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屆高考語文復習專題語文太熱-聊齋志異《羅剎海市》詳解

2024屆高考語文復習專題★★

原文解讀

聊齋志異《羅剎海市》詳解

馬驥，字龍媒，賈人子。美豐姿。少倜儻，喜歌舞。輒從梨園子弟【梨

國子弟：戲曲藝人,《新唐書?禮樂志》，謂唐玄宗曾選樂工及宮女數(shù)百人，親授樂曲于?梨園。后因稱演戲的場所為'‘梨

國”，稱戲曲藝人為“梨園子弟”。］以錦帕纏頭,美如好女,因復有"俊人"之號。

馬驗，字龍媒，是商人的兒子。他風度翩翩，一表人材，從小就灑脫大方，喜歡唱歌跳舞。經(jīng)常跟

著戲班子演出，用錦帕纏著頭，就像一個美麗的少女，因此又有''俊人”的美稱。

十四歲，入郡庠，即知名。父衰老，罷賈而居。謂生日：〃數(shù)卷書，

饑不可煮，寒不可衣。吾兒可仍繼父賈?！R由是稍稍權子母【權子母：指經(jīng)

商。權，權衡。子母，原指貨幣的大小、輕重，后來指利息與本錢。］o

他十四歲考中秀才，很有名氣。父親年老體衰，放棄了經(jīng)商，回家閑住，對馬駿說：“幾卷書，餓

了不能煮著吃，冷了不能當衣穿，我兒應該繼承父業(yè)去經(jīng)商。”馬驥從此就慢慢做起買賣來。

從人浮海【浮海：泛海，杭海。此指到海外經(jīng)商。】，為颶風引去，數(shù)晝夜，至一都會。

其人皆奇丑；見馬至，以為妖，群嘩而走。

一次，馬驥跟別人去海外經(jīng)商，被題風刮走了。漂了幾天幾夜，來到一個都市。這里的人個個都非

常丑陋，看見馬璇來，以為是妖怪，都驚叫著逃走了。

馬初見其狀，大懼；迨知國人之駭已也，遂反以此欺國人。遇飲食者，

則奔而往，人驚遁，則啜其余。久之，入山村。

馬朦剛見到這情景時，還很害怕：等知道那些人是懼怕自己時，就反而去欺負他們。遇到吃飯的，

他就跑過去，人家嚇跑了，他就把剩余的飯菜吃掉。這樣過了很久，進入一個山村。

其間形貌亦有似人者，然襤褸如丐。馬息樹下，村人不敢前，但遙望

之。久之，覺馬非噬人者，始稍稍近就之。

山村中的人相貌也有像人的，但是都破衣爛衫，像討飯的。馬琳在樹下休息，村里人都不敢過來，

只是遠遠地看著他。時間長了，覺出馬駿并不是吃人的妖怪，才開始慢慢接近他。

馬笑與語。其言雖異，亦半可解。馬遂自陳所自【自陳所自：自己陳述來歷。所自，

從哪里來?！縊村人喜，遍告鄰里：客非能搏噬者。

馬驥笑著同他們攀談，他們的語言雖然不同，但大半能聽凌。馬驥就告訴他們自己的來歷。村里人

很高興，通告鄉(xiāng)鄰：來客不吃人。

然奇丑者望望即去【望望然而去：掉頭不顧而去。《孟子?公孫丑》上：“望望然去之，若將沈詣?！盷,

終不敢前；其來者，口鼻位置尚皆與中國同。

但是那些長得丑陋的，看看他就跑了，始終不敢到跟前來。那些來的人，五官的位置都與中國人大

體相同。

共羅漿酒奉馬。馬問其相駭之故，答曰：〃嘗聞祖父言：西去二萬六

千里,有中國,其人民形象率詭異【率：全，都,詭異：怪異?！縊但耳食之【耳食：指

不加審察，輕信傳聞?！妒酚?六國年表序》：“學者牽于所見秦在帝位日淺，不察終始，舉而笑之，不敢道。此與

以可食無異?！薄端麟[》：“言俗以淺識，舉而笑秦，此猶耳食，不能知味也。"],今始信?！?/p>

他們擺上酒菜共同招待馬驥。馬驥問他們怕他的原因，回答說：“曾經(jīng)聽祖父說；往西走二萬六千

里，有個中國。那里的人形象都很詭秘奇異。原來只是聽說過，現(xiàn)在才相信了?！?/p>

問其何貧。曰：〃我國所重，不在文章，而在形貌。其美之極者，為

上卿【上卿：周官制，最尊貴的諸侯臣稱上卿“《公羊傳?襄公十一年》：“古者上卿下卿，上士下士，”]；次,

任民社【任民社：古稱直接理民的地方官為“職任民社”。民社，人民和社稷。1；下焉者，亦邀貴人

寵【邀：獲取?！浚实枚ε胍责B(yǎng)妻子【鼎烹：美食，貴人所享。此指責人賜與的“殘杯冷炙"。鼎，古

代炊器，三足兩耳。]o

問他們?yōu)槭裁催@樣窮，村人回答說：“我國所看重的不在學問才能，而在相統(tǒng)。長得最美的做大官，

落差一點的做小官，再差一點的也能受到貴人的寵愛，得到賞賜的食物，養(yǎng)活妻兒。

若我輩，初生時，父母皆以為不詳，往往置棄之；其不忍遽棄者，皆

為宗嗣耳?！?/p>

像我們這樣的，剛出生時，父母就以為不吉利，常常都被拋棄了。父母不忍心丟棄的，也都是為了

帶宗接代罷了?！?/p>

問：〃此名何國？〃曰：〃大羅剎國【羅剎：梵語音譯，意思是惡鬼。這里作為國名?！段?/p>

獻通考》謂羅剎國朱發(fā)黑面，獸牙鷹爪，作市以夜，晝則掩面?！縊都城在北去三十里?！R請導

往一觀。于是雞鳴而興【興：起床?！?，引與俱去。

馬駿問：“這叫什么國？”回答說：“叫大羅剎國，往北三十里是都城?！榜R駿請他們領著到都城

看看。于是，第二天雞一叫村人就起身，領馬驥一塊去了。

天明，始達都。都以黑石為墻，色如墨，樓閣近百尺。然少瓦，覆以

紅石；拾其殘塊磨甲上，無異丹砂。

天亮后，才到達都城。都城的城墻是用黑石頭砌的，顏色像墨一樣黑。摟閣高近百尺，但很少用瓦，

都用紅色石頭蓋頂。護一塊碎是在指甲上磨磨，和紅色的朱砂沒有兩樣。

時值朝退,朝中有冠蓋出，村人指曰：〃此相國也【相國：宰機】?！ㄒ?/p>

之，雙耳皆背生，鼻三孔，睫毛覆目如簾。

這時正好退朝，朝中有一頂大轎子出來，村人指著說：“這是宰相?！瘪R駿一看，那人兩只耳朵朝

臺長著，三個鼻孔，睫毛像簾子一樣蓋住了眼睛。

又數(shù)騎出，日：〃此大夫也【大夫：古諸侯國中，國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級。這里指位次于

相國的高級官員?！俊！ㄒ源胃髦钙涔俾殻湿b獰怪異【猙獰(zhengning)：兇惡。指性情、行

為或狀貌十分可怕】O然位漸卑，丑亦漸殺【殺：煞：減.】。

又出來幾個駙馬的，村人說：“這是大夫?！卑ぶ赋龈魅说墓俾殻蠖际桥^散發(fā)、相貌猙獰的

且八怪。官職越低的，丑相也漸減。

無何，馬歸，街衢人望見之，噪奔跌蹶，如逢怪物。村人百口解說【百

口解說：極力解說。百，多?？冢刚Z言。],市人始敢遙立。

一會兒，馬驥往回走，街市上的人看見他，嚇得大聲喂叫著，跌跌撞撞地跑了，就像碰上了怪物。

對人再三說明，街市上的人才敢遠遠地站著看。

既歸，國中無大小，咸知村有異人，于是措紳大夫爭欲一廣見聞，遂

令村人要馬。然每至一家，閽人輒闔戶，丈夫女子竊自門隙中窺語，終

-H,無敢延見者。

回去以后，羅剎國里老老小小都知道了山村有一個奇怪的人。于是大小官員都想見識見識，就叫村

里的人把馬驥送去?？墒谴娴揭患?，看門人總是把門關死，男女老少偷偷地從門縫里往外瞅著議論著。

整整一天，沒有一個敢開門讓馬腺進去的。

村人曰：〃此間一執(zhí)戟郎【執(zhí)戟郎：古代警衛(wèi)宮門的官員?！妒酚?淮陰侯列傳》：“臣事項土，

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zhí)戟?！鼻貪h郎宮中有中郎、侍郎、郎中等，負貢執(zhí)戟宿衛(wèi)殿門，故稱執(zhí)戟郎。1,曾為先王

出使異國，所閱人多，或不以子為懼?！ㄔ炖砷T。郎果喜，揖為上賓【揖：

拱手為禮。這里是尊奉的意思.]0

村人說：“這里有一個執(zhí)戟郎，曾為先王出使外國。他見得多，可能不會害怕你?！鳖I著馬驥去登

門拜訪。那位執(zhí)戟郎果然很高興，把馬喊奉為上賓。

視其貌，如八九十歲人。目睛突出，須卷如猬【須卷（qudn拳）如狷：胡須密集象

.狙。卷，彎曲?！俊Ｔ唬骸ㄆ蜕俜钔趺?，出使最多,獨未嘗至中華。今一百二

十余歲，又得睹上國人物，此不可不上聞于天子。然臣臥林下，十余年

不踐朝階，早旦為君一行?！?/p>

馬-饃看他的相貌，像有八九十歲，眼暗突出，胡須卷曲得像刺猬。執(zhí)戟郎說：“我年輕時，曾奉國

王的命令，出使過許多國家，唯獨沒有去過中國。如今我一百二十多歲了，能有幸看到上國的人物，這

可不能不報告天子。但是我已經(jīng)退職，十多年不去朝廷了。明天早上，就為你去一趟?！?/p>

乃具飲饌，修主客禮。酒數(shù)行，出女樂十余人，更番歌舞。貌類夜叉

【貌類夜叉：此據(jù)鑄雪齋抄本，原作“貌類如夜叉”。1,皆以白錦纏頭，拖朱衣及地。扮唱

不知何詞，腔拍恢詭【腔拍恢詭：腔調(diào)和節(jié)奏都很特別?；衷?，離奇.】。

說完，備了酒菜，招待馬戚。酒過數(shù)巡，出來十多名歌女，輪流歌舞。都長得像夜叉樣，全用白錦

纏著頭，紅色的衣服抱在地上。不知扮的什么角包，唱的什么歌詞，腔調(diào)節(jié)奏都很特別。

主人顧而樂之，問：〃中國亦有此樂乎？〃曰：〃有?！ㄖ魅苏垟M其

聲，遂擊桌為度一曲。

主人看著很滿意，問：“中國也有這樣好的歌舞嗎？”馬駿說：“有?！敝魅苏堮R旗模仿幾句。馬

族就用手敲著桌子唱了一曲，

主人喜日：〃異哉！聲如鳳鳴龍嘯，得未曾聞?！ㄒ砣?，趨朝，薦諸

國王。王忻然下詔。有二三大臣，言其怪狀，恐驚圣體。王乃止。

主人高興地說：“真妙?。∧愕母杪暰拖耧L鳴龍嘯，我從沒聽到過?！钡诙欤瑘?zhí)戟郎上朝，把馬

轅推薦給國王。國王高興地要下詔書召見。有兩三個大夫說，馬騏樣子怪異，怕驚嚇了皇上龍體，國王

才沒有召見他。

即出告馬，深為扼腕【扼腕：緊握己腕，表不惋惜.JO居久之，與主人飲而醉，

把劍起舞，以煤涂面作張飛。主人以為美，日：〃請客以張飛見宰相，

宰相必樂用之，厚祿不難致?！?/p>

執(zhí)戟郎出來告訴馬一蹴，深表惋惜。馬喊和他一同居住了好多天，同主人一起飲酒，喝醉了，拔劍起

舞，用煤粉抹在臉上扮成張飛。主人認為很美，說：“請你扮成張飛去見宰相，宰和一定樂意用你，高

官厚祿不難到手?！?/p>

馬曰：〃嘻！游戲猶可，何能易面目圖榮顯【易面目圖榮顯：改換面貌來謀取榮華顯

赍：指迎合世俗所好，換取功名利祿.易，改變。】?1”主人固強之，馬乃諾。主人設筵，邀

當路者飲【當路者：居于要職的人，指掌握政權的官員。《孟子?公孫丑》：“夫子當路于齊.”】，令馬繪

面以待。

馬腋說：“嘻，鬧者玩阮還行，怎么能摸個假臉去謀取榮華富貴呢？”主人再三強求，馬馱才應了.

主人馬上備了酒建，請那些大官們來喝酒，叫馬騏畫了臉等著，

未幾，客至，呼馬出見客?？陀犎眨骸ó愒眨『吻袄讯皴?？〃遂

與共飲，甚歡。

不久客人來了，主人喊馬騏出來見客?？腿梭@訝地說：“奇怪，怎么前幾天那樣丑陋，今天又這樣

漂亮！”于是就同馬聯(lián)一起喝酒，非常快活。

馬婆娑歌〃弋陽曲”【婆娑：形容舞姿：此指起舞。弋陽曲：南曲腔調(diào)的一種，明潔時代流行于江西

弋陽，故名?！额櫱劇分^弋陽腔是“俗腔”，昆山腔是“雅樂”。馬頻唱俗腔，羅剎國王卻認為是“雅樂”：這說明

歲剎國雅俗傾倒。1,一座無不?頁侄?。荨編梗核品?】。明日，交章薦馬【交章：紛紛上奏堂,］o

王喜，召以旌節(jié)【召以旌節(jié)：派人持旌節(jié)去召見他。古禮，石有所命，召喚大夫用旌、旃。旌節(jié)，以竹為竿，

上綴以旄牛尾和五彩鳥羽，古代出使者持之，以為憑證。】。

馬驗跳著舞，唱了一首“弋陽曲”，滿座的客人無不傾倒。第二天，大官們紛紛上奏國王，推薦馬

膜。國王高興，派使者持旌節(jié)以禮召見他。

既見，問中國治安之道【治安之道：治國安邦的法則。1,馬委曲上陳【委曲：原原木木

地?！?，大蒙嘉嘆，賜宴離宮【離宮：別宮。古時帝王于正式宮殿之外，別筑官室，供隨時游處，稱“離

】。酒酣，王日：〃聞卿善雅樂，可使寡人得而聞之乎？〃

見面后，國王問馬驥中國治國安邦的辦法，馬驥原原本本地陳述了一畬。國王大加贊賞，在別宮賜

宴款待。喝到暢快的時候，國王說：“聽說你善唱優(yōu)雅的樂曲，能不能叫寡人欣賞欣賞？”

馬即起舞，亦效白錦纏頭，作靡靡之音【亦解之音：淫靡的樂曲；本指俗腔，而羅剎國好

之，視為雅樂。］O王大悅，即日拜下大夫【拜：授仃,下大夫：古仃名，周王室及諸侯各國，卿以下

有大夫，大夫分上中下三等。）O時與私宴【時與私宴：經(jīng)常參加皇帝的家宴。與，參與。］，恩寵殊異。

馬喉便起身舞起來，也仿效羅剎舞女的樣子用白諦纏頭，唱些靡靡之音。國王高興極了，當天就封

也為下大夫。并經(jīng)常請馬澳參加家宴，特別恩寵他。

久而官僚百執(zhí)事頗覺其面目之假【百執(zhí)事：猶言百官?！稌?盤庚》：“邦伯師長，百執(zhí)事之

人，尚皆隱哉。”執(zhí)事，指各部門專職人員。］;所至，輒見人耳語，不甚與款洽。

時間長了，那些官僚們都知道了馬瓚的面目是假的。他無論走到哪里，總是看見人們小聲耳語，不

愿意同他接近。

馬至是孤立J圃然不自安［ffl8(xidn)然：不安的樣子。!e遂上疏乞休致【乞休致:

請求辭宮家居?清制，自陳衰老而批準休致的，稱“自請體致”；非自己所請，諭旨令其休致的，稱“勒令付談”。1;

不許；又告休沐【休沐：沐息沐?。褐付唐谛菁?。漢制，吏五日一休沐：府代十日一體沐?！?乃給三

月假。

馬球感到很孤立，心里很不安，就上書國王要求辭職，國王不準。他又要求休假，國王便給了他三

個月的假期。

于是乘傳載金寶【乘傳：乘驛站的傳車。傳，傳車，古代驛站的公用車輛。馬驟付沐，得用傳乘，可見

深得國土恩寵。］，復歸山村。村人膝行以迎。馬以金資分給舊所與交好者，歡

聲雷動。

于是馬驥坐官車載著金寶又回到了山村。村人跪在路上迎接他，馬驥把金錢分給過去與他結交的那

些朋友，村里歡聲需動。

村人日：〃吾儕小人，受大夫賜，明日赴海市，當求珍玩，用報大夫?！?/p>

村人說：“我們這些小人受到大夫的恩賜，明天去海市，尋求些珍貴玩物，來報答大夫?！?/p>

問：“海市何地？"曰，"海中市，四海鯨人【皎人：神話傳說，謂南海有跤人，善

紡織，所織薄紗叫“蚊綃”：蚊人常哭泣，其淚則凝為珠,見《博物志》利《述異記》.1,集貨珠寶。四方

十二國，均來貿(mào)易。中多神人游戲。云霞障天，波濤間作。貴人自重，

不敢犯險阻，皆以金帛付我輩代購異珍。今其期不遠矣?！?/p>

馬驥問：“海市在什么地方？”村人說：“海市是四海蛟人聚集在那里賣珠寶的地方。到時四方十

二國，都去做買賣。集市中還有許多神人來游玩。云霞遮天，：皮濤洶涌。那些貴人們都珍惜自己，不敢

去冒險，只是把銀錢交給我們，替他們買奇珍異寶?，F(xiàn)在離海市的日子不遠了?！?/p>

問所自知，曰：〃每見海上朱鳥來往，七日即市。〃馬問行期，欲同

游矚，村人勸使自重。

馬驥問他們怎么知道日期，村人說：“如果看見海上有紅色的鳥飛來飛去，七天以后就是海市。”

馬駿問他們動身的日期，想一起去看看。村人勸他自己珍重。

馬日，〃我顧滄?？停挝凤L濤？〃未幾，果有踵門寄資者，遂與裝

資入船。船容數(shù)十人，平底高欄。十人搖櫓，激水如箭。

馬驥說：“我本來就是海上客，還怕什么風濤浪涌?！安粠滋?，果然有人登門送錢托他們買東西。

馬驥就和村人把錢裝上船，一起去了。船能容幾十個人，船底是平的，欄桿高高的，有十個人搖槽，船

像飛箭一樣行進。

凡三日，遙見水云晃漾之中，樓閣層疊；貿(mào)遷之舟【貿(mào)遷：貿(mào)易。】，紛集

如蟻。少時，抵城下。視墻上磚，皆長與人等。敵樓高接云漢【敵樓：城樓。

云漢：天河，這里指高空。］O

走了三天，遠遠看見水云蕩潦之中，樓閣層層疊登，各處來做買賣的船，像螞蟻一樣紛紛聚集。不

多會兒，來到城下，見墻上的轉，都和人一樣長，城樓高得接大。

維舟而入，見市上所陳，奇珍異寶，光明射目，多人世所無。

他們系好船進城，見集市L擺放的貨物，全是奇玲異寶，光彩奪目，都是人也間沒有的。

一少年乘駿馬來,市人盡奔避；云是"東洋三世子"【世子：帝王或諸侯的嫡妻

所生之子?！縊世子過，目生日：〃此非異域人？”即有前馬者來詰鄉(xiāng)籍【前馬

者：在馬前開路的人。］O生揖道左，具展邦族【具展：一一陳述。邦族：籍貫與姓氏。］O

有一住少年騎著駿馬走過來，集市上的人都急忙躲開，說是“東洋三世子”來了。世子過來，看見

馬驗，說：“這不是偏遠小國來的人?！苯又陀袀€在馬前開路的人問馬騏鄉(xiāng)箝是哪里，馬驥站在路旁

行了禮，詳細講了自己的籍貫和姓氏。

世子喜日，〃既蒙辱臨，緣分不淺！〃于是授生騎，請與連轡。乃出

西城。方至島岸，所騎嘶躍入水。生大駭失聲，則見海水中分，屹如壁

立。

世子高興地說：“你既然能屈尊來到這里，說明我們的緣分不淺?！庇谑蔷徒o他一匹馬，請他同行。

二人出了西城，剛走到岸邊，承的馬嘶叫著躍進水中，馬歐嚇得失聲喊叫。卻見海水從中間分開，兩邊

的水像塔壁一樣屹立若。

俄睹宮殿，玳瑁為梁【玳瑁為梁：以玳瑁為飾的屋梁。玳瑁，龜類動物，背甲光亮，可作裝飾。］/

魴鱗作瓦，四壁晶明，鑒影炫目。下馬，揖入。仰見龍君在上，

一會兒，看見一座宮殿，玳瑁裝飾的梁，魚鱗片做的瓦，四壁亮如水晶，奪目般眼，能照出人影。

馬賺下馬，世子拱手將他請入，抬頭看見龍王坐在殿上。

世子啟奏：〃臣游市廛，得中華賢士，引見大王?！ㄉ鞍菸琛景菸瑁汗?/p>

拜舞蹈。舞蹈，占朝儀之一。］。龍君乃言：〃先生文學士，必能衙官屈、宋【衙仃屈宋：

意思是超過屈原、宋玉。6續(xù)世說》謂杜審吉曾自夸：“吾之文章合得屈、宋作衙官，吾之書跡合得王羲之北面。”衙官，

唐代刺史的屬官。以屈原、宋玉為其衙官，是說自己的作品壓倒屈、宋?！?。欲煩椽筆賦‘海市'【椽筆：

如椽之筆，比喻能寫文章的大手筆。賦海市：寫一篇描寫海市的賦。賦，文體名，這里指作賦。］,幸無吝珠玉

【珠玉：比喻美好的文章。］o生稽首受命。

世子啟奏道：“臣游覽海市，遇見這位中華賢士，領他來參見大王?！瘪R噱上前跪拜行禮。龍王說：

“先生既然是位有文才的學士，一定能夠勝過屈原、宋玉。我想煩勞你的大手筆,，寫一篇描寫海市的文

章，希望你不要吝惜你的妙詞。"馬驥叩頭答應了。

授以水精之硯【水精：即水晶。］,龍鬣之毫【龍鬣（12列）之皂：用龍的鬣毛制成的第。］,

紙光似雪，墨氣如蘭。生立成千余言，獻殿上。

龍王給他一方水晶硯臺，一枝龍須筆，光滑如雪的紙張，杳氣如蘭的墨。馬驥立時寫出了篇千余言

的文章，呈獻給龍王。

龍君擊節(jié)日【擊節(jié)：撫手或拍板以調(diào)節(jié)樂曲，表示激賞。這里指贊賞。1:〃先生雄才，有光

水國多矣！〃遂集諸龍族，宴集采霞宮。酒炙數(shù)行，龍君執(zhí)爵而向客日：

龍王贅賞說：“先生真是高才，給水國添了光彩！”接著召集龍族，在采霞宮舉行盛宴。酒過幾巡，

龍王舉杯向馬,旗說：

〃寡人所憐女，未有良匹，愿累先生。先生倘有意乎？〃生離席愧荷

【離席：離座站起，表示恭敬.愧荷：以自愧的心情表示感激，）,唯唯而已。龍君顧左右語。無

何，宮人數(shù)輩，扶女郎出。

“寡人有個愛女，還沒有許配人家，愿意把她許給先生，先生意思如何？”馬賺忙離席站起，慚愧

他表示感激，連連答應。龍王便對左右說了。不一會兒，有幾個宮女扶著一個女郎出來,

佩環(huán)聲動【網(wǎng)環(huán)：佩和環(huán)都是否時限化身上的玉飾。】,鼓吹暴作。拜竟，睨之，實仙

人也。女拜已而去。

佩環(huán)聲聲，鼓樂齊奏。拜完天地，馬旗偷眼一看，那女郎真是一位天仙。龍女拜完天地就走了。

少時，酒罷，雙鬟挑畫燈【雙鬟:指幼婢。占時幼女結雙餐。］，導生入副宮【副宮：旁

宮。］O女濃妝坐伺。珊瑚之床，飾以八寶【八寶：指金銀、珍珠、瑪瑙等各種珠寶。］;帳

外流蘇【流蘇：用彩絲或鳥羽做成的垂續(xù).］,綴明珠如斗大；衾褥皆香耍。

不多會，宴席散了，兩個丫鬃挑著宮燈，領著馬驥進了旁宮。龍女正濃妝坐等。珊瑚做的床上，裝

飾著各種珠寶；帳外流蘇，綴著斗大的明珠：床上的被耨又杳又軟。

天方曙，則雛女妖鬟，奔入滿側。生起，趨出朝謝。拜為駙馬都尉【駙

馬都尉：宮名，漢武帝時置，掌副車之馬，秩二千石，多以宗室及外戚諸公子孫擔任。魏晉以后，帝婿例加駙馬都尉稱號，

笥稱明馬，皆非實職。1O以其賦馳傳諸海。諸海龍君,皆專員來賀【員：派專人?！浚?/p>

爭折簡招駙馬飲。

天剛亮，便有許多年輕美貌的丫鬟使女前來侍候。馬駿起床后，上朝拜謝。龍王封他為駙馬都尉，

并把他寫的《海市賦》傳送四海龍宮。四海龍王都派專員來祝賀，爭著下請柬請騙馬赴宴。

生衣繡裳，駕青虬【駕者虬（qi。求）：駕馭音虬拉的車子?！峨x騷》：“駟玉虬以乘S?兮，溢埃風余

上征。"王逸注："Tf角曰龍，無角曰虬。”】，呵殿而出【呵殿：古時貴官出行的威儀，呵,在前喝道。殿，

在后隨從。1o武士數(shù)十騎，背雕弧【背:據(jù)鑄雪齋抄本，原作“皆”。雕/：雕有紋彩的弓。】，荷

白梧【梧（bang傍）：同"棒"?！?晃耀填擁。

馬聯(lián)身穿錦繡衣衫，坐著青龍拉的車子，前呼后擁，外出赴宴。幾十名駙馬的武士都身假臃弓，扛

著白色的棍杖，威風漂凜。

馬上彈箏【箏：古代弦樂的一種。］;車中奏玉［K：指K笛之類的管樂。］o三日間，遍

歷諸海。由是〃龍媒〃之名，噪于四海。

豺馬的彈箏，坐車的奏玉，三天里，游遍各海。從此“龍媒”的名字，傳遍四海。

宮中有玉樹一株，圍可合抱，本瑩澈如白琉璃，中有心，淡黃色，梢

細于臂；葉類碧玉，厚一錢許，細碎有濃陰。

龍宮里有一棵玉樹，一人多粗，樹干晶瑩透澈，像白琉璃：中間有一淡黃色的心。比胳膊稍細一點；

葉子類似碧玉，有銅錢那么厚；樹蔭細碎濃密。

常與女嘯詠其下?；ㄩ_滿樹，狀類簪葡【函36n沾》前…子花一0每一瓣

落，鏘然作響。拾視之，如赤瑙雕鏤【赤瑙：紅色瑪瑙。］,光明可爰。

馬腺常同龍女在樹下吟詩喟歌。樹上開的花形狀類似桅子花，花瓣落在地上，發(fā)出鏘的一聲。拾起

來看看,像用紅色瑪瑙雕成的，光明可愛。

時有異鳥來鳴，毛金碧色，尾長于身，聲等哀玉【聲等哀玉：聲音如同玉制樂器所

奏的哀婉曲調(diào)。］,惻人肺腑。生每聞，輒念鄉(xiāng)土。

常有一種奇異的鳥兒飛來啼叫，金綠色的羽毛，尾巴比身體還長，叫聲像玉笛奏出的哀婉樂曲，使

人憂傷。馬旗一聽這鳥的叫聲就思念家鄉(xiāng)，

因謂女日：〃亡出三年，恩慈間阻【恩慈間阻：指與父母隔離。父母慈愛有恩，故以“恩慈”

代稱?！恳荒罴埃槟ズ贡场咎殁吆贡常簻I下沾胸，汗流袂背：形容悲傷與惶恐?！?卿能從

我歸乎？〃女曰：〃仙塵路隔【仙塵，仙境與塵世?！浚荒芟嘁?。妾亦不忍以魚

水之愛【魚水之愛：喻夫婦之愛。］,奪膝下之歡【膝下之歡：指父子之情。］O容徐謀之。"

對龍女說：“我流浪在外三年了，遠離父母，每當想起他們，便傷心流淚。你能跟我回家鄉(xiāng)嗎？”

必女說：“仙境同塵世隔絕，不能跟隨你去。我也不忍心以夫妻之愛，奪走你父子之情。容我慢慢想個

辦法?！?/p>

生聞之，涕不自禁。女亦嘆日：〃此勢之不能兩全者也！〃

馬膜聽了，忍不住又流下眼淚。龍女也嘆息說：“這實在是不能兩全齊美的事??！”

明日，生自外歸。龍君曰：〃聞都尉有故土之思，詰旦趣裝，可乎？〃

生謝曰：〃逆旅孤臣，過蒙優(yōu)寵，銜報之誠【銜報之誠：感恩圖報的心梢。報，指環(huán)報恩，

《后漢書?楊震傳》注引《續(xù)齊諧記，：東漢楊寶救了一只黃雀，夜間夢見一個黃衣童子銜四枚白環(huán)相報，謂當使其子孫

潔白,位登三公。后楊寶子孫四世，果都顯廂】，結于肺肝。容暫歸省，當圖復聚耳。〃

第二天，馬腺從外邊回來，龍王說：“聽說駙馬思念故鄉(xiāng)，明天早晨收拾行裝送你上路，可以嗎？”

馬駿連忙拜謝說：“我一個孤身旅居在外的臣子，受到過分的優(yōu)待寵愛，感恩圖報之情，牢記在心中。

容許我暫時回家探望一下父母，以后還要回來團聚?！?/p>

入暮，女置酒話別c生訂后會。女日：〃情緣盡矣?！ㄉ蟊?。女曰：

〃歸養(yǎng)雙親，見君之孝。人生聚散，百年猶旦暮耳，何用作兒女哀泣？

到了晚上，龍女擺酒話別。馬旗同她約好以后見面的日子，龍女說：“我們的情緣已經(jīng)到頭了?！?/p>

馬驥非常悲痛。龍女說：“回家奉養(yǎng)雙親，可見你有孝心。人生聚散，百年如同旦夕，何必傀多情兒女

般哭泣？

此后妾為君貞【貞:封建時代妻不改嫁叫“貞”。］，君為妾義【義：此指封建時代丈夫因妻守貞，

己亦不重婚另娶?！?，兩地同心，即伉儷也，何必旦夕相守，乃謂之偕老乎？

今后我一定為你堅守貞節(jié)，你也要為我不再另娶，兩地同心，就是美滿夫妻。何必一定要早晚守在

一起，才叫白頭偕老呢？

若渝此盟，婚姻不吉。倘慮中饋乏人【中饋乏人：無人主持家務。古代婦女在家料理飲食、

祭品等事務，叫做“主中饋”。］,名內(nèi)婢可耳【納婢：以婢女為妾。封建時代納妾不算娶妻，這樣仍然算作對前

要“守義”。JO更有一事相囑：自奉裳衣【自奉裳衣：意為自結婚以來.奉裳衣，指妻子侍奉丈夫

衣若。古時上日衣，下日裳?！对?齊風?東方未明》：“東方未明，顛倒衣裳.”】，似有佳朕【佳朕：佳兆，

為懷孕。朕，征兆。，煩君命名。"

要是違背了盟誓，再婚嫁也不會吉利。如果顧慮無人主持家務，你可以收一個攙女為妾。還有一件

事要?囑咐你，成親后，我好像懷孕了，請給孩子取個名?！?/p>

生日：〃其女耶，可名龍宮；男耶，可名福海?！ㄅ蛞晃餅樾拧拘牛?/p>

信物：憑證?！縪生在羅剎國所得赤玉蓮花一對，出以授女。

馬驥說：“如果是女的，就叫龍宮，男的就叫福海?！饼埮患|西作憑證，馬驥把在羅剎國得

到的一對赤玉蓮花拿■出來給她。

女曰：〃三年后四月八日，君當泛舟南島，還君體胤【體版親生兒女。胤，后

削?！?。〃女以魚革為囊，實以珠寶，授生曰：〃珍藏之，數(shù)世吃著不盡也?！?/p>

龍女說：“三年后的四月八日，你要劃船去南島，那時送還你的兒女。”龍女用魚皮做了個口袋，

裝滿珠寶，送給馬膜說：“你好好珍藏.，幾輩子也吃不完用不盡?！?/p>

天微明，王設祖帳【設祖帳：設宴餞別。古時出行，為行者祭奠路神，祝福饅別，叫“祖祭”。祖祭時

設更的帷帳叫“祖帳”?！浚佭z甚豐。生拜別出宮。女乘白羊車，送諸海;矣【海濱（s

網(wǎng)）：海邊，水邊.］。生上岸下馬。女致聲珍重，回車便去，少頃便遠。海水

復合，不可復見。生乃歸。

天剛放亮，龍王設宴餞別，贈送馬腰許多禮物。馬球拜別出了龍宮，龍女乘白羊車送他到海邊。馬

班上岸下了馬，龍女說聲“珍重”，掉轉車頭回去了。不一會，就走遠了，海水又合到一塊，再也看不

見了。馬腹便往回走來。

自浮海去，咸謂其已死；及至家，家人無不詫異。幸翁媼無恙，獨妻

已他適。乃悟龍女〃守義〃之言，蓋已先知也。

自從馬駿被海水漂走，人們都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他一到家，家里人無不驚疑。幸虧父母都健在，只

有妻子已經(jīng)改嫁了。馬裝這才明白龍女“守義”的話，原來已經(jīng)先知道自己的妻子改嫁了。

父欲為生再婚，生不可，納婢焉。謹志三年之期，泛舟島中。見兩兒

坐浮水面，拍流嬉笑，不動，亦不沉。

父親想為馬駿再娶一房妻子，馬腱不答應，只收了一個婢女做妾。他牢記龍女叮囑的三芻期限。到

4子后來船來到島中，看見兩個小孩坐浮在水面上，拍打著水嬉笑，不動也不下沉。

近引之,兒啞然捉生臂【?。ǘ颍┤唬喊l(fā)出笑聲的樣子，啞，笑聲。］,躍入懷中。其

一大啼，似嗔生之不援己者。亦引上之。

馬-嗔到跟前用手一拉，一個小孩笑著抓住馬,臉的手臂，跳入他懷里；另一個大聲哭起來，似乎怪馬

驥不拉自己，馬駿就把他也拉上來。

細審之，一男一女，貌皆婉秀。額上花冠綴玉，則赤蓮在焉。背有錦

囊，拆視得書，云：

仔細看去，一男一女，相貌都很俊秀。頭上的花帽子各點綾著一塊玉，便是那赤玉蓮花。背上有個

錦囊，拆開一看，里邊有一封書信，上寫：

〃翁姑計各無恙。忽忽三年，紅塵永隔；盈盈一水，青鳥難通【“盈盈-

水”二句：意謂雖然一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