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治思想史》課件第五講：佛學(xué)與政治

佛學(xué)與政治

一?、佛學(xué)概說

（一）佛教的創(chuàng)立及其特點(diǎn)

“宗教情緒，深存人心，往往以莫須有之史實(shí)為象征，發(fā)揮神妙之作用。故如僅憑陳跡之搜討，而無同情之默應(yīng)，必不能得其真。哲學(xué)精微，悟入實(shí)相，古哲慧發(fā)天真，慎思明辨，往往言約旨遠(yuǎn)，取譬雖近，而見道深弘。故如徒于文字考證上尋求，而乏心性之體會，則所獲者其糟粕而已”(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跋》第635頁)佛教的創(chuàng)始人喬達(dá)摩·悉達(dá)多降生在古印度北部城市迦毗羅衛(wèi)（今尼泊爾境內(nèi)），是為當(dāng)時國王凈飯王的太子

釋加牟尼，意為釋迦族的圣人,又可稱為佛陀（意為覺悟者或事業(yè)有成者）佛教原初形成時期的基本教義是：“四諦、八正道、十二因緣，其核心思想是講人生現(xiàn)實(shí)的諸般苦難，以及教導(dǎo)人們解脫苦難的方法。又從諸法緣起的思想出發(fā)，闡釋了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后世謂之三法印）的理論”

四圣諦（諦的意義就是真理）：世間的苦（苦諦）和苦的原因(因諦或稱集諦)，說苦的消滅(滅諦)和滅苦的方法(道諦)（趙樸初：《佛教常識答問》第22頁）所謂緣起，即是說，“若此有則彼有，若此生則彼生；若此無則彼無，若此滅則彼滅”。具體講來，可歸納為四個重要的方面：第一，無造物主；第二，無我；第三，無常；第四，因果相續(xù)有情是由地、水、火、風(fēng)、空、識六種元素所構(gòu)成，從心理的角度來說，有情可以分作色、受、想、行、識五蘊(yùn)

（二）佛教入華及其發(fā)展流變宗炳“如來大慈之訓(xùn)矣，固亦既聞于三五之世也”僧佑“大法萌兆，已見周初，感應(yīng)之漸，非起漢世”道宣“孔子深知佛為大圣也”《四十二章經(jīng)》（《大正藏》）、牟融的《牟子理惑論》西域主要是指玉門關(guān)、陽關(guān)以西，蔥嶺以東，天山以南，昆侖山以北的廣大區(qū)域（張騫曾出使西域）“絲綢之路”并非只有一條單一的路線，而是分為南北兩道。北道主要是指自敦煌北到伊吾（今新疆哈密），然后再往西，沿天山南麓，通過龜茲而到達(dá)疏勒（今新疆喀什）。而南道則是指從敦煌西出玉門關(guān)、陽關(guān)，沿著昆侖山北麓，經(jīng)過于闐而到莎車

“浮屠者，佛也。西域天竺有佛道焉。佛者，漢言覺，其數(shù)以修慈心為主，不殺生，專務(wù)清凈。其精者號沙門。沙門者，漢言息心，蓋息意去欲，而欲歸于無為也。又以人死精神不滅，隨復(fù)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yīng)，所貴行善修道，以煉精神而不已，以至無為而得為佛也”（《后漢紀(jì)·孝明皇帝紀(jì)》）

九大宗派分別為：天臺宗、三論宗、華嚴(yán)宗、唯識宗（又稱法相宗）、禪宗、三階教（宗）、密宗、律宗、凈土宗等。其中，天臺、三論、華嚴(yán)三宗已經(jīng)頗具中國化的意味，而禪宗，則成為完全中國化的佛教《金剛經(jīng)》的翻譯者鳩摩羅什和禪宗的初祖菩提達(dá)摩玄奘、惠能（又稱慧能），（三）關(guān)于宗教與政治之關(guān)系

政治與宗教之間是一種互動的關(guān)系。宗教擁有眾多的信眾，而這些信眾同時也是政治統(tǒng)治與管理的對象，政治權(quán)力必然會有意識的通過利用宗教這個中介來獲得其統(tǒng)治的神圣性與合法性，以拓展權(quán)力的行使范圍，增加其行使的效力；而宗教也需要政治權(quán)力的支持，以最大限度的擴(kuò)展自身的影響力，并且運(yùn)用政治權(quán)力的力量在與其他宗教和思想的競爭中獲得優(yōu)勢地位。當(dāng)然，這只是問題的一面。還有另外一面，即宗教往往也可以成為反抗政治統(tǒng)治的思想武器和組織武器，而政治權(quán)力，出于自身統(tǒng)治和利益的考慮，在特定的時期，也會對宗教采取打擊甚至消滅之政策

二、魏晉南北朝的佛學(xué)與政治

（一）衛(wèi)佛反佛爭論中的華夷之辯

何尚之說：“渡江已來，則王導(dǎo)、周顗、庾亮、王濛、謝尚、郄超、王坦、王恭、王謐、郭文舉、謝敷、戴逵、許詢，及亡祖兄弟（指何尚之祖何充及何準(zhǔn)）、王元琳、昆季、范汪、孫綽、張玄、殷顗等，或宰輔之冠蓋，或人倫之羽儀，或置情天人之際，或抗跡煙覆之表，并稟志歸依，措心歸信”惟有德者可君天下

顧歡，字景怡，一字玄平。剡山

顧歡因“佛道二家，立教既異，學(xué)者互相非毀，歡著《夷夏論》”

“五帝三皇，莫不有師，國師道士，無過老莊；儒林之宗，孰出周孔？若孔、老非佛，誰則當(dāng)之？”“然二經(jīng)（指孔老經(jīng)典與佛家典籍）所說，如合符契。道則佛也，佛則道也，其圣則符，其跡則反。或和光以明近，或矅靈以示遠(yuǎn)。道濟(jì)天下，故無方而不入；智周萬物，故無物而不為……各成其性，不易其事”“端委搢紳，諸華之容；剪發(fā)緇衣，群夷之服；擎跽磬折，侯甸之恭；狐蹲狗踞，荒流之肅；棺殯槨葬，中夏之制；火焚水沉，西戎之俗。全形守禮，繼善之教；毀貌易性，絕惡之學(xué)”“豈伊同人，爰及異物，鳥王獸長，往往是佛”，“下棄妻孥，上廢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禮伸，孝敬之典，獨(dú)以法屈；悖德犯順，曾莫之覺；弱喪忘歸，孰識其舊？”“泥洹仙化各是一術(shù)。佛號正真，道稱正一，一歸無死，真會無生，在名則反，在實(shí)則合。但無生之教賖，無死之化切。切法可以進(jìn)謙弱，賖法可以退夸強(qiáng)。佛教文而博，道教質(zhì)而精。精非粗人所信，博非精人所能。佛言華而引，道言實(shí)而抑，抑則明者獨(dú)進(jìn)，引則昧者竟前。佛經(jīng)繁而顯，道經(jīng)簡而幽。幽則妙門難見，顯則正路易遵”。“佛是破惡之方，道是興善之術(shù)。興善則自然為高，破惡則勇猛為貴。佛跡光大，宜以化物；道跡密微，利用為已”“雖舟車均于至遠(yuǎn)，而有川、陸之節(jié)；佛道齊乎達(dá)化，而有夷、夏之別。若謂其致既均，其法可換者，而車可涉川上、舟可行陸乎？今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既不全同，又不全異……舍華效夷，義將安取？”“夫蹲夷之儀，婁羅之辯，各出彼俗，自相聆解，猶蟲嚾鳥聒，何足述效”（《夷夏論》

）劉宋司徒袁粲托為道人通公撰文反駁“以膝行為禮，不慕蹲坐為恭；道以三繞為虔，不尚踞傲為肅”“清信之士，容衣不改，息心之人，服貌必變。變本從道，不遵彼俗，教風(fēng)自殊，無患其亂”“文王造周，太伯創(chuàng)吳，革化戎夷，豈若舟車，理無代用？”“孔、老、釋迦，其人或同，觀方設(shè)教，其道必異?？桌现问罏楸荆屖铣鍪罏樽?，發(fā)軫既殊，其歸亦異”?！跋苫宰冃螢樯希噤∫蕴丈駷橄?。變形者白者還緇，而未能無死，陶神者使塵惑日損，湛然常存”；“符合之唱，自由臆說”（參見《齊書·顧歡傳》）

“若觀風(fēng)流教，其道必異。佛非東華之道，道非西戎之法。魚鳥異淵，永不相關(guān)。安得老、釋二教，交行八表？今佛既東流，道亦西邁。故知世有精粗，教有文質(zhì)。然則道教執(zhí)本以領(lǐng)末，佛教救末以存本。請問所異，歸在何許？”

（《答袁粲駁〈夷夏論〉》）有謝鎮(zhèn)之、朱昭之（字謙之）、朱廣之（字處深）、釋慧通、釋僧愍、明僧紹（字休烈）等人都對顧歡的《夷夏論》進(jìn)行了批駁。

“幽者鉆仰難希，顯則涉求易望，簡必不足以示理，繁則趨會而多津”；佛法以有形為空幻，故志身以濟(jì)眾；道法以吾我為真實(shí)，故服食以養(yǎng)生。且生而可養(yǎng)，則及日可與千松比霜、朝菌可與萬椿齊雪邪？必不可也。若深體三界為長夜之宅，有生為大夢之主，則思覺悟之道，何貴于形骸？假使形之可練，生而不死，此則老宗本異，非佛理所同”

（《全宋文·與顧歡書折〈夷夏論〉》）

“夫道之極者，非華非素，不即不殊，無近無遠(yuǎn)，誰舍誰居，不偏不黨，勿毀勿舉，圓通寂寞，假字曰無，妙境如此，何所異哉？”“夫圣人之撫百姓，亦猶慈母之育嬰兒。始食則餌以甘肥，甘肥既厭，復(fù)改以脂蜜，脂蜜既厭，則五體休和，內(nèi)外平豫，為益至矣”（《全宋文·與顧歡書難〈夷夏論〉》）“仆夙漸法化，晚味道風(fēng)，常以崇空貴無，宗趣一也，蹄網(wǎng)雙張，義無偏趣，各隨曉入，唯心所安耳。何必龍袞可襲，而瓔珞難乘者哉？”（《全宋文·咨顧歡〈夷夏論〉并序》）

“蓋大道廢之時也，仁義所以生、孝敬所以出矣。智欲方起，情偽日滋，圣人因禁之以禮教，制之以法度，故禮者忠信之薄、取亂之首也”；“仆謂華色之不足吝，貨財之不可守，亦已信矣。老氏謂五色所以令人目盲，多藏必之后失，故乃剪發(fā)玄服，捐財去世，讓之至也。是以泰伯無德，孔父嘉焉，斯其類矣……夫太古之初，物性猶淳，無假禮教，而能緝正，弗施刑罰，而能自治，死則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喪至無期，哀之便哭，斯乃上古之淳風(fēng)，良足效焉。子欲非之，其義何?。俊?/p>

（《全宋文·駁顧道士〈夷夏論〉并序》）

“靈暉朝覯，稱物納照，時風(fēng)夕灑，程形賦音，故形殊則音異，物異則照殊。日不為異物而殊照，風(fēng)不為殊形而異音，將知其日一也，其風(fēng)一也，稟之者不同耳。吾子以為舟、車之喻，義將焉允？然夫大教無私，至德弗偏，化物共旨，導(dǎo)人俱致，在戎狄以均響，處胡漢而同音。圣人寧復(fù)分地殊教、隔宇異風(fēng)？豈有夷邪？寧有夏邪？”“下棄妻孥、上廢宗祀”的指責(zé)，釋慧通極為免強(qiáng)地爭辯說：“若乃香煙夕臺，韻法晨宮，禮拜懺悔，祈請無輟，上逮歷劫親屬，下至一切蒼生，若斯孝慈之弘大，非愚瞽之所測也；“老子云：‘生生之厚，必之死地’；又云：‘天地所以長久者，以其不自生也’。夫忘生者生存，存生者必死……且自古圣賢，莫不歸終，吾子獨(dú)云不死，何斯濫乎？故舜有蒼梧之墳，禹有會稽之陵，周公有改葬之篇，仲尼有兩楹之夢，曾參有啟足之辭，顏回有不幸之嘆，子不聞乎？豈謬也哉？”

（《全宋文·駁顧道士〈夷夏論〉并序》）

“道教密而微，利用在已”“士女無分，閨門混亂，或服食以祈年長，或淫姣以為瘳疾”“老子云：‘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也，及吾無身，吾又有何患？’老氏以身為大患，吾子以軀為長保，何其乖之多也！夫后身而身先，外身而身存，唯云‘在已’，未知此談，以何為辯？”（《全宋文·駁顧道士〈夷夏論〉并序》）

釋僧愍的《戎華論折顧道士〈夷夏論〉》（二）衛(wèi)佛反佛爭論中的神形之辯與利害衡量釋慧琳的《均善論》（又名《黑白論》）

建業(yè)冶城寺“周、孔疑而不辨，釋迦辨而不實(shí)”

（《全宋文·均善論》）

俱以遺情遣累為目的，其善相同“六度”（佛教修行的六種方法）可與五教（儒家的五常）并行，“信順”（指道）可與“慈悲”（指佛）齊立

“今效神光無徑寸之明，驗靈變罔纖介之異；勤誠者不睹善救之貌，篤學(xué)者弗克陵虛之實(shí)；徒稱無量之壽，孰見期頤之叟？咨嗟金剛之固，安覿不朽之質(zhì)？”（《全宋文·均善論》）

衡陽太守何承天宗炳（字少文）“示來生者，蔽虧于道釋不得已”“今人形至粗，人神實(shí)妙，以形從神，豈得齊終？心之所感，崩城隕霜，白虹貫日，太白入昴；氣禁之醫(yī)，心作水火，冷暖輒應(yīng)。況今以至明之智，至精之志，專誠妙徹，感以受身，更生于七寶之土，何為不可實(shí)哉！”“夫圣無常心，就萬物以為心耳。若身死神滅是物之真性，但當(dāng)即其必滅之性，與周、孔并力致教，使物無稟，則遷善之實(shí)，豈不純乎？何誑以不滅，欺以佛理，使燒祝發(fā)膚，絕其牉合，所遏苗裔，數(shù)不可量，為害若是，以傷盡性之美，釋氏何為其不得已乎？”（《全宋文·答何衡陽書》）

“形神相資，古人譬以薪火，薪弊火微，薪盡火滅，雖有其妙，豈能獨(dú)得？”“崩城隕霜，貫日入昴，不明來生之譬，非今論所宜引也。又見水火之禁，冀其能生七寶之鄉(xiāng)，猶觀大冶銷金，冀其能自陶鑄，終不能亦可知也”（參見《全宋文·又答何衡陽書》）

“夫火者薪之所生，神非形之所作。意有精粗，感而得，形隨之，精神極，則超形獨(dú)存，無形而神存，法身常住之謂也”（《又答何衡陽書》

）“足下方欲影響，以神其教，故宜緘默成人之美”；“夫明天地之性者，不致惑于迂怪；識盛衰之徑者，不役心于理表。倘令雅論不因善權(quán)，篤誨皆由情發(fā)，豈非通人之蔽哉”（《全宋文·答宗居士書》）

“若使形生則神生，形死則神死，則宜形殘神毀，形病神困。據(jù)有腐則其身或?qū)倮k臨盡、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執(zhí)手，病之極矣，而無變德行之主，斯殆不滅之驗也”“齋三日必見所為齋者，寧可以常人之不見，而斷周公之必不見哉？”（《全宋文·明佛論》）

“至于生必有死，形斃神散，猶春榮秋落，四時代換，奚有于更受形哉？”

“三后在天，言精靈之升遐也”

（《全宋文·達(dá)性論》）

顏延之鄭鮮之的《神不滅論》范縝的《神滅論》“形神同滅，照識俱盡”；“生在本則知存，生在末則知滅”；“一形之用，猶以本末興廢，況神為生本，其源至妙，豈得與七尺同枯、戶牖俱盡哉？推此理也，則神之不滅，居可知矣”“猶能總此化根，不變其一”；“矧神明靈極，有無兼盡者邪？其為不滅，可以悟乎？”“火因薪則有火，無薪則無火。薪雖所以生火，而非火之本，火本自在，因薪為用耳。若待薪然后有火，則燧人之前，其無火理乎？……故薪是火所寄，非其本也。神形相資，亦猶此矣。相資相因，生涂所由耳。安在有形則神存、無形則神盡？……當(dāng)薪之在水則火盡，出水則火生，一薪未改，而火前期，神不賴形，又如茲矣”“神雖不待形，然彼形必生；必生之形，此神必宅。必宅必生，則照感為一，自然相濟(jì)。自然相濟(jì)，則理極于陶鑄，陶鑄則功存，功存則道行。如四時之于萬物，豈有心于相濟(jì)哉？理之所順，自然之所至耳”“順理玄會，順理盡形，化神宅此形”（參見《全宋文·神不滅論》）

“神即（合而不離）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也”；“形者神之質(zhì)，神者形之用，是則形稱其質(zhì)，神言其用，形之與神，不得相異也”，“名殊體一”“人之質(zhì)，質(zhì)有知也，木之質(zhì)，質(zhì)無知也，人之質(zhì)非木質(zhì)也，木之質(zhì)非人質(zhì)也，安有如木之質(zhì)而復(fù)有異木之知哉！”“死者有如木之質(zhì)，而無異木之知；生者有異木之知，而無如木之質(zhì)也”“豈有圣人之神而寄于凡人之器？亦無凡人之神而托圣人之體……凡圣均體，所未敢安（即不敢茍同）”。“珉似玉而非玉，雞類鳳而非鳳。物誠有之，人故宜爾。項（項籍貌似大舜）陽（陽貨貌類仲尼）貌似，而非實(shí)似”“圣同于心器，形不必同也，猶馬殊毛而齊逸，玉異色而均美?！薄笆ト酥倘灰玻藻粜⒆又模鴧柾当≈?，神而明之，此之謂矣”。并堅稱：“人滅而為鬼，鬼滅而為人，則未之知也”（《梁書·儒林傳·范縝傳》）

同泰寺“不求他意，妄作異端，運(yùn)其隔心，鼓其騰口，虛畫瘡痏，空致詆訶”；“觀三圣設(shè)教，皆云不滅，其文浩博，難可具載……違經(jīng)背親，言語可息。神滅之論，朕所未詳”（《全梁文·敕答臣下〈神滅論〉》）

“浮屠害政，桑門蠹俗，風(fēng)驚霧起，馳蕩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夫竭財以赴僧，破產(chǎn)以趨佛，而不恤親戚，不憐窮匱者何？良由厚我之情深，濟(jì)物之意淺。是以圭撮涉于貧友，吝情動于顏色；千鐘委于富僧，歡意暢于容發(fā)。豈不以僧有多余之期，友無遺秉之報。務(wù)施闕于周急，歸德必于有己。又惑以茫昧之言，懼以阿鼻之苦，誘以虛誕之辭，欣以兜率之樂。故舍逢掖，襲橫衣，廢俎豆，列瓶缽，家家棄其親愛，人人絕其嗣續(xù)。致使兵挫于行間，吏空于官府，粟罄于惰游，貨殫于泥木。所以奸宄弗勝，頌聲尚擁，惟此之故，其流莫已，其病無限。若陶甄稟于自然，森羅均于獨(dú)化，忽焉自有，恍爾而無，來也不御，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小人甘其壟畝，君子保其恬素，耕而食，食不可窮也；蠶而衣，衣不可盡也。下有余以奉其上，上無為以待其下?？梢匀?，可以匡國，可以霸君，用此道也”（《神滅論》）

張融《三破論》劉勰的《滅惑論》和釋僧順的《釋〈三破論〉》

“道家之教，妙在精思得一，而無死入圣；佛家之化，妙在三昧神通，無生可冀，名死為泥洹，未見學(xué)死而不得死者也”“入國而破國者，誑言說偽，興造無費(fèi)，苦克百姓，使國空民窮，不助國生人減損。況人不蠶而衣，不田而食？國滅人絕，由此為失；日用損廢，無纖毫之益。無災(zāi)之害，不復(fù)過此”“入家而破家，使父子殊事，兄弟異法；遺棄二親，孝道頓絕；憂娛各異，歌哭不同；骨血生仇，服屬永棄；?；疙槪瑹o昊天之報。五逆不孝，不復(fù)過此”“入身而破身。人生之體，一有毀傷之跡，二有髡頭之苦，三有不孝之逆，四有絕種之罪，五有亡體從誡。惟學(xué)不孝，何故言載？試令不跪父母，便競從之。兒先作沙彌，其母后作阿尼，則跪其兒。不禮之教，中國絕之，何可得從？”

（參見《全梁文·滅惑論》）

“夫塔寺之興，闡揚(yáng)靈教，功立一時，而道被千載。昔禹會諸侯，玉帛萬國；至于戰(zhàn)伐，存者七君；更始政阜，民戶殷盛；赤眉兵亂，千里無煙。國滅人絕，寧此之由？亥嬰之時，石谷十萬；景武之世，積粟紅腐。非秦末多沙門，而漢初無佛法也。驗古準(zhǔn)今，何損于政？”“夫孝理至極，道俗同貫。雖內(nèi)外跡殊，而神用一揆……學(xué)道拔親，則冥苦永滅。審妙感之無差，辨勝果之可必，所以輕重相權(quán)，去彼取此……昔三皇至治，堯舜所慕，死則衣之以薪，葬之中野，封樹弗修，苴斬?zé)o紀(jì)，豈可謂三皇教民，棄于孝乎？爰及五帝，制服煥然，未聞堯舜執(zhí)禮，追責(zé)三皇。三皇無責(zé)，何獨(dú)疑佛？”“未聞世界普同出家，良由緣感不一，故名教有二，縉紳、沙門所以殊也。但始拔塵域，理由戒定。妻者愛累，發(fā)者形飾，愛累傷神，形飾乖道，所以澄神滅愛，修道棄飾。理出常均教必翻俗。若乃不跪父母，道尊故也；父母禮之，尊道故也”（《全梁文·滅惑論》）“結(jié)繩以后，民澆俗薄；末代王教挻（shan）揚(yáng)堯、孔。至如沙法所沾，固助俗為化，不待刑戮而自淳，無假楚撻而取正。石主師澄而興國，古王咨勃以隆道，破國之文，從何取說？”“釋氏之訓(xùn)：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備有六睦之美，有何不善，而能破家？唯聞末學(xué)道士，有赤章咒詛，發(fā)擿隱私，行壇被發(fā)，呼天叩地，不問親疏，規(guī)相厭殺，此即破家之法矣”“夫身之為累，甚于桎梏。老氏以形骸為糞土，釋迦以三界為火宅。出家之士，故宜去奢華，棄名利，悟逆旅之難常，希寂滅之為樂。流俗之徒，反此以求全，即所謂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也。近代有好名道士，自云神術(shù)過人，克期輕舉，白日登天，曾未數(shù)丈，橫墜于地。迫而察之，正大鳥之雙翼耳。真所謂不能奮飛者也。驗滅亡于即事，不旋踵而受誅。漢之張陵，誣誷貢高，呼曰‘米賊’，亦被夷剪。入身破身，無乃角弓乎”“夫出家之士，皆靈根宿固，德宇淵深，湛乎斯照，確乎不拔者也。是以其神凝，其心道，超然遐想，宇宙不能點(diǎn)其胸懷，澹爾無寄，塵垢何能攪其方寸，割慈親之重恩，棄房櫳之歡愛，虛室生白，守玄行禪?；蝾^陀林野，委身餒獸，或靜節(jié)蔬餐，精心無怠，將勤求十力，超登無上，解脫天羅，銷散地網(wǎng)，兆百福于未萌，濟(jì)蒼生于萬劫。斯實(shí)大丈夫之宏圖，非吾子所得聞也。避役之談，是何言歟？”（《釋〈三破論〉》）

“及漢武祀金人，莽新以建國，桓靈祀浮圖，閹豎以控權(quán)。三國由茲鼎峙，五湖仍其薦食，衣冠奔于江東。戎教興于中壤，使父子之親隔，君臣之義乖，夫婦之和曠。友朋之信絕，海內(nèi)散亂三百年矣”“秦正受誑于三山，漢徹見欺于五利，信順妖訛，一至于此。不察情偽，豈懲前失？宋齊兩代，重佛敬僧、國移廟改者，但是佛妖僧偽。奸詐為心，墮胎殺子，昏淫亂道，故使宋齊磨滅。今宋齊寺像見在，陛下承事。則宋齊之變，不言而顯矣”“釋種不行忠孝仁義，貪詐甚者，號之為佛。佛者，戾也。或名為勃。勃者，亂也。而陛下以中華之盛胄，方尊姚石羌胡之軌躅？”“斯即不行忠孝，若天下習(xí)之，陛下則無以自處”

（《全后魏文·論佛教表》）

“今僧尼不耕不偶，俱斷生育。傲君陵親，違禮損化”；“凡在生靈，夫婦配合，產(chǎn)育男女。胡法反之，多營泥木，專求布施，寧非巨戾？”“害螻蟻而起浮圖，費(fèi)財力而構(gòu)堂宇”；“從教不耕者眾，天下有饑乏之憂”。

“志在貪淫，竊盜華典，傾奪朝權(quán)，凡有十等。一曰營繕廣廈。僭擬皇居也；二曰興建大室，莊飾胡像，僭比明堂宗佑也；三曰廣譯妖言，勸行流布，轢帝王之詔敕也；四曰交納泉布，賣天堂五福之虛果，奪大君之德賞也；五曰預(yù)征收贖，免地獄六極之謬殃，奪人主之刑罰也；六曰自稱三寶，假托四依，坐傲君王，此取威之術(shù)也；七曰多建寺像，廣度僧尼，此定霸之基也；八曰三長六紀(jì)，四大法集，此別行正朔、密行征發(fā)也；九曰設(shè)樂以誘愚小，俳優(yōu)以招遠(yuǎn)會，陳佛土安樂，斥王化?？?，此變俗移風(fēng)征租稅也；十曰法席聚會，邪謀變通，稱意贈金，毀破遭謗，此呂尚之六韜秘策也。凡此十事，不容有一。萌兆微露即合誅夷。今乃恣意流行排我王化，方又擊鴻鍾于高臺，期闕庭之箭漏。掛幡蓋于長剎，仿充庭之鹵簿。征玉食以齋會，雜王公之享燕。唱高越之贊唄，象食舉之登歌。嘆功德則比陳詞之祝史，受儭施則等束帛之等差，設(shè)威儀則效旌旗之文物，凡諸舉措，竊擬朝儀”“更傾儲供寺，萬乘擬附庸之儀，肅拜僧尼，三事執(zhí)陪臣之禮，寵既隆矣，侮亦劇矣”“陛下以因果有必定之期，報應(yīng)無遷延之業(yè)，故崇重像法，供施彌隆。勞民伐木，燒掘螻蟻，損傷和氣，豈顧大覺之慈悲乎？胡鬼堪能致福，可廢儒道；釋禿足能除禍，屏絕干戈。今乃重關(guān)以備不虞，擊柝以爭空地。殺螻蟻而營功德，既乖釋典；崇妖邪而行諂祭，又虧名教。五尺牧豎猶知不疑。四海之尊，義無二三其德”

（《全后魏文·論佛教表》）

（三）北魏太武帝與北周周武帝的反佛

催浩寇謙之“癸末，罷沙門年五十以下”(《魏書·世祖紀(jì)》)

“愚民無識，信惑妖邪，挾藏讖記、陰陽、圖緯、方伎之書；又沙門之徒，假西戎虛誕，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齊政化，布淳德于天下也。自王公已下至于庶人，有私養(yǎng)沙門、師巫及金銀工巧之人在其家者，皆遣旨官曹，不得容匿。限今年二月十五日，過期不出，師巫、沙門身死，主人門誅。明相宣告，咸使聞知”(《魏書·世祖紀(jì)》)

“昔后漢荒君，信惑邪偽，妄假睡夢，事胡妖鬼，以亂天常，自古九州之中無此也。夸誕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暗君亂主，莫不眩焉。由是政教不行，禮義大壞，鬼道熾盛，視王者之法，蔑如也。自此以來，代經(jīng)亂禍，天罰亟行，生民死盡，五服之內(nèi)，鞠為丘墟，千里蕭條，不見人跡，皆由于此。朕承天緒，屬當(dāng)窮運(yùn)之弊，欲除偽定真，復(fù)羲農(nóng)之治。其一切蕩除胡神，滅其蹤跡，庶無謝于風(fēng)氏矣。自今以后，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雖言胡神，問今胡人，共云無有。皆是前世漢人無賴子弟劉元真、呂伯強(qiáng)之徒，接乞胡之誕言，用老莊之虛假，附而益之，皆非真實(shí)。至使王法廢而不行，蓋大奸之魁也。有非常之人，然后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歷代之偽物。有司宣告征鎮(zhèn)諸軍、刺史，諸有佛圖形象及胡經(jīng)，盡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坑之”(《魏書·釋老志》)

“以其強(qiáng)壯，罷使為民，以從征役”盧水胡人蓋吳“助王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性”文成帝拓跋浚曇曜宇文邕衛(wèi)元嵩“二教并興，雙鑾同振”(《廣弘明集·二教鐘銘》)

“求兵于僧眾之間，取地于塔廟之下”(《廣弘明集·諫周祖沙汰僧表》)

“自漢至今，逾五百載，王公卿士，遵奉傳通。及至大周，頓令廢絕。陛下治襲前王，化承后帝，何容偏于佛教，獨(dú)不師古？如其非善，光賢久滅，如言有益，陛下可行。廢佛之義，臣所未曉”“佛生西域,寄傳東夏,原其風(fēng)教,乖殊中國,漢魏晉世,似有如無。五胡亂俗,風(fēng)化方盛,朕非五胡,心無敬事,既非正教,是以廢之”

“佛教東傳，時過七代。劉淵篡晉，元非中夏。以非正朔，稱為五胡。其漢魏晉世，佛化已弘，宋趙苻燕，久習(xí)崇盛。陛下恥同五胡，盛修佛法，請如漢魏，不絕其宗”

“佛教東傳，時過七代。劉淵篡晉，元非中夏。以非正朔，稱為五胡。其漢魏晉世，佛化已弘，宋趙符燕，久習(xí)崇盛。陛下恥同五胡，盛修佛法，請如漢魏，不絕其宗”“言多虛大，語好浮奢。罪則喜推過去。無福則指未來。事者無征行之多惑。論其勸善未殊古禮。研其斷惡何異俗律。昔嘗為廢，所以暫學(xué)。決知非益，所以除之”

“孝者至天之道……何有信已心智，執(zhí)固自解，倚恃爪牙，任從王力，殘壞太祖所立寺廟，毀壞太祖所事靈像，休廢太祖所奉法教，退落太祖所敬師尊。且父母床幾，尚不敢損虧，況父之親事，輒能輕壞！國祚延促，弗由于佛，政治興毀，何關(guān)于法？豈信一時之慮，招萬世之譏？”“孝道之義，寧非至極？若專守執(zhí)，惟利一身，是使大智權(quán)方，反常合道。湯武伐主，仁智不非，尾生守信，禍至身滅。事若有益，假違要行，倘非合理，雖順必翦。不可護(hù)己一名，令四海懷惑，外乖太祖，內(nèi)潤黔元，令沙門還俗，省侍父母，成天下之孝，各各自活，不惱他人。使率土獲利，舍戎從夏，六合同一，即是揚(yáng)名萬代，以顯太祖，即孝之終也，何得言非”“若言壞佛有益，毀僧益民，昔太祖康日，玄鑒萬理，智括千途，必佛法損化，即尋除蕩，寧肯積年奉敬，興遍天下？又佛法存日，損處是何？自破已來，成何利潤？若實(shí)無益，寧非不孝？”“法興有時，道也難準(zhǔn)。制由上行，王者作則，縱有小利，尚需休廢，況佛無益，理不可容。何者？敬事無征，招感無效，自救無聊，何能益國？自廢以來，民役稍稀，租調(diào)年增，兵師日盛，東平齊國，西走妖戎，國安民樂，豈非有益？若事有益，太祖存日，屢嘗討齊，何不見獲？朕壞佛法，若是違害，亦可亡身。既平東夏，明知有益，廢之合理，義無更興”“自國立政，唯貴于道，制化養(yǎng)民，寧高于德？止見道消國喪，未有兵強(qiáng)祚久。是以虐紂恃眾，禍傾帝業(yè)；周武修德，福集皇基；夫差驕戰(zhàn)，遂至滅身；勾踐以道，危而更安。以此論之，何關(guān)壞佛退僧？方平東夏，直是毀佛？當(dāng)此托定之時，偶然斯會，妄謂壞法有益！若爾，湯伐有夏，文王滅崇，武王伐紂，秦并天下，赤漢滅項，此等諸君，豈由壞佛？”“此則道無不在……是知帝王即是如來，宜停丈六；王公即是菩薩，省事文殊。耆年可為上座，不用賓頭，仁惠真為檀度，豈假棄國？和平第一精僧，寧勞布薩？貞謹(jǐn)即成木叉，何必受戒？儉約實(shí)是少欲，無假頭陀，蔬食至好長齋，豈煩斷谷？放任妙同無我，何藉解空？忘功全通大乘，寧希般若？文武直是二智（諦），不觀空有，權(quán)謀徑成巧便，豈待變化？加官真為授記，無謝證果，爵祿交獲天堂，何待上界？罰戮見感地獄，不指泥犁。以民為子，可為大慈。四海為家，即同法界。政治以理，何異匡救？安樂百姓，寧殊撥若？……即事而言，何處非道？”“同而不同，一而不一，道俗之理有齊，無與無為自別。又若王名雖一，凡圣天殊，形事微同，寬窄全異。是故儒釋與無始俱興，道俗共天地同化。若欲泯之為一，正可以道廢俗，如此俱益于世，則兩理幽顯齊明。今則興一廢一，真成不可”“卿言道俗天殊，全乖內(nèi)外，亦可道應(yīng)自道，無預(yù)于俗，釋應(yīng)自釋，莫依儒生。道若唯道，道何所利？佛若獨(dú)佛，化有何功？故道俗相資，儒釋更顯。卿不因朕言，卿欲何論？是以內(nèi)外抑揚(yáng)，廢興彼此。今國法不行，王法所斷，廢興在數(shù)，常理無違。義無常興，廢有何咎？”“帝王之法，善決取舍，明斷去就，審鑒同異，妙察非常。朕于釋教，以潛思于府內(nèi)，校量于古今，驗之以行事，算之以得失，理非常而不要，文高奇而無用。非無端而棄廢，何愛憎于儒釋”（《廣弘明集·修述鄴宮新殿廢佛詔對事》）

三、唐宋的佛教與政治

（一）唐代的衛(wèi)佛與反佛斗爭傅奕、韋嗣立、宋務(wù)光、呂元泰、辛替否、催?、李嶠、狄仁杰、張廷珪、姚崇、張鎬、常袞、李叔明、彭偃……“佛在西域，言妖路遠(yuǎn)“；“佛是胡中桀黠，欺逛夷狄……遵尚其教，皆是邪僻小人”；“皆無佛法，君明臣忠，祚久年長”；“羌胡亂華，主庸臣佞，政虐祚短”；“足為明鏡”；“帝王無佛，則大治年長；有佛，則虐政祚短”“生死夭壽，由于自然；刑德威福，關(guān)之人主”；“竊人主之權(quán)，擅造化之力”；“剝削民財，割截國貯”；“剃發(fā)染衣，不謁帝王，違離父母，非忠孝者”；“反先王之道，失忠孝之義”；“無君無父”，“不忠不孝”；“剃發(fā)染衣，不謁帝王，違離父母，非忠孝者”；“老子至圣，尚謁帝王，孔某圣人，猶跪宰相”；“上忽公卿，抗衡天子”（以上引文參見《全唐文·請廢佛法表》）

“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亂亡相繼，運(yùn)祚不長”的狀況?！拔┝何涞墼谖凰氖四?，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晝?nèi)找皇?，止于菜果，其后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即位之初，即不許度人為僧尼道士，又不許創(chuàng)立寺觀。臣常以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縱未能即行，豈可恣之轉(zhuǎn)令盛也！”“徇人之心”；“天子大圣，猶一心敬信；百姓何人，豈合更惜身命!”；“百十為群，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zhuǎn)相仿效，惟恐后時，老少奔波，棄其業(yè)次。若不即加禁遏，更歷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為供養(yǎng)者。傷風(fēng)敗俗，傳笑四方，非細(xì)事也”“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兇穢之余，豈宜令入宮禁？……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絕根本，斷天下之疑，絕后代之惑”（《全唐文·請廢佛法表》）

“十分天下之財，而佛有七八”

（辛替否：《諫興佛寺奏》）裴度澤潞唐武宗李炎趙歸真李德?！半蘼勅亚?，未嘗言佛，漢魏之后，象教寢興，是逢季時，傳此異俗，因緣染習(xí)，蔓衍滋多。以至于蠹耗國風(fēng)而漸不覺。誘惑人意，而眾益迷。洎于九州山原，兩京城闕，僧徒日廣，佛寺日崇。勞人力于土木之功，奪人利于金寶之飾；遺君親于師資之際，違配偶于戒律之間，壞法害人，無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饑者；一婦不蠶，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shù)，皆待農(nóng)而食，待蠶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紀(jì)極，皆云構(gòu)藻飾，僭擬宮居。晉、宋、梁、齊，物力凋瘵，風(fēng)俗澆詐，莫不由是而致也。況我高祖、太宗，以武定禍亂，以文理華夏，執(zhí)此二柄，足以經(jīng)邦，豈可以區(qū)區(qū)西方之教，與我抗衡哉”(《舊唐書·武宗本紀(jì)》)

“會昌法難”

景教穆護(hù)祆教僧宣宗李忱凈人周世宗柴榮（二）宋代的佛教與政治“道、釋二門，有助于世教，人或偏見，往往毀譽(yù)。假使僧、道士時有不檢，安可廢其教也?”（《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六十三)

行勤宋太宗趙炅“浮屠氏之教，有裨政治”；“存其教”，而“非溺于釋氏者也”；“以堯、舜之道治世，以如來之行修心”（《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十四）

真宗趙恒還專門著作《崇釋論》

仁宗趙禎對佛教的評價說：

“唯大雄之闡教也，以清凈為宗，慈悲救世；解煩惱之苦縛，啟方便之化門”（《佛祖歷代通載》卷十八

）“以佛為大覺金仙，服天尊服；菩薩為大士；僧為德士，尼為女德士，服小冠，執(zhí)木笏；寺為宮，院為觀；住持為知宮觀事；禁毋得留銅鈸塔像”（《佛祖統(tǒng)紀(jì)》卷四十六）

登記入冊（并為其效勞，稱為“系帳”）、披剃(釋教稱剃度，道教稱披戴)、受戒三個程序獲得度牒的合法途徑，其中最基本的一條途徑是試經(jīng)契嵩《輔教篇·孝論》認(rèn)為，“夫孝，諸教皆尊之，而佛教殊尊也”；“夫孝，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至哉大矣，孝之為道也夫!”

“天下以儒為孝，而不以佛為孝，曰：既孝矣，又何以加焉。嘻！是見儒而未見佛也。佛也，極焉。以儒守之，以佛廣之；以儒人之，以佛神之，孝其至且大矣”；“善天下，道為大；顯其親，德為優(yōu)”；忉利天宮摩耶夫人

“喪制哭泣，雖我教略之，蓋欲其泯愛惡而趨清凈也。茍愛惡未忘，游心于物，臨喪而弗哀，亦人之安忍也?”（《鐔津集》的卷三《輔教篇·孝論》）

以佛攝儒，以戒攝孝

四、佛學(xué)與政治評說

（一）佛學(xué)與傳統(tǒng)文化?辛替否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睆亩贸?，“減雕琢之費(fèi)，以賑貧人，是有如來之德；息挖掘之苦，以全昆蟲，是有如來之仁”

（《全唐文·陳時政疏》）

傅奕《請廢佛法表》法琳《破邪論》

“請胡佛邪教，退還天竺。凡是沙門，放歸桑梓…勿度小禿，長揖國家”（《廣弘明集·箴傅奕上廢省佛僧表》）

?！叭橙臁?、“十洲三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妙法蓮華經(jīng)》；《太上中道妙法蓮華經(jīng)》《太上靈寶元陽妙經(jīng)》；《涅槃經(jīng)》；《太玄真一本際經(jīng)》；《般若經(jīng)》；《受氣法》；“老教孔教，此土元基，釋教后興，宜崇客禮。今可先老次孔，末后釋宗”；“清凈為先，遠(yuǎn)離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