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四）·曹沫之陣》劄記

1、?上博四曹沫之陣?劄記一簡46下+33卒欲少以多。少則惕易1，2成則易【46下】治，果勝矣。1本簡內(nèi)容李零先生說是以質(zhì)量彌補數(shù)量，2說應可從。次句少則易1，對於1，李零、陳劍二先生均指出此字左從車，右從楚簡用為察、淺、竊等之字之聲符，讀為何字待考。3李銳先生則直接讀作察。4建洲案：1或許可讀為遷。淺古音清紐元部；遷，亦清紐元部，雙聲疊韻。而兵書中常記載如何以少勝多的計謀，如?六韜少眾?：武王問太公曰：吾欲以少擊眾，以弱擊強，為之奈何？太公曰：以少擊眾者，必以日之暮，伏以深草，要之隘路。以弱擊強者，必得大國之與，鄰國之助。武王問太公曰：吾欲以少擊眾，以弱擊強，為之奈何？太公曰：以少擊眾者，必以日

2、之暮，伏以深草，要之隘路。以弱擊強者，必得大國之與，鄰國之助。武王曰：我無深草，又無隘路，敵人已至，不適日暮；我無大國之與，又無鄰國之助。為之奈何？太公曰：妄張詐誘，以熒惑其將，迂其途，令過深草；遠其路，令會日暮。前行未渡水，後行未及舍，發(fā)我伏兵，疾擊其左右，車騎擾亂其前後。敵人雖眾，其將可走。5又如：?六韜戰(zhàn)騎?：太公曰：凡以騎陷敵而不能破陣；敵人佯走，以車騎返擊我後，此騎之敗地也。追北踰險，長驅(qū)不止；敵人伏我兩旁，又絕我後，此騎之圍地也。往而無以返，入而無以出，是謂陷於天井，頓於地穴，此騎之死地也。所從入者隘，所從出者遠。彼弱可以擊我強，彼寡可以擊我眾，此騎之沒地也。6?吳子應變?武侯問曰

3、：假設敵眾我寡，為之奈何？起對曰：避之於易，邀之於阨。故曰，以一擊十，莫善於阨；以十擊百，莫善於險；以千擊萬，莫善於阻。今有少卒，卒起，擊金鳴鼓於阨路，雖有大眾，莫不驚動。故曰，用眾者務易，用少者務隘。7可見在敵多我寡的情形下，必須使用游擊戰(zhàn)，行動必須很機動，引誘敵人到險惡的地方，所以少者則易遷，大概是說士兵雖少，但是遷徙迅速，方便迂迴作戰(zhàn)，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其次，2字李零先生隸定作圪，無解釋詞義。8陳劍先生贊同其說，並釋讀作壘？。9陳斯鵬先生則隸定作垖，讀作管，並標點作少則易轄垖管，成則易。10李銳先生贊同其說，但讀作，標點則同李零先生少則易察，垖成盛則易。11建洲案：仔細觀察偏旁，其右下

4、有突出的筆劃，與一般作官，?包山?5呈封閉形並不一樣，可見釋為是可以保存的。筆者以為2應該從李零先生隸定作圪。其字形與?上博三周易?44氣汔作完全同形，加上?說文?亦有圪字十三下八，亦證明釋讀的正確。圪，?說文?曰：從土氣聲，陳劍先生讀作壘，筆者以為或許讀作既，楚簡的氣，通常寫作從既從火。2成，即既成。整句意思大概是說：士兵人數(shù)少，則容易移動。已經(jīng)成功移動則容易控制戰(zhàn)爭的場面，最後果然成功了。另外我們從上引文也看到人數(shù)少時，使用一些權(quán)謀、詐術(shù)是必須的。那也不排除1可讀作詐。察古音初紐月部；詐，莊紐鐸部。聲紐相近，韻部有通轉(zhuǎn)的現(xiàn)象，如楚簡常見的從豐月部的字，即戟鐸部。12則整句意思是說：士兵人數(shù)

5、少，則可以使用詐術(shù)。詐術(shù)假設成功，則容易控制戰(zhàn)爭的場面，最後果然成功了。二簡27+29君如親率，【27】必訋約邦之貴人及邦之可奇士1卒，吏使兵毋復。13又簡37上民者毋攝爵，毋2軍。李零先生指出：簡29第一字又見於下第四十一簡，正始石經(jīng)?左傳?隱公元年?正義引、?汗簡?第二十六頁背、?古文四聲韻?卷一第二十四頁正並以為古文虞字。這裡疑讀為御卒使兵。14陳劍先生則以為讀作御尚不能確定。陳斯鵬先生則認為讀作禦。建洲案：上引李零先生文中四十一簡應易為三十七簡。其次，虞作在其他異文亦見的到，如?尚書西伯戡黎?不虞天性，不虞敦煌本作弗。15又如偽古文?尚書君陳?的師虞，內(nèi)野本作師。16簡文1、2作四人形

6、，但是傳鈔古文虞作，所從偏旁似乎不是人形，如?汗簡?就歸在入部之下。17又如?郭店緇衣?34，右旁與同形，整理者隸作偮，但是?戰(zhàn)國文字編?及?楚文字編?均釋為十咠。18劉釗先生似乎也不同意該字隸作從人形。19而且虞寫作有點無法想像，恐怕是通假字。段玉裁在?說文?旅字古文下說：?左傳?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正義?曰：隸書起於秦末。手文必非隸書。石經(jīng)古文虞作，魯作，手文容或似之。20林素清先生亦認為字疑旅字古文之形訛。21而旅字下正從二人之形。如此說可信，則的確本從人形，而可與本簡1、2相對應。換言之，1、2或許是旅字。簡29邦之奇士1卒中，1卒應該是個詞組，李零先生讀作御卒。旅來魚；

7、御疑魚音近關(guān)係如同旅與虞疑魚。雖然文獻中似乎未見御卒一詞，但是我們懷疑這或許是互文的用法，因為文獻上有御士、奇兵的說法。前者如?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以狄?guī)煿ネ?，王御士將禦之。後者如?尉繚子?制談?：奇兵捐將而走，而兵、卒義近，說成奇卒意思相去不遠。筆者另一考慮是將1讀作武明魚，與旅來魚在聲音上是複聲母、疊韻。武卒，見於?荀子?議兵?：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銳士。?漢書?卷二十三?刑法志?：齊愍以技擊強，魏惠以武卒奮，秦昭以銳士勝。漢陳琳檄吳將校部曲文：都城屠於句踐，武卒散於黃池。至於簡37上毋2軍，李零先生讀作御似乎可從。三簡37-38又戒言曰：牪，爾正；不

8、牪，而或興或康以【37下】會。故帥不可思使牪，牪則不行。此句不易理解，筆者嘗試臆解，聊供參考。?吳子論將?：吳子曰：凡戰(zhàn)之要，必先占其將而察其才。其將愚而信人，可詐而誘；武侯問曰：兩軍相望，不知其將，我欲相之，其術(shù)如何起對曰：令賤而勇者，將輕銳以嘗之，務於北，無務於得。觀敵之來，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其追北佯為不及，其見利佯為不知，如此將者，名為智將，勿與戰(zhàn)矣。假設其眾讙譁，旌旗煩亂，其卒自行自止，其兵或縱或橫，其追北恐不及，見利恐不得，此為愚將，雖眾可獲。22此段似可作為釋讀的參考。首先是牪字筆者懷疑可能是屬於同符合體字，23簡單說就是牛的繁體，或可讀作愚。牛，疑紐之部；愚，疑紐侯部。雙聲，韻

9、部有相通的現(xiàn)象，如?莊子大宗師?：彼以生為附贅縣疣，?荀子宥坐?楊倞?注?引附侯部作負之部。24?禮記?樂記?：壞牆垣。?呂氏春秋孟秋紀?：壞之部作付從土侯部。25?史記大宛列傳?：烏孫、侖頭易苦漢使矣。侖頭侯部，?漢書李廣利傳?作侖臺之部。26而且?管子地數(shù)?：夫玉起於牛氏邊山。王念孫?讀書雜誌?：牛氏當作禺氏。見國蓄、揆度、輕重甲、輕重乙四篇。27更是重要例證。由上引?吳子?來看，當個將領(lǐng)絕不能是愚將。其次，正，可能讀作征貢。正讀征古籍常見。讀貢，見於?上博二容成氏?20四海之外皆請貢。?左傳昭公五年?：皆盡征之，而貢于公?？梢娮x作征貢亦有文獻上的例證。愚將無法制止手下的人見利恐不得，簡文

10、爾指那些士兵。其三，或興或康以會，興有事情剛開始發(fā)生的意思，如?呂氏春秋孝行覽義賞?：姦偽賊亂貪戾之道興。?史記樂書?：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梢砸隇樯贁?shù)。而康則有繁盛、廣大的意思，?爾雅釋宮?：五達謂之康，六達謂之莊、?史記騶奭列傳?：為開康莊之衢，可以引申為很多。會應該有會合、聚會的意思，如?上博二容成氏?52以少會諸侯之師?；蚺d或康就字面來說，大概是說來歸附或會合的人數(shù)或少或多，這應該是個偏義副詞，重點在康。意思是說假設是個智將的話，人民或士兵都會來歸附他，贏得軍心或民心。而行，筆者同意李銳先生所說?廣雅釋詁二?：行，陳陣也。28整句話可釋為又戒言曰：愚，爾征貢；不愚，而或興或康以會。

11、故帥不可使愚，愚則不行。意思大約是說：又告誡說：假設是愚將，手下士兵將會貪得無厭，向人民或柔弱的人徵收進獻的物品。假設不愚笨的話智將，人民或士兵會大量來歸附他或與他會合。所以不可使用或派遣愚笨的人擔任將軍，愚將會讓戰(zhàn)陣潰散。轉(zhuǎn)貼于論文聯(lián)盟.ll.1編連按照陳劍上博竹書?曹沫之陳?新編釋文稿，簡帛研究網(wǎng)，2022.2.12，.jianb.rg/adin3/2022/henjian001.ht。2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12頁274。3陳劍上博竹書?曹沫之陳?新編釋文稿，簡帛研究網(wǎng)，2022.2.12，.jianb.rg/adin3/2022/henj

12、ian001.ht。4李銳?曹劌之陣?釋文新編，孔子2000網(wǎng)，2022.2.22，.nfuius2000./adin/list.asp?id=1623。5王曉衛(wèi)譯注?六韜全譯?貴州：貴陽人民出版社，1998.12頁197。6王曉衛(wèi)譯注?六韜全譯?貴州：貴陽人民出版社，1998.12頁225。7楊軍譯注?吳子全譯?貴州：貴陽人民出版社，1998.12頁310。8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12頁274。9陳劍上博竹書?曹沫之陳?新編釋文稿，簡帛研究網(wǎng)，2022.2.12，.jianb.rg/adin3/2022/henjian001.ht。10陳斯鵬上

13、海博物館藏楚簡?曹沫之陣?釋文校理稿，孔子2000網(wǎng)站，2022.2.20，.nfuius2000./adin/list.asp?id=1619。11李銳?曹劌之陣?釋文新編，孔子2000網(wǎng)，2022.2.22，.nfuius2000./adin/list.asp?id=1623。12裘錫圭談談隨縣曾侯乙墓的文字資料?古文字論集?頁414。13編連依陳劍上博竹書?曹沫之陳?新編釋文稿，簡帛研究網(wǎng)，2022.2.12，.jianb.rg/adin3/2022/henjian001.ht。14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12頁頁26215商承祚編著?石刻篆

14、文編?字說?北京：中華書局，1996.10頁22。16見林素清利用出土戰(zhàn)國楚竹書資料檢討?尚書?異文及其相關(guān)問題?龍宇純先生七秩晉五壽慶論文集?臺北：學生書局，2002.11頁95。17?汗簡?古文四聲韻?頁13。18湯餘惠主編?戰(zhàn)國文字編?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12頁134、李守奎?楚文字編?上海：華東師範大學，2022.12頁138。19劉釗?郭店楚簡校釋?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22.12頁50。20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臺北：漢京文化，1985.10頁312。21林素清利用出土戰(zhàn)國楚竹書資料檢討?尚書?異文及其相關(guān)問題?龍宇純先生七秩晉五壽慶論文集?臺北：學生書局，2002.11頁95。22楊軍?吳子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8.12頁304。23陳偉武同符合體字探微?中山大學學報?1997.4頁106-117。24高亨、董治安編纂?古字通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