,設立二元化的刑事訴訟審級制度。根據(jù)刑事訴訟本身的特點,基于刑事訴訟的基本理念和價值取向,刑事訴訟審級制度應當是二元化的,即以三審終審為原則,以一定條件下的一審終審為必要的補充。(一)建立三審終審制“三審終審”的審級制度本來是在針對死刑復核程序未能有效發(fā)揮其功能且并非是真正意義上的訴訟程序而提出的。對死刑案件三審終審,固然可以使被告人的合法權益通過上訴或抗訴而獲得有效救濟,避免死刑復核程序“名存實亡”的命運,但對于占多數(shù)的其他一般刑事案件被告人多以二審法院(一般是中級人民法院)的終審裁判為終結(jié),這類案件無法獲得更高級別法院的審查,權利的有效救濟仍然難以實現(xiàn),這時改革者就不得不將一般刑事案件也納入三審終審的軌道上來。確定三審終審,對于第一審無改革的必要,主要是就二審和三審進行構造,這里涉及到構造模式的問題。上訴的構造模式有三類:第一類叫“復審”,即否定前審,重新對案件進行審理并糾正錯誤;第二類叫“續(xù)審”即繼續(xù)前審判決前的程序,對補充的新的證據(jù)資料進行審判;第三類叫“事后審”,即審查原判決正確與否的方式,可分為法律審和事實審。我國的第二審程序可以構建為前述的“復審”、“續(xù)審”和“事后審”三模式相結(jié)合的程序,即對案件涉及到的問題重新進行審理并可對補充的新的證據(jù)材料進行審判,這里包括對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問題的審查;對于第三審程序可構建成前述“事后審”模式中的法律審,三審法院不再對案件的事實認定問題進行審查,而僅就前兩審法院的法律適用和程序違法問題進行審查,并起到統(tǒng)一法律適用的作用。三審終審制的模式確定后就要考慮對“全面審查原則”進行適當?shù)恼{(diào)整,在構建中的三審終審中應對二審實施全面審查,因為二審涉及到對案件事實的重新審查甚至要補充事實。一方面,應當在控辯雙方同時到庭的情況下開庭審理,進行“第二次的第一審”,以使控辯雙方能夠有足夠的機會去表達意思,避免“暗箱操作”和“偏聽偏信”,實現(xiàn)構建三審終審的保護訴訟權利和維護司法公正的目的。另一方面,二審要“全面審查”是基于被告人上訴時可能對控方的指控缺乏法律上的認識,同時基于我國國情還有很多被告人在訴訟過程中并無精通法律的辯護人,上訴請求的內(nèi)容可能較為狹窄和不完整,或者對檢察機關的抗訴部分缺乏有效應對,而設立三審的目的就是要使被告人獲得更多的救濟機會,因此二審不能僅局限于上訴或抗訴部分。二審法院在對案件進行審理過程中應當對一審法院的程序性違法、實體性違法、裁判和決定有錯誤的,予以撤銷,以起到監(jiān)督作用。至于三審,應當僅就法律適用問題進行審查,不再具體就案件的事實部分進行審查,可采用單方面的、書面的和秘密的方式進行審查。基層人民法院審理的一審刑事案件,應當準許向高級人民法院或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三審,但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三審時,是否準許,由最高法院根據(jù)案件情況決定。按照構想中的三審終審制,案件一審如果是由地方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的,三審就應由最高法院進行,這也便于最高法院對全國審判活動的統(tǒng)一;但如果一審是由地方基層人民法院審理的,三審可由高級人民法院進行,然而這不利于最高法院通過司法實現(xiàn)法制統(tǒng)一,因此應當準許在此種情形下向最高法院提起三審,但必須是具有普遍意義的重大法律問題,而且要經(jīng)過最高法院的批準。(二)法院職能的分層設置并對其做如前所述,盡管我國現(xiàn)有審級制度沒有關于一審終審制的規(guī)定,但實際上簡易程序?qū)徖淼陌讣旧隙际且粚徑K審。簡易程序?qū)徖淼陌讣褪窃诒桓嫒苏J罪的前提下進行審理的,這時被告人為了換取較輕裁判和盡快擺脫羈押狀態(tài),基本不上訴,這時如果還實行三審終審就毫無意義了,而且還放任被告人濫用上訴權。就很可能出現(xiàn),一審時被告人故意認罪而獲取了較輕裁判,然后“得寸進尺”提起上訴,在二審時依據(jù)“上訴不加刑”原則而翻供等,這就不利于法院權威的維護,使國家審判機關成為了被告人獲取私利的工具,因此有必要用減少審級的方式來約束被告人在一審時的行為,防止其利用法律的漏洞。而對于檢察機關,其在簡易程序?qū)徖戆讣r應當更好地起到公訴和監(jiān)督雙重作用,對簡易程序?qū)徖淼陌讣嵭幸粚徑K審能夠促使檢察機關在一審時更加盡職盡責?？傊?在簡易程序?qū)徖淼陌讣纳显V和抗訴的比例之少是實施一審終審的基礎,同時維護法律的權威也是設立一審終審的一個重要因素。其次,實行法院的職能分層并對法院系統(tǒng)進行適當調(diào)整。(一)建構最高法院的司法判例制度。盡管現(xiàn)行法律并無關于最高法院的司法判例的規(guī)定,但在司法實踐中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最高法院直接審理的刑事案件較少,卻制作了大量的冠以“批復”、“通知”、“規(guī)定”、“意見”或“解釋”等字樣的司法解釋,這些解釋是與審判實踐脫鉤的,而且這類司法權具有了立法的性質(zhì),因為很多已經(jīng)超越了司法解釋的范疇,實際已具有了法律的同等效力。因此,就應當通過立法的方式確立有中國特色的司法判例制度,使司法解釋在合法的軌道上去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