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威爾聲樂套曲《人與自然的故事》配器思維的體現(xiàn)

拉威爾聲樂套曲《人與自然的故事》配器思維的體現(xiàn)

1907年12月，拉赫首次在巴黎出版的《自然界》一書《環(huán)境保護》由《孔子》、《欺騙》、《天鵝》、《翠鳥》和《珍珠》五首單曲組成。這些動物的生活習性由人類和敘事技巧所表達。拉威爾寫作這部聲樂套曲的靈感主要來自法國作曲家夏布里埃描寫動物的歌曲,題材則來源于法國現(xiàn)代小說家、散文家、戲劇作家儒勒·熱納爾的散文詩。從作曲的角度觀察,這部套曲中每首單曲的鋼琴聲部比聲樂聲部稍顯復雜,凸現(xiàn)其寫作的配器思維。這一方面是因為通過鋼琴織體“造型性”的特定音調(diào),逼真地刻畫不同動物的不同特性,其精美的織體形式證實了拉威爾在描繪神奇的動物世界過程中所顯現(xiàn)的感性體驗;另一方面則是要通過鋼琴聲部“音色化”的藝術(shù)處理,使鋼琴成為一個多種樂器、多種音色組合的聯(lián)合體,其豐富的音響展現(xiàn)了拉威爾藝術(shù)歌曲鋼琴聲部所具有的表現(xiàn)功能。一、音型材料所產(chǎn)生的對比由于《自然界的故事》在表現(xiàn)上的獨特性,因此,鋼琴聲部的織體形式被上升到一種非常重要的地位,它服務于聽覺上的色彩?！犊兹浮蜂撉倏楏w采用“浮華的喜劇性的節(jié)奏,孔雀開屏般華麗的和弦、眩目的級進滑音”①1,為孔雀造型。例1《孔雀》1-4小節(jié)這一“造型性”的特定音調(diào),縱向以高疊和弦為主、橫向突出線形進行,在音樂發(fā)展過程中,聲部運動的方向時而反向、時而同向,仿佛孔雀打開、收攏它那色彩斑斕、羽支細長的尾屏,炫耀著自己的美麗?！扼啊蜂撉倏楏w“造型性”的特定音調(diào)之一是“震音般的音型襯托著與之產(chǎn)生對比的短小樂句”(見例2),之二是“帶有大跳倚音的兩聲部交叉音型”(見例3,也有震音效果)。例2《蟋蟀》1—4小節(jié),特定音調(diào)①1這兩個特定音調(diào),前者如同“在飛禽尖銳的叫聲過后,緊接著出現(xiàn)了昆蟲爬行的細小聲音”②1,后者則為固定音型的跳動,它們或單獨出現(xiàn)、或交替出現(xiàn),通過對比,貫串這首樂曲,栩栩如生地描繪出蟋蟀前翅舉起,左右摩擦,震動發(fā)音,善于跳躍,強于咬斗的形態(tài)特征?！短禊Z》鋼琴織體采用“十六分音符的七連音、帶有持續(xù)音,朦朧卻又明快流暢的琶音”④1(見例4),塑造天鵝形象。例4《天鵝》1-2小節(jié),十六分音符的七連音這一帶有固定性質(zhì)的“造型性”特定音調(diào),不間斷地貫串這首樂曲,將流動的十六分音符七連音突出于穩(wěn)定的半分解和聲音型之上,展現(xiàn)了湖水碧波粼粼的觀瞻景致和天鵝漫游水面的幽雅體態(tài)?！洞澍B》鋼琴織體采用“豎立的和聲音型”,塑造翠鳥形象。這個有“大量緊湊的音符、奇怪的沙沙聲”④1的特定音調(diào),以時淡時濃的織體形態(tài)及烘托式自由和聲進行為基礎,表現(xiàn)翠鳥直挺地停息在近水的低枝或巖石上,伺機獵食魚蝦的伏擊習性?！吨轼B》鋼琴織體“造型性”的特定音調(diào)之一是“震音中間夾置同音反復的音型”(見例6),之二是“聲部交替的跳音和聲音型”(見例7)。例6《珠鳥》1-2小節(jié),震音中間的同音反復音型例7《珠鳥》7-8小節(jié),聲部交替的跳音和聲音型例6如同“突然爆發(fā)出《珠鳥》的咕嗒叫聲。這些不協(xié)和的七度在我們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了。”⑤1例7仿佛珠鳥在跳躍。它們分別運用于這首樂曲中,逼真地模仿了珠鳥生蛋后的“咯咯”叫聲,以及珠鳥身披酷似美麗珍珠衫的藍褐色羽毛,迅猛奔跑的喧騰景象。二、充分利用擴展的音色組合手法進行重疊音的設計《自然界的故事》的鋼琴不處于一般的伴奏地位,而是通過“音色化”(管弦樂隊般)的藝術(shù)處理,使鋼琴聲部的音響組織建立在“樂隊”基礎上,凸現(xiàn)多聲部的表現(xiàn)功能?！短禊Z》鋼琴聲部追求將單一音色突出于總體之上,以色彩裝飾性為主要特點,運用“混合音色”的寫作手法,獲得均衡、華麗、飄逸的音響。例如,樂曲一開始在模仿豎琴演奏的和弦琶音襯托下,模仿弦樂演奏的十六分音符七連音音型非常突出,其烘托性效果異常新穎。這一音響色彩在本曲音樂的運行當中,持續(xù)并變化進行。有時,以七連音的華彩形式,在類似豎琴式弦樂持續(xù)低音的伴隨下,與采用木管組“層疊法”和“包圍法”構(gòu)成的密集和弦相結(jié)合(如第1-7、24-28小節(jié)),形成色彩裝飾、音色包圍的音響效果;有時,在此基礎上附加一個對位聲部,使音色具有多元性(如第8-18、29-31小節(jié))。雖然,此曲中間部分(第19-25)將十六分音符的七連音轉(zhuǎn)化為四連音,但是,并不失“單一音色突出于總體之上”的特性,只是下方層疊和弦與上方二部對位相結(jié)合,加厚了織體,形成音色混合。最后,音樂在層疊和弦中結(jié)束全曲。圖示如下:(翠鳥》鋼琴聲部如同木管重奏曲。因為配器中木管組常用的音色組合方式是這首樂曲的主要手法。例如:第1、12、13小節(jié),上下聲部交叉共同演奏一個和弦;第2-10、14-23是按音域的自然次序來層疊和弦,在有限的音區(qū)內(nèi)填充和聲聲部。這首樂曲雖然和弦聚集,但是音響素靜,其中,“大小時值”的和弦在同音區(qū)交替(如第1-11、14-23小節(jié)),造成緊、松節(jié)奏式的對比音響效果,而上方聲部交叉和弦與下方五度平行進行(如第12-13小節(jié)),造成點、線結(jié)合式的新穎音響效果,雖然短暫,但卻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圖示如下:《珠鳥》鋼琴聲部運用重復手法來組織并發(fā)展音樂材料,以管弦樂隊主調(diào)音樂配器手法為主,獲得表現(xiàn)力豐富的音響。其中,有的是用異種音色形成音色包圍,例如:1-2、36-37、53-54小節(jié),運用對比音色,將震音中間夾置著同音反復(特定音調(diào)①1);有的是按樂器音域的正常順序排列音高,使和聲的音色層次分明,例如:7-17、22-33小節(jié),運用單一音色,將跳音和聲音型(特定音調(diào)②1)或形成聲部交替或形成包圍、層疊關系;有的是模仿管樂奏出持續(xù)的層疊和弦,例如:3-6、20、34-35、54小節(jié);有的是用同種音色形成“統(tǒng)一音色”,例如第42-45小節(jié),一個聲部采用“一種音色包圍另一種音色”的配置方法,另一個聲部采用華彩音型,從而形成了類似長笛、雙簧管、單簧三種統(tǒng)一音色的組合;有的是運用復調(diào)配器手法,使聲部形成“音色”補充,例如第38-41小節(jié),運用復調(diào)配器手法,揭示出相互對比的旋律線條。另外,個別地方用豎琴音色作色彩性裝飾(如第18-19、21、51小節(jié)),而極限音區(qū)的使用(如第42-43小節(jié)上方聲部),使音樂游離于傳統(tǒng),凸現(xiàn)創(chuàng)新之意。圖示如下:另外,《自然界的故事》鋼琴聲部寫作還發(fā)揮了管弦樂隊“持續(xù)音”的特有效果。例如:《孔雀》第16-19小節(jié),低音層是八度持續(xù)音,中、高音層是旋律音型化持續(xù);《蟋蟀》第43-50小節(jié),下方聲部是和弦式持續(xù)音,上方聲部是單音式的長音和同音反復;《天鵝》第1-4小節(jié),鋼琴聲部是和弦式半分解音型與分解音型持續(xù);《翠鳥》第3-6小節(jié),低音層是單音式持續(xù)長音,中、高音層是八度持續(xù)音與和弦式持續(xù)音交替;《珠鳥》第1-6小節(jié),鋼琴聲部先是震音式與同音反復式持續(xù)音,后是和弦式持續(xù)音。這些不同形態(tài)的持續(xù)音,使音樂局部獲得支柱性的良好音響效果。三、關于《私家車》第一鋼琴的創(chuàng)新眾所周知,拉威爾是位公認的管弦樂大師,雖然,他早期的音樂受到印象主義思潮的影響,但是,由于他深受夏布里埃的影響,以及對法國羽管鍵琴音樂、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的配器和李斯特的鋼琴寫作的濃厚興趣,使得他后來的音樂(比如《自然界的故事》)形象生動、色彩明亮、節(jié)奏尖銳、調(diào)性明確、織體清晰、技術(shù)輝煌,與同時代德彪西音樂中的印象主義風格形成對比,自成一種精密細致、妙趣橫生的獨特風格。從音響的性格特征上看,《自然界的故事》鋼琴織體用樂音運動(或特定音調(diào))的“造型性”,來描繪各種動物的特征,“憑借這些,歌唱家可以找到恰當?shù)谋憩F(xiàn)手法與聲音色調(diào)”2,欣賞者也可以在這“抽象”或“不確定”的“具象”中,用音樂思考,用音樂感覺,用音樂體會到用文字才能體會到的東西。從音響的組織形式上看,《自然界的故事》的鋼琴聲部運用“配器思維”進行藝術(shù)處理,淡化了鋼琴的伴奏地位,體現(xiàn)了鋼琴在藝術(shù)歌曲中的表現(xiàn)功能,進而獲得了“管弦樂般的”豐富的音響?！蹲匀唤绲墓适隆酚兄毮伒膶徝廊の逗兔翡J的作曲思維,它的鋼琴寫作,除了在充分發(fā)揮傳統(tǒng)管弦樂隊配器的特點之外,還有著許多創(chuàng)新之處,比如:《孔雀》音域?qū)拸V、《蟋蟀》織體對位、《天鵝》單一音色突出于總體之上、《翠鳥》音響素靜、《珠鳥》使用極限音區(qū),以及全曲較暗的音色處于顯著地位,使情感表達趨于平穩(wěn)和柔弱,等等這些在當時看來似乎不同于十九世紀“配器法”的音響處理,出現(xiàn)在《自然界的故事》鋼琴寫作中,使我們不難看出,拉威爾后期的作品傾向于手法的創(chuàng)新和進一步精煉,而無損于表現(xiàn)的靈活和技巧的多變?？梢哉f,《自然界的故事》在拉威爾的音樂文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同時對法國藝術(shù)歌曲做出了重要的和創(chuàng)造性的貢獻。例3《蟋蟀》22—23小節(jié),特定音調(diào)1例5《翠鳥》1—3小節(jié),豎立的和聲音型《孔雀》鋼琴聲部以管弦樂配器中“音色重疊”為主要寫作手法,“音色交叉”則點綴其中,獲得復合音色的音響效果。其中,既有類似弦樂與管樂音色的混合音響,也有以管樂音色為主的音響。例如:第1-6、9-15小節(jié)、第44-49小節(jié),特定音調(diào)下方聲部在弦樂組音區(qū)內(nèi)以音階式八度連續(xù)級進,與上方音聲部在木管組音區(qū)內(nèi)以密集排列的和弦作反向進行,形成“音色重疊”,第16-27小節(jié),上方聲部按樂器音域的自然次序排列出的層疊和弦,與下方聲部八度、五度低音作縱向結(jié)合,使音色具有融合性;第7、8、21-25、42、43、55-58小節(jié),運用木管組配器的交叉法,將特定音調(diào)交叉在不同聲部,形成“音色交叉”;第28-41小節(jié),先是重奏般的進行,到第31小節(jié)出現(xiàn)交替和弦形成過渡性音色交融,之后,層疊和弦與類似弦樂低音構(gòu)成的“音色重疊”或反向或同向運行著。第50-54小節(jié),豎琴式的色彩和弦給音樂附上朦朧感。圖示如下:《蟋蟀》鋼琴聲部大量運用了增五度、九度、大七度及十一度對位,以運用配器中“音色對比”為主要寫作手法,揭示出相互對比的旋律線條,使每個聲部鮮明而突出。例如:第1-18小節(jié),仿佛小提琴持續(xù)的音型背景,襯托著與之產(chǎn)生對比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