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連環(huán)贈與案談回復原狀原理之適用

1、從連環(huán)贈與案談回復原狀原理之適用兼談不當?shù)美念愋图昂蠊膹慕堋緦W科分類】民法分則【出處】中國民商法律網【關鍵詞】連環(huán)贈與案；回復原狀原理【寫作年份】2011年【正文】甲贈與乙某名貴手表，乙轉贈與丙，且已交付，后來發(fā)現(xiàn)甲乙之間的贈與不成立，甲能否向丙請求返還贈與物，如果能請求返還，其理論根據(jù)是什么？如果不能請求返還，其理由又是為何？此案是個連環(huán)贈與的問題，對于連環(huán)贈與，我國法律并沒有明文規(guī)定，欲科學合理的回答這一問題，有必要探討一下民法的回復原狀原理，因為在筆者看來，探討清楚回復原狀原理，并將這一原理創(chuàng)新性的應用于契約瑕疵問題，是個開創(chuàng)性的解決問題路徑。一、回復原狀原理回復原狀原理，即當事人因

2、為契約的訂立而發(fā)生了權利義務關系的變化，在契約無效、不成立、撤銷或者解除時（此即上文所述的契約瑕疵問題），因契約而發(fā)生的權利義務變化應回復至契約訂立前之狀態(tài)。舉例言之，甲受乙之脅迫出售了名貴手表并交付之，甲撤銷買賣契約。在買賣契約訂立前，對于手表而言，甲為所有權人，乙為無所有權人，在甲撤銷買賣契約時，適用回復原狀原則，甲自動回復其原所有權人之地位，仍為手表之所有權人，乙自動回復為無所有權人，又因為乙實際占有手表，故乙成為手表的無權占有人， 甲可以所有權人之地位向乙請求返還，直至乙方交付手表還給甲方，回復原狀的效用方發(fā)揮完畢，此時使甲乙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回復至契約訂立前之狀態(tài)。再如，甲乙訂立買賣

3、契約，甲向乙已交付手表，但乙經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仍未支付貨款，此時根據(jù)合同法的規(guī)定，甲享有買賣契約的解除權，此時，甲行使解除權解除契約。在訂立契約前甲為手表所有人，乙方為無所有權人，于甲解除契約時，適用回復原狀原則，甲乙之間對于手表的權利義務關系應恢復至契約訂立前之狀態(tài)，即甲自動回復至原所有人之地位，乙自動回復至無所有權人之地位，因為乙實際占有手表，乙便成為無權占有人，甲基于所有人之地位可向無權占有人乙請求返還手表，直至手表交付后，當事人的權利義務關系的狀態(tài)始完全回復至契約訂立前之狀態(tài)，此時回復原狀的效力方稱為發(fā)揮完畢。回復原狀原理具體應用到到本案而言，由于甲乙之間的贈與契約不成立，即契約發(fā)生

4、了瑕疵了，固在甲乙之間可以適用回復原狀原理。具體而言，在贈與契約訂立之前，甲為手表的所有人，乙方為無所有權人，在贈與契約不成立時，適用回復原狀原理，甲回復至所有人之地位，乙方回復至無所有權人之地位，明確了這一點，再來分析甲乙丙之間的關系。據(jù)上分析可知，在甲乙之間的贈與契約不成立時，適用回復原狀原則，對于贈與物而言，乙之地位回復至自始便無所有權之地位，即乙自始無手表之所有權，那么乙將此手表贈與丙便構成無權處分，無權處分行為屬效力未定行為，即乙丙之間的贈與契約是效力未定的，在所有人甲拒絕追認時，乙丙之間的贈與無效，丙占有手表便欠缺法律上的原因，即欠缺本權支撐或者欠缺權利源泉，成為無權占有人，此時丙

5、構成不當?shù)美虼?，甲向丙請求返還贈與物的請求權基礎可以有兩個：一是甲可選擇以所有人之地位向無權占有人丙請求返還，二是甲可選擇以不當?shù)美?guī)定向丙請求返還。如本文開篇中所言，對于連環(huán)贈與，我們大陸地區(qū)現(xiàn)有的法律規(guī)定中并沒有相應條文對此進行規(guī)制，但我國臺灣地區(qū)的 “民法”中對于這類問題進行了相應規(guī)定，臺灣地區(qū)“民法”第 183 條規(guī)定了第三人之返還責任：不當?shù)美茴I人，以其所受者，無償讓與第三人，而受領人因此免返還義務者，第三人于其所免返還義務之限度內，負返還責任。本條之規(guī)定可以用于處理連環(huán)贈與問題，如在本案中，因為甲乙之間的贈與契約不成立，固受贈人乙構成不當?shù)美?，乙又將受贈物贈與第三人丙，如

6、果乙方免除了返還義務，那么第三人丙應負返還責任。此條之規(guī)定與本文上文提出的解決路徑殊途同歸。二、不當?shù)美愋蛣澐旨捌浜蠊嬲劚景傅牧硪环N處理路徑（一）不當?shù)美愋筒划數(shù)美譃閮纱箢愋?，即善意不當?shù)美c惡意不當?shù)美Ｋ^善意不當?shù)美?，是指不知道無法律上的原因而受有利益，惡意不當?shù)美挚梢约毞譃閮纱箢愋停醋允紣阂獠划數(shù)美c轉化惡意不當?shù)美▽O森焱教授將兩者稱之為自始惡意與嗣后惡意不當?shù)美?，請參見孫森焱：民法債編總論，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第157頁），前者是指不當?shù)美俗允济髦錈o法律上的原因而仍然受有利益，后者是指雖然受有利益時是善意的，但其后知道了受有利益無法律上的原因而仍然占有利益，此

7、即是轉化的不當?shù)美２划數(shù)美趯W理上之所以要區(qū)分為善意不當?shù)美c惡意不當?shù)美?，是因為善意不當?shù)美c善意不當?shù)美牟煌樾?，不當?shù)美朔颠€責任的范圍是不同的，即不當?shù)美说姆颠€責任范圍要視其是善意還是惡意而作不同的處理。具體言之，根據(jù)不當?shù)美幕驹砜芍?，善意不當?shù)美藘H僅以現(xiàn)存的利益為限負返還責任，如果現(xiàn)存利益已經不存在，則免除其返還義務，而對于惡意不當?shù)美硕?，其返還的范圍以受領時所得到的利益為據(jù)，即使現(xiàn)存利益已經不存在，其仍然以受領時所得到的利益為據(jù)負返還之義務。換言之，不當?shù)美茴I人，不知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其所受之利益已不存在者，免負返還或償還價額之責任。受領人于受領時，知無法律上

8、之原因或其后知之者，應將受領時所得之利益或知無法律上之原因時所現(xiàn)存之利益，附加利息，一并償還；如有損害，并應賠償。（二）本案的另一種處理路徑及其理由將上述不當?shù)美睦碚搼玫奖景?，首先應該區(qū)分受贈人乙受領該贈與物時是善意的還是惡意，因為返還利益之范圍因受領人為善意或惡意而有不同。第一、如果受贈人是善意，即乙于受領贈與物時不知贈與契約不成立，亦即乙受領該贈與物不知系無法律上之原因（贈與契約）。若甲乙之間的贈與契約不成立，甲乙之間便可構成不當?shù)美驗橐曳绞巧埔獾?，對于善意的不當?shù)美蕉云浞颠€的范圍以現(xiàn)存的利益為限，而此時乙已將贈與物轉贈與丙，對于乙而言，并不存在現(xiàn)存之利益，因此，乙便無返還之義

9、務。但是甲卻因甲乙丙之間的連環(huán)贈與行為受到了損害，而丙得到了利益，甲受有損害與丙受有利益存有因果關系，且甲乙丙因連環(huán)贈與而產生了密切關系，基于民法公平原則和立法政策的利益權衡和價值判斷，由于丙是無償所得，甲丙兩者相較，甲的利益應優(yōu)先得到保護。這種立法旨意可以從善意取得得之，善意取得要求善意受讓人須是善意時且支付了相應的對價始受保護，即善意有償受保護，如果雖有善意但系無償?shù)谋悴粯嫵缮埔馊〉?，此時原權利人的利益優(yōu)先于善意無償受讓人的利益 ，原權利人可以向善意受讓人請求返還?？梢?，立法旨意即是法律對于無償行為的保護程度較低，原權利人的權益優(yōu)先于無償受讓人的權益受法律保護。從這種立法旨意來看，甲應可以

10、向丙主張返還手表。第二、如果受贈人乙是惡意的，即乙明知贈與契約不成立而仍將贈與物轉贈給丙。在乙是惡意的情形，其返還的范圍是以受讓時所得利益為準來承擔返還之責任，即使后來不當所得的利益消失，其仍應以受讓當時所得的利益為準進行返還或者賠償，因此，乙將手表轉贈與丙，因為其是惡意的，仍應當賠償甲方在贈與時的手表原價。在乙惡意而轉贈與的情形，當然甲也可直接向丙請求返還原物，因為甲乙之間贈與不成立，乙持有該贈與物便自始至終欠缺所有權基礎，即欠缺本權或者權源，乙便成為無所有權人，甲當然回歸為所有權人，乙將手表轉贈與丙便構成無權處分，如果甲直接向丙請求返還，便是對乙丙之間的無權處分行為拒絕追認，因此，乙丙之間

11、的贈與契約無效，丙方成為無權占有人，甲可以所有權人之地位向無權占有人并請求返還原物。在我國臺灣地區(qū)法律上也是如此處理的，例如，甲受乙之脅迫讓售某名貴蘭花，甲撤銷買賣契約時，甲可以臺灣“民法”第767條之規(guī)定請求乙方返還， 第767條即“所有人對于無權占有或侵奪其所有物者，得請求返還之”。其要件為一方為所有權人，另一方為無權占有人或不法侵奪人，在上舉可撤銷買賣契約之例中，王澤鑒先生認為可以第767條來主張返還，而本條的要件如上述，可見王澤鑒先生認為在買賣契約撤消后，甲為所有權人，乙為無權占有人，否則，便不能適用第767條。為何在甲主張撤銷時，甲為所有權人，乙為無權占有人呢？這便涉及上文所討論的恢復原狀原則的適用，具體而言，在甲撤銷后，買賣契約便自始無效，乙便自始欠缺所有權權源，便不再是所有人，而成為無權占有人，根據(jù)回復原狀的原理，甲自然回歸為所有權人之地位，重新回復成為所有人。【作者簡介】夏從杰，單位為江蘇省儀征市人民法院。【注釋】契約瑕疵是指契約不成立、契約可撤銷、契約效力待定、契約可解除、契約無效等不能當然發(fā)生當事人所意欲達到的法律效果的情形?；貜驮瓲钤诿穹ǚl上和一般教科書及其理論著作中多有表現(xiàn)，但是利用回復原狀原理來處理契約瑕疵問題，則是本文的最大亮點，無論在教科書還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