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我和爸爸》中的戀父情結

電影《我和爸爸》中的戀父情結

自2004年以來，徐景毅創(chuàng)作、自我創(chuàng)作，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創(chuàng)作了兩部關于女人的電影。《我和我父親》有兩部女性主題。她由此被許多媒體看作女性獨立的代表,比如《南方人物周刊》,將其推選為我們這個時代的青年領袖之一。傳統(tǒng)地說,女性意識就是女性所特有的對于女性自身的意識,即女性從生理——心理結構,社會——群體結構和歷史——文化結構三方面來透視女性自身的意識,女性意識是衡量界定一切女性文學藝術作品的天然標尺,電影自然也不能例外。而徐靜蕾的兩部作品按照以上兩個標準來判斷,無疑是較為典型的女性電影。由她飾演的女主角一貫都有冷峻的風格,高傲而沒有煙火氣,更沒有絲毫為了迎合男性趣味而扭捏作態(tài)的脂粉氣。但是從兩部電影作品中的人物關系來看,卻都有一些錯位:講述父女關系的《我和爸爸》,其實倒像是情人之間的調情;而描繪愛情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卻總有些父女關系的干凈明快。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出于作者本人的某種心理?本文旨在探索徐靜蕾的女性電影,到底是因為主動的女性意識,還是由于固有的“戀父”心理。一、徐靜蘭的“部調”:女性獨立的自主精神徐靜蕾的這兩部電影都具有弒母的特點?！兑粋€陌生女人的來信》在開頭部分故事中還是有母親角色的,但是隨著女主人公長大,母親的角色就莫名消失,毫無交待。就算故事開頭有母親這個角色,女主人公也一直在試圖擺脫她,這種敵對的感情在茨威格的原著中很難發(fā)現(xiàn),這應該是電影改編中徐靜蕾自己造成的一種情緒。而影片《我和爸爸》里,弒母情結就更顯而易見了,女主人公小魚的母親在故事一開始就死于車禍,而后她的姨似乎又想取代小魚母親的位置,負責照顧小魚的生活起居以及學習,但是再一次被小魚強硬地拒絕了,她寧可和母親一生憎惡的父親一起生活。這些做法似乎很吻合弗洛伊德的戀父情結。弗洛伊德認為,與男孩在成長過程中具有俄狄浦斯情結一樣,女孩的情欲對象也會有從母親轉向父親的階段。在這個階段中,女孩對母親的回避伴隨著敵視,對母親的依戀以仇恨告終。這種仇恨可能變得非常顯著以至延續(xù)終生;它也可能在以后受到仔細的矯枉過正的補償。那么徐靜蕾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否具有戀父情結,這點可以結合部分媒體對她的訪談來探討。在一期專訪徐靜蕾的《魯豫有約》里,談到影片《我和爸爸》的拍攝動機時,徐靜蕾說當時看了一本書叫《晚風中的共和主義》,書里講的是母女之間的故事,她覺得如果拍成一個父女間的電影可能很有意思。在這里,徐靜蕾又一次無意識地“弒母”了。在采訪中徐靜蕾坦言影片中的故事有她理想中父親的影子,不如她現(xiàn)實中父親那么嚴厲。徐靜蕾有一個嚴肅到略顯專制的父親,這點她在許多專訪中都會提到。父親“很嚴厲”、“溝通很難”,不僅家教嚴格,還“逼迫”年幼的徐靜蕾上少年宮學書法,背古文。在徐靜蕾深刻的幾次童年記憶中,帶有嚴重挫敗感的一件事是少年宮組織學員去人民大會堂寫春聯(lián),臨時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名額,老師就毫無緣由地讓徐靜蕾留下不用參加活動了。凡是涉及到童年生活或者家庭的訪談,她經常會搬出父親、書法、少年宮之類意象來說明對父親以及老師的懼怕和無力反抗,這些童年記憶對日后徐靜蕾的心理以及性格影響都很大。我們不禁懷疑,這樣生硬的父女關系下,女兒怎么可能“戀父”?其實從心理學角度來考察,女兒成長的過程中慈父的缺席,往往會讓女孩在心中塑造一個迥異于生父的理想父親的角色,并且在后來的生活中欣賞或者迷戀理想父親般的成熟男性。這應該就是徐靜蕾“戀父情結”的根源所在?？墒?雖然我們指出了徐靜蕾的“戀父”心理,但主流媒體還是一如既往地把她視作女性獨立的代表。特別是她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標榜的新銳觀點“我愛你與你無關”,的確強有力地彰顯了現(xiàn)代女性獨立主動的精神。那么,主導著徐靜蕾影片的到底是她主動的女性意識,還是來自童年的“戀父情結”?以下分析她的導演處女作《我和爸爸》。影片開頭是長鏡頭俯拍一條林蔭道,父親老魚出現(xiàn),然后機位不變地跟拍。這是一個居高臨下的窺視鏡頭,其實也就是女兒小魚的視角。也許有人會強調“俯拍”,認為影片一開始女主角就對男性居高臨下,將其置于自己的目光之下,是一種女權主義的冷峻。但是讓我們結合影片背景:小魚記事之后父母就分居,她跟著母親生活。母親很憎恨自己的丈夫,憎恨他的生活方式,憎恨他的朋友圈子,憎恨他的一切。但是女兒對這個和自己血緣最近的陌生男人卻充滿謹慎的好奇,這個從跟拍窺視的鏡頭運用上就可以看出,跟拍表示想去了解,窺視表示不敢正面了解。這種鏡頭表現(xiàn)的不是普通女孩看父親的視角,而是一個高傲、其實又脆弱地進行著自我保護的女兒的心理。在影片后半部分,小魚有了孩子,而父親卻打麻將徹夜不歸,小魚如怨婦一樣斥責父親的時候,也用了這種俯拍的機位。二、愛情的缺失—隔閡的夫妻在《我和爸爸》中,小魚自主選擇婚姻,不屑于父親的勸阻,婚后背井離鄉(xiāng),最后又懷了孩子離婚回到爸爸身邊。這一段情節(jié)應該是整部電影中比較體現(xiàn)出女性獨立意識的。但是讓我們看一下電影中表現(xiàn)的小魚和她的“思想家”男朋友的生活狀況,這是正常的情侶嗎?小魚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所有場景中,沒有一個笑容,沒有一次身體的接觸哪怕是牽手,小魚的服裝總體看來領子都很高,不是居家的風格,沒有一件衣服露出鎖骨。而且從談話內容看,要么小魚干坐著,男友操作打字機,發(fā)出冷冰冰的聲音;要么兩個人相互數(shù)落,爭吵,身體距離沒有一次接近親密距離的。小魚的冷冰冰只能表現(xiàn)出她愛情的不幸,而并不能說明什么女性獨立,不依附男性之類理論。小魚和男友之間的曖昧,與她和爸爸之間的曖昧真是懸殊得很。和爸爸相處,小魚會尖叫,會撫摸爸爸的啤酒肚,會假裝生氣,撒嬌。和與自己年齡相當?shù)哪杏岩黄?她只是忍讓,湊合過。小魚對爸爸說:“我們(小魚和男友)在一起好了三年,除了我媽,我就跟他在一塊兒的時間長。是,他沒錢,挺窮的,人長得也一般。可是他對我好,我需要他在的時候他都在。我們才是親人呢,你懂嗎?”我不懂,從徐靜蕾冷冰冰的表演中我絲毫也看不出小魚把男友看作親人。也許作為編劇的徐靜蕾心里還是偏愛父輩那樣的男人,而作為導演和演員的徐靜蕾在表演時也暗自希望和“父親”親近而遠離“小朋友”一樣的男友。不僅在《我和爸爸》中徐靜蕾善于塑造干凈的夫妻關系,再看一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江小姐和作家徐先生的關系,從客觀上講不能說是情人關系,最多只是一夜情關系。那么就轉而討論江小姐和軍官,他們算是情人關系,或者說是軍官即將娶江小姐做太太了。但是他們體現(xiàn)在銀幕上的關系依舊那么隔閡那么冷淡。通觀整部電影后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和《我和爸爸》一樣,江小姐和未婚夫之間也沒有一丁點身體接觸哪怕是牽手,最近的一次是軍官的手臂搭在江小姐的座椅背上。這些細節(jié)在茨威格的原著中是沒有蹤影的,只是在經過徐靜蕾的改編后具體化的。我們可以說編劇的目的是說明江小姐深愛的一直都是作家徐先生,但是如此編排實在有悖常理:一個流落風塵依靠男性生活的女子,對自己的情夫居然不冷不熱那么陌生,她和她的孩子的生存實在會面臨危機。與干凈的夫妻關系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曖昧的父女關系。在《我和爸爸》中,小魚自從母親去世,和父親住在一起之后,就一直想要取代母親的位置,繼續(xù)干涉父親的生活方式。在《我和爸爸》中小魚和老魚是血緣上的父女關系,而《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江小姐和作家徐先生又好比沒有血緣的父女關系。獨白中說:“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比得上一個孩子暗中懷有的,不為人所覺察的愛情,因為這種愛情不抱希望、低聲下氣、曲意逢迎、委身屈從、熱情奔放?！薄斑@和成年女人那種欲火炙烈,不知不覺中貪求無厭的愛情完全不同。只有孤獨的孩子才能把所有的熱情聚集起來?！庇捌Y尾處徐先生放下江小姐的來信,他的視線穿過庭院,穿過綿長的歲月,最后出現(xiàn)的是童年時候的江小姐。孩子只有對異性養(yǎng)育者的愛才會像親情一樣無私奉獻不求回報,所以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江小姐對徐先生的愛更多的類似于父女之愛。這種“父女之愛”顯然比她和軍官之間的愛要重要和強烈得多。三、從女性?到女性美國女性主義者勞拉穆爾維結合弗洛伊德和女性主義觀點分析好萊塢電影的結構方式,她發(fā)現(xiàn),在這些電影中,男性視覺快感占據(jù)了支配地位。她認為這些影片中的女性在兩個層次上起作用——作為銀幕故事中人物的色情對象和觀眾廳內觀眾的色情對象,從而使一種主動與被動的異性分工控制了敘事的結構,即把女人置于被觀看的位置,男人做了看的承擔者。但是縱觀徐靜蕾的這兩部影片,女主角都絲毫沒有“色情對象”的嫌疑。甚至有學者批評說:“她的過分要強體現(xiàn)在表演層面,其演繹的無論是中文系大學生還是少婦、‘陌生女人’,都缺少了‘蕩氣’、‘媚氣’和‘妖氣’,缺少了視覺沖擊的力度?！闭捎谶@個原因,部分學者又認為徐靜蕾的創(chuàng)作中體現(xiàn)了很強的女性意識,使得女性不再是傳統(tǒng)電影中的被看角色。但是在這些充滿“女性意識”的表象之后,是否還有更深層的心理因素呢?先來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流落風塵的江小姐在一次社交活動中重新遇到作家徐先生,跟他回家過夜。鏡頭中表現(xiàn)的他們的做愛只是瘋狂的擁抱和接吻以及一兩個穿著衣服的肢體交疊動作,之后,鏡頭已經迅速拉開,到了凹凸不平用以遮擋視線的玻璃后面,此時男女主角已經消失在視線中,鏡頭最后停留在一束白玫瑰上。玫瑰代表愛情,白色象征純潔,顯然,導演徐靜蕾內心深處想表達的還是一種圣潔的愛情。這組鏡頭的背景音樂是鋼琴協(xié)奏曲,澎湃而糾結,欲言又止,充滿了克制,也許正契合徐靜蕾心中對父親的依戀。在這里父親的角色由作家徐先生扮演,所以對徐先生的愛充滿了亂倫的驚恐,正如背景音樂的情緒。再來回顧江小姐考取北平女子師范后第一次和作家徐先生做愛的場景。江小姐完全是學生模樣,不諳世事。她進入徐先生的房間,然后運用了大量獨白和旁白、以及黃色藍色為主調的場面調度以及白玫瑰,這些都是唯美的風格。女人的鏡頭充斥著銀幕,女人的獨白充斥著耳朵,使得這場愛情變成了一個人的愛情。即使在性愛場面中,男人也極少出現(xiàn),多數(shù)鏡頭都給了女人。如此雖然女性不再如傳統(tǒng)模式那樣充當影片中男性的色情對象了,但是這樣的性愛場面卻顯得有些怪異,過多表現(xiàn)出來的女性的沉醉,使得男性成為了一件道具。與其說是做愛,不如說是女主人公的一場自慰。導演要表現(xiàn)的應該是一種綿延不絕的純潔之愛,從江小姐的童年綿延至今,體現(xiàn)一種童貞。在獨白中江小姐說:“我對你的心靈來說,無論是相隔無數(shù)的山川峽谷,還是在我們的目光只有一線之隔,其實,都是同樣的遙遠?！边@樣的愛情只是停留在猜測、冥想、靈魂心靈的層面。當她懷孕后,獨白里說:“我不能把你留住,可是,現(xiàn)在我可以把你永遠交給我了。我可以在我的血管里感覺到你在生長,你的生命在生長,我們的生命連在一起了。正因為如此,我感到如此幸福,你再也不能從我身邊溜走了?！边@種想法是將還處于童貞階段的愛情直接升華到了母性的高度,從一種圣潔魚躍至另一種圣潔——原本理應伴隨愛情的欲望早已不知所蹤。她自以為是在用一種純潔的方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