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爭與詩興略談李商隱在甘肅的詩歌創(chuàng)作

黨爭與詩興略談李商隱在甘肅的詩歌創(chuàng)作

一上隴原內(nèi)部文學創(chuàng)作的結果齊繼山，玉濟固生，懷州河內(nèi)（今河南省沁陽縣）人。是晚唐詩壇一顆耀眼的明星,也是對后代很有影響的一個大詩人。詩人一生曾三赴隴原,定終身,抒壯志,迎愛妻,名留青史。唐文宗開成三年(公元838年)初春,李商隱應涇原節(jié)度使王茂元之聘來到?jīng)茉?jié)度使所在地涇州(即今甘肅省涇川縣城北)擔任涇原節(jié)度使的掌書記,并與正當妙齡的王氏七小姐成婚。一往情深的李商隱自從開成二年(公元837年)新科進士赴曲江宴后即愛上了王節(jié)度使家七小姐,并大膽地追求著,他以絢麗的詩篇為武器,在用洶涌的激情精心撰寫,用焦渴的心靈癡癡吟唱著的愛情終于如愿了。在生活無門、走投無路的情境下踏上隴原,他與美麗嬌艷、溫柔體貼、知書達禮的王氏七小姐的愛情是純潔的、真摯的,在涇原的婚后生活更是富有情趣的,充滿了詩情畫意,成為李商隱后期愛情詩篇創(chuàng)作的無盡源泉。首次踏上隴原的李商隱是快意的,新婚后他沉浸在無限的歡樂之中,他慶幸自己得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妻子,結成了無比美好的婚姻,并對日后的釋褐作官,大展宏圖充滿了自信和期待?？墒菃渭児⒅钡脑娙四睦镏浪呀?jīng)不知不覺地陷入了一場永無休止的官場鬧劇之中。開成三年,新婚不久的李商隱趕回長安參加了一年一度的史部“博學宏詞科”考試。在唐代,新中的進士還必須通過吏部的選拔考試叫“釋褐試”。通過后再由吏部銓擬官職,上報中書省復審,合格后才能正式授予官職。當時政壇正處于“牛李黨爭”之際,由于詩人婚于李黨成員王氏,適牛黨執(zhí)政,中書省除去了詩人之名,無辜的李商隱就這樣被牽進了黨爭的漩渦。這次落選,使詩人心靈遭受到深深的傷害,他先后懷著憤懣的心情,寫下了許多富有戰(zhàn)斗性的詩篇,如《漫成三首》:其一不防何范盡詩家,未解當年重物華。遠把龍山千里雪,將來擬并洛陽花。其二沈約憐何遜,延年毀謝莊。清新俱有得,名譽底相傷。其三霧夕詠蕪蕖,何郎得意初。此時誰最賞,沈范兩尚書。由此可見,就是這樁幸福美滿的婚姻,帶給了詩人一生政治的不幸遭遇。這種得失的矛盾心境,我們還可從他對愛妻撫慰的回信中體味。無題照梁初有情,出水舊知名。裙衩芙蓉小,釵茸翡翠輕。錦長書鄭重,眉細恨分明。莫近彈棋局,心中最不平。詩人有感于自己遭受的不公正待遇,詩中以棋局中的中心突起,暗寓世事的不平和他心中的憤懣。喜極悲來,全詩運用對比襯托的手法造成了強烈的藝術效果,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詩人當時的處境和心情。開成三年春暮,李商隱第二次踏上隴原,回到了涇川王茂元幕府,與首登隴原的快意不同,這次詩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一連寫下了《回中牡丹為雨所敗二首》、《安定城樓》等杰出詩篇,或詠物托志,或寫景抒情,抒發(fā)了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帶給詩人無比痛苦,堅定地表述了他濟世安民的遠大理想和政治抱負。唐文宗開成五年(公元840年)冬,李商隱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踏上隴原,到?jīng)艽ㄓ瓙燮尥跏?爾后在長安郊外樊川之南安了新家,故詩人號稱“樊南生”。仕途的坎坷、生活的艱辛使得詩人此次短暫的西行未有詩篇留存。詩人李商隱三上隴原,動機不外兩個:其一是求得俸祿,解決全家人的生活問題。其二是追求純潔真摯的愛情。既說不上是“去牛就李”,更談不上“放利偷合,詭薄無行”。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具有遠大的理想和宏偉的政治抱負的人;在人格上有嶙峋風骨,從來不肯屈身辱志的人;在私生活上質樸嚴肅,忠于愛情的人;在政治上堅持自己的節(jié)操,清高自傲,決不依附任何政治集團的人;在主觀上決意不想成為黨人的人,在客觀上被卷入了政治斗爭的漩渦,最終成為晚唐黑暗政治斗爭的犧牲品。二文心的悲觀主義詩人李商隱三上隴原,詩歌創(chuàng)作不多,但開成三年春暮創(chuàng)作的《安定城樓》寫景、抒懷、明志頗受后人推崇:安定城樓迢遞高城百尺樓,綠楊枝外盡汀洲。賈生年少虛垂涕,王粲春來更遠游。永憶江湖歸白發(fā),欲回天地人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鷯雛竟未休。春暮時節(jié),詩人懷著失意沉重的心表,獨自一人信步登上了涇原節(jié)度使駐地——涇川安定城的城樓之上。站在百尺高樓的頂上,遠望城外是無邊無際的沙洲綠田,水色秀美,綠楊掩映,一片嫵媚動人的春光。可是詩人已無心去領略這大自然的良辰美景,他看著眼前的大好河山,聯(lián)想到當前的時局,想起自己平白無故陷入朝廷朋黨斗爭。是啊,這場永無休止的爭權奪利,不僅損害了國家,損害了社會,也損害了那些正直有為的人士。詩人不禁浮想連翩,他想到了漢初的政治家賈誼,漢末三國的才子王粲,他們空懷治國安邦的雄才大略,卻終被貶斥,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命運呢?他想干出一番事業(yè),實現(xiàn)自己“欲回天地”的政治抱負,革除社會政治的各種弊端,富國富民,而且一旦達到這種目的,他將會功成身退就像春秋越國的范蠡那樣,平吳雪恥之后歸隱江湖。然而令詩人不解的是有人在背后對他作出了種種猜疑,進行了惡毒的人身攻擊,懷疑他有這樣那樣的政治野心。所以詩人最后運用宛鳥雛鳥不吃腐爛的鼠肉這個寓言故事,諷刺那些醉心于爭權奪利的官僚對正直之士的無端迫害,表明詩人的高潔心跡:他決不會參與朋黨斗爭,更不干有損國家,有損社會的蠢事。也許正是由于詩人孤高耿介,恃才傲物,不會曲意逢迎,不愿攀附權貴,才導致了他終生貪困交加,潦倒幕府,奔走于牛李兩黨人士之間,遭到雙方冷落和打擊,度過了悲劇性的一生。詩言志,從《安定城樓》一詩上我們讀出的李商隱是:位卑未敢忘憂國。我國歷史上的詩人從屈原起,就有一個代代相襲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那就是以身許國,積極用世,雖經(jīng)重重磨難而初衷不改,愈是橫遭打擊而報國之心則愈加執(zhí)著。賈誼的年少氣盛,為國痛哭流涕;王粲的流離失所,登樓抒發(fā)政治抱負。莫不如是,而李商隱此時正卷入“牛李黨爭”,應博學宏詞科被斥,“莫近彈棋局,中心最不平”(《無題》)心情極度悒郁苦悶。所以當他登上安定城樓,想到宇內(nèi)藩鎮(zhèn)割據(jù)稱雄,朝中宦官擅權亂政,統(tǒng)治集團昏憒腐敗,朋黨之爭紛起不休,整個唐王朝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不禁憂憤萬分,一種希望回天撼地的政治抱負油然而生。然而欲“回天地”,唯一的途徑是出仕。但現(xiàn)在應試不第,寄人籬下,光陰似箭,鴻圖百無一展,詩人為此而傷感不已。“虛垂涕”和“更遠游”,既道盡了世態(tài)炎涼,又流露了詩人悲沁骨髓的精神創(chuàng)傷。當然,李商隱并未就此向嚴酷的現(xiàn)實低頭,詩中“永憶”兩句充分顯示了作者歷劫不悔的高遠志向。所以王安石有“最賞此聯(lián),細味之,大有杜意”(查慎行《查初白十二種詩評》)之說。情景妙合味無窮。詩歌的超卓立意與獨到見解,只有與情景妙合,才能使其具有感人的藝術力量。在我國古典詩詞中,登臨與抒情、寫志,關系極為密切,大凡志士仁人,一旦憑高遠矚,吞吐山川之煙氣,俯仰古今之同懷,千種感嘆,萬般騁想,便一起奔涌入胸。如杜甫的“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登樓》);柳宗元的“城上高樓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類此詩句,不勝枚舉。既明此理,便知李商隱“迢遞”二句不是應景俗筆,而是為了造成一種高遠空超的氣勢。首聯(lián)正是運用了融情于景的表現(xiàn)手法。至于頸聯(lián),其意境與登樓的“高危”有著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它是由首聯(lián)所見引發(fā)而生的。作者巧妙地避開了抽象的敘說,把生情和造景完全糅合在一起,化作一幅皓首入江湖、煙波蕩孤舟的巨幅山水畫卷。縱觀全詩,由景發(fā)情,傳情人景,景中有情,情景交融,境界縱橫開闊,讀來回腸蕩氣,余味無窮。巧囀豈能無本意。用典自然貼切,是李商隱的家數(shù)。本詩連用四典,層次錯落有致,功用各個不同。賈誼上《治安策》不售,王粲避亂荊州,雖都用以自況考試不第,流寓王茂元幕中事,卻又有細微的差別:談賈誼側重于政治抱負不得實現(xiàn),才調虛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