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調解與機制設計理論

司法調解與機制設計理論內容提要:機制設計理論是研究怎樣通過分散的個人行為達到規(guī)定的制度目標。司法調解的博弈機理契合了機制設計理論，在法律早于法律關系出現(xiàn)的條件下，司法調解能夠塑造司法權威和公信力，突破中國法治困局。關鍵詞:司法,調解,機制司法調解是以一方當事人的訴訟請求為依據(jù)，在法官的主持下，訴訟當事人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進行權利處分和讓與的沖突解決方式。對于司法調解的理論基礎有著諸多爭議，在經典的法學理論中，司法調解難以找到理論支撐。本文認為司法調解是以法律繼續(xù)推進經濟體制改革進而使中國邁向法治國家的可行之途。一、司法調解與中國法治困局1999年九屆人大二次會議，將“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寫進憲法。此后十年，我國有效的法律已經達到229件，涵蓋憲法及與憲法相關的民商法、行政法、經濟法、社會法、刑法、訴訟及非訴訟程序法等7個法律部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基本形成。[1]法律的功能在于規(guī)范人的行為，解決人們之間的沖突。然而，我國立法進程的加快并沒有起到定分止爭、維護秩序的作用。從上個世紀90年代末起，中國大規(guī)模群體性事件不斷升級，[2]社會沖突不斷積累和增加，甚至許多社會沖突還以非常激烈的對抗方式爆發(fā)出來。而“人們評價某一社會法治水平或社會秩序的狀況，基本依據(jù)并不在于該社會中社會沖突發(fā)生的頻度和烈度，而在于訴訟對于現(xiàn)實社會沖突的排解能力和效果。”[3]以此觀照，雖然中國已經基本建立起社會主義的法律體系，但中國的司法遠遠沒有達到法制健全國家的水平。中國的法治進程是和經濟體制改革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在經濟體制改革初期，“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事實上已經成為推進法治國家建設的最強有力的支持”[4]。法律根源于“物質的生活關系”，先有市場秩序，再有法律規(guī)則，較好地保持了法的應然與實然之間的一致性。誠如馬克思指出，立法者“不是在制造法律，不是在發(fā)明法律，而僅僅是在表述法律”[5]。“事物的法的本質不應該去遷就法律，恰恰相反，法律倒應該去適應事物的法的本質”。[6]在立法原理上，經濟關系派生和決定法律，而不是法律決定經濟關系，經濟體制改革初期的立法基本上體現(xiàn)了這樣的原理。然而與這一立法原理相反的是，從1993年國有經濟的市場化改革開始，“立法是在市場經濟以及與之相應的法律關系并不存在的情況下啟動和進行的，目的是以法律為工具來促進市場經濟的形成”[7]。法律和現(xiàn)實的經濟生活成了決定和被決定關系。[8]在國有經濟改革時期，以法律或者希望以法律推進經濟體制改革成為顯著特點?！坝媱澖洕褪恰灰讬嗬叨燃杏谟媱澱叩慕洕袌鼋洕鷦t是交易權利高度分散的經濟，”因而從前者向后者的轉型，無論程序如何，“實際上都意味著初始交易權利的分配”[9]。所以經濟體制改革尤其是國有經濟改革的核心就是“公平分家”，如何將大眾通過勞動積累集中于計劃者的“交易權力”公平地分配給大眾，由此計劃和市場的問題引致為公權向私權的回歸，公權的規(guī)范和私權的擴張，國家權力的收縮和社會權利的擴大。當改革發(fā)展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影響到掌握公權力的“計劃者”的實際利益，公權力甚至會成為改革的對立面。從國有經濟改革開始，社會沖突根據(jù)其發(fā)生的領域和內容，“分為以下幾種：企業(yè)改制、征地拆遷、環(huán)境保護、勞動爭議、消費者維權和醫(yī)患矛盾等”[10]。這表明，經濟體制改革引發(fā)了公權與私權之間的爭議和沖突。化解公權與私權之間的爭議和沖突成為經濟體制改革向前推進的條件。伴隨著市場經濟的發(fā)育，中國訴訟制度開始發(fā)生變化。原來在解放區(qū)和建國后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被強化和突出的司法調解逐漸演變?yōu)樗痉ㄅ袥Q。民事訴訟的啟動和繼續(xù)、法院或法官裁決的對象、證據(jù)資料的搜集越來越依賴于當事人。在此基礎上，1988年召開的全國第14次法院工作會議正式啟動了民事審判方式的改革，強化當事人的舉證責任，[11]重新界定司法調解和判決的關系成為審判方式改革的“中心工作”[12]。由此，有西方經典法學理論支撐的判決在中國司法中的地位開始凸顯，這在1991年的《民事訴訟法》中得到了明確的體現(xiàn)。針對已經發(fā)生的司法“調解結案相對減少、判決結案相對增加”[13]的客觀現(xiàn)象，1991年《民事訴訟法》第9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應當根據(jù)自愿和合法的原則進行調解;調解不成的，應當及時判決。”在表述形式上，不再沿用1982年《民事訴訟法(試行)》第6條的規(guī)定：“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應當著重進行調解;調解無效的，應當及時判決?！贝撕?，法院和法學界把訴訟方式轉變作為司法改革的主要途徑和內容，不斷強化公開審判、庭審功能、當事人的舉證責任、合議庭和審判委員會的職責。在調解和判決兩種司法解決沖突的形式中，司法調解結案率大幅度降低，到2003年民事訴訟中一審的司法調解結案率已不足30%，[14]甚至，“在許多法院，訴訟調解結案率已經不到10%，二審案件訴訟調解結案率就更低”[15]。由此，判決成為司法的主要形式。司法判決作為伴隨市場經濟發(fā)展起來的民事訴訟制度，調整的范圍主要是平等市場主體之間的糾紛和沖突。當公權和私權之間的沖突和化解，成為中國經濟轉型的主要問題的時候，企圖以司法判決調整公權和私權的沖突必定使司法判決面臨巨大的挑戰(zhàn)。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在缺乏市場秩序的前提下，描繪了市場經濟的制度目標。根據(jù)法律裁判公權與私權的爭議和沖突，其結果必定是公權的規(guī)范和私權的擴張。但在中國的現(xiàn)實圖景中，“權大于法”的觀念仍然比較嚴重，[16]司法權本身就容易受到行政權力的擠壓，司法中的執(zhí)行難問題有目共睹。面對公權和私權之間多發(fā)的沖突，“在目前的權力配置體系及國家管治格局中，法院所做裁判，難以強制同一權力體系中處于主導地位的當?shù)攸h委與政府，”“在黨委領導之下、在政府制約之下的法院，對黨委、政府的行為進行調整的能力實際上是十分有限的?！盵17]伴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深入，人與人的收入差別開始拉大，某些法官和法院的腐敗行為本來就使司法的公信力根基不牢，由司法和訴訟判決作為終局裁決來調整、規(guī)范公權和私權的關系，無疑是進一步侵蝕和消弱司法的公信力?！胺ㄖ稳Q于甚至可以說等同于法院的公信力，”“摧毀了公眾對法院的信任，也就摧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