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部分地區(qū)20232024學年上學期高一語文期中試卷匯編：文學類文本閱讀（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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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衡陽市湖湘教育三新探索協(xié)作體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聯(lián)考語文試題

（二）現(xiàn)代文閱讀Ⅱ（本題共4小題，16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6~9題。

褐紙鳶

牛維佳

有一次，日軍得到了一個準確的情報，說八路軍有部隊在這一帶，就進行了偷襲。但奇怪的是，八路軍好像天上有眼，總能突圍順利撤出。八路軍怎么知道日本人的兵力部署？那是因為鳥獸也在助力八路軍，每次突圍都有鷹隼在空中出現(xiàn)。日本人總是落空，最后什么也沒撈著。這個傳說是真事，現(xiàn)在的學生都知道……

兩杯酒下去，牛仔終于沒忍住，問方老那個高飛就那么死了，老部隊的戰(zhàn)史是否有他這一筆。

方老說，戰(zhàn)史會寫憑個風箏就打敗敵人？你歷史怎么學的！但老區(qū)這邊應(yīng)該知道他高飛做的事，這就是我這一趟要做的，這泥巴里還有他的肉呢。再不來就真沒機會了，小子！趕個清明節(jié)呀。

山上是陵園，山下有個烈士英雄事跡陳列館。方老讓小肖扶著走了進去。里面從大革命時期，紅軍時期，抗戰(zhàn)時期，解放戰(zhàn)爭時期，抗美援朝時期，一直到現(xiàn)在，布置了六大展區(qū)。方老瀏覽到抗戰(zhàn)的部分，久久不舍離去。

小肖問他找到了他們部隊的事跡沒有。方老緊閉著嘴沒吭聲。

方老突然提出要找紀念館負責的人。

方老請他查查幾個烈士名，其中包括他一路都在說的高飛。館長招呼來一個負責資料的年輕人在電腦上查，結(jié)果一個都沒查到。館長表示他們這里還有一個無名烈士區(qū)，在山上最高處，可以去看看。

他說，這個紀念館是否能騰出一塊展出一只紙鳶風箏。

館長也提出了牛仔和小肖一直想知道但又沒敢問的問題：那個高飛真的不在了嗎，就在那次戰(zhàn)斗中？方老瞇著眼凝視著他，什么都沒說。

不一會兒一個褐色的紙鳶就飛了起來。

讓大家欣慰的是，這近看黑乎乎略顯笨拙的紙鳶十分好用，一陣風過來就上了天，上得越高越像只真正的鷹鳶。簡直和真的沒兩樣。牛仔說，我的天，您變魔術(shù)呢！

方老意料之中地說：高飛能教，我就能學，這不是事！你以為我們打游擊整天帶著風箏跑？我們帶上這些東西，現(xiàn)做現(xiàn)成，動作不快能成？高飛的紙鳶系列通訊法不但對炮兵管用，對整個部隊的通信聯(lián)絡(luò)都是一個魔幻般的提升；

方老看了看烈士墓，那是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小山。①山上墓碑一排排如階梯般布滿了小山的南面，在滿山的樹蔭下就像一張張靜默的臉。他幽幽沉沉地說，這個紙鳶曾經(jīng)立過大功，而首先利用紙鳶干掉日本人的人就在那里一一他指了指山頂上，那是館長說的無名烈士墓。此時一片烏云從山背面飄來，帶來絲絲的雨。

館長建議方老回到屋里避雨，方老反而從他手中要回了風箏的線轱轆。借著不斷吹來的山風，認認真真的把紙鳶迎著風漸次放得更高。

他說：這山我也爬不動了，就是上去了也見不著誰，就讓這個紙鳶上去打個招呼好了。有認得它的就知道我來了，高飛那小子就不用說了。嘆了口氣，他又嘀咕道：高飛啊高飛，你小子怎么就沒了，就是沒了你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看得見，你那腦瓜兒不是很管用嗎…

雨又大了點，牛仔勸他雨停了再出來接著放。方老說，閉嘴美國佬！下雨是有人在落淚，七十多年了我是第一次回來，落淚是有人見到了我你明白吧。

他說的見到他的人一定在無名烈士墓里，就包括了高飛。②牛仔原想貧嘴說，你唯物主義今天也信神了？但此時卻把話吞下肚子。

方老的褐紙鳶垂眸向下，似乎領(lǐng)會了方老的意思，只見它搖頭擺尾，扶搖直上，越飛越高。漸漸地超過了山頂?shù)募o念碑，俯瞰著烈士墓和整個山巒，山上布滿了嫩黃的迎春花和各式花色的雨傘。方老滿臉都是雨水，水滴讓他瞇著眼，又順著臉頰滴落下去。小肖幾次把雨傘伸來都被他推開。

來掃墓的人都看見了方老的風箏，他們發(fā)現(xiàn)那褐紙鳶擺啊擺的，擺出一陣大風，不一會兒把烏云擺走，把太陽擺出來了。一塊湛藍的天空越變越大，像塊被擦拭過的寶石。烏云剛才還在涌動，不知不覺就縮回大山深處，只留下情懷不退的薄霧水汽如煙似膠。來掃墓的孩子看見雨停了，高興地直叫，被老師按住。

方老吩咐把他沒喝完的白酒大而廣之地灑在烈士墓地上。突然小肖喊了句：你看！還有幾只呢！大家抬頭去看，在頭頂上那塊藍天上果然還有另外兩只褐紙鳶，和方老這只極為相似，正在緩緩攀緣而起。

方老仰起頭看了看，表情先是迷惑，之后變得十分嚴肅。他指了指風箏升起的山頂，問館長那是誰的風箏。館長也是很奇怪，表示一無所知。牛仔也感到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也問館長，往年是不是也有人放這種風箏。館長回答說好像吧，他也不記得了……他索性沿著正對著山頂紀念碑的水泥階梯路上了山。

不多久，山上的紙鳶徐徐落下，接下來館長帶著幾個少年從石階路上走下來。

其中為首的一個少年手持紙鳶，滿臉好奇地來到方老身邊。

方老看看他手中的紙鳶又看看他：我問你小家伙，誰讓你們來放風箏的？

他說他們學校一直就有這個傳統(tǒng)，每年清明節(jié)給烈士掃墓，就鼓勵學生放放風箏。最好放褐色的紙鳶。據(jù)老帥說，這個傳統(tǒng)有幾十年了。那是因為幾十年前有一位老革命來學校講傳統(tǒng)課，說到八路軍當年打仗用褐紙鳶傳遞消息什么的。到了現(xiàn)在，每年清明節(jié)他們學校放風箏的人還有不少。不光他們學校，從什么時候起這一

帶不少學生把這當成了民俗，卻沒幾個知道幾十年前那場傳統(tǒng)課的事，以為放放風箏可以登高開智……

方老走到陵園中道停下，此道正對著山頂紀念碑，他嘴里嘀嘀咕咕地看了半天。最后杵著拐杖頗為費力地鞠了三鞠躬，小聲告知說：……老天讓我活這么久做什么，就是讓我來收收攤兒，給后邊的人道個明白……嗨，這不，咱們越走越近了。別急，將來見面說……說到這方老突然打住了，他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起，紀念牌的上空又多了不少風箏。除了褐紙鳶，還有許多蝴蝶的、蜈蚣的、孫悟空的等等，五顏六色的，使得天空斑斕多彩，熱熱鬧鬧，生龍活虎。③他杵杖臨風，抬首仰望，好像自己也加入了這些風箏之中，在居高臨下地和高飛他們打著招呼。他憑空問了一句：

今夕何年啊，你還是那么年輕……

一只云雀當空一鳴，掠頂而過。方老仔細聽了聽之后，這才用拐杖把地上的幾只落葉拔到路邊的草叢，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去。

自此以后的幾年，一直到現(xiàn)在，在這個陳列館的抗戰(zhàn)部分多了一塊出來。上邊掛著一只騰室而起的褐紙鳶，還配有方老口述歷史的文字和圖片。④圖片上方老坐在椅子上制作風箏，還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鏡頭，那是歷史的一瞥。

（有刪改）

6．下列對文本相關(guān)內(nèi)容的理解，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小說開頭設(shè)置懸念，傳說有鳥獸相助八路軍，增添了閱讀趣味，交代了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并且引出人物高飛。

B．文中以紙鳶為載體，通過生動詳細的戰(zhàn)爭場面，呈現(xiàn)了高飛機智勇敢、令人崇敬的戰(zhàn)士形象。

C．方老記憶中的一段革命戰(zhàn)爭往事，浸透了軍人的信念和智慧，這促使老人要在生命的終點到來之前做個了斷。

D．小說結(jié)構(gòu)主線突出，運用探尋式敘事結(jié)構(gòu)講述英雄高飛的故事，情節(jié)設(shè)置沒有大起大落。

7．下列對文中畫線句子的分析與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句子①“墓碑一排排”“一張張靜默的臉”體現(xiàn)了英勇抗戰(zhàn)的烈士之多，讓人感受到了革命歷史的厚重感。

B．句子②與《與妻書》中的“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則又望其真有”在表述效果上有異曲同工之妙，體現(xiàn)了方老濃厚真摯的戰(zhàn)友情。

C．句子③中借“風箏”寫方老猶如這漫天的紙鳶，跨越了時空與革命戰(zhàn)友再度相聚，爆發(fā)出極大的情感力量。

D．句子④中“歷史的一瞥”，方老從旁觀者的角度敘述了抗日戰(zhàn)爭中無名英雄的故事，傾注了深厚的革命情懷。

8．“今夕何年啊，你還是那么年輕……，”寫出了豐富的意蘊。結(jié)合文本，請加以梳理概括。（4分）

9．文學沙龍有一場寫文學短評的活動。甲組提出一個關(guān)鍵詞：褐紙鳶；乙組提出一組關(guān)鍵詞：親歷者與追隨者。請圍繞其中一組關(guān)鍵詞寫出你的短評思路。（6分）

湖南省常德市漢壽縣一中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測試語文試題

（二）現(xiàn)代文閱讀Ⅱ（本題共4小題，16分）

閱讀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題。

飛龍煙嘴

聶鑫森

在偏遠的響石鄉(xiāng)鄢家村，外號叫“煙桿子”的鄢大秋，從花甲年開始，時來運轉(zhuǎn)，揚眉吐氣過了十幾年好日子。由一個從不被人正眼看的角色，成了眾目睽睽的焦點。他真的得意忘形了，做夢都會打哈哈。

不是因為他身懷絕技，不是因為他富甲一方，也不是因為他的獨生子在城里開了一家雜貨鋪，生意紅火，而是因為他有一桿人見人羨的“煙槍”！

君山湘妃竹做的煙桿子，一尺來長，上面綴滿黑里透紅的斑點；紅銅打制的煙鍋，溫潤如玉；煙嘴是琥珀的，深煙色，半透明，里面有一條小小的飛龍，龍頭、龍身、龍尾、龍鱗、龍爪，活靈活現(xiàn)。更奇巧的是，一旦點著煙鍋里的煙絲，狠狠地吸幾口后，再看煙嘴，里面便有云來霧往，龍頭動，龍爪也動。

這真是個稀世之寶。鄢大秋六十歲時，兒子鄢小寶為他賀壽，除送了個萬元紅包封外，還送了他這桿“煙槍”。

“爹，你一輩子沒什么愛好，就喜歡抽煙，送你一個旱煙袋?！?/p>

“旱煙袋，我有?！?/p>

“這個不同，你一抽煙，煙嘴里的飛龍就會騰云駕霧，是我托人從外省的一個古玩市場買來的，四鄉(xiāng)八鄰你是獨一份?！?/p>

“哦，那我要了！”

這十年呵，鄢大秋只要一有閑工夫，便是抽煙，抽幾口后就瞇起眼睛看飛龍張牙舞爪；只要有人想看看旱煙袋，想過過煙癮抽幾口煙，他都慷慨應(yīng)允。

最讓鄢大秋高興的，是和他屋挨屋的遠房堂兄鄢大夏，在他面前也變得恭謹起來，說話的聲調(diào)也低了，滿臉都是討好的笑。

“大秋老弟，讓我抽幾口，再看看飛龍在天，好嗎？”

“這飛龍有什么看頭？”

“看了沾沾福氣。你天天把龍含在嘴里，福比天大哩。”

“哈哈哈……”

在鄢家村，鄢大夏歷來是個受尊敬的角色，他生得武高武大，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田里的功夫樣樣精通，犁、耙、插、割，又快又好，這樣的角色，鄉(xiāng)下人稱為“田把式”，又稱“作家”——作田的行家里手。鄢大夏最看不起的是鄢大秋：人單瘦如煙桿子，力氣也不足，田里的功夫做得粗糙，掌犁，壟溝不直；插秧，行距不勻；扮禾，氣喘吁吁。還特別愛抽煙，不抽就咳嗽，一抽眼就發(fā)亮。

當鄢大秋口叼飛龍煙嘴，在村子里進進出出時，再沒人叫他“煙桿子”了。男女老少口里不說心里卻在問：這龍怎么會動？又長又大的龍怎么會鉆進琥珀里？那是龍的魂吧？

更奇怪的是五年前夏秋大旱，六十天沒下雨。閑得無聊的鄢大秋在午飯后，大聲對老婆說：“我吃飽了，到田埂上去走走。院里曬了做干菜用的豆角，馬上要下雨，要趕快收。”老婆沒理他，這不是說夢話嗎？

鄢大秋的話，也讓隔壁的鄢大夏聽見了，不由得冷冷一笑。

鄢大秋在田埂上走走、停停、看看，不停地抽煙，悠閑得像神仙一樣。一個小時后，天陰下來，黑云翻滾，接著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鄢大秋不慌不忙地走回來，一身淋得透濕。

鄢大夏趕忙迎上去，笑著說：“大秋弟，借你煙袋抽口煙，好嗎？”

“給！”

……

七十二歲的鄢大秋，因肺癌晚期，很滿足地駕鶴西去。正是三九隆冬，漫天皆白。

這天子夜過后，風狂雪猛。鄢小寶和母親坐在木炭火盆邊守靈。

大門忽地被推開，鄢大夏踉踉蹌蹌走進來，到鄢大秋的遺像前三鞠躬后，號啕痛哭。

鄢小寶趕快上前扶住他。

“大伯，謝謝你。”

“賢侄，我和你爹做兄弟做鄰居幾十年，情深意長。想不到他先我而去，怎不讓我痛斷肝腸！你爹用過的旱煙袋給我吧，我想留下個念想……”

“好的?！?/p>

鄢小寶走到靈桌邊，把擺放在鄢大秋遺像前的旱煙袋拿起來，轉(zhuǎn)身雙手交給鄢大夏。

鄢大夏連稱“謝謝”，然后離開了靈堂。

送走了鄢大夏，關(guān)好大門，鄢小寶又坐回到火盆邊。

“這么好的東西，他也敢開口要?！蹦赣H說。

“媽，給他吧，那不過是個高仿的工藝品。爹用它，高興了這么多年，值。大伯用它，也會讓人羨慕的。一個東西被神化了，不由人們不相信?！?/p>

母親聽不懂兒子的話，連連嘆氣。她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五點了。

“媽，你去睡一會兒吧。這時候，天最暗也最冷?！?/p>

“不。我和你一起守著你爹?！?/p>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2019年20期，有刪改）

6．下列對這篇小說思想內(nèi)容與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和鑒賞，不恰當?shù)囊豁検?)

A．文章第三段對煙槍進行濃墨重彩的描寫，著意體現(xiàn)其精美和神奇，為下文作鋪墊。

B．文章插敘了鄢大夏的本領(lǐng)和在鄢家村的地位，對塑造鄢大秋的形象起到襯托作用。

C．鄢大秋預(yù)測下雨成功，鄢大夏將其與飛龍煙嘴聯(lián)系起來，更確信煙槍的神奇性。

D．鄢小寶買飛龍煙嘴仿品讓父親開心，體現(xiàn)了小說倡導農(nóng)民富裕后恪守孝道的主題。

7．鄢大夏對鄢大秋的態(tài)度從鄙視、討好到死后前去吊唁，其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原因有哪些？

8．請結(jié)合文本簡要分析鄢大秋這一人物形象。

9．文章以“飛龍煙嘴”為題，有什么作用？請結(jié)合文本加以分析。

湖南省常德市一中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測試語文試題

（二）文學類文本閱讀（本題共3小題，15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5～7題。

雞毛

汪曾祺

西南聯(lián)大有一個文嫂，她靠給學生洗衣服、拆被窩維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門前的兩棵半大榆樹之間拴了兩根棕繩，擰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夾緊在兩繩之間，風把這些衣服吹得來回擺動，霍霍作響。大太陽的天氣，常?？匆娝诓莸厣希ɡッ鞯牟荻嘭S茸齊整而極干凈）做被窩，一針一針，專心致志。

學生叫她文嫂，她管學生叫“先生”。時間長了，也能分得出張先生，李先生……但是，沒有一個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個寡婦，有一個女兒。人很老實。雖然沒有知識，但潔身自好，不貪小便宜。

文嫂養(yǎng)了二十來只雞。這些雞都長得極肥大，很肯下蛋。隔多半個月，文嫂就挎了半籃雞蛋，領(lǐng)著女兒，上市去賣。蛋大，也紅潤好看，賣得很快?；貋頃r，帶了鹽巴、辣子，有時還用馬蘭草提著一塊夠一個貓吃的肉。

文嫂的女兒長大了，經(jīng)人介紹，嫁了一個司機。這司機是下江人，他來看過老丈母，每次回來，會給文嫂帶點曲靖韭菜花，貴州鹽酸菜，甚至宣威火腿。下江人女婿答應(yīng)養(yǎng)她一輩子。文嫂胖了。

文嫂生活在大學的環(huán)境里，她隱隱約約地知道，那些“先生們”將來都是要做大事，賺大錢的。但聯(lián)大的人都有點怪，如今且說一個人。

此人姓金，名昌煥，是經(jīng)濟系的。其怪異處不勝枚舉，總括起來有三點：一是他所有的東西都掛著，二是從不買紙，三是每天吃一塊肉。他在他的床上拉了幾根鐵絲，什么都掛在這些鐵絲上，領(lǐng)帶、襪子、針線包、墨水瓶……他每天就睡在這些丁丁當當?shù)臇|西的下面。學生離不開紙。怎么窮的學生，也得買一點紙。金先生從不花這個錢。為什么要花錢買呢？紙有的是！聯(lián)大大門兩側(cè)墻上貼了許多壁報、學術(shù)演講的通告、尋找失物的啟事，形形色色、琳瑯滿目。這些啟事、告白總有一些空白的地方。金先生每天晚上就帶一把剪刀，把這些空白的地方剪下來，并把這些紙片，按大小紙質(zhì)、顏色，分門別類，裁剪整齊，留作不同用處。他每晚都開夜車。開夜車傷神，需要補一補。于是他按期買了豬肉，切成大小相等的方塊，借了文嫂的鼎罐（他借用了鼎罐，都是洗都不洗就還給人家了），在學校茶水爐上燉熟了，密封在一個有蓋的瓷壇里。每夜用完了功，就打開壇蓋，用一只一頭削尖了的筷子，瞅準了，扎出一塊，閉目而食之。然后，躺在丁丁當當?shù)氖参镏?，酣然睡去。因此，同屋的那位中文系夜游神送給他一個外號：“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可是金先生倒不在乎，他很快就要畢業(yè)了，并已經(jīng)在重慶找好了事，就要離開西南聯(lián)大，上任去了。

這時，文嫂丟了三只雞，一只筍殼雞，一只黑母雞，一只蘆花雞。這三只雞不是一次丟的，而是隔一個多星期丟一只。早上開雞窩放雞時還在，晚上回窩時就少了。文嫂到處找，也找不著。她又不能像王婆罵雞那樣坐在門口罵——她知道這種潑辣做法在一個大學里很不合適，只是一個人叨叨：“我的雞呢？我的雞呢？……”

文嫂出嫁的女兒回來了。文嫂嚇了一跳：女兒戴得一頭重孝。她明白出了大事了。她的女婿從重慶回來，車過貴州的十八盤，翻到山溝里了。女婿的同事帶了信來。母女倆顧不上抱頭痛哭，女兒還得趕緊搭便車到十八盤去收尸。

女兒走了，文嫂失魂落魄，有點傻了。但是她還得活下去，還得過日子，有很多先生都畢業(yè)了，要離開昆明，臨走總得干凈干凈，來找文嫂洗衣服，拆被子的多了。有的先生要走了。行李收拾好了，總還有一些帶不了的破舊衣物，這些先生就把文嫂叫了來，隨她自己去挑揀。挑完了，文嫂必讓先生看一看，然后就替他們把宿舍打掃一下。

金昌煥不聲不響地走了。二十五號的朱先生叫文嫂也來看看，這位“怪現(xiàn)狀”是不是也留下一些還值得一揀的東西。

什么都沒有。金先生把一根布絲都帶走了。他的王國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個跟文嫂借用的鼎罐。文嫂毫無所得，然而她也照樣替金先生打掃了一下。她的笤帚掃到床下，失聲驚叫了起來：床底下有三堆雞毛，一堆筍殼色的，一堆黑的，一堆蘆花的！

文嫂把三堆雞毛抱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來?！鞍⊙教靺龋@是我的雞呀！我的筍殼雞呀！我的黑母雞，我的蘆花雞呀！……”

“我寡婦失業(yè)幾十年哪，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我風里來雨里去呀，我的命多苦，多艱難呀，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你先生是要做大事，賺大錢的呀，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我的女婿死在貴州十八盤，連尸都還沒有收呀，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她哭得很傷心，很悲痛。她好像要把一輩子所受的委曲、不幸、孤單和無告全都哭了出來。

5.下列對本文相關(guān)內(nèi)容理解，不正確的一項是（）

A.汪曾祺晚年寫《雞毛》，所寫是他早年就讀西南聯(lián)大的見聞，小說有對青年及其成長的歷史性反思，又有其深刻的現(xiàn)實性。

B.《雞毛》通過再現(xiàn)兩個人生軌跡并不相同的人物偶有的生活交集，寫出了市井百姓生活的原味，并以此探觸了真實的人性。

C.《雞毛》看似并無貫穿小說始終的線索，名為《雞毛》僅在結(jié)尾處寫三堆不同色的雞毛，剛提及便收場，卻是刻畫人物最重要的一筆。

D.《雞毛》用透亮筆調(diào)寫文嫂的善；用暗諷手法寫金昌煥的惡，厭憎他的摳門、損人利己，但肯定他的從不花錢買紙，并無揶揄的成分。

6.小說以“雞毛”為題，有什么作用？請結(jié)合全文簡要分析。（6分）

7.小說是如何塑造金昌煥這一人物形象的？請簡要分析。（6分）

湖南省邵陽市邵東創(chuàng)新實驗學校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測試語文試題

（二）現(xiàn)代文閱讀Ⅱ（本題共4小題，18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6～9題。

文本一：

保衛(wèi)延安(節(jié)選)杜鵬程

“報告！”陳興允輕輕地走進窯洞，低聲喊。

“哦，你來咯！把濕衣服脫掉?！迸砜傋叩酱策?，提起一件自己常穿的破舊棉衣，說，“披上。”

彭總中等以上的身材，普通工人的臉相，兩道又粗又黑的濃眉下一對不大的眼睛閃著嚴肅剛毅的光芒。這位天才的軍事家像普通勞動人民一樣質(zhì)樸、淳厚。他和陳興允談了幾句話以后，又注視作戰(zhàn)地圖，扳住指頭在計算什么。有時，他來回輕輕地踱著步子。看來，他總是全副精力都貫注在某一點上，冷靜地深思著。

彭總讓陳旅長走到地圖邊，要他看其他戰(zhàn)場敵我態(tài)勢以及敵人在陜北的分布情況和動向。有時候，他回頭看陳興允的眼睛，仿佛在觀察：“他是否懂了這一切呢？”

陳興允覺得彭總那嚴肅深沉的眼光，直射到人心里。在這樣的眼光下，軟弱、猶豫、自私都無法隱藏，正像眼睛里不能有針尖大的灰塵一樣。

彭總沉靜地站在地圖面前，使人感到一種巨大的精神力量。他并不使你感到冷淡，相反的，這是耐心的啟發(fā)、等待和父兄般的關(guān)懷。

雖然將要進行的戰(zhàn)斗，是部隊在陜甘寧邊區(qū)作戰(zhàn)的第一次攻堅戰(zhàn)，雖然部隊攻堅經(jīng)驗很少，可是陳興允一站到彭總面前，他就覺得蟠龍鎮(zhèn)一定會拿下。

彭總深思著，偶爾和陳興允說一兩句話。

陳興允在這第一次和彭總接近的時刻，彭總的舉止言談使他微微感到奇異。他回憶起自己每一次對干部交代任務(wù)的時候，生怕他們了解不清，總是反復(fù)地給他們講，要他們中間某些人復(fù)誦?？墒桥砜偫鲜抢潇o地、精神非常集中地謀慮著，而很少說話。彭總不長篇大論地講話，可是他的話里，壓縮著寶貴的思想和豐富的經(jīng)驗。他的話，會讓你聯(lián)想起很多的事情。他的話，一投入你的腦子中，你那很多模糊感覺到而說不出的凌亂、片斷的經(jīng)驗，便連貫起來了，系統(tǒng)了，明確了，提高了。這時，你會驚奇地對自己說：“??！事情原來這樣簡單、明確！可是以前我怎么覺得它是那樣復(fù)雜和沒有頭緒呢？”

陳興允正尋思，三個小娃娃跑到彭總住的窯洞門口。這些個娃娃最大的有六七歲，最小的只有四五歲。警衛(wèi)員一邊瞪眼嚇唬，一邊低聲喊：“小鬼，別亂跑，回來！”娃娃們根本不理睬，連跳帶蹦地闖到彭總住的窯洞中去了。

彭總彎下腰，輕輕摩著娃娃們的頭，問：“噢，你們有什么軍國大事要來討論？”

娃娃們傻呵呵地互相瞧瞧，一對對的黑眼珠，像那荷花葉上的水珠一樣滾轉(zhuǎn)。他們憨溜溜地笑了。接著，他們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一擁上去抱住彭總的腿，有的向彭總要子彈殼，有的向彭總要一支很小很小的手槍。

彭總給一個小娃綁好鞋帶，給另外一個小娃擦了擦鼻涕，然后又跟他們有趣地談了一陣，最后說：“這里不需要你們發(fā)言！”娃娃們跳著往出走，彭總用手照護著他們，一面走，一面說：“好，到外面去玩。對你們是不能講原則的。小心，不要跌跤！”

彭總望著：走遠了的娃娃們，故意踏著泥水，倒退著、跳著向他招小手，他坦然地笑了。

(有刪改)

文本二：

彭德懷速寫丁玲

“一到戰(zhàn)場上，我們便只有一個信心，幾十個人的精神注在他一個人身上，誰也不敢亂動。就是剛上火線的，也因為有了他的存在而不懂得害怕。只要他一聲令下，我們就找不到一個人不高興去迎著看不見的死而勇猛地沖上去！我們是怕他的，但我們更愛他！”

這是一個24歲的青年政治委員告訴我的。當他述說這一段話的時候，發(fā)紅的臉上隱藏不住他的興奮。他說的是誰呢？就是現(xiàn)在我所要粗粗畫幾筆的彭德懷同志，他現(xiàn)在正在前方擔任紅軍前敵副總指揮。

穿的是最普通的紅軍裝束，但在灰色布的表面上，薄薄浮著黃的泥灰和黑色的油，顯得很舊，而且不大合身，不過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感覺到。臉色是看不清的，因為常常有許多被寒風所摧裂的小口布滿著，但在這不算漂亮的臉上有兩個黑的、活潑的眼珠轉(zhuǎn)動，看得見有在成人臉上找不到的天真和天真的頑皮。還有一張頗大的嘴，充分表示著頑強，這是屬于革命的無產(chǎn)階級的頑強的神情。每當遇到一些青年干部或是什么下級同志的時候，看得出那些昂奮的心都在他那種最自然誠懇的握手里顯得溫柔起來。他有時也同這些人開玩笑，說著一些粗魯無傷的笑話，但更多的時候是耐煩地向他們解釋許多政治上工作上的問題，誠懇地顯示著對一個同志的勉勵。這些聽著的人便望著他，心沉靜了，然而同時又更奮起了。但一旦他不說話沉思著什么的時候，周圍便安靜了，誰也唯恐驚擾了他。有些時候他的確使人怕的，因為他對工作是嚴格的，雖說在生活上是馬馬虎虎；不過這些受了嚴厲批評的同志卻會更愛他的。

擁著一些老百姓的背，揉著它們，聽老百姓講家里事，舉著大拇指在那些樸素的臉上搖晃著說：“呱呱叫，你老鄉(xiāng)好得很……”那些嘴上長的有長胡的也會拍著他，或是將煙桿送到他的嘴邊，哪怕他總是笑著推著拒絕了。后來他走了，但他的印象卻永遠留在那些簡單的純潔的腦子中。

(有刪改)

6.下列對文本相關(guān)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文本一中“自己常穿的破舊棉衣”的細節(jié)，文本二中“最普通”“不大合身”等表述，都體現(xiàn)了彭德懷衣著簡樸的特點。

B.文本一沒有直接描寫彭總與陳興允關(guān)于戰(zhàn)斗的具體對話，而是借助陳興允的心理活動主要刻畫彭總嚴厲和堅強的一面。

C.文本二開頭以青年政治委員的話傾訴愛戴，文末寫彭總留給百姓的深刻印象，別具匠心，都運用側(cè)面描寫手法。

D.文本一著重刻畫彭德懷眼光的嚴肅、剛毅和深沉，文本二突出其眼神的活潑、天真和頑皮，角度雖異，傳神卻同。

7.關(guān)于文本一中彭德懷與娃娃們交談的部分，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娃娃們闖進彭總窯洞，折射出彭德懷能與群眾打成一片，受群眾愛戴。

B.彭德懷摸娃娃頭的動作，與“軍國大事”的問話反差鮮明，盡顯幽默。

C.“荷花葉上的水珠”這一比喻，生動形象地描繪出娃娃們的天真無邪。

D.彭德懷對娃娃們充滿愛心，但“這里不需要你們發(fā)言”，凸顯其原則性。

8.文本二說：“我們是怕他的，但我們更愛他！”請結(jié)合文本一和文本二簡要分析其原因。(6分)

9.文本一和文本二是如何塑造彭德懷形象的？并據(jù)此概括“速寫”的文體特征。(6分)

湖南省株洲市楓溪高中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測驗語文試題

（二）現(xiàn)代文閱讀Ⅱ（本題共4小題，16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6～9題。

紅棉襖

孫犁

風把山坡上的荒草，吹得俯到地面上，砂石上。云并不厚，可沉重的怕人，樹葉子為昨夜的初霜的侵凌焦枯了，正一片片墜落。

我同小戰(zhàn)士顧林從滾龍溝的大山頂上爬下來，再強登那峻峭的山頂時，身上發(fā)了暖，但一到山頂，被逆風一吹，就覺得難以支持了。顧林在我眼前，連打了三個噴嚏。

我拉他趕緊下來，在那容易迷失的牧羊人的路上一步一步走下，在亂石中開拔著腳步。顧林害了兩個月的瘧疾，現(xiàn)在休養(yǎng)得稍微有了些力氣。我送他回原部隊，我們都還穿著單軍服，誰知道只一兩天天氣就變得這樣劇烈。

“身子一弱就到了這樣！”他像是怨恨自己。但我從那發(fā)白的而又有些顫抖的薄嘴唇，便覺得他這久病的身子是不能支持的了，我希望到下一個村莊，在那里休息一下，暖暖身子。

風還是吹著，云，凌人的往下垂，我想要下雨了，下的一定是雪片吧？天突然地暗了。

遠遠的在前面的高坡上出現(xiàn)一片白色的墻壁，我盡可能的加快了腳步，顧林也勉強跟著。這時遠處山坡上已經(jīng)有牧羊人的吆喝聲，我知道天氣該不早了，應(yīng)是攔羊下山入圈的時分。

爬上那個小山莊的高坡，白墻壁上的一個小方窗就透出了燈火。我叫顧林坐在門前的一塊方石上休息，自己上前打門。門很快開了，一個姑娘走了出來。我對她說明來意。問她這里有沒有村長，她用很流利的地方話回答說，這里只是一個小莊子，總共只有三戶人家，過往的軍人有事都是找她家的，因為她的哥哥是自衛(wèi)隊的一個班長。隨后她就躊躇了。今天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媽媽去外婆家了，哥哥還沒回來。

她轉(zhuǎn)眼看了下顧林，對我說：“他病得很嚴重嗎？”

我說:“是?！?/p>

她把我讓到她家里，一盞高座的油燈放在窗臺上。浮在黑色油脂里的燈芯，挑著一個不停跳動的燈花，有時細碎地爆炸著。

姑娘有十六歲，穿一件紅色的棉襖，頭發(fā)梳得很平，動作很敏捷，和人說話的時候眼睛便盯住人。我想，屋里要是沒有那燈光和灶下的柴火的光，機靈的兩只大眼也會把這間屋子照亮的吧？她挽起兩只袖子，正在燒她一個人的晚飯。

我一時覺得我們在這里休息，有些不適當。但顧林躺在那只鋪了一張破席子的炕上了。顯然他已是精疲力盡了。我摸摸他的額頭，又熱到灼手的程度。

“你的病不會又犯了吧？”顧林沒有說話，我只聽到他的牙齒的“得得”聲，他又發(fā)起冷來。我有些發(fā)慌，我們沒有一件蓋的東西?？坏囊唤呛孟裼幸粭l棉被，我問那正在低頭燒火的姑娘，是不是可以拿來蓋一下，她低著頭沒聽完我的話，便跳起來，爬到炕上，把它拉過來替顧林蓋上去，嘴里一邊說，她家是有兩條棉被的，哥哥今天背一條出操去了。把被緊緊地蓋住了顧林蜷曲的身體，她才跳下來，臨離開，把手按住顧林的頭，對我蹙眉說：“一定是打擺子！”

她回去吹那因為潮濕而熄滅的木柴了。我坐在顧林的旁邊，從門口向外望著那昏暗的天。我聽見風還在刮，隔壁有一只驢子在叫。我想起顧林明天是不是能走，有些愁悶起來。

姑娘慢慢地對我講起話來。爐膛里的火旺了，火光照得她臉發(fā)紅，那件深紅的棉襖，便像蔓延著的火焰一般。她對我講，今年打擺子的人很多，并問我顧林的病用什么法子治過。她說有一個好方法，用白紙剪一個打秋千的小人形，晚上睡覺放在身下，第二天用黃表紙卷起來，向東南走出三十六步，用火焚化便好了。她小時便害過這樣的病，就是用這樣的方法治好的，說完便笑起來：“這樣是不是迷信呢？”

夜晚靜得很，顧林有時發(fā)出呻吟聲，身體越縮攏小起來，我知道他冷，我摸摸那條棉被，不只破爛，簡直像紙一樣薄。我已經(jīng)恢復(fù)了溫暖，就脫下我上身的軍服，只留下里面的一件襯衫，把軍服蓋在顧林的頭上。

這時鍋里的飯已煮好。姑娘盛了一碗米湯放在炕沿上，她看見我把軍服蓋上去，就沉吟著說：“那不抵事?！彼謾C靈地盯視著我。我只是干笑了一下，表示：這不抵事怎么辦呢？我看見她右手觸著自己棉襖的偏在左邊的紐扣，最下的一個，已經(jīng)應(yīng)手而開了。她后退一步，對我說：“蓋上我這件棉襖好不好？”沒等我回答，她便轉(zhuǎn)身去斷然的脫下來，我看見她的臉飛紅了一下，但馬上平復(fù)了。她把棉襖遞給了我，自己退到角落里把內(nèi)衣整理了一下，便又坐到灶前了，末了還笑著講：“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穿上的?！?/p>

她身上只留了一件皺折的花條布的小衫。對這個舉動，我來不及驚異。只是把那滿留著姑娘體溫的棉襖替顧林蓋上，我只是覺得身邊這女人的動作，是自己幼年病了時，服侍自己的媽媽和姐姐有過的。

我凝視著那暗紅的棉襖，姑娘凝視著那爐膛里一燃一燃的余燼，一時，她又講話了。她問我從哪里來，盡走過什么地方，哪里的婦女自衛(wèi)隊好。又問我什么時候婦女自衛(wèi)隊再一次檢閱。一會我才知道，在去年，平山縣婦女自衛(wèi)隊檢閱的時候，打靶，她是第三名。

（有刪改）

6．下列對文本相關(guān)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小說寫“我”與小戰(zhàn)士結(jié)伴而行，在一個小山村里與“姑娘”邂逅的過程，生動展示了“姑娘”對“小戰(zhàn)士”的深切關(guān)愛。

B．小說與《百合花》都以“我”的視角展開敘述，“我”不僅是一個敘事主體，同時也是一個故事主體，即故事中的主人公。

C．小說寫“姑娘”面對來投宿的“我”和小戰(zhàn)士時的“躊躇”神情以及她介紹治“打擺子”的迷信方法，使人物形象更加真實而豐滿。

D．小說中的“姑娘”與《百合花》中的“新媳婦”都是淳樸、善良、樂于奉獻的群眾代表，她們的事跡雖有不同，但同樣感人至深。

7．關(guān)于小說最后一段中姑娘講話的部分，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采用轉(zhuǎn)述的方式再現(xiàn)姑娘的講話內(nèi)容，使內(nèi)容更加集中，節(jié)省了筆墨。

B．轉(zhuǎn)述時融入了“我”的情感，飽含對姑娘積極上進的精神風貌的贊美。

C．姑娘講話雖不屬于小說的主要情節(jié)，但卻是主要情節(jié)之外的必要補充。

D．小說寫姑娘的講話內(nèi)容并非閑筆，意在突出她直率、好奇的性格特點。

8．文中劃橫線的兩處環(huán)境描寫，分別有何作用？請簡要分析。（4分）

9．小說以“紅棉襖”為題，有何好處？請簡要分析。（6分）

文學類文本閱讀

湖南省衡陽市湖湘教育三新探索協(xié)作體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聯(lián)考語文試題

（二）現(xiàn)代文閱讀Ⅱ（本題共4小題，16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6~9題。

褐紙鳶

牛維佳

有一次，日軍得到了一個準確的情報，說八路軍有部隊在這一帶，就進行了偷襲。但奇怪的是，八路軍好像天上有眼，總能突圍順利撤出。八路軍怎么知道日本人的兵力部署？那是因為鳥獸也在助力八路軍，每次突圍都有鷹隼在空中出現(xiàn)。日本人總是落空，最后什么也沒撈著。這個傳說是真事，現(xiàn)在的學生都知道……

兩杯酒下去，牛仔終于沒忍住，問方老那個高飛就那么死了，老部隊的戰(zhàn)史是否有他這一筆。

方老說，戰(zhàn)史會寫憑個風箏就打敗敵人？你歷史怎么學的！但老區(qū)這邊應(yīng)該知道他高飛做的事，這就是我這一趟要做的，這泥巴里還有他的肉呢。再不來就真沒機會了，小子！趕個清明節(jié)呀。

山上是陵園，山下有個烈士英雄事跡陳列館。方老讓小肖扶著走了進去。里面從大革命時期，紅軍時期，抗戰(zhàn)時期，解放戰(zhàn)爭時期，抗美援朝時期，一直到現(xiàn)在，布置了六大展區(qū)。方老瀏覽到抗戰(zhàn)的部分，久久不舍離去。

小肖問他找到了他們部隊的事跡沒有。方老緊閉著嘴沒吭聲。

方老突然提出要找紀念館負責的人。

方老請他查查幾個烈士名，其中包括他一路都在說的高飛。館長招呼來一個負責資料的年輕人在電腦上查，結(jié)果一個都沒查到。館長表示他們這里還有一個無名烈士區(qū)，在山上最高處，可以去看看。

他說，這個紀念館是否能騰出一塊展出一只紙鳶風箏。

館長也提出了牛仔和小肖一直想知道但又沒敢問的問題：那個高飛真的不在了嗎，就在那次戰(zhàn)斗中？方老瞇著眼凝視著他，什么都沒說。

不一會兒一個褐色的紙鳶就飛了起來。

讓大家欣慰的是，這近看黑乎乎略顯笨拙的紙鳶十分好用，一陣風過來就上了天，上得越高越像只真正的鷹鳶。簡直和真的沒兩樣。牛仔說，我的天，您變魔術(shù)呢！

方老意料之中地說：高飛能教，我就能學，這不是事！你以為我們打游擊整天帶著風箏跑？我們帶上這些東西，現(xiàn)做現(xiàn)成，動作不快能成？高飛的紙鳶系列通訊法不但對炮兵管用，對整個部隊的通信聯(lián)絡(luò)都是一個魔幻般的提升；

方老看了看烈士墓，那是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小山。①山上墓碑一排排如階梯般布滿了小山的南面，在滿山的樹蔭下就像一張張靜默的臉。他幽幽沉沉地說，這個紙鳶曾經(jīng)立過大功，而首先利用紙鳶干掉日本人的人就在那里一一他指了指山頂上，那是館長說的無名烈士墓。此時一片烏云從山背面飄來，帶來絲絲的雨。

館長建議方老回到屋里避雨，方老反而從他手中要回了風箏的線轱轆。借著不斷吹來的山風，認認真真的把紙鳶迎著風漸次放得更高。

他說：這山我也爬不動了，就是上去了也見不著誰，就讓這個紙鳶上去打個招呼好了。有認得它的就知道我來了，高飛那小子就不用說了。嘆了口氣，他又嘀咕道：高飛啊高飛，你小子怎么就沒了，就是沒了你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看得見，你那腦瓜兒不是很管用嗎…

雨又大了點，牛仔勸他雨停了再出來接著放。方老說，閉嘴美國佬！下雨是有人在落淚，七十多年了我是第一次回來，落淚是有人見到了我你明白吧。

他說的見到他的人一定在無名烈士墓里，就包括了高飛。②牛仔原想貧嘴說，你唯物主義今天也信神了？但此時卻把話吞下肚子。

方老的褐紙鳶垂眸向下，似乎領(lǐng)會了方老的意思，只見它搖頭擺尾，扶搖直上，越飛越高。漸漸地超過了山頂?shù)募o念碑，俯瞰著烈士墓和整個山巒，山上布滿了嫩黃的迎春花和各式花色的雨傘。方老滿臉都是雨水，水滴讓他瞇著眼，又順著臉頰滴落下去。小肖幾次把雨傘伸來都被他推開。

來掃墓的人都看見了方老的風箏，他們發(fā)現(xiàn)那褐紙鳶擺啊擺的，擺出一陣大風，不一會兒把烏云擺走，把太陽擺出來了。一塊湛藍的天空越變越大，像塊被擦拭過的寶石。烏云剛才還在涌動，不知不覺就縮回大山深處，只留下情懷不退的薄霧水汽如煙似膠。來掃墓的孩子看見雨停了，高興地直叫，被老師按住。

方老吩咐把他沒喝完的白酒大而廣之地灑在烈士墓地上。突然小肖喊了句：你看！還有幾只呢！大家抬頭去看，在頭頂上那塊藍天上果然還有另外兩只褐紙鳶，和方老這只極為相似，正在緩緩攀緣而起。

方老仰起頭看了看，表情先是迷惑，之后變得十分嚴肅。他指了指風箏升起的山頂，問館長那是誰的風箏。館長也是很奇怪，表示一無所知。牛仔也感到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也問館長，往年是不是也有人放這種風箏。館長回答說好像吧，他也不記得了……他索性沿著正對著山頂紀念碑的水泥階梯路上了山。

不多久，山上的紙鳶徐徐落下，接下來館長帶著幾個少年從石階路上走下來。

其中為首的一個少年手持紙鳶，滿臉好奇地來到方老身邊。

方老看看他手中的紙鳶又看看他：我問你小家伙，誰讓你們來放風箏的？

他說他們學校一直就有這個傳統(tǒng)，每年清明節(jié)給烈士掃墓，就鼓勵學生放放風箏。最好放褐色的紙鳶。據(jù)老帥說，這個傳統(tǒng)有幾十年了。那是因為幾十年前有一位老革命來學校講傳統(tǒng)課，說到八路軍當年打仗用褐紙鳶傳遞消息什么的。到了現(xiàn)在，每年清明節(jié)他們學校放風箏的人還有不少。不光他們學校，從什么時候起這一

帶不少學生把這當成了民俗，卻沒幾個知道幾十年前那場傳統(tǒng)課的事，以為放放風箏可以登高開智……

方老走到陵園中道停下，此道正對著山頂紀念碑，他嘴里嘀嘀咕咕地看了半天。最后杵著拐杖頗為費力地鞠了三鞠躬，小聲告知說：……老天讓我活這么久做什么，就是讓我來收收攤兒，給后邊的人道個明白……嗨，這不，咱們越走越近了。別急，將來見面說……說到這方老突然打住了，他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起，紀念牌的上空又多了不少風箏。除了褐紙鳶，還有許多蝴蝶的、蜈蚣的、孫悟空的等等，五顏六色的，使得天空斑斕多彩，熱熱鬧鬧，生龍活虎。③他杵杖臨風，抬首仰望，好像自己也加入了這些風箏之中，在居高臨下地和高飛他們打著招呼。他憑空問了一句：

今夕何年啊，你還是那么年輕……

一只云雀當空一鳴，掠頂而過。方老仔細聽了聽之后，這才用拐杖把地上的幾只落葉拔到路邊的草叢，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去。

自此以后的幾年，一直到現(xiàn)在，在這個陳列館的抗戰(zhàn)部分多了一塊出來。上邊掛著一只騰室而起的褐紙鳶，還配有方老口述歷史的文字和圖片。④圖片上方老坐在椅子上制作風箏，還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鏡頭，那是歷史的一瞥。

（有刪改）

6．下列對文本相關(guān)內(nèi)容的理解，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小說開頭設(shè)置懸念，傳說有鳥獸相助八路軍，增添了閱讀趣味，交代了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并且引出人物高飛。

B．文中以紙鳶為載體，通過生動詳細的戰(zhàn)爭場面，呈現(xiàn)了高飛機智勇敢、令人崇敬的戰(zhàn)士形象。

C．方老記憶中的一段革命戰(zhàn)爭往事，浸透了軍人的信念和智慧，這促使老人要在生命的終點到來之前做個了斷。

D．小說結(jié)構(gòu)主線突出，運用探尋式敘事結(jié)構(gòu)講述英雄高飛的故事，情節(jié)設(shè)置沒有大起大落。

7．下列對文中畫線句子的分析與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句子①“墓碑一排排”“一張張靜默的臉”體現(xiàn)了英勇抗戰(zhàn)的烈士之多，讓人感受到了革命歷史的厚重感。

B．句子②與《與妻書》中的“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則又望其真有”在表述效果上有異曲同工之妙，體現(xiàn)了方老濃厚真摯的戰(zhàn)友情。

C．句子③中借“風箏”寫方老猶如這漫天的紙鳶，跨越了時空與革命戰(zhàn)友再度相聚，爆發(fā)出極大的情感力量。

D．句子④中“歷史的一瞥”，方老從旁觀者的角度敘述了抗日戰(zhàn)爭中無名英雄的故事，傾注了深厚的革命情懷。

8．“今夕何年啊，你還是那么年輕……，”寫出了豐富的意蘊。結(jié)合文本，請加以梳理概括。（4分）

9．文學沙龍有一場寫文學短評的活動。甲組提出一個關(guān)鍵詞：褐紙鳶；乙組提出一組關(guān)鍵詞：親歷者與追隨者。請圍繞其中一組關(guān)鍵詞寫出你的短評思路。（6分）

6．B

沒有生動詳細地描寫戰(zhàn)爭場面。

7．D

方老不是旁觀者，是親歷者。

8．①“今夕何年”，表明方老與戰(zhàn)友高飛再度對話跨越了時空。

②“你還是那么年輕”，表明高飛為革命事業(yè)犧牲時很年輕，也表明高飛的革命精神永葆青春、代代傳承。

③這憑空一問飽含著對革命戰(zhàn)友的緬懷和崇敬之情。（一點1分，三點4分）

9．褐紙鳶

①褐紙鳶是高飛偵查報信的工具，是貫穿過去與當下的中心意象與線索。

②褐紙鳶既象征著高飛的英雄形象，也象征著革命精神永垂不朽和代代相傳。

③褐紙鳶體現(xiàn)了對革命先烈的緬懷和敬仰之情。親歷者與追隨者

①小說的親歷者是方老和高飛，他們的生命歷程與中國革命戰(zhàn)斗歷史緊密相連。方老是敘事的主體，小說以方老的切身感知和記憶，帶領(lǐng)讀者回望歷史，去了解漫漫長河中的無名親歷者。

②小說的追隨者是牛仔和一群少年。牛仔陪方老尋找革命英雄，一路感知先輩的榮光；那群少年在傳統(tǒng)活動中紀念先烈，銘記并傳承革命精神。他們已然成為祖父輩英雄的欽慕者和精神的追隨者。

③小說呈現(xiàn)了兩代人重走革命路、尋找無名英雄的過程。親歷者方老帶領(lǐng)追隨者牛仔，尋找革命中犧牲的無名親歷者，在眾多追隨者放飛紙鳶的民俗中，有人年年紀念著無名親歷者的犧牲。（每點2分）

湖南省常德市漢壽縣一中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測試語文試題

（二）現(xiàn)代文閱讀Ⅱ（本題共4小題，16分）

閱讀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題。

飛龍煙嘴

聶鑫森

在偏遠的響石鄉(xiāng)鄢家村，外號叫“煙桿子”的鄢大秋，從花甲年開始，時來運轉(zhuǎn)，揚眉吐氣過了十幾年好日子。由一個從不被人正眼看的角色，成了眾目睽睽的焦點。他真的得意忘形了，做夢都會打哈哈。

不是因為他身懷絕技，不是因為他富甲一方，也不是因為他的獨生子在城里開了一家雜貨鋪，生意紅火，而是因為他有一桿人見人羨的“煙槍”！

君山湘妃竹做的煙桿子，一尺來長，上面綴滿黑里透紅的斑點；紅銅打制的煙鍋，溫潤如玉；煙嘴是琥珀的，深煙色，半透明，里面有一條小小的飛龍，龍頭、龍身、龍尾、龍鱗、龍爪，活靈活現(xiàn)。更奇巧的是，一旦點著煙鍋里的煙絲，狠狠地吸幾口后，再看煙嘴，里面便有云來霧往，龍頭動，龍爪也動。

這真是個稀世之寶。鄢大秋六十歲時，兒子鄢小寶為他賀壽，除送了個萬元紅包封外，還送了他這桿“煙槍”。

“爹，你一輩子沒什么愛好，就喜歡抽煙，送你一個旱煙袋。”

“旱煙袋，我有?！?/p>

“這個不同，你一抽煙，煙嘴里的飛龍就會騰云駕霧，是我托人從外省的一個古玩市場買來的，四鄉(xiāng)八鄰你是獨一份?！?/p>

“哦，那我要了！”

這十年呵，鄢大秋只要一有閑工夫，便是抽煙，抽幾口后就瞇起眼睛看飛龍張牙舞爪；只要有人想看看旱煙袋，想過過煙癮抽幾口煙，他都慷慨應(yīng)允。

最讓鄢大秋高興的，是和他屋挨屋的遠房堂兄鄢大夏，在他面前也變得恭謹起來，說話的聲調(diào)也低了，滿臉都是討好的笑。

“大秋老弟，讓我抽幾口，再看看飛龍在天，好嗎？”

“這飛龍有什么看頭？”

“看了沾沾福氣。你天天把龍含在嘴里，福比天大哩?！?/p>

“哈哈哈……”

在鄢家村，鄢大夏歷來是個受尊敬的角色，他生得武高武大，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田里的功夫樣樣精通，犁、耙、插、割，又快又好，這樣的角色，鄉(xiāng)下人稱為“田把式”，又稱“作家”——作田的行家里手。鄢大夏最看不起的是鄢大秋：人單瘦如煙桿子，力氣也不足，田里的功夫做得粗糙，掌犁，壟溝不直；插秧，行距不勻；扮禾，氣喘吁吁。還特別愛抽煙，不抽就咳嗽，一抽眼就發(fā)亮。

當鄢大秋口叼飛龍煙嘴，在村子里進進出出時，再沒人叫他“煙桿子”了。男女老少口里不說心里卻在問：這龍怎么會動？又長又大的龍怎么會鉆進琥珀里？那是龍的魂吧？

更奇怪的是五年前夏秋大旱，六十天沒下雨。閑得無聊的鄢大秋在午飯后，大聲對老婆說：“我吃飽了，到田埂上去走走。院里曬了做干菜用的豆角，馬上要下雨，要趕快收?！崩掀艣]理他，這不是說夢話嗎？

鄢大秋的話，也讓隔壁的鄢大夏聽見了，不由得冷冷一笑。

鄢大秋在田埂上走走、停停、看看，不停地抽煙，悠閑得像神仙一樣。一個小時后，天陰下來，黑云翻滾，接著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鄢大秋不慌不忙地走回來，一身淋得透濕。

鄢大夏趕忙迎上去，笑著說：“大秋弟，借你煙袋抽口煙，好嗎？”

“給！”

……

七十二歲的鄢大秋，因肺癌晚期，很滿足地駕鶴西去。正是三九隆冬，漫天皆白。

這天子夜過后，風狂雪猛。鄢小寶和母親坐在木炭火盆邊守靈。

大門忽地被推開，鄢大夏踉踉蹌蹌走進來，到鄢大秋的遺像前三鞠躬后，號啕痛哭。

鄢小寶趕快上前扶住他。

“大伯，謝謝你?！?/p>

“賢侄，我和你爹做兄弟做鄰居幾十年，情深意長。想不到他先我而去，怎不讓我痛斷肝腸！你爹用過的旱煙袋給我吧，我想留下個念想……”

“好的?！?/p>

鄢小寶走到靈桌邊，把擺放在鄢大秋遺像前的旱煙袋拿起來，轉(zhuǎn)身雙手交給鄢大夏。

鄢大夏連稱“謝謝”，然后離開了靈堂。

送走了鄢大夏，關(guān)好大門，鄢小寶又坐回到火盆邊。

“這么好的東西，他也敢開口要?！蹦赣H說。

“媽，給他吧，那不過是個高仿的工藝品。爹用它，高興了這么多年，值。大伯用它，也會讓人羨慕的。一個東西被神化了，不由人們不相信?！?/p>

母親聽不懂兒子的話，連連嘆氣。她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五點了。

“媽，你去睡一會兒吧。這時候，天最暗也最冷?！?/p>

“不。我和你一起守著你爹。”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2019年20期，有刪改）

6．下列對這篇小說思想內(nèi)容與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和鑒賞，不恰當?shù)囊豁検?)

A．文章第三段對煙槍進行濃墨重彩的描寫，著意體現(xiàn)其精美和神奇，為下文作鋪墊。

B．文章插敘了鄢大夏的本領(lǐng)和在鄢家村的地位，對塑造鄢大秋的形象起到襯托作用。

C．鄢大秋預(yù)測下雨成功，鄢大夏將其與飛龍煙嘴聯(lián)系起來，更確信煙槍的神奇性。

D．鄢小寶買飛龍煙嘴仿品讓父親開心，體現(xiàn)了小說倡導農(nóng)民富裕后恪守孝道的主題。

7．鄢大夏對鄢大秋的態(tài)度從鄙視、討好到死后前去吊唁，其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原因有哪些？

8．請結(jié)合文本簡要分析鄢大秋這一人物形象。

9．文章以“飛龍煙嘴”為題，有什么作用？請結(jié)合文本加以分析。

6．D7．①鄢大秋以前沒本事，力氣不足，農(nóng)活干不好，但是他的兒子生意成功，送他飛龍煙嘴，神乎其神，成為全村焦點。②鄢大秋成功預(yù)測了降雨，讓鄢大夏更加確信飛龍煙嘴的神奇性，對鄢大秋敬意倍增。③大夏一心想得到飛龍煙嘴，得到別人的羨慕和尊敬。8．①其貌不揚，沒什么本事。他身材瘦弱，農(nóng)活干不好，卻嗜好抽煙。②有虛榮心。自從兒子送他飛龍煙嘴，喜歡在村民面前抽煙顯擺，很享受煙嘴給他帶來的“榮耀”。③慷慨大方，不小氣。每當有村民跟他借飛龍煙嘴時，他都慷慨應(yīng)允。9．①作為線索，貫穿全文，使文章結(jié)構(gòu)緊湊。②鄢大秋，鄢大夏，鄢小寶等人物都因“飛龍煙嘴”而個性更加鮮明。③“飛龍煙嘴”帶來了人物間關(guān)系的變化，揭示主旨，展現(xiàn)世態(tài)人情。

6．本題主要考查分析和概括文章的內(nèi)容要點及鑒賞藝術(shù)特色的能力。

D項，“體現(xiàn)了小說倡導農(nóng)民富裕后恪守孝道的主題”錯誤。結(jié)合文本內(nèi)容“媽，給他吧，那不過是個高仿的工藝品。爹用它，高興了這么多年，值”分析，鄢小寶買飛龍煙嘴仿品讓父親開心，但并不能表現(xiàn)“恪守孝道”，“恪守孝道”理解錯誤。

故選D。

7．本題主要考查文本內(nèi)容理解與分析及歸納概括內(nèi)容要點的能力。

結(jié)合“人單瘦如煙桿子，力氣也不足，田里的功夫做得粗糙，掌犁，壟溝不直；插秧，行距不勻；扮禾，氣喘吁吁。還特別愛抽煙，不抽就咳嗽，一抽眼就發(fā)亮”“因為他有一桿人見人羨的‘煙槍’”“君山湘妃竹做的煙桿子，一尺來長，上面綴滿黑里透紅的斑點；紅銅打制的煙鍋，溫潤如玉；煙嘴是琥珀的，深煙色，半透明，里面有一條小小的飛龍，龍頭、龍身、龍尾、龍鱗、龍爪，活靈活現(xiàn)。更奇巧的是，一旦點著煙鍋里的煙絲，狠狠地吸幾口后，再看煙嘴，里面便有云來霧往，龍頭動，龍爪也動”“男女老少口里不說心里卻在問：這龍怎么會動？又長又大的龍怎么會鉆進琥珀里？那是龍的魂吧”等分析，鄢大秋以前沒本事，力氣不足，農(nóng)活干不好，但是他的兒子生意成功，送他飛龍煙嘴，神乎其神，成為全村焦點。

結(jié)合“更奇怪的是五年前夏秋大旱，六十天沒下雨。閑得無聊的鄢大秋在午飯后，大聲對老婆說：‘我吃飽了，到田埂上去走走。院里曬了做干菜用的豆角，馬上要下雨，要趕快收’”“鄢大秋的話，也讓隔壁的鄢大夏聽見了，不由得冷冷一笑”“鄢大秋在田埂上走走、停停、看看，不停地抽煙，悠閑得像神仙一樣。一個小時后，天陰下來，黑云翻滾，接著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鄢大秋不慌不忙地走回來，一身淋得透濕”等分析，鄢大秋成功預(yù)測了降雨，讓鄢大夏更加確信飛龍煙嘴的神奇性，對鄢大秋敬意倍增。

結(jié)合“你爹用過的旱煙袋給我吧，我想留下個念想……”“大伯用它，也會讓人羨慕的。一個東西被神化了，不由人們不相信”分析，大夏一心想得到飛龍煙嘴，得到別人的羨慕和尊敬。

8．本題主要考查鑒賞作品的文學形象的能力。

結(jié)合“人單瘦如煙桿子，力氣也不足，田里的功夫做得粗糙，掌犁，壟溝不直；插秧，行距不勻；扮禾，氣喘吁吁。還特別愛抽煙，不抽就咳嗽，一抽眼就發(fā)亮”分析，鄢大秋其貌不揚，沒什么本事。

結(jié)合“這個不同，你一抽煙，煙嘴里的飛龍就會騰云駕霧，是我托人從外省的一個古玩市場買來的，四鄉(xiāng)八鄰你是獨一份”“哦，那我要了”“這十年呵，鄢大秋只要一有閑工夫，便是抽煙，抽幾口后就瞇起眼睛看飛龍張牙舞爪；只要有人想看看旱煙袋，想過過煙癮抽幾口煙，他都慷慨應(yīng)允”“最讓鄢大秋高興的，是和他屋挨屋的遠房堂兄鄢大夏，在他面前也變得恭謹起來，說話的聲調(diào)也低了，滿臉都是討好的笑”等分析，鄢大秋有虛榮心。

結(jié)合“鄢大夏趕忙迎上去，笑著說：“大秋弟，借你煙袋抽口煙，好嗎”“給”“只要有人想看看旱煙袋，想過過煙癮抽幾口煙，他都慷慨應(yīng)允”等分析，鄢大秋慷慨大方，不小氣。

9．本題主要考查分析文章標題作用的能力。

“飛龍煙嘴”，文章先是寫鄢大秋有一桿人見人羨的“煙槍”，然后介紹“飛龍煙嘴”，村民們關(guān)于“飛龍煙嘴”的各種猜測，以及鄢大夏對鄢大秋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直到鄢大秋去世后，鄢大夏求得“飛龍煙嘴”，最后揭示“飛龍煙嘴”是高仿的工藝品。全文主要圍繞“飛龍煙嘴”展開，是文章的線索，是文章結(jié)構(gòu)緊湊。

其貌不揚，沒什么本事的鄢大秋，自從兒子送他飛龍煙嘴，喜歡在村民面前抽煙顯擺，很享受煙嘴給他帶來的“榮耀”。鄢大夏，因為“飛龍煙嘴”，對鄢大秋的態(tài)度從鄙視、討好到死后前去吊唁。鄢小寶，送父親四鄉(xiāng)八鄰獨一份的“飛龍煙嘴”，表現(xiàn)自己的孝心，最后揭示這是“高仿的工藝品”，文中的人物都因“飛龍煙嘴”而個性更加鮮明。

結(jié)合“最讓鄢大秋高興的，是和他屋挨屋的遠房堂兄鄢大夏，在他面前也變得恭謹起來，說話的聲調(diào)也低了，滿臉都是討好的笑”“當鄢大秋口叼飛龍煙嘴，在村子里進進出出時，再沒人叫他‘煙桿子’了。男女老少口里不說心里卻在問：這龍怎么會動？又長又大的龍怎么會鉆進琥珀里？那是龍的魂吧”“賢侄，我和你爹做兄弟做鄰居幾十年，情深意長。想不到他先我而去，怎不讓我痛斷肝腸！你爹用過的旱煙袋給我吧，我想留下個念想……”等分析，“飛龍煙嘴”帶來了人物間關(guān)系的變化，揭示主旨，展現(xiàn)世態(tài)人情。

湖南省常德市一中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測試語文試題

（二）文學類文本閱讀（本題共3小題，15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5～7題。

雞毛

汪曾祺

西南聯(lián)大有一個文嫂，她靠給學生洗衣服、拆被窩維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門前的兩棵半大榆樹之間拴了兩根棕繩，擰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夾緊在兩繩之間，風把這些衣服吹得來回擺動，霍霍作響。大太陽的天氣，常?？匆娝诓莸厣希ɡッ鞯牟荻嘭S茸齊整而極干凈）做被窩，一針一針，專心致志。

學生叫她文嫂，她管學生叫“先生”。時間長了，也能分得出張先生，李先生……但是，沒有一個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個寡婦，有一個女兒。人很老實。雖然沒有知識，但潔身自好，不貪小便宜。

文嫂養(yǎng)了二十來只雞。這些雞都長得極肥大，很肯下蛋。隔多半個月，文嫂就挎了半籃雞蛋，領(lǐng)著女兒，上市去賣。蛋大，也紅潤好看，賣得很快?；貋頃r，帶了鹽巴、辣子，有時還用馬蘭草提著一塊夠一個貓吃的肉。

文嫂的女兒長大了，經(jīng)人介紹，嫁了一個司機。這司機是下江人，他來看過老丈母，每次回來，會給文嫂帶點曲靖韭菜花，貴州鹽酸菜，甚至宣威火腿。下江人女婿答應(yīng)養(yǎng)她一輩子。文嫂胖了。

文嫂生活在大學的環(huán)境里，她隱隱約約地知道，那些“先生們”將來都是要做大事，賺大錢的。但聯(lián)大的人都有點怪，如今且說一個人。

此人姓金，名昌煥，是經(jīng)濟系的。其怪異處不勝枚舉，總括起來有三點：一是他所有的東西都掛著，二是從不買紙，三是每天吃一塊肉。他在他的床上拉了幾根鐵絲，什么都掛在這些鐵絲上，領(lǐng)帶、襪子、針線包、墨水瓶……他每天就睡在這些丁丁當當?shù)臇|西的下面。學生離不開紙。怎么窮的學生，也得買一點紙。金先生從不花這個錢。為什么要花錢買呢？紙有的是！聯(lián)大大門兩側(cè)墻上貼了許多壁報、學術(shù)演講的通告、尋找失物的啟事，形形色色、琳瑯滿目。這些啟事、告白總有一些空白的地方。金先生每天晚上就帶一把剪刀，把這些空白的地方剪下來，并把這些紙片，按大小紙質(zhì)、顏色，分門別類，裁剪整齊，留作不同用處。他每晚都開夜車。開夜車傷神，需要補一補。于是他按期買了豬肉，切成大小相等的方塊，借了文嫂的鼎罐（他借用了鼎罐，都是洗都不洗就還給人家了），在學校茶水爐上燉熟了，密封在一個有蓋的瓷壇里。每夜用完了功，就打開壇蓋，用一只一頭削尖了的筷子，瞅準了，扎出一塊，閉目而食之。然后，躺在丁丁當當?shù)氖参镏?，酣然睡去。因此，同屋的那位中文系夜游神送給他一個外號：“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墒墙鹣壬共辉诤?，他很快就要畢業(yè)了，并已經(jīng)在重慶找好了事，就要離開西南聯(lián)大，上任去了。

這時，文嫂丟了三只雞，一只筍殼雞，一只黑母雞，一只蘆花雞。這三只雞不是一次丟的，而是隔一個多星期丟一只。早上開雞窩放雞時還在，晚上回窩時就少了。文嫂到處找，也找不著。她又不能像王婆罵雞那樣坐在門口罵——她知道這種潑辣做法在一個大學里很不合適，只是一個人叨叨：“我的雞呢？我的雞呢？……”

文嫂出嫁的女兒回來了。文嫂嚇了一跳：女兒戴得一頭重孝。她明白出了大事了。她的女婿從重慶回來，車過貴州的十八盤，翻到山溝里了。女婿的同事帶了信來。母女倆顧不上抱頭痛哭，女兒還得趕緊搭便車到十八盤去收尸。

女兒走了，文嫂失魂落魄，有點傻了。但是她還得活下去，還得過日子，有很多先生都畢業(yè)了，要離開昆明，臨走總得干凈干凈，來找文嫂洗衣服，拆被子的多了。有的先生要走了。行李收拾好了，總還有一些帶不了的破舊衣物，這些先生就把文嫂叫了來，隨她自己去挑揀。挑完了，文嫂必讓先生看一看，然后就替他們把宿舍打掃一下。

金昌煥不聲不響地走了。二十五號的朱先生叫文嫂也來看看，這位“怪現(xiàn)狀”是不是也留下一些還值得一揀的東西。

什么都沒有。金先生把一根布絲都帶走了。他的王國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個跟文嫂借用的鼎罐。文嫂毫無所得，然而她也照樣替金先生打掃了一下。她的笤帚掃到床下，失聲驚叫了起來：床底下有三堆雞毛，一堆筍殼色的，一堆黑的，一堆蘆花的！

文嫂把三堆雞毛抱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來。“啊呀天吶，這是我的雞呀！我的筍殼雞呀！我的黑母雞，我的蘆花雞呀！……”

“我寡婦失業(yè)幾十年哪，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我風里來雨里去呀，我的命多苦，多艱難呀，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你先生是要做大事，賺大錢的呀，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我的女婿死在貴州十八盤，連尸都還沒有收呀，你咋個要偷我的雞呀！……”

她哭得很傷心，很悲痛。她好像要把一輩子所受的委曲、不幸、孤單和無告全都哭了出來。

5.下列對本文相關(guān)內(nèi)容理解，不正確的一項是（）

A.汪曾祺晚年寫《雞毛》，所寫是他早年就讀西南聯(lián)大的見聞，小說有對青年及其成長的歷史性反思，又有其深刻的現(xiàn)實性。

B.《雞毛》通過再現(xiàn)兩個人生軌跡并不相同的人物偶有的生活交集，寫出了市井百姓生活的原味，并以此探觸了真實的人性。

C.《雞毛》看似并無貫穿小說始終的線索，名為《雞毛》僅在結(jié)尾處寫三堆不同色的雞毛，剛提及便收場，卻是刻畫人物最重要的一筆。

D.《雞毛》用透亮筆調(diào)寫文嫂的善；用暗諷手法寫金昌煥的惡，厭憎他的摳門、損人利己，但肯定他的從不花錢買紙，并無揶揄的成分。

6.小說以“雞毛”為題，有什么作用？請結(jié)合全文簡要分析。（6分）

7.小說是如何塑造金昌煥這一人物形象的？請簡要分析。（6分）

5.D“但肯定他的從不花錢買紙，并無揶揄的成分”錯誤，原文“為什么要花錢買呢？紙有的是！聯(lián)大大門兩側(cè)墻上貼了許多壁報、學術(shù)演講的通告、尋找失物的啟事，形形色色、琳瑯滿目。這些啟事、告白總有一些空白的地方。金先生每天晚上就帶一把剪刀，把這些空白的地方剪下來，并把這些紙片，按大小紙質(zhì)、顏色，分門別類，裁剪整齊，留作不同用處”，小說花不少筆墨寫金昌煥每晚為剪紙而“傷神”,故事環(huán)環(huán)相扣，極具諷刺意味。

6.①設(shè)置懸念，引起讀者興趣。小說以“雞毛”為題奇特有趣，且小說并未馬上提到雞毛，激發(fā)了讀者的閱讀興趣。②呼應(yīng)故事情節(jié)，揭示主題。標題與小說結(jié)尾部分文嫂發(fā)現(xiàn)雞毛相呼應(yīng)，并以此為引，勾起了文嫂對悲慘命運的宣泄，引起讀者對文嫂的同情和對金昌煥的鄙視。③突出了人物形象。小說通過在金昌煥床下發(fā)現(xiàn)雞毛這一事件，突出了金昌煥的自私、卑下、無恥。④以“雞毛”為題，寓指人生的瑣碎和雜亂，反映出人生的苦難和人性的邪惡。（任答三點得6分）

7.①諷刺手法的運用。例如將其怪癖搜羅，漫畫般地凸顯了金昌煥的行為習慣，最后用一個綽號將其丑態(tài)刻畫得入木三分。②對比襯托。以文嫂的善良、潔身自好等特點與金昌煥做對比，突出金的自私、卑鄙、丑惡。③細節(jié)描寫。例如寫他“從不買紙”，每天晚上帶著一把剪刀，把校園里各種啟事、告白的空白處剪下；例如寫他每天要吃一塊肉，“打開壇蓋”“瞅準了”“扎出”“閉目而食之”等動作細節(jié)描寫，把這個人物的鄙吝、無聊、無恥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每點2分）

湖南省邵陽市邵東創(chuàng)新實驗學校2023-2024學年高一上學期期中測試語文試題

（二）現(xiàn)代文閱讀Ⅱ（本題共4小題，18分）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6～9題。

文本一：

保衛(wèi)延安(節(jié)選)杜鵬程

“報告！”陳興允輕輕地走進窯洞，低聲喊。

“哦，你來咯！把濕衣服脫掉?！迸砜傋叩酱策?，提起一件自己常穿的破舊棉衣，說，“披上?！?/p>

彭總中等以上的身材，普通工人的臉相，兩道又粗又黑的濃眉下一對不大的眼睛閃著嚴肅剛毅的光芒。這位天才的軍事家像普通勞動人民一樣質(zhì)樸、淳厚。他和陳興允談了幾句話以后，又注視作戰(zhàn)地圖，扳住指頭在計算什么。有時，他來回輕輕地踱著步子?？磥恚偸侨本Χ钾炞⒃谀骋稽c上，冷靜地深思著。

彭總讓陳旅長走到地圖邊，要他看其他戰(zhàn)場敵我態(tài)勢以及敵人在陜北的分布情況和動向。有時候，他回頭看陳興允的眼睛，仿佛在觀察：“他是否懂了這一切呢？”

陳興允覺得彭總那嚴肅深沉的眼光，直射到人心里。在這樣的眼光下，軟弱、猶豫、自私都無法隱藏，正像眼睛里不能有針尖大的灰塵一樣。

彭總沉靜地站在地圖面前，使人感到一種巨大的精神力量。他并不使你感到冷淡，相反的，這是耐心的啟發(fā)、等待和父兄般的關(guān)懷。

雖然將要進行的戰(zhàn)斗，是部隊在陜甘寧邊區(qū)作戰(zhàn)的第一次攻堅戰(zhàn)，雖然部隊攻堅經(jīng)驗很少，可是陳興允一站到彭總面前，他就覺得蟠龍鎮(zhèn)一定會拿下。

彭總深思著，偶爾和陳興允說一兩句話。

陳興允在這第一次和彭總接近的時刻，彭總的舉止言談使他微微感到奇異。他回憶起自己每一次對干部交代任務(wù)的時候，生怕他們了解不清，總是反復(fù)地給他們講，要他們中間某些人復(fù)誦?？墒桥砜偫鲜抢潇o地、精神非常集中地謀慮著，而很少說話。彭總不長篇大論地講話，可是他的話里，壓縮著寶貴的思想和豐富的經(jīng)驗。他的話，會讓你聯(lián)想起很多的事情。他的話，一投入你的腦子中，你那很多模糊感覺到而說不出的凌亂、片斷的經(jīng)驗，便連貫起來了，系統(tǒng)了，明確了，提高了。這時，你會驚奇地對自己說：“啊！事情原來這樣簡單、明確！可是以前我怎么覺得它是那樣復(fù)雜和沒有頭緒呢？”

陳興允正尋思，三個小娃娃跑到彭總住的窯洞門口。這些個娃娃最大的有六七歲，最小的只有四五歲。警衛(wèi)員一邊瞪眼嚇唬，一邊低聲喊：“小鬼，別亂跑，回來！”娃娃們根本不理睬，連跳帶蹦地闖到彭總住的窯洞中去了。

彭總彎下腰，輕輕摩著娃娃們的頭，問：“噢，你們有什么軍國大事要來討論？”

娃娃們傻呵呵地互相瞧瞧，一對對的黑眼珠，像那荷花葉上的水珠一樣滾轉(zhuǎn)。他們憨溜溜地笑了。接著，他們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一擁上去抱住彭總的腿，有的向彭總要子彈殼，有的向彭總要一支很小很小的手槍。

彭總給一個小娃綁好鞋帶，給另外一個小娃擦了擦鼻涕，然后又跟他們有趣地談了一陣，最后說：“這里不需要你們發(fā)言！”娃娃們跳著往出走，彭總用手照護著他們，一面走，一面說：“好，到外面去玩。對你們是不能講原則的。小心，不要跌跤！”

彭總望著：走遠了的娃娃們，故意踏著泥水，倒退著、跳著向他招小手，他坦然地笑了。

(有刪改)

文本二：

彭德懷速寫丁玲

“一到戰(zhàn)場上，我們便只有一個信心，幾十個人的精神注在他一個人身上，誰也不敢亂動。就是剛上火線的，也因為有了他的存在而不懂得害怕。只要他一聲令下，我們就找不到一個人不高興去迎著看不見的死而勇猛地沖上去！我們是怕他的，但我們更愛他！”

這是一個24歲的青年政治委員告訴我的。當他述說這一段話的時候，發(fā)紅的臉上隱藏不住他的興奮。他說的是誰呢？就是現(xiàn)在我所要粗粗畫幾筆的彭德懷同志，他現(xiàn)在正在前方擔任紅軍前敵副總指揮。

穿的是最普通的紅軍裝束，但在灰色布的表面上，薄薄浮著黃的泥灰和黑色的油，顯得很舊，而且不大合身，不過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感覺到。臉色是看不清的，因為常常有許多被寒風所摧裂的小口布滿著，但在這不算漂亮的臉上有兩個黑的、活潑的眼珠轉(zhuǎn)動，看得見有在成人臉上找不到的天真和天真的頑皮。還有一張頗大的嘴，充分表示著頑強，這是屬于革命的無產(chǎn)階級的頑強的神情。每當遇到一些青年干部或是什么下級同志的時候，看得出那些昂奮的心都在他那種最自然誠懇的握手里顯得溫柔起來。他有時也同這些人開玩笑，說著一些粗魯無傷的笑話，但更多的時候是耐煩地向他們解釋許多政治上工作上的問題，誠懇地顯示著對一個同志的勉勵。這些聽著的人便望著他，心沉靜了，然而同時又更奮起了。但一旦他不說話沉思著什么的時候，周圍便安靜了，誰也唯恐驚擾了他。有些時候他的確使人怕的，因為他對工作是嚴格的，雖說在生活上是馬馬虎虎；不過這些受了嚴厲批評的同志卻會更愛他的。

擁著一些老百姓的背，揉著它們，聽老百姓講家里事，舉著大拇指在那些樸素的臉上搖晃著說：“呱呱叫，你老鄉(xiāng)好得很……”那些嘴上長的有長胡的也會拍著他，或是將煙桿送到他的嘴邊，哪怕他總是笑著推著拒絕了。后來他走了，但他的印象卻永遠留在那些簡單的純潔的腦子中。

(有刪改)

6.下列對文本相關(guān)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文本一中“自己常穿的破舊棉衣”的細節(jié)，文本二中“最普通”“不大合身”等表述，都體現(xiàn)了彭德懷衣著簡樸的特點。

B.文本一沒有直接描寫彭總與陳興允關(guān)于戰(zhàn)斗的具體對話，而是借助陳興允的心理活動主要刻畫彭總嚴厲和堅強的一面。

C.文本二開頭以青年政治委員的話傾訴愛戴，文末寫彭總留給百姓的深刻印象，別具匠心，都運用側(cè)面描寫手法。

D.文本一著重刻畫彭德懷眼光的嚴肅、剛毅和深沉，文本二突出其眼神的活潑、天真和頑皮，角度雖異，傳神卻同。

7.關(guān)于文本一中彭德懷與娃娃們交談的部分，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娃娃們闖進彭總窯洞，折射出彭德懷能與群眾打成一片，受群眾愛戴。

B.彭德懷摸娃娃頭的動作，與“軍國大事”的問話反差鮮明，盡顯幽默。

C.“荷花葉上的水珠”這一比喻，生動形象地描繪出娃娃們的天真無邪。

D.彭德懷對娃娃們充滿愛心，但“這里不需要你們發(fā)言”，凸顯其原則性。

8.文本二說：“我們是怕他的，但我們更愛他！”請結(jié)合文本一和文本二簡要分析其原因。(6分)

9.文本一和文本二是如何塑造彭德懷形象的？并據(jù)此概括“速寫”的文體特征。(6分)

6.B[命題立意]本題考查分析鑒賞文章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能力。

[試題解答]B項，“主要刻畫彭總嚴厲和堅強的一面”不正確，主要是刻畫其沉著和智慧。

7.D[命題立意]本題考查分析理解作品內(nèi)容的能力。

[試題解答]D項，“凸顯其原則性”錯誤，這是彭德懷與娃娃們開玩笑。

8.[命題立意]本題考查理解分析作品內(nèi)容的能力。

[參考解析]①彭德懷“嚴肅深沉的眼光，直射到人心里”，令軟弱、猶豫、自私都無法隱藏；對工作十分嚴格，令部下在戰(zhàn)場誰也不敢亂動。所以“我們是怕他的”。②彭德懷關(guān)心同志，平易近人，幽默風趣，甚至有點天真頑皮，能夠與老百姓打成一片，指揮作戰(zhàn)鎮(zhèn)定自若，舉重若輕，在軍民中富有崇高威望。所以“我們更愛他”。（6分）

9.[命題立意]本題考查鑒賞作品中的藝術(shù)形象、分析文本體裁特征以及表現(xiàn)手法的能力。

[參考解析]第一問：①文本一通過與陳興允討論、與孩子們交談這兩個場景展開，有連貫的故事情節(jié)，細節(jié)富有想象力，描寫具體細膩。②文本二抓住彭德懷最本質(zhì)的性格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