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刑罰體系

秦朝刑罰體系《秦漢刑罰制度研究》既是日本學者富谷至的成名作，也是他的代表作。該書以出土秦漢簡牘結(jié)合歷史文獻資料研究秦漢的刑罰制度，選材嚴謹，持論精準，是研究法制史及秦漢史學人的重要參考書。首先，作者認為，“秦代確立的是一種理論完備的刑罰體系”，“漢代雖然從形式和內(nèi)容上沿襲了秦刑罰，但最終還是經(jīng)過脫胎換骨形成了自己的刑罰體系”。這不僅承認了傳統(tǒng)的“漢承秦制”說法，而且進一步肯定了漢代系統(tǒng)地發(fā)展了秦之法制大業(yè)。陳寅恪先生說：秦之法制實儒家一派學說所附系?！吨杏埂分败囃墸瑫?，行同倫”（即太史公所謂“至始皇乃能并冠帶之倫”之“倫”）為儒家理想之制度，而于秦始皇之身，得以實現(xiàn)之也。漢承秦業(yè)，其官制法律亦襲用前朝。遺傳至晉以后，法律與禮經(jīng)并稱，儒家周官之學說悉采入法典。富谷至在秦漢刑罰制度研究問題上建立起來的理論框架無疑是站得住腳的。其次，作者系統(tǒng)地介紹了秦代刑罰中的刑、耐、黥、完、罪的概念，指出“刑”和“刑罪”是肉刑的意思；秦簡中的“耐”是不施肉刑，但要剃去顏毛；“黥”是指施以刺青的肉刑；“完”則不施肉刑髡鬄，保持顏面完整的刑罰，但還需服勞役刑。對“罪”字的解釋，則更有新意。作者指出，秦簡中的“罪”（辠）除了犯罪的意思外，還有刑罰的意思，因而至少在秦律中，還沒有把罪與罰加以區(qū)分的意識。秦代的刑罰體系，分為肉刑、勞役刑、貲刑（財產(chǎn)刑）、贖刑（另一種財產(chǎn)刑）和死刑。秦代的肉刑并不是單獨使用的，是與勞役刑合并使用的。勞役刑既不是無期徒刑，也不是有期徒刑，而是不定期刑。一般是通過“赦”免除勞役處罰。漢初沿用秦制，仍是肉刑與勞役刑并用，刑期不定。文帝的刑制改革后，廢除了肉刑，將勞役刑導入刑期，確立了髡鉗城旦（五年）、完城旦（四年）、鬼薪白粲（三年）、隸臣妾（三年）和司寇（二年）等刑罰體系，從而建立了一套比較完整的徒刑制度。在論述這個問題過程中，富谷至還就隸臣妾問題對前人研究的成果作了系統(tǒng)的梳理，如用新史料否定了沈家本的隸臣妾之名“是秦所無，漢增之也”的說法，用秦簡中的材料證明隸臣妾是一種對罪犯貶低身份從事勞作的刑罰的結(jié)論，并指出，“漢代，在隸臣妾納入勞役刑范疇后，它就不再附加于其他勞役刑了”。此外，富谷至還在緣坐制度方面從服制與刑罰的結(jié)合入手，考察緣坐適用范圍的變化，從而得出戶籍向服制轉(zhuǎn)化的規(guī)律，極有見地，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見解。再者，關(guān)于財產(chǎn)刑制度，分為貲刑與贖刑兩種。罰貲是指犯罪后被判處繳納一定數(shù)量的罰金或勞役，其本身就是一種刑罰；贖刑是指中國古代法律規(guī)定的，犯罪人可繳納一定數(shù)量的金錢，或服一定期限的勞役而減免其罪，是對現(xiàn)有刑罰的易科。富谷至根據(jù)《韓非子》中提到秦國刑罰有貲甲，指出“這說明貲刑源于戰(zhàn)國秦”。這個說法不準確，相傳夏代即有“罰”?！堵肥贰ず笥洝罚骸跋暮笫献镆晌┹p，死者千饌，中罪五百，下饌二百。罰有罪而民不輕，罰輕而貧者不致于散。故不殺不刑，罰弗及疆而天下治?！毕拇妨想m不可盡信，但西周《呂刑》中有“罪疑惟罰”的原則，即對犯罪事實不明、證據(jù)不足者，釋放時加以“罰鍰”，按五刑標準，墨疑罰百，劓疑二百，剕疑五百，宮疑六百，大辟千鍰。在出土的西周銅器的銘文中也有“罰鍰”的記載。富谷至認為，漢代的“罰金針對官吏的時候比較多”“罰金刑不是對秦代貲刑的繼承”，罰金在最初沒有被列入作為正刑的律的體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到漢武帝以后，終于作為正刑的一員納入了刑罰體系。富谷至對此論述甚詳。贖刑的使用也很久遠，《尚書》中有“金作贖刑”的記載?！秶Z·齊語》有管仲與齊桓公的對話，齊桓公問管仲齊國的“甲兵不足如何？”管仲說：“輕過移諸甲兵?！本唧w辦法是“制重罪贖以犀甲一戟，輕罪贖以鞼盾一戟”。齊國的贖刑制度還很原始，但可以肯定是實行了的。據(jù)歷史傳說在夏代就出現(xiàn)了“金作贖刑”，即用財產(chǎn)或金錢贖罪以代刑罰。據(jù)《尚書大傳》云：“夏后氏不刑不殺，死罪罰二千饌。”商鞅也說：“伏羲、神農(nóng)，教而不誅?！鄙瞎派鐣乃^“贖刑”，其本質(zhì)就是以“侵權(quán)行為法”處理氏族部落內(nèi)相互侵犯的行為，用賠償?shù)姆绞剑鉀Q傷害甚至殺人行為的責任。這可從后世少數(shù)民族的史料來解析。如唐代西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其法：劫盜者二倍還贓，殺人者出牛馬三十頭，乃得贖死，以納死家”。金之始祖定約：“凡有殺傷人者，征其家人口一，馬十偶，牸牛十，黃金六兩，與所殺傷之家，即兩解，不得私斗?！薄芭嬷祝瑲⑷藘旕R牛三十自此始?！瘪R十偶，是說公母各十匹；牸牛，是指母牛。這可以看出，在各民族早期的歷史中，對本部族成員的保護，不是依賴“犯罪法”，而是依賴“侵權(quán)行為法”。而以肉刑、死刑為主的刑罰，則主要適用于對外部落（族外）侵害的“報復”。最后，與勞役刑相關(guān)的是秦漢的監(jiān)獄制度。富谷至利用洛陽出土的東漢刑徒磚考據(jù)，說明：“這個獄不僅關(guān)押未決犯，也具有關(guān)押既決犯的功能?！边@一結(jié)論是十分精辟的。晉張斐《律序》載：“徒加不過六，囚加不過五?！薄短接[》注曰：“罪已定為徒，未定為囚?！鼻貪h時期的監(jiān)獄，也確實存在關(guān)押已決犯在獄中勞作的制度。晉干寶之《搜神記》記載這樣一個故事：漢武帝東游到函谷關(guān)，有一怪物擋道，百官驚駭。東方朔讓以酒灌之，而怪物消。武帝問是為什么？東方朔答曰：“此名為患憂氣之所生。此必是秦之獄地，不然，則罪人徒作之所聚。夫酒忘憂，故能消之也。”已決犯在獄中多從事管理其他囚犯的工作，往往成為獄霸。《戰(zhàn)國策·燕策》：“馮幾據(jù)杖，眄視指使，則廝役之人至；若恣睢奮擊，呴籍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笨梢娡诫`在獄中之張揚。既決犯徒系拘禁之地，或為監(jiān)獄之地，或為工役勞作之所。富谷至對秦漢刑罰制度研究的成果是不容置疑的，但有些具體問題還是可以討論的。一是監(jiān)獄制度及與之相關(guān)的囚系制度?！抖Y記·月令》仲春之月“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肆掠，止獄訟”?！吨芏Y·秋官·掌囚》：“凡囚者，上罪梏拲而桎，中罪梏桎，下罪梏?！闭f明桎梏是非常古老的械具，是木制的腳鐐、手銬，加鎖頸之械，合稱“三木”。富谷至認為“釱趾刑的確立是在景帝后的早些時候——景帝元年左右”。如果說是用鐵制的械具禁錮犯人之足，我也沒有異議。但若考慮到早期鐵制品是十分稀缺的金屬工具，主要用于制作兵器，就連農(nóng)具都很少使用，就更別說是用于械具了。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兩次提到械具，一次是說自己“關(guān)木索”，另一次是說魏其侯竇嬰犯事被“關(guān)三木”。這說明武帝時還普遍使用木制械具。釱濫觴于秦之“杕”，是以木具束足。桎是將囚犯的雙足束縛，使之動彈不得。先秦鐵的產(chǎn)量有限，加之戰(zhàn)事頻繁，鐵器主要用于鑄造兵器。漢初經(jīng)休養(yǎng)生息，輕徭薄賦，鑄劍為犁，生產(chǎn)恢復，鐵器大量用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拌F器者，農(nóng)夫之死生也”，冶鐵業(yè)也隨之發(fā)展起來，有了多余的鐵器，就可以用于囚徒之身。釱開始用鐵為之。東漢桓帝永興元年（153年），冀州刺史朱穆因事下廷尉獄，輸作左校，太學生數(shù)千人詣闕上書為朱穆鳴冤，提出“臣愿黥首、系趾，代穆校作”。唐人李賢等注：“系趾，謂釱其足也，以鐵著足曰釱也?！鄙蚣冶痉Q：“自曹魏易以木械，而鉗與釱遂不復用矣。后世之枷，即古之鉗也。但鐵、木及大小、長短不同耳?！币虼?，如富谷至所言，景帝初出現(xiàn)鐵制的“釱”，也是合乎歷史事實的，但使用范圍有限。二是死刑制度。程樹德認為，漢代死刑應(yīng)該有三種：梟首、腰斬、棄市。晉張斐《律表》云：死刑不過三。又云：梟首者惡之長，斬刑者罪之大，棄市者死之下。以漢、晉二律證之，知所謂死刑三者，即梟首、腰斬、棄市也。而作者認為：“秦律中的死刑完全可以歸為腰斬和棄市兩種?！边@個觀點我認為是正確的，梟首只是對斬首刑后的加刑，不能說是獨立的死刑刑種?！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盡得毐等，皆梟首，車裂以徇?！都狻罚骸h首于木上曰梟?！鄙蚣冶景矗骸按塑嚵研讨畻n首。”《漢書·刑法志》：“令曰：當三族者，皆先黥、劓、斬左右趾，梟其首，菹骨肉于市?！鄙蚣冶景矗骸按巳逍讨畻n首?！鄙蚣冶驹诖苏J為梟首是車裂、夷三族的附加刑。故無論是秦還是漢，梟首都不能說是死刑的一種。秦漢的死刑執(zhí)行方式主要就是腰斬和斬首（即棄市）兩種。但對特別的重大犯罪行為，“至于謀反、大逆，臨時捕之，或污潴，或梟葅，夷其三族，不在律令，所以嚴絕惡跡也”。這樣表述，可能更完整一些。

秦國刑罰規(guī)定從歷史文獻和已出土的秦律簡文看，秦的刑罰大體可分為十三類：即死刑、肉刑、徒刑、笞刑、髡和耐刑、遷刑、貲刑、贖刑、廢、誶、連坐、收、謫戍。不僅這十三種刑罰輕重不同，在同一刑罰內(nèi)，又按處死的方式、對肢體殘害的部位、鞭笞多少、刑期長短、遷徙遠近和貲罰金錢數(shù)目等，分為不同的等級。秦律還規(guī)定，各種刑罰既可以單獨使用，也可以兩種、甚至三種結(jié)合使用。1、死刑。秦簡中的死刑分四種：一是戮?！斗纱饐枴吩唬骸白u敵以恐眾心者，戮。戮者何如？生戮，戮之已乃斬之之謂也?！薄吨芏Y。秋官。司寇》解釋說：“戮，猶辱也，既斬殺又辱之?！笨梢姡拘碳词腔钪臅r候讓他受辱，受到恥辱以后再斬。生戮與戮尸也是不同的。戮刑是對生者而言，戮尸則是對死者。二是棄市?！斗纱饐枴吩唬骸笆课榧孜阕?，其弟子以為后，與同居，而擅殺之，當棄市?！薄巴府惛赶嗯c奸，何論？棄市?！睏壥校倘擞谑?，與眾棄之。三是磔。《法律答問》曰：“甲謀遣乙盜殺人，受分十錢，問乙高未盈六尺，甲何論？當磔?！表菪蹋撬榱阎w的刑罰，而且“令其干枯不收”。四是定殺?！斗纱饐枴吩唬骸鞍O者有罪，定殺。定殺何如？生定殺水中之謂也；或曰生埋，生埋之異事也?！倍?，就是對患有惡瘡疾病者，即麻風病的犯人，要拋入水中淹死。一些史籍說秦國還有其他執(zhí)行死刑方式，如“族”“夷三族”“梟首”“腰斬”“車裂”“囊撲”“剖腹”“蒺藜”以及“鑿頂”“抽筋”“鑊烹”等等。2、肉刑。肉刑是“斬人肢體，鑿其肌膚”，人為地造成受刑者生理殘疾的刑罰。秦簡中有如下幾種肉刑：一是黥。《法律答問》曰：“毆大父母，黥為城旦舂?！薄墩f文》解釋：“黥，墨刑，在面也?！倍秦??！斗纱饐枴吩唬骸氨I不盈五人，盜過六百六十錢，黥劓以為城旦?！必嫘蹋钊ケ亲?。三是刖?！斗纱饐枴吩唬骸拔迦吮I，臧一錢以上，斬左趾有黥以為城旦?！彪拘?，秦稱斬趾或斷足。四是宮?！斗蓡柎稹吩唬骸俺及钫嫒志L，爵當上造以上，有罪當贖者，其為群盜，令贖鬼薪鋈足；其有府刑罪，贖宮。”《周禮。司刑》曰：“宮罪五百?！弊ⅲ骸皩m者，丈夫則割其勢，女子閉于宮中?！?、徒刑。秦簡中徒刑種類比較全，有城旦舂、鬼薪白粲、隸臣妾、司寇、候等等。一是城旦舂?！稘h舊儀》曰：“凡有罪，男髡鉗為城旦，城旦者，治城也；女為舂，舂者，治米也。”二是鬼薪白粲。《法律答問》曰：“何罪當刑為鬼薪？當耐為鬼薪未斷，以當刑隸臣及完城旦誣告人，是謂當刑鬼薪。”《秦律十八種》曰：“……白粲操士攻（功），參食之；不操攻（功），以律食之?！薄稘h舊儀》解釋說：“鬼薪者，男當為祠祀鬼神伐山之蒸薪也；女為白粲者，以為祠祀擇米也?！鼻貢r鬼薪白粲這種刑徒不止伐薪擇米，更多的是服勞役戍役。三是隸臣妾?！斗纱饐枴吩唬骸安顿D罪，即端以劍及兵刃刺殺之，何論？殺之，完為城旦；傷之，耐為隸臣?！薄稘h書。刑法志》曰：“男子為隸臣，女子為隸妾?！痹谇爻兼纳矸菔桥`，男性叫做臣，女性叫做妾。在秦簡中，凡所見“臣妾”都是私家的，是私人所有的奴隸。與之相對應(yīng)的是“隸臣妾”，屬于官府的奴隸。隸臣妾的來源是多種多樣的，有由戰(zhàn)俘而來的，有用錢買來的，如《告臣》爰書中就有私家賣奴隸給官府的例證；有奴隸的子女，如《法律問答》中某隸臣之妻因為不承認隸臣子而受到“完為隸妾”的處分便是例證；當然也有由犯罪及其家屬被籍沒而來的。四是司寇。《秦律十八種》曰：“司寇勿以為仆養(yǎng)、守官府及除有為也，有上令除之，必復請之?！薄斗纱饐枴吩唬骸八究鼙I百一十錢，先自告，何論？當耐為隸臣，或曰貲二甲?！薄逗鬂h書》注曰：“司寇，刑名也?！毙l(wèi)宏曰：“司寇，男守備，女如作司寇?！薄肚芈墒朔N。司空律》規(guī)定：“毋令居貲贖責（債）將城旦舂。城旦司寇不足以將，令隸臣妾將。居貲贖責（債）當與城旦舂作者，及城旦傅堅、城旦舂當將司者，二十人，城旦司寇一人將。司寇不夠，免城旦勞三歲以上者，以為城旦司寇。”這這段話的意思是：不要讓因欠貲罰和贖刑債務(wù)而居作服勞役的人監(jiān)率城旦舂，當城旦司寇人數(shù)不足以監(jiān)率的時候，可以讓隸臣妾監(jiān)率。以勞役抵償貲、贖債務(wù)的人應(yīng)作城旦勞役的，或城旦傅堅和城旦舂應(yīng)加以監(jiān)管的，每二十人由城旦司寇一人監(jiān)率。如若司寇人數(shù)不夠，可以把已服刑三年以上的勞役的城旦減刑為城旦司寇。司寇本身也是犯人，是監(jiān)管犯人的犯人，但司寇比他監(jiān)管的犯人要自由些、勞動強度小些。五是候?！肚芈呻s抄》曰：“當除弟子籍不得，置任不審，皆耐為侯（候）。”“以當耐為侯罪誣人，何論？當耐為司寇?！焙蚺c司寇皆為備守、監(jiān)管，只是兩者分工不同，候之刑罰比司寇略輕。各類徒刑的具體刑期約為：城旦舂五——六年；鬼薪白粲四年；隸臣妾三年，司寇二年，候一年。4、笞刑。笞刑，實際也是一種肉刑，但處罰較輕。《秦律十八種》曰：“城旦舂毀折瓦器、鐵器、木器，為大車折輮，輒治（笞）之?！薄肚芈呻s抄》曰：“城旦為工者殿，治（笞）人百。大車殿，貲司空嗇夫一盾，徒治（笞）五十。”笞，荊撲，相當于鞭打，亦恥之。5、髡刑和耐刑、完刑?！斗纱饐枴吩唬骸吧脷ⅰ⑿?、髡其后子，讞之?！薄爱斈蜑殡`臣，以司寇誣人，何論？當耐為隸臣，又系城旦六歲?！摈?，剃頭發(fā)；耐，剃鬢角（亦稱完）。6、遷刑。《秦律雜抄》曰：“故大夫斬首者，遷?！薄袄糇宰羰芬陨县搹鸟R，守書私卒令市取錢焉，皆遷?！边w，放逐、貶謫。在秦國規(guī)定判處遷刑的，不一定是很重的罪。7、貲刑?！肚芈呻s抄》規(guī)定：“軍新論攻城。城陷，尚有棲未到戰(zhàn)所，告曰‘戰(zhàn)圍以折亡’，假者耐；敦長、什伍智弗告，貲一甲；伍二甲?！薄缎伞芬?guī)定：“公器不久刻者，官嗇夫貲一盾?！薄冻袈伞份d：“除士吏、發(fā)弩嗇夫不如律，及發(fā)弩射不中，尉貲二甲。發(fā)弩嗇夫不中，貲二甲，免，嗇夫任之?！薄墩f文》解釋說：“貲，小罰以財自贖也?！痹谇芈芍?，貲這種刑罰比較普遍，有貲甲、貲盾、貲徭、貲戍。8、贖刑。《法律答問》曰：“甲謀遣乙盜，一日，乙且往盜，未到，得，皆贖黥。”《說文》說：“贖，貿(mào)也……質(zhì)也，以財拔罪也。”《朱熹》說：“贖刑，使之入金而免其罪?！睆那睾喛?，不是所有的犯罪都可以用金錢贖免的，只有依法宣判為贖刑的，或具有一定身份的人犯了罪，才可以用金錢贖免。9、廢刑?！肚芈呻s抄》曰：“不當稟軍中而稟者，皆貲二甲，法（廢）。”“稟卒兵，不完善（繕），丞、庫嗇夫、吏貲二甲，法（廢）。”廢，即廢除、取消其職務(wù)或身份。廢作為刑罰之一，它只適用于封建官吏、擔任一定公職的人和王室成員等有爵的人。廢與免有區(qū)別，被免者，可被重新起用；被廢者，則永不敘用。如《秦律雜抄》云：“任廢官為吏，貲二甲?！?0、誶刑?！肚芈墒朔N》曰：“獄中發(fā)征，乏弗行，貲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誶?！薄缎伞吩唬骸皵?shù)而贏不備，直（值）百一十錢到二百二十錢，誶官嗇夫?！薄斗纱饐枴吩唬骸凹踪\傷人，吏論以為斗傷人，吏當論不當？當誶?！庇帧巴⑿惺率笱ㄈ陨希D一盾，二以下誶?！闭r，《說文》解釋為“責讓也”，也就是申斥責罵。這是秦國對犯貲罪以下的官吏的一種懲治，它相當于現(xiàn)代一些國家刑法中規(guī)定的“訓誡”。這種刑罰，乍看起來不見得比貲甲貲盾重，只不過是挨了一頓罵而已，其實不然。因為它是一種刑罰，一旦被誶，便受到了刑事處分，便有了“前科”，如再犯罪就要受到加重懲罰。秦律《封診式》的許多“爰書”中，都標明“無它坐罪”，就是回答被告人過去是否犯過罪，是否有“前科”。由此看來，秦對罪犯有無“前科”是很注意的。11、連坐刑。《秦律雜抄》曰：“百姓不當老，至老時不用請，敢為詐偽者，貲二甲；典老弗告，各貲一甲；伍人戶一盾，皆遷之。”連坐，又稱緣坐，指本人無罪因他人犯罪受牽連而入罪。秦律規(guī)定同居連坐、什伍連坐、上下級連坐、保舉人與被保舉人連坐等等。張晏曰：“秦法，一人犯罪舉家及鄰伍坐之?！睉?yīng)劭曰：“秦法，一人有罪，并坐其家室?！薄妒酚?。蔡澤列傳》曰：“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备鶕?jù)《法律答問》規(guī)定，在官府中任職的官吏和有大夫以上爵位的人，伍人犯了罪不連坐；知道別人犯罪，只要先告官，即使夫妻也不連坐；奴隸犯罪不連坐主人。12、收刑?！斗纱饐枴吩唬骸胺虮I千錢，妻所匿三百，何以論妻？妻智（知）夫盜而匿之，當以三百論為盜；不智為收。”“隸臣將城旦，亡之，完為城旦，收其外妻、子?！彼抉R貞說：“收錄其妻子，沒為官奴婢?！?3、謫戍刑?！妒酚洝耜惿媸兰摇酚涊d：二世元年七月，發(fā)閭左適戍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xiāng)。陳勝、吳廣皆次當行，為屯長。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陳勝、吳廣乃謀曰：“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秦朝沒有服徭戍“失期，法皆斬”的規(guī)定，此為陳勝、吳廣率戍卒起義的借口。謫戍不同于貲戍，貲戍只是罰戍邊，隨罰期長短而定戍期，而謫戍一般則是終身戍邊制。秦律把逃避徭役與服役不足區(qū)分為“逋事”和“乏徭”兩種情況?！斗蓡柎稹吩疲骸昂沃^‘逋事’及‘乏徭’？律所謂者，當徭，吏、典已令之，即亡弗會，為‘逋事’；已閱及屯車食若行到徭所乃亡，皆為‘乏徭’?！鼻爻癁榱朔乐狗壅咛油?，專門制定了《捕亡律》，又有獎勵捕亡者的種種措施，而被捕到的逃亡者一律以充謫戍，幾乎終老屯戍。漢承秦制，漢代有“七科謫”：“吏有罪一、亡命二、贅婿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凡七科也?！敝喪萍础翱卸加兴雷锵登簟薄疤煜孪登簟薄疤熳铀雷铩睖p一等以戍邊之制?？梢姡悇俚仁涫且颉皣乐胤缸铩倍恢喪?，而謫戍一般又是終生戍邊，戍邊也須從事繁重的勞動，故陳勝等在絕望中選擇了造反。秦之刑罰的歷史承繼秦國刑罰規(guī)定，多數(shù)古已有之，有其歷史必然性。如連坐刑，夏啟在《甘誓》中曾宣布：“弗用令戮于社，予則孥戮汝?！背蓽谟懛ハ蔫畹氖难灾幸灿校骸盃柌粡氖难裕鑴t孥戮汝，罔有攸赦?！薄吨芏Y。秋官司寇。序官》有“罪吏”，賈疏云：“古者身有大罪，身既從戮，男女緣坐，男子入于罪隸，女子入于舂藁。”鄭玄解釋說：“大罪不止其身，又孥戮其子孫?！痹偃缵H刑，《尚書。呂刑》：“墨辟疑赦，其罰百鍰，閱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惟倍，閱實其罪；非辟疑赦，其罰倍差，閱實其罪；宮辟疑赦，其罰六百鍰，閱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鍰，閱實其罪?！边@里記載的是西周穆王時期的制度。管子為增加齊國甲兵，實行“輕過而移甲兵”，“制重罪贖以犀甲一戟，輕罪贖以鞼盾一戟，小罪謫以金分，宥閒罪?！庇秩缤叫?，《周禮。秋官》曰：“司圜掌收教罷民。凡害人者，弗使冠飾，而加明刑焉。任之以事而教之，能改者，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而舍，下罪一年而舍。其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殺?！狈溉艘涣P作苦役，能改過的，按他們的罪行，居作一年、二年、三年之后釋放，不能改過又逃亡的，殺掉。秦法的進步意義從《法律問答》《秦律雜抄》中可以看出，與歷史相比，秦立法的原則與精神體現(xiàn)出相當?shù)暮侠硇耘c寬刑主義。有人從史料中統(tǒng)計出秦僅刑罰就有27種，如勞役刑有隸臣妾、城旦舂、鬼薪白粲、司寇、侯等，肉刑有黥、劓、斬左趾斬右趾、宮等，死刑有參夷之誅、鑿顛、抽脅、鑊烹、腰斬、梟首、囊撲、磔、戮、坑、棄市、定殺等，而睡虎地簡中記載的刑罰種類，遠比夏、殷、周文明。對此專門做過研究的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