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云剝?nèi)ジ∪A的殼

1、劉震云剝?nèi)ジ∪A的殼因為由他的小說改編的電影在 2016 年引發(fā)廣泛討論。 30 多年來他敏銳地觀察著中國社會， 以荒誕的敘述剖析中國 邏輯，將身份和權力的外衣一一剝?nèi)?。也因為他向我們展?了一個嚴肅作家如何與時代相處。敏銳的觸覺第 53 屆金馬獎頒獎典禮上，因我不是潘金蓮獲得 最佳導演的馮小剛首先感謝了坐在臺下的作家劉震云先生： “如果沒有他給我們指明方向，我們不可能拍出這樣一個電 影?！贝舜稳雵麊沃?， 根據(jù)劉震云兩部同名作品改編的 我 不是潘金蓮 和一句頂一萬句 總計獲得了包括最佳導演、 最佳改編劇本在內(nèi)的 6 項提名。這兩部電影在 2016 年 11 月 先后上映，媒體因此將 11 月稱

2、為“劉震云月” 。關于他的報 道以極其密集的頻率出現(xiàn)在從八卦自媒體、門戶網(wǎng)站、時尚 男刊到時政新聞雜志的各類大小媒體上。他是當今中國與影視聯(lián)系最緊密的作家，被稱作“影視 與文學結盟的親歷者和受益者” 。這里存在著兩個劉震云。 名編劇劉震云與這個國家最著名的導演和演員合作，在名利 場中游刃有余。馮小剛的多部作品一電視劇一地雞毛、 電影手機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蓮等都改編自他的 小說。作家劉震云曾與莫言一起獲得中國文學界最高獎茅盾 文學獎，在中國當代作家中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地位。 我 不是潘金蓮在 11 月 18 日上映前就已引發(fā)熱議，在眾多討 論中，編劇兼原著作者劉震云不時地被提及，在一些觀眾心 目

3、中，這位持續(xù)保持著相對穩(wěn)定的高質(zhì)量作品產(chǎn)出的作家起 到了為影片“背書”的作用。騰訊網(wǎng)文化中心總監(jiān)、曾多次 采訪過劉震云的原南方周末記者張英覺得，劉震云是在文學 品質(zhì)、 大眾認可、 影視娛樂幾方面做到了平衡的 “非常少有” 的作家之一一“這種能力太難了，幾方面都能夠游刃有余， 多難啊。多少人是曇花一現(xiàn)？紅過一剎那，明天誰也不 認識你。你看他紅了多少年？”劉震云在影視圈和嚴肅文學界的雙重影響力可以追溯 至 20 多年前。金麗紅是業(yè)界著名的暢銷書推手，她是劉震 云多年一直合作的出版人。金麗紅記得，她在 1992 年策劃 “中國當代著名作家新作大系”時，這套書的主編一作家王 蒙和從維熙都“特別推薦”了

4、劉震云。那時劉震云的中篇小 說一地雞毛剛發(fā)表不久，在讀者中引起“很好的口碑” 已經(jīng)與池莉、方方等一起作為“新寫實主義”的代表作家開 始為評論界所重視。金麗紅對后來熱映的電視劇版一地雞 毛也印象深刻： “應該說劉老師當時比較早地觸電了，你 想當時的電視劇和現(xiàn)在不一樣，當時它是主打天下，影響力巨大。所以劉老師當時應該是非常紅極一時的作者了在一地雞毛 單位等中短篇里，劉震云通過主人 公小林的故事寫出了 1990 年代初普通市民生活的酸甜苦辣， 當時上海一家電臺找劉震云做了一場直播，名字就叫“小林 們談小林”小林成了時代的縮影。 “他最早寫的那個小林 系列，基本上就是一個大學畢業(yè)生留在北京， 留在機關

5、里頭， 磕磕碰碰，這么一個角色。租房子，談戀愛，結婚，找單位 分房子，送禮，到后來孩子出生到上學，他這種敘事來說是 很容易受歡迎的。 ”張英分析，劉震云早期依據(jù)他自身經(jīng)驗 寫成的小說，因為“符合了這個時代的脈搏和強音” ，讓他 擁有了第一批讀者。時隔多年，劉震云依然保持著對時代的精準把握。電影 我不是潘金蓮讓同名原著的故事再度受到了關注并引發(fā) 中國社會的廣泛討論。這個荒誕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名叫李雪 蓮的農(nóng)村婦女，她為證明自己“不是潘金蓮”的清白而堅持 上訪 20 年，并因此將官場攪得雞飛狗跳 。有人從中看到了 “當代中國的一出官場現(xiàn)形記” ，也有人看到“兩個斷裂的 階層最終無法進行良性對話” ，

6、有人說它“折射記錄了中國 實行了整整35年的獨生子女政策”甚至連湖北省委副 書記、代省長王曉東在一次講到政府系統(tǒng)干部作風問題時， 也以我不是潘金蓮舉例，連問五個“為什么” ：為什么 一件小事情會變成一樁大事、一個簡單問題會變成一個久拖 無解的復雜難題？為什么群眾和干部相互之間缺乏信任？ 為什么上級的意見在層層傳達執(zhí)行中變味、走調(diào)，甚至與初 衷完全背離？這部小說的德文版譯者、著名漢學家阿克 曼評論說：“這本書從一個政治統(tǒng)治體系內(nèi)部對這個體系進 行的描述，是我看過的最精彩且最精確的此類描述。 ”他認 為，劉震云的小說“表面上是在講故事，實際敘述手法又很 像動物學家對昆蟲的研究和解剖” 。劉震云對技

7、術給人帶來的影響也有著敏銳的觸覺。 2003 年，手機剛剛流行的時候，他出版了一部題為手機的小 說，并且在當年被馮小剛搬上了銀幕，以 5300 萬元成為當 年的票房冠軍。 “他作為一個作家，非常敏銳地捕捉到了通 訊工具對于人的異化。當時劉老師說了一句話，就是說 當手機里藏著鬼的時候，手機就變成了手雷。這是非常偉大 的一個發(fā)現(xiàn)。 ”電視劇版手機編劇宋方金對人物說。 現(xiàn)在，劉震云又注意上了微信朋友圈： “有人說低頭族是浪 費時間，我不同意。如果那么多人都把時間浪費在了同一件 事情上，那這件事肯定有意思也有意義，無非是沒有人把這 個意思和意義找出來，等我找出來的時候，我就去寫朋友 圈?！眲屿o之間，自

8、如切換 對一個嚴肅作家來說，與影視圈過從甚密很容易收到質(zhì) 疑和批評的聲音。劉震云清楚這些爭議的存在，但他不以為 意。他無數(shù)次地解釋過自己與影視圈的關系。 關于過從甚密： “其實一年 365 天，我一個晚上在電影圈，一個晚上在電視 圈，剩下的 363 天，我還是在書桌前，跟我書里的人物在一 起?！标P于“不夠嚴肅” ：“客串個電影有什么呢？出席個活 動，參加個新聞發(fā)布會又有什么呢？這就跟去菜市場買菜， 小販說，大哥，麻煩您給遞個秤。 '捎帶手的事兒，怎么就 掉了你的價兒了呢？”公眾場合的劉震云總是講著慢條斯理的河南普通話，表 情介于微笑與嚴肅之間， 他一開口， 很容易產(chǎn)生戲謔的氛圍， 因此

9、他講的故事常常聽上去更像一個個真假莫辨的段子。但 這位有著相聲演員特質(zhì)的作家在私下里完全是另一個狀態(tài)。 他身邊的家人、 朋友對他的印象都是諸如情緒不外露， “不 太愿意跟人說話” ，最愛做的事兒是冥想，經(jīng)常處于出神的 狀態(tài)這是一個老夫子式的人，生活方式近乎隔絕于這個時代的喧囂。 “他這人我就覺得活得可能太苦了， 就是那種單一的生活狀態(tài)，就知道寫東西，看書，寫東西， 一天一天地就這樣” 。妻子郭建梅說， 他成天關在書房里， “一 天一天不下樓，不出門” 。劉震云平時從不休假， 2016 年春 節(jié)被家人“硬拽著”去日本玩了 7 天。他定力極強，手機放 在旁邊，“一天都不帶看一眼的” 。而且他在動靜

10、之間有著極 其自如的切換能力。電影一句頂一萬句殺青后從片場回 家，他立刻把自己關在書房， 繼續(xù)寫他的小說。 郭建梅問他， 你不躁嘛，剛經(jīng)歷那種風風火火。他答，我昨天在那兒，今 天在這兒，一點不影響。老夫子的一面在很早的時候就已顯現(xiàn)。十幾歲當兵時， 劉震云特別喜歡站崗，流動哨他不流動，在路燈下看書。除 了看很多小說，他還自學了大學微積分課程一一這無意中在 1978 年的高考中幫了他大忙， 其他考生數(shù)學成績很多都是個 位數(shù)，他 89 分的成績與他們大大拉開了距離，他因此考出 了當年的河南省文科狀元。 郭建梅回憶， 在北大讀書的時候， 人家談戀愛都是去香山、圓明園，但他們總是去一教、二教 或者圖書館

11、， “他就會跟我說，我們?nèi)D書館看書吧，這一 天要不就浪費了。 ”從外在身份看，劉震云的人生在這幾十年里經(jīng)歷了戲劇 性的變化。一個當初為吃上饃，娶上媳婦兒發(fā)愁的農(nóng)村少年 成了登上中國作家富豪榜的著名作家。但在劉震云自己看 來，他的生活從沒變過。上午 6 點半起床、晚上 9 點半睡覺 的農(nóng)人式的作息不曾變過，每天兩小時的跑步也幾乎從未中 斷。甚至不變的也包括“年齡”一他說自己的心理年齡停在 了 20 多歲，有時聽說別人 30 多了，第一反應是，呦，挺大 的了。寫作之于他的意義也從未改變。他牢牢記住一輩子趕馬 車的舅舅的話，如果你是既不聰明也不笨的人，一輩子只干 一件事。對他來說，這件事就是“編瞎

12、話” 。多年前接受一 家雜志采訪時，劉震云將寫作對他的意義概括為四點： “第 一不孤單 ; 第二治病， 不然會得憂郁癥??！ 第三有話跟作品里 的朋友說， 作品里的主人公也有話告訴我 ;第四我覺得是最重 要的在能夠溫飽的前提下，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一輩 子就挺好?！睅讉€月前，劉震云在接受人物采訪的時候， 將自己此前反復講過的話又強調(diào)了一遍： “喜歡寫作的一個 特別重要的方面就是，你寫作的時候，這個人物啊他很專注 和專心，他不像生活中的人，一會兒有這個事兒，一會兒有 那個事兒，你跟他聊天有時候也聊不成。你跟書里的人總是 能聊得成嘛， 就坐在那兒慢慢聊， 慢慢聊， 說說東， 說說西， 說說你，說說我

13、。我不覺得寫作累，寫作對我充滿著趣味。如果非得找他的變化，那就是他從青澀的文學青年變成 了有著豐富寫作經(jīng)驗的資深作者。他曾經(jīng)花 8 年時間寫成的 實驗性極強的 200 萬字長篇小說故鄉(xiāng)面和花朵 ，現(xiàn)在被 他輕描淡寫地說成是“一個特別裝模作樣和裝腔作勢的后現(xiàn) 代的那種東西” ?！拔疫@個創(chuàng)作的變化還是比較大的，因為一 開始寫作的時候，人最容易犯的毛病是什么呢？特別容易裝 腔作勢，裝神弄鬼，裝模作樣。 ”劉震云回憶起在北大讀書 時的“五四的老先生” ，“他們開講座基本上不講課本的內(nèi)容， 就是說說這個，說說那個我當時也未必知道，我現(xiàn)在想 起來是很有魅力的。那一句頂一萬句不就是說說這個，說說那個，說說張

14、三，說說李四，我會變得越來越，就是寫 作上變得會越來越質(zhì)樸。 ”劉震云不相信“天才” 。他在一次訪談中說： “世界上本 不存在才華這個字存在的是瑣碎。重復的事情在不停地 做，你就是專家 ;做重復的事特別專注，你就是大家。就這么 簡單。我覺得細節(jié)是考量一個民族和一個人做事的特別重要 的或者是最重要的標志。 ”他在另一次采訪中說： “所謂的天 才'，無非是找到了一件自己最喜歡的事情，在很早的時候 就找到了。對一件事情的喜歡，就是不斷地重復， 不斷地專注其中”他對“資深”的驕傲遠大于對才華的 驕傲。當人物記者拋出“有沒有這樣的可能，一個新作 者寫得跟你一樣好，但是由于這個時代變了，他沒有機會

15、出 來”這樣的問題時，他立刻笑著對問題本身作了否定： “這 個缺乏常識，一個新作者，不可能寫得跟我一樣好。就好像 說吧，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寫新聞稿能寫得跟你一樣好嗎？它 不符合事實啊。 ”他的身上完全沒有這個時代里很多“老人”在年輕人面 前的焦慮。他不認為新舊可以用時間和時代劃分。 “從思想 認識論上比，老子的認識要比很多 90 后、00 后新潮。像一 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自然，這都不是那些年輕人 能說出來的。和這些觀點相比，他們反倒顯得很老。 ”他不 諂媚年輕人。他在時代面前有著屬于他的自信人物記者問他怎么看如今影視大熱但文學在逐漸邊緣化的現(xiàn)象，他又一次毫 不猶豫地否定了記者的問題，因

16、為他“沒覺著文學是邊緣化 的”,他拿自己的作品舉例一一句頂一萬句賣了180萬冊?！八腥颂釂栴}都是特別愛用一個整體的概念來代表一 個事物，這是非常麻煩的。 那我告訴你，在清朝的話， 能夠賣到 180 萬冊的也沒幾個人，那個時候是不是文學邊緣 化？就是是個個體（問題） ，他寫好沒寫好吧。他寫好了的 話，不就不邊緣，沒寫好就邊緣了？”剝?nèi)ド矸莺蜋嗔Φ耐庖?一方面，影響力從未減弱的作家劉震云從未感到過被時 代邊緣化 ;另一方面， 他最重要的人生轉折都與時代有著緊密 關聯(lián)， 它們都源自 “集體無意識” 。 14 歲離家當兵是因為 “我 們村里所有人都這么想，它是個公眾想法” 。那時當兵是農(nóng) 村孩子僅有

17、的出路，在部隊能吃上饃不說，而且軍裝上有 4 個口袋、成為軍官之后，就好找媳婦了。當作家是因為“北 大都在寫，中文系的都在寫” ，在 1 980年代的北大校園里， “每個人都想成為作家” ，“無非的話呢，我呢是堅持下來 了?！币苍S正因為此，這位鄉(xiāng)村長大的作家近乎謙卑地將自己 獲得今日體面生活的決定因素歸于機遇和命運。他有時會回 想起少年時期在“人生的拐點”上與他走上不同人生道路的伙伴們?！笆奈鍤q的時候，我也有一幫少年的朋友，包括 當兵的時候，確實里邊有幾個特別絕頂聰明的人，但是他們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的就變成農(nóng)民，或者是變成了一個 到城市打工的人。他們的變化有時候也對我有很多的觸動， 他

18、們很聰明，但是就是在人生的拐點上，比如講那個時候我 就考了大學，他呢，可能到城里去打工，他就沒趕上考這個 大學，他人生就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說起這些昔日小伙伴們 的時刻是這位說話滴水不漏的作家在人物數(shù)次采訪中為 數(shù)不多的微微袒露內(nèi)心的時刻。他講到一個做瓦工的表哥， 特別懂建筑，同樣是打工，他蓋房子會“帶點設計感” 。他 感慨一如果上了大學、留了洋，“他不就是貝聿銘嘛。”劉震云 1958 年出生在河南延津縣城，幾個月的時候被姥姥 抱到一個叫西老莊的村子撫養(yǎng)長大。他的小說經(jīng)常以他的家 鄉(xiāng)為故事背景，人物也經(jīng)常是他村里的那些鄉(xiāng)親們一釘鞋 的、殺豬的、販驢的、剃頭的這位在北京生活了近40年的作家日常話

19、語里還是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我們村”西老莊村 成為嵌在他生命里的羅盤。當有人說起 40 里地，他首先想 到的是西老莊村到延津縣城的距離 ;路上看到一個婦女拉著 車往前走，“別人看到覺得很臟，但是我看到后，會覺得這 個人特別像我表嫂。 ”青年作家笛安在數(shù)年前的一次采訪中談起對劉震云作 品的閱讀感受，她對劉震云說： “不管是單位 官場， 還是后來的手機 ，到最新的一句頂一萬句 ，我覺得您 一直在寫一樣東西，就是人情' 。這個中文詞匯其實很微 妙很難翻譯。如果硬要表達的話，可能是人和人之間一種看 不見的糾葛、角力，以及在這種糾葛和角力中產(chǎn)生的種種莫 名其妙的情感和依賴。人物之間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

20、但是誕生的情感也無比真實。這樣的描寫和表達在您的小說 里信手拈來。 ”這位對中國世俗人情有著精準把握的作家也從“人情” （或者換一個更文學的說法就是人性）的角度看待這個世 界，因而對他來說，世上的人沒有城里人和鄉(xiāng)下人、大人物 和小人物之分。在他看來，希拉里和特朗普之間的政治斗爭 跟他們老家村里兩個婦女爭一個地邊沒有任何區(qū)別。解構權 力、用荒誕的方式“剝?nèi)ド矸莺蜋嗔Φ耐庖隆笔莿⒄鹪谱髌?中時常出現(xiàn)的主題。這在歷史寓言小說故鄉(xiāng)相處流傳中 達到了極致。這部小說中的時間跨度長達 1000 多年，人物 死而復生、生而復死，歷史“被賦予一種簡單的輪回” 。曹 操、袁紹之類的“大人物”與“豬蛋” 、“孬舅”

21、、“白石頭” 這些村里的“小人物”不是并列而是輪回的關系。在小說的 開頭，作者就寫： “一到延津，曹丞相右腳第三到第四腳趾 之間的腳氣便發(fā)作了”他似乎要以此表明，叱咤風云的 曹操不過是一個同樣患著皮膚病的凡夫俗子。在劉震云看來，人性不會因階層和身份的不同有不同， 見識也不會因階層和身份的不同被區(qū)隔。 11 月 8 日晚上， 劉 震云在騰訊娛樂主辦的一場明星主題演講中又一次講了他 的姥姥和舅舅，他一直稱他們?yōu)樗摹叭松鷮煛?。姥姥割 麥子，她割到地頭，別人只能割一半。劉震云問姥姥為什么 割得這么快，姥姥說，不要直腰，直了第一次，你就要直第 二次、第三次。 做木匠的舅舅， 木匠活方圓幾十里做得最好， 他告訴劉震云，他木匠活做得好是花的工夫比別人多，更關 鍵的是他喜歡做木匠活。在劉震云的眼中，他們都是有見識 的人，有次他在接受采訪時說： “有時我聽舅舅和表哥一席 話，勝在北京讀十年書。 ”孤獨是劉震云作品中的另一個重要主題。這既源自他的 生命體驗，也是他對中國社會的敏銳洞察。他反復說起過一 個生活中的現(xiàn)象：幾個中國人湊到一塊，都是歡聲笑語，但 當他只剩一個人的時候， “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眉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