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竊行為的經濟學分析

1、偷竊行為的經濟學分析 作者 :單位: 郵編 : ) 偷竊行為似乎是我們這個社會的歷史見證人。據史料記載， 早在三千多年前的我國奴隸社會時期，便有了偷竊方面的歷史記載， 有關偷竊行為的研究早在那時就進入了社會學家和歷史學家的研究 視野。如周禮天官小宰： “五日刑職以除盜賊” 。荀子正論中有：“盜 不竊賊不刺”。18 世紀和 19 世紀，西方經濟學家貝卡利亞和邊沁曾 利用明確的經濟計算研究偷竊等違法行為， 但不幸的是， 當時并沒有 開展這種研究的宏觀氛圍， 以至在近一個世紀以來被人們淡忘了。 到 了本世紀五、 六十年代， 偷竊行為這個頗具爭議性的社會問題才真正 進入到西方經濟學家的研究視野中來。

2、一、偷竊行為經濟學分析之宏觀背景 回顧五十年代來西方經濟學界有關偷竊行為的研究文獻， 數(shù)量簡 直少的可憐，這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其一，五十年代以前，雖然 偷竊等犯罪行為已成為困擾國際社會的主要問題之一， 但是那一直是 社會學家、法學家、歷史學家研究的專利，經濟學家雖然屢次涉足， 但卻常常被慣以“不守本份”的惡名，因而難以開展這樣的研究。其 二，五十年代以前， 經濟學界一直固守古典經濟學和新古典經濟學的 傳統(tǒng)領地，也未將一些其他社會科學領域的新的研究方法運用于經濟 分析，因而在客觀上阻礙了經濟學向其他領域的滲透 五十年代以后， 經濟學界發(fā)生了兩大喜人的變化： 其一是出現(xiàn)了 以羅納德科斯、諾斯、

3、阿爾欽、張五常為代表的新制度經濟學派， 他們開創(chuàng)了以交易費用、 產權、制度變遷等新的分析工具分析舊的經 濟現(xiàn)象，特別是社會更迭、歷史演進的先河；二是出現(xiàn)了以詹姆斯布 坎南、加里貝克爾為代表的以經濟分析研究非經濟問題新的研究領 域。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加里貝克爾，他把傳統(tǒng)上屬于社會學、人口 學、教育學、犯罪學、法律學以及社會生物學等其他人文科學研究的 內容納入了經濟學的研究領域，從而大大擴展了經濟學的研究視野。 1992年，鑒于加里貝克爾卓有成效的工作以及他所取得的嬌人的 研究成果， 他被授予諾貝爾經濟學獎。 這對于研究非經濟問題的諸多 經濟學家來說，無疑是件喜事。一方面，這可以說算是對幾十年來經

4、濟學家研究社會問題的最好回報； 另一方面， 也算是為今后經濟學家 繼續(xù)研究社會、法律、政治等“份外之事”最終正了名、清了道。 毫無疑問，偷竊行為的經濟學分析也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走進 經濟學的殿堂中來的。在五、六十年代，象偷竊這樣的非法經濟活動 還是一個不成熟的領域，當時也只有少數(shù)經濟學家才敢涉足該領域。 1964年10月，哈羅德德姆塞茨(HaroldDemsetz )在法與經濟 學雜志第 7 期上發(fā)表了交換與產權實施一文，簡要地論述過諸 如盜竊犯罪等非法經濟活動，但是并沒有能就偷竊行為發(fā)生的原因、 它對社會造成的福利損失等實質性的問題進行深入地探討。 1966年， J 倫道夫諾斯沃斯(J.R

5、andolph Norsworthy)在他的博士論文稅 收與收集理論 中曾全面地考察過非法經濟活動， 但也沒有就偷竊問 題進行專門研究。 而后，有關偷竊行為的經濟研究就一直處于舉步不 前的停滯和半停滯狀態(tài)。 據塔洛克的回憶， 后來還有兩項尚未公開的 成果一直在少數(shù)學者間傳閱，它們是加里貝克爾(GaryBecker)的懲 罰與獎勵理論和塔洛克 (GordonTullock) 的法與倫理，但是由于 它們一直以手稿形式保留至今， 因而與之相關的內容， 廣大的讀者更 是無緣見到。 二、尋租經濟學派對偷竊行為造成的福利損失之分析 在就偷竊問題進行經濟研究的為數(shù)不多的經濟學家中， 尋租經濟 學派的戈登塔洛

6、克(GordonTullock)無疑算是具有冒險精神和敢于 首先品嘗李子的第一人。 1966 年，塔洛克完成了關稅、壟斷和偷 竊的福利成本一文，但是先后兩次被美國經濟評論和南部經 濟雜志退稿。 1967 年，該文終于在西部經濟雜志上發(fā)表，在 文中，塔洛克明確指出，從表面上看，偷竊是一種純粹的物質轉移， 它根本不涉及福利成本的損失。 若用哈伯格的方法來衡量的話， 它與 征收從量稅的效果相同， 它只是使財富從甲方轉移到乙方手中。 但是， 塔洛克的研究卻指出： 偷竊行為的發(fā)生一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 它必 然會在另一方面促使人們投入一定的人力、 物力、資源用于進行反偷 竊。比如，私人為了安全安裝防盜門

7、、防盜鎖，甚至將貴重物品交由 銀行看管以及整個國家配備大量的警力、 設立了監(jiān)獄、法庭等各種設 施。這些反偷竊的人力、物力、資源本身就構成偷竊的成本。從數(shù)量 上看，偷竊的成本就是私人成本和國家成本兩部分之和。 從該成本的 變化趨勢來看，它還會隨著偷竊行為的發(fā)生不斷上漲。 只要竊賊存在， 偷竊行為存在，就會不斷地有大量的資源投入到這種實質上是相互抵 消、不增加任何產出的活動中去（戈登塔洛克，尋租對尋租 活動的經濟學分析，中譯本，1999年，P113-121頁）。 由此看來，塔洛克的研究的著眼點主要是從公共部門利用職權進 行尋租的角度來論述的， 對偷竊行為的研究也是在研究關稅、 壟斷的 福利成本是附

8、帶提到的一個例子，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 他也在給 人們的反偷竊行動指明了方向要想減少整個社會因此而發(fā)生的 資源浪費， 一個有效的辦法就是武裝一支高效運轉的公共警力。 因為 只有這樣， 才能減少私人用于反偷竊的投入， 降低整個社會因此而發(fā) 生的福利損失。所以，從這個角度看，塔洛克對偷竊行為的最優(yōu)求解 便是加大反偷竊的執(zhí)法力度和執(zhí)法效率，進而達到降低偷竊預期收 益、提高偷竊成本、節(jié)省私人投資。或者說，塔洛克認為在反偷竊的 過程中，國家行為的作用大于私人行為。 三、新制度經濟學家對偷竊行為發(fā)生的根源、內在機理的分析 如果說塔洛克的研究是從公共選擇和政府尋租的角度對偷竊問 題進行求解的話，那么新制

9、度經濟學家巴澤爾（ Y.Barzel ），則完全 從另外一個角度對偷竊行為進行了很有見地的分析。 1985 年，巴澤爾出版了產權的經濟分析一書，在書中，他 指出，盜賊（按巴澤爾的意思，這里的盜賊就是竊賊，兩者之間并沒 有實質上的區(qū)別） 的行為無一例外地都造成了占有權和所有權在實質 上的分離。“盜賊對贓物并無合法的所有權，但他們有能力消費它、 獨吞它，靠它得到收入，還能賣掉它換錢。這些能力都具有所有權的 味道”(巴澤爾，產權的經濟分析 ，中譯本， 1997，P152 頁)。巴 澤爾的觀點可謂一語中的， 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要害。 因為完全意義 上的產權不僅意味著對一種物品的所有權關系， 而且也包括

10、對它的實 際占有、使用、處置、收益享用等關系，這些含義共同組成一個完整 的產權的邏輯內涵。只有所有權，但并不實際占有或者相反，只占有 它并不能自由處置它，這都不能算是完整的產權。換句話說，竊賊的 行為在客觀上造成了所有權和占有權的分離， 從而使得行竊者完全可 以較小的成本獲取盡可能大的收益。 這其實才是竊賊之所以鋌而走險 的根本原因所在。 其實，這里巴澤爾的潛臺詞就是： 只要人們能割斷竊賊利用占有 權關系達到非法轉讓所有權關系的內在聯(lián)系， 人們就可以有效地防止 偷竊行為的發(fā)生。 其中，實施對產權適當?shù)膰冶Ｗo和私人保護至關 重要。正如巴澤爾本人所說： 人們對自己財產的權利到底有多大， “在 一

11、定程度上取決于國家對他們財產的保護程度如何， 也取決于他們自 己采取的防衛(wèi)措施。 ”商品的種類千差萬別，人們保護自己財產的辦 法也層出不窮：“蘋果園的主人可以雇人護院，以防蘋果被盜；也可 以把蘋果種在遠離院墻的院內； 還可以種些不好吃的蘋果以免招災惹 禍。當然世界清平，他完全可以改種其他的作物”(同上，P153頁)。 除了巴澤爾以外， 在新制度經濟學園地里， 還有其他的經濟學家 同 樣 也對此 問題 進行過 類似 探 討。 比如 ， 道格 拉斯 C 諾 斯 ( Douglass.C.North )、羅杰爾 L 米勒( RogelLeRoyMiller )在公 共問題經濟學（ 1983年第 6

12、版）一書中，就曾對犯罪和懲罰犯罪的 成本、收益、刑罰的尺度、犯罪案件的偵破概率進行過相關研究。他 們的結論是： 為了減少各類犯罪活動， 由罪犯所支付的代價就必須加 以提高。同時， 若要建立對罪犯的適宜的刑罰尺度，就必須進行相應 的實證調查， 了解罪犯對刑罰變化的反應等等。 這說明諾斯和米勒已 經從經濟角度來考察犯罪問題， 并且他們已經將傳統(tǒng)的成本收益 分析法開始應用于分析犯罪行為， 這些無不表明： 經濟學家對犯罪行 為的研究已經進入了一個更深的層次。又比如，加里貝克爾 （GaryBecker） 在人類行為的經濟分析中指出：當犯罪的預期效用 超過將時間和其他資源用于其他活動所帶來的效用時， 一個

13、人才會選 擇犯罪。一個人成為“罪犯”并不在于他的基本動機與其他人的不同， 而在于他的利益較之成本存在差異。 犯罪行為理論只是一般選擇理論 的在社會學領域的擴展， 用不著訴諸于道德的頹廢、 心理機能的欠缺 以及先天遺傳等特殊范疇（該書第 67 頁）。因此，貝克爾運用了一 般選擇理論對懲罰違法行為的最優(yōu)公共決策和最優(yōu)私人決策進行定 量分析。他的研究顯示：犯罪數(shù)量與違法成本、量刑之間一定程度上 呈反向相關；違法、逮捕與定罪數(shù)量和在警察、法庭方面的公共支出 之間呈反向相關； 違法數(shù)量與用于防護的私人支出之間反向相關； 定 罪數(shù)量與監(jiān)禁或其他形式懲罰成本之間反向相關。 制度經濟學家們所 有這些有關偷竊和

14、犯罪行為的論述， 大大加深了人們對這些社會問題 的認識程度，同時經濟學家們對這些社會問題所開出的政策處方也具 有更加深刻的社會意義。 四、比較與借鑒 對比西方經濟學家們有關偷竊行為的經濟學分析過程， 我們可以 看出，塔洛克著重于分析偷竊的福利損失， 或者換句話說塔洛克主要 闡明了反偷竊的必要性， 因而從另一方面看批駁了有些人提出的所謂 “偷竊只涉及財富轉移，不關乎整個社會福利”的謬論。如果說要進 行反偷竊的話，塔洛克暗含的建議就是加大在警力方面的公共投資比 私人在安裝防盜門、 防盜鎖上的投資更重要。 巴澤爾則著重分析偷竊 之所以發(fā)生的經濟動因， 闡述了產權保護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如果順 著巴澤

15、爾的思路， 那么我們便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 加大偷竊犯罪的 成本，降低偷竊收益才是對付偷竊行為的理性選擇。 而國家和私人對 產權的有效保護則必不可少。塔洛克曾是美國公共選擇學會的會長， 又是公共選擇雜志的創(chuàng)駛編輯，因而他的觀點也許比較宏觀、全 局，他的理論終落腳點在政府、在政治。而巴澤爾是新制度經濟學的 代表人物之一，他雖然不象科斯從法學的角度而不是經濟學的角度研 究經濟制度， 也沒有張五常那般的鋒芒， 用新古典經濟分析的武器挑 戰(zhàn)一切經濟理論（汪丁丁語） ，但是他的研究卻更現(xiàn)實、更實在，他 的落腳點也更微觀、更具體。另外，從國家和私人在對付偷竊行為中 的效率來看，塔洛克較看重前者，而巴澤爾則

16、兩者并重。 從新制度經濟學家內部來看， 巴澤爾開創(chuàng)了對偷竊行為進行產權 分析的路徑，從偷竊可能導致的占有權和所有權相互分離的事實指明 了偷竊行為之所以產生的經濟根源。 諾斯、米勒和貝克爾則順著巴澤 爾的研究思路， 并把該研究方法一般化為對整個犯罪行為的研究。 從 諾斯、米勒和貝克爾三者來看， 諾斯和米勒首先運用成本收益分 析發(fā)運用于犯罪行為的研究，并進行了對司法、刑罰的尺度、犯罪案 件的偵破概率等方面進行了實證研究。 貝克爾則前面的結果一般化并 進行推廣，從而得出了隱藏在犯罪行為背后的經濟動因和客觀規(guī)律 性。正如貝克爾所說： “經濟學的特點在于，他研究問題的實質，而 不是該問題是否具有商業(yè)性或

17、物質性。 因此，凡是以多種用途為特征 的資源稀缺情況下的資源分配和選擇問題，均可納入經濟學的范圍， 均可用經濟分析加以研究” （人類行為的經濟分析 ，P3 頁）。貝克 爾始終抱守著新古典經濟學的“經濟人”信條，堅持用“經濟人”假 設分析人類的行為， 他堅信市場機制能夠比其他人為組織更好地解決 大多數(shù)社會問題， 正是這些他的這些信條以及他所運用的一系列經濟 分析方法， 從而把傳統(tǒng)上屬于社會學、 法學甚至政治學的研究課題納 入了經濟學的研究領域。結果，一場轟轟烈烈的“經濟學帝國主義” 在全球興起。 記得諾斯曾說過一句話： ”historymatters ”。他的本義是指研 究西方國家制度變遷的歷史

18、，可以為今后所用。若翻譯成今天的話， 也許可叫作：研究歷史，使人聰明。回到現(xiàn)實中來，今天我們對付偷 竊犯罪的思路似乎再清楚不過了。 首先，進行必要的制度創(chuàng)新， 嚴格和完善市場交易的有關規(guī)章制 度，杜絕失、卻所有權憑證情況下的非法交易， 取締非法的黑市交易， 割斷窩贓、銷贓賴以進行的紐帶。應該說，這才是既治表又治本的現(xiàn) 實之舉。因為， 僅僅通過嚴苛的反偷竊法律打擊偷竊分子，只是加大 了偷竊行為的犯罪成本， 暫時減少了偷竊行為的供給， 因而并不會在 實質上阻止偷竊行為的繼續(xù)發(fā)生。 只要偷竊所獲大于偷竊的成本， 或 者說只要對贓物的市場需求存在， 就必然有相應的供給行為發(fā)生。 比 如，販毒禁毒中就存

19、在這樣的情況，在消滅毒品的黑色交易以前，實 行禁毒，只會導致毒品的供應減少，價格上漲，其結果是反而在客觀 上刺激了販毒行為的發(fā)生。所以，只有切斷偷竊背后的販贓、消贓等 非法黑市交易，才能從根本上杜絕偷竊行為的發(fā)生。 其次，在預防和懲罰偷竊行為的過程中引入市場機制并實行科學 合理的監(jiān)督和獎懲制度。比如，警察的收入、獎金直接與該管區(qū)的安 全狀況掛鉤， 而不是與他抓到的小偷的數(shù)量相掛鉤。 因為如果實行后 一種制度的話，那完全會出現(xiàn)代理人的道德風險。也就是說，警察完 全可以一年之內就只抓一小偷，今天抓，明天放，就好象雞生蛋，蛋 生雞，無窮盡也。結果，獎金、工資就可以天天漲，月月漲。但管區(qū) 的治安狀況卻

20、永遠不見好轉。 這種情況， 在我國好多基層單位普遍存 在。相反，只有創(chuàng)立一種有效獎懲和監(jiān)督制度，不用我們天天管，天 天喊，理性的經濟人多次博弈的結果就是會趨向于最理想的結果。 這 一點，80 年代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奧蘭治市為我們提供了有益啟示。 即該市根據警察的工作績效對其付酬，該計劃涉及入室盜竊、搶劫、 強奸、汽車盜竊等四類犯罪活動，如果在該年的頭 8 個月里，這些犯 罪的發(fā)生率下降 3%，警察的工資就得到 1%的加薪。在該激勵計劃實 施的 7 個月里，上述四類犯罪率下降了 17.62%。而其他類別的犯罪 率卻保持不變。 再次，在反偷竊方面，公共政策的成本更低，作用卻更大。按理 說，反偷竊行

21、為是一種公共產品，因此，每個私人都有“搭便車” (freerider) 的理性沖動，如果完全通過市場途徑，那就會出現(xiàn)市場 失靈。比如，如果某個小區(qū)， 安全狀況一直很好， 那大多數(shù)家庭住戶， 就會減少在反偷竊方面的投資，減少防盜戒備心，結果，整個小區(qū)的 安全就會顯得供給不足，這有點象“公地的悲劇” (thetragedyofcommons) 。反之，如果整個小區(qū)的安全狀況不好，那 各家各戶就會加大在防盜方面的投資， 結果，整個社會在防盜方面的 資源浪費就會很大。因此， 對整個社會來說，最佳的選擇應是國家加 大這方面的公共投資，這樣，一方面，減少了整個社會的資源浪費， 特別是減少了私人在這方面的重復投資； 另一方面， 納稅人的錢效用 得到極大發(fā)揮。 最后， 我國在制定反偷竊的法律方面或是在量刑定罪的時候， 是 否有必要從經濟的角度作些統(tǒng)計和分析， 這樣是否更能有效地對付犯 罪分子。美國在這方面給我們以很大的啟示。例如，美國在每年的總 統(tǒng)委員會的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