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東女服飾源流考

惠東女服飾源流考

福建省惠安縣東部有一個穿著奇特衣服的年輕漢族女性。人們稱之為惠安女，吸引了國內外學者的關注。惠東為何有這樣一種風格獨特的服飾？長期以來眾說紛紜，其中之淵源對現(xiàn)代人來說仍是一個謎，諸多推斷有待進一步考證。一、異化服飾，母承女效傳說南宋末年有一男子名李文會，到惠安小阼隱居時，欲納從海南強行搶來的黎人貴族美女康小姐為妻?？敌〗惚黄却饝笏仨毧既」γ蠓侥芡昊?。李文會果然功成名就?；楹?，康小姐為李文會生育兩男兩女，可是被搶之怨氣一直未消，于是在女兒出嫁時，將女兒打扮成自己當年被搶時的凄慘模樣，以發(fā)泄積淀于心底的委屈與怨憤。她把女兒的頭梳理成蝴蝶發(fā)髻，重二十余斤，髻高兩尺，再把一方烏巾遮至女兒眉前四寸，以示自己被搶時既不愿讓人看見自己美麗的容顏，又討厭去看那丑陋郎君的復雜心理。她不惜重金請銀匠打了重達半斤左右的銀鐲和銀褲鏈，親手戴在女兒的手腕與腰際，以訴說自己被搶時手腕及身上辛酸而沉重的鐵鏈。她把女兒的嫁衣剪出幾個小洞，并在洞上繡上花紋，重現(xiàn)自己被搶時由于掙扎，衣服被撕破而打的補丁。她把女兒的嫁衣裁短，使其僅遮胸部，再把褲頭放寬，讓其不過胯部，以重復自己被搶時由于反抗掙扎衣服脫落的原形。她把一百支牛骨簪插在女兒頭髻上，表示對自己成婚之事出于無奈，一百個不愿意。康小姐對被搶之事一直耿耿于懷，在臨終前立下遺囑：不得改此服飾！于是，奇異服飾母承女效，成為一種風俗而沿襲至今。傳說往往是對未被證實的現(xiàn)有事物的一種最好的解釋。早期的惠東女服飾明顯具有黎族與苗族服飾之特點，究其原因，這也許是一種最好的解釋吧！至于歷史上是否有李文會其人，惠安縣地方志叢書《惠安歷史人物傳》中《李文會》一文中有記載：“李文會，字端友，小阼后內村人。建炎二年，文會以八行舉進士，名登科甲?！倍?、惠東特殊衣飾溯源在上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惠安崇武鎮(zhèn)以東五里的大阼山東坡，發(fā)現(xiàn)了新石器時代晚期的遺址，地面上零星遺存的陶片上的紋樣有藍紋、繩紋、斜線紋、云雷紋等?？脊磐茰y遠在四千年前，這里曾是一支以采集漁獵經(jīng)濟為主的氏族部落。由此反映了在遠古時代，崇武大阼村有古代閩越或其他先民活動著?；莅渤莾认戮帜献袠蚰_有一洞，一泓清水，涓涓而流，相傳是蝴蝶峒所在地，當?shù)剜l(xiāng)民說，這里的峒民，在宋代被視為野蠻的民族，后被中原文化所同化。宋代楊文廣平閩南十八峒，蝴蝶峒是否為其中一峒，或為未被平定的另一峒，有待考證?！搬肌笔且灶惥圩宥拥纳鐣衅浯硇缘淖寤?，這種徽號，社會學者一般稱為圖騰。蝴蝶峒民是巨石時代的遺民，蝴蝶發(fā)式是當時的族徽或圖騰。上世紀初，凈峰婦女大典日子的發(fā)式，狀如蝴蝶，婦女平日的發(fā)式，猶如展翅的蝴蝶，這是否是蝴蝶峒的遺俗，是否是新石器時代的殘遺，是否是古越人的遺留，都有待進一步證實?；輺|婦女身著特殊衣飾的習俗，有人認為是古百越族的習俗，但它們卻是漢人的一部分。對于其特殊服飾的根源，史書中沒有明確記載，現(xiàn)存的種種說法多為推測。漢代以前，我國的東南沿海一帶聚居著的少數(shù)民族稱百越族，后衍變?yōu)樵S多少數(shù)民族。福建的土著是百越的一支即閩越族。西漢武帝時，閩越遭平國遷眾，包括“閩越”在內的“百越”及其各族稱漸漸消失于歷代文獻記載中。實際上，閩越雖經(jīng)遷徙江淮，但仍有大量后裔“山越”存在，他們保留著部分百越族的習俗。陳國華在《惠安女族源初探》中說到：“惠東南服飾與越南京族、黎族，廣西、云南、貴州之苗族、瑤族較為相同，特別是與海南黎族一模一樣?！边@種說法不無道理，從其現(xiàn)有服飾紋樣中也可看出其中的相似之處。以苗族服飾來說，貴州苗族服飾在領圍、衣袖、胸前都有刺繡，戴頭飾。苗繡材料為自已染色的絲線，色相多為紅、綠、藍，紋樣中常見蝴蝶紋，惠東服飾刺繡材料也是自已染色的絲線，色相也多為紅、綠、藍，紋樣中也常見蝴蝶紋。苗族的翹頭鞋與惠東的踏轎鞋極為相似，惠東也有百褶裙。也許由于惠東服飾與東南沿海少數(shù)民族服飾極為類似的緣故，于是出現(xiàn)了以南宋惠東小阼人李文會從海南強行抓來黎人貴族康小姐納為妻室的傳說，以此來解釋惠東特殊服飾的淵源。但是其中所述服飾式樣中的某些部分卻是在解放后才有的，這又使得傳說聽起來漏洞百出。三、漢文化的傳播以南南地和南地間及其水南文化為主流史書記載，漢武帝統(tǒng)一閩越之前，閩越族社會尚處于原始氏族公社時期。母系制過渡到父系制以后不久，中原人民不斷南遷，中原地區(qū)漢族的政治、經(jīng)濟及民間文化漸入閩境，尤其是漢武帝時期，遷閩越于江淮，大量漢族人口涌入福建。漢武帝統(tǒng)一閩越之后，漢王朝并沒有直接在福建設置郡縣統(tǒng)治，而是在閩北設立軍事城堡。因此，漢文化的傳播只能是由北而南，由城堡到鄉(xiāng)村及邊遠的地區(qū)擴展?；莅苍O縣立郡較晚，又處在閩南偏僻地區(qū)，所以，接受漢文化的影響相對也比較晚。漢人大批遷入惠東是在明代，他們帶來了中原地區(qū)的先進文化和勞動技術，定居此地后，又受當?shù)仫L俗習慣潛移默化的影響；當?shù)氐拈}越族人在和漢人混居時也逐漸被漢族所同化；漢文化在當?shù)卣冀y(tǒng)治地位，當?shù)氐牧曀字胁糠诌m應本地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發(fā)展水平的，依然被漢化了的閩越人保留、吸引和繼承。于是，出現(xiàn)了兩種文化的交融。從惠東服飾現(xiàn)有的紋樣中我們可以看出，其中具有明顯的漢文化的特征，同時又體現(xiàn)了當?shù)厝说奈幕L情。四、惠女服飾的風格惠安女奇特服飾可謂是漢民族最具特色最有個性的服飾了。它主要分布在崇武城郊及小阼、凈峰、山霞一帶，現(xiàn)在流行的這種奇特服飾并不是有史以來就定型的，而是近百年來，經(jīng)過三、四代人不斷演變，在上世紀50年代后才逐漸形成的。這種醒目的服飾具有濃厚的地方特色，并受當?shù)靥囟ǖ奈幕尘氨Ｗo著。清末至上個世紀20年代的惠女服飾，我們稱之為“大夫衫”、“接袖衫”的一種長式挖襟衫，是惠東婦女服飾記載中最早的款式，衣長過膝，胸腰部寬，一身黑衣黑褲，配上特異的頭飾，顯示出一種古色古香、瑰麗多采的氣質，再加上一雙精心縫制的繡花“踏轎鞋”，更顯豐姿。為了方便勞作，惠女們平時一般不穿鞋，據(jù)說這雙只有結婚時才穿的“踏轎鞋”，一直要珍藏到她們走完一生。老一輩人說，那時的人都很封建，哪里敢穿像現(xiàn)在這樣短的衣服。這樣的古老服飾與現(xiàn)代服飾雖然在風格上迥然不同，但其特有的服飾美感卻一脈相承，且代代相傳。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她們獨特的審美氣質，以及精湛的美術工藝和對現(xiàn)代惠女服飾美感風格的影響。隨后出現(xiàn)的“綴做衫”，衣長逐漸縮短，類似于補丁的綴接裝飾逐漸增多?，F(xiàn)在的“黃斗笠、節(jié)約衫、黑綢褲”是在1951年“土改”后，在原有“綴做衫”的基礎上改裝的。上衣縮短至腰以上的部位，露出美麗的腰飾，為了美觀和便于勞作，胸圍和袖管縮緊，衣袖變成了可更換的袖套，且繡上美麗的圖案。為了便于高挽下海，下身的寬褲管黑綢褲，依然保留著清末至解放初的體式。但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在外來文化的影響下，也有年輕婦女穿著時髦的“喇叭褲”與“牌仔褲”，更使傳統(tǒng)服飾增添了現(xiàn)代的氣息。她們頭上帶的黃斗笠是1958年修筑惠女水庫時才出現(xiàn)的，后因它既實用美觀又可擋風雨、防日曬，還可替代舊式的頭飾，便被保留下來。試想一下，一頂鮮黃的斗笠，幾條鮮艷的塑料花和一條漂亮的繡花斗笠?guī)?，再配上花頭巾、藍上衣、黑綢褲和銀腰鏈，在海風的吹拂下，那是多么美麗的一道風景線??！當然，由于年代較短，這種“節(jié)約衫”實在不能作為論證其前身為少數(shù)民族的證據(jù)。但從服飾紋樣中，卻能看到我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tǒng)，這是惠東文化與中原文化融合之所在，也是我們找回失落文化的證據(jù)吧。但不管怎樣，這些都為惠東女服飾的淵源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由于惠東地區(qū)偏僻，交通不便，婦女受教育機會較少，服飾風格幾乎沒有受外界的影響。在繼承服飾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由于繁重的勞動，上輩延續(xù)的繁雜頭飾和“接袖衫”等裝束，在勞作中顯得累贅而笨重，因此，廢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