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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九歌》篇數(shù)說之爭
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九首歌是11首詩,包括東黃皇帝、云中君主、湘君、湘夫人、東君、大司命、少司命、河伯、山鬼、國葬和禮靈魂。而較早的《楚辭》版本如宋端平本的朱子《楚辭集注》、宋大字本的洪興祖《楚辭補注》中對《九歌》的著錄情況均為十一篇。但由于《九歌》標題中有“九”字,有的注家采用合篇說,有的采用去篇說,有的采用迎神送神曲說,致使這一問題愈加朦朧,給后世讀者帶來諸多理解上的障礙。為澄清這個問題,我們有意擷拾歷代有影響的楚辭注家的材料,并對其進行細致的辯析。合篇說。為求合于“九”之數(shù),有不少注家將其中的某些篇什作了合并,而其合并的方式亦相當復(fù)雜。(一)《九歌》本東南角并非確數(shù)明初的周用在《楚辭注略》中最先提出了這種說法:《九歌》又合《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為二篇。合此四者為二,則《九歌》為九篇。但他并沒有為我們提供任何文獻證據(jù),也沒有對此說作出任何理由的闡釋。遽然提出新說,未免唐突而難以服人。明胡文英在《屈騷指掌》里有這樣的話:《九歌》共十一篇?!断婢?、《湘夫人》,合廟分獻,各歌其辭,《大司命》、《少司命》亦然。祭之所有九,故謂之《九歌》。他的說法似乎相當巧妙,一是解釋了《九歌》現(xiàn)存十一篇的問題,二是解釋了《九歌》所以名為《九歌》的原因。在他看來,《湘君》、《湘夫人》既合于一廟中祭祀,其神即屬一類,自可作一處看;因分男女陰陽,祭獻當有分別,其歌辭自然不同。然而合廟分獻的說法也存在著文獻不足和民俗學(xué)上的問題。合廟之說,民俗中亦有遺存。如侗族儺壇戲《請儺兄儺妹》(請人類始祖)中即是對夫妻神同時同地的祭祀,但并不是采用“分獻”之禮;此外,民俗中亦同時存在“分獻”而不“合廟”的祭儀,如對同為人類始祖的伏羲和女媧的祭祀(亦為兄妹夫妻),在北方的中原地區(qū)就是分廟分獻的。據(jù)此,我們認為《湘君》、《湘夫人》合廟分獻之說是不恰當?shù)?,而由二湘合廟分獻所作的推斷“《大司命》、《少司命》亦然”也是不合理的。清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楚辭余論·九歌》中提出了與胡文英相似的說法:《九歌》本十一章。其言九者,蓋以神之類有九而名。兩司命,類也,《湘君》與《湘夫人》,亦類也。神之同類者,所祭之時與地亦同,故其歌合言之。既然“《九歌》本十一章”,意謂其原始狀態(tài)既已如此,則無需作“同類者”的強行合并明矣。繼而又言《九歌》所以名“九”,“蓋以神之類有九”使然?!吧w”為臆測之詞,透露了持說者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再看“兩司命類也;《湘君》與《湘夫人》,亦類也”的觀點,明顯存在問題:《大司命》所祀神為壽夭神,相當于佛教傳說中的冥王,而《少司命》所祀神為子嗣神(有的學(xué)者認為是愛神媒氏),相當于后世佛教傳說里的送子觀音(或月老)。二者所司恰恰相反,如何能視為同類?由這種錯誤的前提推不出“《湘君》與《湘夫人》亦類也”的結(jié)論。且“神之同類者,所祭之時與地亦同”的說法純粹是與胡文英的說法異曲同調(diào),駁說已詳上文,此處不贅。清王邦采在《屈子雜文箋略》中為了說明“九”是確數(shù),競拿《九章》和《九辯》作為旁證,從而得出合二湘、二司命的結(jié)論:《九章》是九篇,《九辯》是九篇,何獨《九歌》而異之?當是《湘君》、《湘夫人》只作一歌,《大司命》、《少司命》只作一歌,則《九歌》仍是九篇耳?!毒耪隆反_為九篇,但《九章》之名并非屈原創(chuàng)作時的定名,“《九章》云者,亦后人掇拾屈子之文,得此九篇,故總題之曰《九章》,非必屈子所命所編者也”(明汪瑗《楚辭集解》)這話是對的??肌毒耪隆纷髌返那楦凶兓蛣?chuàng)作時日,自非一時所作;此外,如果《九章》是專名,司馬遷在《史記·屈原賈生列傳》里也不可能單單提到《哀郢》一篇。《九章》之名,大抵是漢劉向所起,所采輯的辭作有九篇,故標名為《九章》,它與《九歌》的源自古神話全然不同。王邦采以《九章》為《九歌》的參照對象顯然是不恰當?shù)?。至于《九辯》也成為王邦采證明《九歌》是九篇的參照系,恰恰說明了《九歌》之“九”并非是確數(shù),因為《九辯》也是古樂歌的名稱,其歌辭不必為九篇。而現(xiàn)在我們所見到的楚辭本子將其劃分為九段,純是后人削足適履的作法。既然王邦采的理論根據(jù)成了問題,則其“當是《湘君》、《湘夫人》只作一歌,《大司命》、《少司命》只作一歌”的推斷就失去了依據(jù),而其《九歌》為九篇的結(jié)論也就不攻自破了。清吳世尚《楚辭疏·敘目》中有這樣一段話:《九歌》中《湘君》、《湘夫人》及大少《司命》,雖各有樂章,而意相承顧,讀者須細玩其血脈之暗相注處也。這話體現(xiàn)了吳世尚的高明,他已經(jīng)認識到《九歌》中的某些篇什有某種內(nèi)在意義上的聯(lián)系,這對我們考察《九歌》的整體結(jié)構(gòu)無疑是個重要的提示。但另一方面,專提此四篇兩組,言外之意亦當指二湘、二司命相合,并進一步指出其相合的理由:即“意相承顧”而“血脈暗相注”。然而,這一理由并不能成為二湘、二司命合并的根據(jù)。因為倘若如此,《東君》與《云中君》中的日神與云神,一陽一陰二象恰可配對;《河伯》、《山鬼》亦可視作河山之戀。合來合去,《九歌》之數(shù)不但不合“九”數(shù),反而變得更少,而成了“七”歌了。清顧成天《九歌解》竟斷然將《湘君》、《湘夫人》合為一篇,將《大司命》、《少司命》合為一篇,成為楚辭史上第一個合二湘、二司命而成“九”歌的實踐者。倘若顧氏的理由不出以上各說,顯系舉措失當;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則有蠻干之嫌。清代劉夢鵬《屈子章句》所采取的作法與顧成天近似。紀昀《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至于篇章次第,竄亂尤多。如二卷《九歌》內(nèi)《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本各自標題,而刪除“湘夫人”“少司命”之名,稱《湘君前后篇》,《司命前后篇》……均不知何據(jù)?!倍鵁o據(jù)之說終難服眾。近世學(xué)者持此說者有日本的青木正兒氏和陳子展先生。青木正兒依據(jù)作品中的時令,認為《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乃春秋二祀分用之禮,不免望文生義;陳先生在其《楚辭直解·九歌解題·九歌名稱及篇數(shù)》中,先是列舉了周、吳、顧、王四家之說,隨之又不無調(diào)侃地說:倘若有人拘泥于《九歌》九這個數(shù)字,那就請他考慮這里周、吳、顧、王四家之說好了,我就是采用這一說的。他先是承認《九歌》是九篇,爾后又以周、吳、顧、王四家之說為據(jù)。而他以四家說為據(jù)是靠不住的,因為四家說中的觀點多有出入,并且各說又均有不少漏洞,已詳前證,茲不贅。(二)“物以類聚,僅采用了一個案最早提出此種說法的是明代的黃文煥。他在其《楚辭聽直》中說:歌以九名,當止于《山鬼》。既增《國殤》《禮魂》共成十一,仍以九名者,殤魂皆鬼也,雖三仍一也。他也認為《九歌》為九篇,所以“當”到《山鬼》為止;但他見到的確實是十一篇,這又如何解釋呢?所以他說《國殤》《禮魂》是后“增”的;十一篇之數(shù)與《九歌》之九數(shù)矛盾,要解決這一矛盾,故而采取三合一的作法,將《國瘍》、《禮魂》并入《山鬼》,其理由是“殤、魂皆鬼也”。繼而他又說:歌之命名為九,而數(shù)則十一,《國殤》、《禮魂》不在神列。承繼《山鬼》者,此原之所以自悼也。進一步說明《國殤》、《禮魂》屬于鬼而非神,故應(yīng)與《山鬼》合并,這便是物以類聚。現(xiàn)在我們對黃文煥的觀點給以全面的分析。在前一則材料中存在著這樣的幾個問題:“當止于《山鬼》”的“當”字似為推理之辭,但此處卻含有猜度、難以定論之意;“增《國殤》、《禮魂》”的“增”宇又是無據(jù)之論;“殤、魂皆鬼也”的說法里肯定指出《山鬼》也是鬼魂,這與《山鬼》所塑造的形象矛盾。實際上,山鬼即是山中女神,是自然神,山鬼與殤魂并非同類。在楚國人眼里,鬼與神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楚人信鬼”(《呂覽·異寶》),鬼并不似后人所感覺的那樣陰森可怖。山鬼不僅天生麗質(zhì)、服飾華美、風度宜人,而且多愁善感、情思悠悠,簡直就是一位披蘿帶荔的山野浪漫之神;《國殤》是戰(zhàn)歌,可以看成是英雄神的贊歌,其魂魄自然可以成為“鬼雄”;《禮魂》所敘是眾女巫歡快的舞蹈場面和音樂的熱烈,并不見任何鬼魂的影子,所以將《禮魂》看成是對鬼魂的禮贊亦未免望文生義、致謬千里。因此,黃文煥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清林云銘在其《楚辭燈·九歌·通論》中提出了與黃文煥類似的觀點:至于《九歌》之數(shù),至《山鬼》已滿,《國殤》《禮魂》似多二作?!w《山鬼》與正神不同,《國殤》《禮魂》乃人之新死為鬼者,物以類聚,雖三篇,實止一篇,合前共得九,實出深文可也。林說與黃說稍有不同的是:“似多二作”中的“似”字透露出對“多二作”的懷疑,結(jié)論不當做于疑似之間;“蓋《山鬼》與正神不同”也是妄臆之詞,且山鬼一山中女神,與湘夫人同為楚山川神祗,何為彼為正神而此為邪神耶?從另一角度講,假如山鬼為邪神,又怎能與其它八神同列而享楚人的禮祭?“《國殤》、《禮魂》乃人之新死為鬼者”,此說欠妥,《禮魂》并非鬼祭,已詳前證。所以“物以類聚,雖三篇,實止一篇,合前共得九”的結(jié)論是錯誤的?!渡焦怼贰秶鴼憽贰抖Y魂》合一說的癥結(jié)所在,是因泥于“九”而錯誤地將此三篇中的祭祀對象合為一類,將自然與人事、神祗與鬼魂、有祭祀對象作品與無祭祀對象作品混為一談了。(三)對兩種大學(xué)生的意義具有合并說明賀貽孫在其《騷筏》中提出一種新說:《九歌》共十一首,或曰《湘君》《湘夫人》共祭一壇,《國殤》、《禮魂》共祭一壇。此外,一《東皇太一》……一《山鬼》各一壇。每祭即有樂章,共九祭,故曰《九歌》。二湘合一說已前見于周用、吳世尚、王邦采,顧成天、劉夢鵬、青木正兒和陳子展諸家論,他們有的以“合廟分獻”、“祭所有九”為辭,有的以“神之同類”、“祭之時地相同”為據(jù),有的以“意相承顧”、“血脈暗相注”為由,還有的比附典籍,將二湘并而為一。而就中以“神之同類”和“意相承顧”之說看上去最為有理。前文對此未加詳說,特在此集中討論。因為二湘確屬湘水配偶之神,而且二作的確存在意義的上聯(lián)系。但有這兩個因素是否能將此二者合并為一?細味《湘君》一篇,寫湘夫人赴約而湘君未至,等待、尋覓而不見;進而湘夫人生出無可奈何的失落之感。其情節(jié)結(jié)構(gòu)、人物性格相對完整,自然可以獨立成篇;再看《湘夫人》一篇,寫湘君也來赴約而未見湘夫人,其情感變化亦如《湘君》中的湘夫人,這自然也可以獨立成篇。如果將二者聯(lián)成一篇來看,二人雖未相見,但都在為思念對方而痛苦,從發(fā)展的角度考慮,二者的合并是喜劇性的。可這里就存在著文章結(jié)構(gòu)上問題:缺乏情節(jié)的完整性;也存在著與屈原創(chuàng)作主題不一致的問題。如果把二者單獨來讀,這是兩篇悲劇意味很濃的作品。這自然就避開了情節(jié)結(jié)構(gòu)上的毛病。而這種淡淡的哀愁和幽怨與屈原的身世經(jīng)歷、創(chuàng)作《九歌》的時地與動機恰恰相融。由以上分析,我們認為,二湘合一說是不科學(xué)的?!秶鴼憽贰ⅰ抖Y魂》共祭一壇的說法,也已在《山鬼》、《國殤》、《禮魂》合一的批判里有所交待。二者不能合一的理由,除去《國殤》是祭祀為國犧牲的將士而《禮魂》無明顯的祭祀對象外,尚有其它因素在。賀貽孫的觀點較少引起歷代注家的注意,顯得有點孤掌難鳴。近人林庚在其《詩人屈原及其作品研究》一書中則提出了與此相近的說法,但他以《禮魂》為《國殤》的“亂辭”。這與賀貽孫《國殤》、《禮魂》共祭一壇的說法稍異。共祭一壇意味著《禮魂》有明顯的祭祀對象,而《禮魂》為《國殤》的“亂辭”則說明《禮魂》是《國殤》的尾聲,是《國殤》的有機組成部分。但就二者的感情基調(diào)和用韻形式來看,《國殤》全篇充溢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悲涼慷慨之氣,而《禮魂》則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喜悅和淡淡的哀愁;《禮魂》的用韻是一韻到底,與《國殤》的換韻有明顯的不同。因此,將《禮魂》看成是《國殤》的“亂辭”及二者合一的說法是錯誤的。(四)“五霸者,夏完善,周文王也”明代汪瑗《楚辭集解》中提出這一說法:然《九章》之篇數(shù)皆合于九,而茲《九歌》乃有十一篇何也?曰,末一篇固前十篇之亂辭也;《大司命》、《少司命》固可謂之一篇,如禹、湯、文、武謂之三王,而文武固可謂一人也。……或曰,二司既可為一篇,則二湘獨不可為一篇乎?曰,不可也。二司蓋其職相同,猶文武之其道相同,大可以兼小,猶文武父可以兼子,固得謂之一篇也。如二湘乃敵體者也,而又有男女陰陽之別,豈可謂之一篇乎?若如此說,則《河泊》亦二湘之類,《國殤》亦《山鬼》之類也。其不然也審矣。篇數(shù)雖十一,而其實為九也較然矣,又何疑乎。汪瑗的觀點存在明顯的幾個問題。首先,其立論的基礎(chǔ)“《九章》之篇數(shù)皆合于九”是錯誤的,因而其結(jié)論自然會失之允當。駁說己見對合二湘、二司命說中王邦采材料的分析,茲從略;其次,以“禹、湯、文、武謂之三王,而文、武固可謂一人也”證《大司命》可兼《少司命》的說法牽強失當?!叭酢敝赶摹⑸?、周三代之君,但又有三種不同的說法。一是指夏禹、商湯、周武王?!洞呵锕攘簜鳌る[公八年》載:“盟詛不及三王?!狈秾幾⒃唬骸叭踔赶?、殷、周也。夏后有釣臺之享,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會。”此種說法顯然是從使用武力統(tǒng)一天下的角度講的;二是指夏禹、商湯、周文王?!睹献印じ孀酉隆份d:“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趙歧注曰:“三王,夏禹、商湯、周文王也”。此種說法顯然是針對霸道而從王道角度講的;三是指商湯、周文王、周武王?!妒印肪硐略唬骸皽珡?fù)于湯丘,文王幽于里,武王羈于五門;越王棲于會稽,秦穆公敗于肴塞,齊桓公遇賊,晉文公出走。故三王資于辱,而五霸得于困也?!贝朔N說法顯系針對暴政而從仁政的角度講的。三種說法均各有所指,不可相互替代,也絕無相兼之理。因此。“禹、湯、文、武謂之三王”持論失據(jù),而“文、武固可謂一人”則萬無此理。所以,以文武合一比附二司命合一顯然是錯誤的。再次,以“文武之其道相同”比“二司蓋其職相同”,得出二司“固得謂之一篇”的結(jié)論不確。因為“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正體現(xiàn)了文和武的不同特點,故父不可以兼子;考之原作,二司其職亦不相同,駁說己見對蔣驥《九歌余論》的分析,茲從略。至于汪瑗認為《禮魂》為前十篇的“亂辭”不能算作一篇的說法,講得不很具體,我們亦當作兩方面的考慮:一方面的意思是前十篇全部演奏完后(《九歌》是詩、樂、舞三位一體的)再奏“亂辭”《禮魂》作為總結(jié);另一方面是前十篇每奏完一篇則接著奏“亂辭”《禮魂》。這里又牽扯到了《九歌》的結(jié)構(gòu)問題—《九歌》是組歌還是各自獨立的歌?如果是組歌,《禮魂》則應(yīng)在十篇奏完后繼奏作為總結(jié);如果是各自獨立的歌,《禮魂》則需分奏十遍或九遍。從《九歌》所祀神靈來看,其中有天神太一、日神和云神,有地祗湘水神、黃河神和於山神,有管人事的壽夭神、子嗣神(或愛神)和為國犧牲的將士。這種自天上至地下到人間先尊后卑的層次,足似說明《九歌》是有系統(tǒng)的組歌;再從《九歌》內(nèi)部的聯(lián)系來看,《湘君》與《湘夫人》寫的是一對配偶神,作品中的有些詞句表現(xiàn)了兩篇作品之間的聯(lián)系;《河伯》與《山鬼》亦可以解釋為河山之戀;《大司命》、《少司命》似乎也表現(xiàn)了神靈之間的相思。因此,《九歌》應(yīng)是一組系統(tǒng)性很強的組歌。既然是組歌,“亂辭”自然應(yīng)該置于十歌之未。而其中各篇,均有相對完整的故事情節(jié),均可作單篇來讀,因而又具有相對獨立性,所以,作為“亂辭”的《禮魂》也就有必要獨立出來,成為與其它各篇地位相同的篇什。而不應(yīng)其視為附屬品而否認它的獨立性。汪瑗的錯誤主要是否認了《禮魂》的相對獨立性,在于混淆了作為其依據(jù)的“三王”與“文武”,致使其強合二司命而追求合于“九”。綜合以上對四種合篇說具體材料的細致分析,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為了片面地機械地求合于“九”這個數(shù)字而對《九歌》篇目采取的合篇作法均是錯誤的,因為他們?nèi)狈Α毒鸥琛返娜嬗^察,故而導(dǎo)致或證據(jù)不足,或推論失當,或引證失誤,或史實不妥等錯誤,致使其作法有削足適履之嫌。’去篇說。為求合于“九”之數(shù),除合篇說外尚有去篇之說。去篇說集中在《河伯》、《山鬼》、《國殤》和《禮魂》四篇,有主張去《河伯》、《山鬼》者,有主張去《國殤》、《禮魂》者,有主張去《國殤》而以《禮魂》為“亂辭”者。(一)去《國瘍》、《禮魂》說明陸時雍在其《楚辭疏·楚辭條例》中述引了晁天咎關(guān)于屈原作品總數(shù)的話:按《漢書志》:“屈原賦二十五篇”,今起《離騷經(jīng)》至《大招》凡六,《九章》《九歌》凡十八,則原賦所存者,二十四篇耳。并《國殤》《禮魂》在《九歌》之外,十一,則溢而為二十六篇。不知《國殤》《禮魂》何以系于《九歌》之末。又不可合十一為九。晁無咎的“《九章》《九歌》凡十八”之言,明確地提出《九歌》即為九篇的看法;基于此,屈原作品就有了出入,他自然就對他所見到的《九歌》篇數(shù)產(chǎn)生了懷疑,主觀上認為《國殤》、《禮魂》是“并”于“《九歌》之外”的,是“系于《九歌》之末”的;但他也弄不清為何將此二篇附在《九歌》之后。陸時雍批駁了他將《九辯》、《大招》的著作權(quán)劃歸屈原的作法,承認《國殤》、《禮魂》屬于屈原的作品,但他同時又吸收了晁無咎關(guān)于《國殤》、《禮魂》不屬《九歌》的說法。他在《楚辭疏·楚辭條例》中說:《國殤》、《禮魂》不屬《九歌》,想當時所作不止此,后遂以附歌末。他與持合篇說的人犯了同樣的錯誤,即泥于《九歌》是九篇的說法。但他采取的是去篇說。如果說合篇說所講的理由尚似有理據(jù)的話,去篇說的理由則嫌主觀武斷。陸時雍這里提出去《國殤》、《禮魂》的理由竟是想當然的?!跋搿奔赐葡?,推想沒有根據(jù)便是想當然;“當時”指作《九歌》之時;“不止此”即不止《九歌》這九篇。意謂《國殤》、《禮魂》是與《九歌》同時創(chuàng)作的,所以順便就附加在《九歌》的后面了。這種說法顯然存在不少問題:你何以知道《國殤》、《禮魂》二作是與《九歌》同時創(chuàng)作的?假如為同時創(chuàng)作,自然也可以放在《九歌》之前,為何偏偏附在歌末?而附之于歌末的人又是誰?是屈原,還是編輯者?這些問題除去用想當然來解決,不會再有別的辦法。而憑想當然得出的結(jié)論是靠不住的。清李光地在其《離騷經(jīng)·九歌解義·后敘》里持的也是同樣觀點:按《九歌》止九篇,則《九歌》疑亦當盡于此。(《東皇太一》至《山鬼》)其辭所寄托,皆感遇抒憂,信一時之作也。后兩篇(《國殤》、《禮魂》)或無所系屬,而以附之者。對此,紀昀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批評說:“至《國殤》、《禮魂》二篇,向在《九歌》之末。古人以九紀數(shù),實其大凡之名。猶《雅》、《頌》之稱什,故篇十有一,仍題曰九。光地謂當止于九篇,竟不附載,則未免拘泥矣?!睂崬樽恳?。在李光地的話里,我們尚可看出他持此說的另一方面原因,即“其辭所寄托,皆感遇抒憂,信一時之作?!薄毒鸥琛返母星榛{(diào)可以用哀婉、憂傷來概括,而其中多寫男女的悲歡離合,寄寓的是憂國憂民、君臣不遇的深厚情感,而《九歌》又是系統(tǒng)的組歌,作于一時的可能性很大,這是對的。但李光地卻將《國殤》、《禮魂》從中剔出,舉措是失當?shù)??!抖Y魂》看不出有什么明顯的寄托,那是由于它是“亂辭”;《國殤》則不然,它的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強烈的愛國情感。清徐煥龍《屈辭洗髓》里有這樣一段話:《九歌》篇十一者,《國殤》、《禮魂》特附《九歌》之后,不在《九歌》之中。持說與陸時雍、李光地同,但并無任何理由。(二)去《河伯》、《山鬼》說清錢澄之《屈詁》最先提出此說:河非楚所及,而山鬼涉于妖邪,皆不宜祀,屈原仍其名,改為之詞而黜其祀,故無贊神之語,歌舞之事。則祀神正得九章。他認為去掉《河伯》、《山鬼》的理由是:黃河不是楚國境內(nèi)的河流,祭河伯從原則上講是沒有必要的;而山鬼又是鬼魂妖邪,與其它神有質(zhì)的區(qū)別,列于一處祭祀也是不恰當?shù)?。但他接著又講“屈原仍其名”,則又說明《九歌》中本有其篇,屈原繼承的是《九歌》舊有的篇名,只是對原來的歌辭進行了修改并去掉了《河伯》與《山鬼》列于祭祀的權(quán)力,從而《河伯》、《山鬼》并沒有了贊美神的話和歌舞娛神的內(nèi)容。因而《九歌》篇目恰好是九篇。這便是錢氏的意思。錢氏將刪除《河伯》、《山鬼》的責任加到了屈原頭上,將自己對《九歌》的理解強加給屈原,這種做法顯然是武斷的。根據(jù)錢氏的意思,《河伯》、《山鬼》二篇名早在屈原利用《九歌》舊題進行新創(chuàng)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這恰好說明《九歌》的本來面目是包括二者在內(nèi)的十一篇。而錢氏卻又編造出去《河伯》、《山鬼》的話來,這顯然與事實不符,是自相矛盾;“河非楚所及”的理由也是靠不住的。黃河為北方大河,舊說源自昆侖,似乎與楚國無涉,但楚祖高陽帝卻出于昆侖,說明黃河確與楚有所關(guān)涉。再者,楚國勢力強大時,其邊界確己達到了黃河流域的河南北部地區(qū),而《春秋傳》也記載了楚昭王有疾而黃河為祟的史實。如果從屈原的寄托來考慮,《河伯》不僅有屈原一統(tǒng)天下的政治理想,而且也寄托了他忠君愛國和怨刺楚王的情緒;(說見拙作《河伯解讀》,邯鄲師專學(xué)報2002.1)“山鬼涉于妖邢”的理由與作品本身所表現(xiàn)的內(nèi)容相抵觸。楚人迷信鬼神,在他們眼里,鬼神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更何況山鬼這一形象不是鬼而是美麗多情的山中女神,是一位與二湘一樣同屬楚國人敬仰的山川之神。屈原借山鬼的戀愛悲劇體現(xiàn)的正是他自己不能與君王遇合的憂傷;“無贊神之語、歌舞之事”的理由并不能說明《河伯》、《山鬼》不屬《九歌》??肌稏|皇太一》諸篇,除去對神的靈異、神情外貌的描寫外,并不存在什么“贊神之語”,而這些內(nèi)容在《河伯》、《山鬼》里也多有表現(xiàn)。至于“歌舞之事”在二湘中也缺乏例證,但卻不能否認它們屬于《九歌》的事實。章太炎在其《國故論衡》里說“《九歌》與六詩同列。水、火、金、木、士、谷,謂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謂之三事。此則山河之頌,江海之賦,皆宜在《九歌》?!敝v得很明白。由此觀之,錢氏的觀點是不能成立的。(三)去《國殤》而以《禮魂》為“亂辭”說清王運在其《楚辭釋》中提出這個觀點:此《九歌》十一篇,《禮魂》者,每篇之亂辭也?!w迎神之詞,十詞之所用?!秶鴼憽放f祀所無,兵興以來新增之,故不在數(shù)。這種說法與陸時雍、李光地、徐煥龍的觀點有相似之處,在前面的駁說中我們已經(jīng)闡述了去除《國殤》的不合理性,此處僅就其“《國殤》舊把祀所無,兵興以來新增之,故不在數(shù)”予以討論?!秶鴼憽芬黄?,舊祀有無尚無典實為證,然以無判之,恐難服眾;以“兵興以來新增之”來說明自秦楚交惡以來,屈原有感于楚國國勢江河日下的局面而作《國殤》,似乎有為國擔憂、為軍民鼓氣之意,似有其合理性。但這并不能說明《九歌》中就沒有《國殤》舊題。楚國自熊繹建國至莊王稱霸于諸侯,勢力范圍逐漸擴大,這在那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只能憑借強大的經(jīng)濟實力和軍事實力才能達到?!耙粚⒐Τ扇f骨枯”,楚國的存在與強大是與將士的犧牲分不開的。而楚國這樣一個信巫鬼、隆祭祀的國家,就極有必要表現(xiàn)出對陣亡將士的崇敬以激勵國人,故予以祭祀也就不值得大驚小怪了。因而,《國殤》是《九歌》舊題的可能性就更大。接下來再看《禮魂》。《禮魂》作為“亂辭”,不應(yīng)是“每篇之亂辭”,而應(yīng)為整組詩的“亂辭”。汪瑗、王夫之均認為《禮魂》是每篇之“亂辭”。倘如此,則《禮魂》五句(或為六句,疑有脫文)當分別附于各篇之末,不應(yīng)專列于十篇之后。既列于十篇之后,則有必要將其看成組歌的一個組成部分。說見對合篇說中二司合一、《禮魂》為“亂辭”一說中對汪瑗觀點的駁證。近人劉永濟先生在《屈賦箋》里提出,《國殤》即司馬遷所見到的《招魂》,“應(yīng)列于九篇之外”,而《禮魂》“即前九篇之亂辭”。此說與王運的觀點大同小異,只是劉氏對《國殤》的看法與王氏不同。他將《國殤》當作《招魂》,未詳何據(jù),我以為不妥,據(jù)太史公所述,《招魂》有使人“悲其志”的性質(zhì),而《國殤》卻沒有這種傾向,故其說不可取。去篇說的情況大體如此,其依據(jù)的共同原則是《九歌》為九篇,而其具體的作法則多據(jù)個人私臆而缺乏證據(jù),故而其說難以自圓。《東皇太一》為迎神曲、《禮魂》為送神曲說無論合篇說還是去篇說,均有其明顯的不合理性,因而近世有些注家便采取了一種較為折中的方法,即不主張合又不主張去,而是將首篇的《東皇太一》看作迎神曲,將末篇的《禮魂》當作送神曲,其理由是迎神送神二曲沒有祭主,不能單獨成篇,則中間九作正合九數(shù)。聞一多先生在《神話與詩·什么是<九歌>》中說:迎神送神本是祭歌的傳統(tǒng)形式……祭歌不單必須具有迎送神曲,而且有時只有迎送神曲。迎送的儀式在祭禮中的重要性于此可見了。本篇即是一種祭歌,就必須含有迎送神的歌曲在內(nèi)。既有迎送神曲,當然是首尾兩章……除去首尾兩章迎送神曲,中間所余九章大概即是《楚辭》所謂《九歌》。聞氏認為《東皇太一》和《禮魂》是“粉墨登場式的表演迎送的故事”,大概指的是由祭祀者覡上場載歌載舞以迎神或送神的情景。若如此,《東皇太一》篇末所言“君欣欣兮樂康”是指誰而言?如果指的是太一神,則篇目與內(nèi)容相合,如無具體所指,則此篇篇目又從何說起?所謂“實質(zhì)迎送的祭典”,意謂由云中君、湘君等若干神迎送太一,九篇中各篇的主人公迎送的均是太一。倘如此,則《湘君》是湘夫人迎送太一,《湘夫人》是湘君迎送太一,《河伯》是河伯迎送太一,《山鬼》是山鬼迎送太一,但這些篇目所表現(xiàn)的都是神與神、神與人之間的戀愛故事,如果這樣,那《東皇太一》則亦男亦女不成體統(tǒng)了。何況《國殤》又與迎送內(nèi)容無關(guān)!考《東皇太一》和《禮魂》諸篇,每篇所祭均為篇目所指之神,略無均迎太一神之跡象,強說為迎太一與作品內(nèi)容不合。鄭振鐸先生《插圖本中國文學(xué)史》中亦說:《九歌》實只有九篇,除《禮魂》為送神之曲,為前十篇所適用外,《東皇太一》實為迎神之曲,也不該計入篇數(shù)。其觀點與聞一多先生相近。但他在處理《禮魂》“為前十篇所適用”與《東皇太一》“實為迎神曲”這一問題上是自相矛盾的?!盀榍笆m用”者,意指每篇均可將其作為送神曲來使用;既然如此,作為迎神曲的《東皇太一》演奏完畢后即奏《禮魂》,顯然與情事不合。姜亮夫先生《楚辭學(xué)論文集·九歌解題》持說與以上二位先生相同,并詳細解釋了原因:按全曲所以祀昊天者也,即東皇太一,而以群神從祀,東皇者主神,例需迎送,故全篇皆歌禮備迎神之事,此舞中之迎曲,而樂中之金奏也。故語不頌神貌,神之特性不具,不作祝頌之語。但侈陳選日、供張、節(jié)鼓陳瑟、芳菲滿堂而已。此迎神之意也。故《東皇》一章有詞有曲,而舞容不具,故不入九數(shù)也。這里解釋的是《東皇太一》作為迎神曲而不在《九歌》之數(shù)的原因,與聞一多先生一致。但說《東皇太一》只侈陳選日、供張等并不恰當。在繁縟的迎神活動中,太一神最后還是登場了。由篇名和被祭者的上場可證這是一篇相對獨立的作品,不應(yīng)看作不入九數(shù)的迎神曲。隨后他又說:其《禮瑰》一篇,則言禮成會鼓,傳芭代舞,絕無其他至義,而韻語短掇,以曲言,蓋所以頌上列九神者也,以樂言,則為群巫大合唱,以舞容言,則為全舞之合演,無主神,故亦不入九數(shù)。這里是對《禮魂》的理解,就大體而言,他看清了《九歌》是一組系統(tǒng)性很強的、有完整整體結(jié)構(gòu)的組歌,認識到《禮魂》在組詩中的地位和作用,不失為真知卓見。但他以其“無主神”而不將其視作《九歌》中的單篇的看法也欠公允。說見前對“去《國殤》而以《禮魂》為亂辭說”的批判。以上是歷代注家為了使《九歌》篇目合于九數(shù)而作出的種種推測和解釋。這些推測和解釋或妄意穿鑿,或各執(zhí)一辭,均不免有削足適履之嫌?!熬拧睘榧s數(shù)“九”在古代漢語中并非定數(shù),而是表示很多的約數(shù)。作為修辭手段“借代”中的一種方式,以定數(shù)代不定數(shù)在漢語發(fā)展的歷史中逐步形成,它帶有強烈的民族心理特色和民族文化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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