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集》中的珩句

《飛鳥集》中的珩句

一日本文學受害者與《飛鳥集》這句諺語是日本傳統(tǒng)詩歌形式中的一首短詩，也是世界上最短的格樂詩之一。它由“5、7、5”中的17個字母組成?！凹竟?jié)語言”（也被稱為“季節(jié)主題”）具有一定的押韻。這首歌唱得很清楚，唱得很大聲，充滿了音樂感。它也具有中國宋朝的魅力。在松尾芭蕉(1644—1694)以前,俳句重形式、輕內(nèi)容,滑稽、游戲的色彩很重。是松尾芭蕉使俳句在俗語的基礎上追求幽玄之美,重典雅、閑寂、枯淡,并作為用來表現(xiàn)人生的一種文學形式更臻完美,故而人們提起俳句,則言必稱松尾芭蕉,他的不少作品在日本童叟皆知,至今他依然被日本人民奉為“俳圣”。同樣,泰戈爾是具有巨大世界影響的作家,作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他用英語爐火純青地表現(xiàn)如詩的思緒,以至為敏感、清新和美麗的詩文,深刻地影響了印度與西方優(yōu)秀文化的交流融通,被奉為杰出的現(xiàn)代印度藝術(shù)大師。與俳句相似,他的《飛鳥集》中的短詩大部分只有一兩行,極少數(shù)是三四行,這些短小的語句道出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引領世人探尋真理和智慧的源泉。臺灣著名作家李敖曾稱道:泰戈爾這本《飛鳥集》,現(xiàn)在讀來,仍像是壯麗的日出,詩中散發(fā)的哲思,有如醍醐灌頂,令人茅塞頓開。松尾芭蕉是十七世紀的日本詩人,泰戈爾是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印度作家,盡管如此,人們讀到泰戈爾的短詩時,仍然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松尾芭蕉的俳句。而且,一九一六年泰戈爾訪問日本時讀到松尾芭蕉的《寂寞里》一詩也贊不絕口:“夠了,再多余的詩句沒有必要了,日本讀者的心靈仿佛是長眼睛似的!”于是,有人猜測《飛鳥集》是泰戈爾受日本俳句影響而做的。也有反對意見稱《飛鳥集》發(fā)表于1913年,在其訪日之前。不管真相如何,我們在此對二者進行比較,主要是為了探討短詩創(chuàng)作的內(nèi)在規(guī)律性和不同作家的作品風格、思想意趣后面的文化異同。二詩歌的情感體驗同為小型體的詩歌,俳句有其句式、音節(jié)和“季語”的外在規(guī)定性,泰戈爾創(chuàng)作短詩時,也有自己的創(chuàng)作追求——“群星不怕顯得像螢火蟲那樣”,不管是自律還是他律,都是帶著鐐銬跳舞的藝術(shù)。由于這種特點,就產(chǎn)生了一系列的內(nèi)容選擇、表達方式等方面的特殊現(xiàn)象,也就是說,它所表現(xiàn)的事物和情思,必須是極簡單的、壓縮的。像敘事詩所表現(xiàn)的那些巨大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人物形象以及滲透其中的相應的思想、感情,固然無法受容和表出,就是一般抒情詩所表現(xiàn)的事象、景物比較復雜或錯綜的內(nèi)容和相應的寫法,也是無法辦到的。它只能極簡潔、含蓄地表現(xiàn)那些片段的、一閃即逝的景象和情思。它像含苞欲放的花蕾,那些花瓣和它的色香,都沒怎么展開和放出。由于短詩的這些特點,它們在對讀者的作用上,主要是暗示性和觸發(fā)性的。讀者對詩歌的理解,必須要有相當?shù)纳铙w驗,并善于思索和體味。這樣才能通過他的凝縮的表現(xiàn)去領會作品所含韻的情思。例如松尾芭蕉著名的《古池》:“閉寂古池旁,青蛙躍進池中央,水聲撲通響。”這里所表現(xiàn)的是作者對于那種特殊的閑寂境界的會心。我們知道作者的世界觀和世界感(他是一個閑寂的俳人)及他遇到的那種情景——在極幽寂的境界里忽然聽到那種因青蛙躍入而響起的水聲,以及這種特殊情景所喚起的作者心理體會(如同“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境界),才能在這春天蘇醒的青蛙的跳躍聲,在幽靜安恬的氣氛中感悟一種富有生命覺醒和沖動的充滿生機的春之氣息。而水聲過后,古池塘的水面又恢復了寧靜。在這樣一個神妙的瞬間,動與靜達到了完美的結(jié)合——表面上是無窮無盡的幽靜,內(nèi)里卻蘊藏著大自然的生命律動和無限奧妙,以及詩人內(nèi)心的無比激情,余韻悠悠,味之無盡。再看泰戈爾的名詩:“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鳴歌,又飛去了。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么可唱,只嘆息一聲,飛落在那里?！边@首詩表象清晰,小鳥在夏天快活地飛來飛去,給人唱了歌,就又飛走了。黃葉沉默著,沒有什么表示便落到了地上。詩歌意象單純:飛鳥和黃葉;對比鮮明:歌唱和嘆息。再者看似單純的表象下,詩人要揭示什么呢?事實上,詩的表象后有其深層意蘊。夏天的飛鳥隱喻印度游吟詩人,它們終生漂泊,邊走邊唱,每到一處便會為人們留下美好的感覺,秋天的黃葉隱喻印度的林中隱士,它們離群索居,不給與別人影響,也自生自滅。這兩個對比鮮明的形象,為我們打開了這首詩的深層意蘊,那就是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盡管卑微,卻終生為他人服務,給他人帶來美好的感受或有益的影響,他們的生命是極具價值的,另一種人心高氣傲,與人老死不相往來,永遠只為自己打算,終生孤立于人群,永遠不會給別人帶來任何好處,只會在那里發(fā)出自憐自艾的嘆息,這樣的生命是蒼白的。由此可以看出,詩歌意在勸諭別人做有益于他人的人,也表明詩人決心終生服務于他人,飛到他人的窗前歌唱。二(一)意境營造上的意境從二者對內(nèi)容的表現(xiàn)來看,大致上有兩種不同的形態(tài)。一種是集中濃縮地表現(xiàn)作者所經(jīng)驗的景物或事項(包括人物活動、思想等)。在這里,它并不顯露地或比較直接地表示出作者的思想情緒,看來是純客觀的,但細加體味,在那些物象或事項的背后(或當中)潛藏著作者的思想情感,兩者又常常是互相膠結(jié)的。比如松尾芭蕉的“春風吹綠三笠山,游人語聲暄”、“白雪之下,獨活呀,冒出淺紫芽”。比如泰戈爾的“鳥兒愿為一朵云,云兒愿為一只鳥”、“我的晝夜之花,落下它被遺忘的花瓣。在黃昏里,這花成熟為一顆記憶金果?！边@些句子,初看起來,似乎并不使人覺得詩人的見解和心情有多么高妙,其實這看似限于客觀事物的表現(xiàn),實際隱含著主觀成分的內(nèi)在,即所謂的“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在他們的詩句中也有另一種表達,那就是在作品里比較顯示出作者的心理態(tài)度。例如松尾芭蕉的“墳墓也震動,我的哭聲似秋風”、“命也如是,只有草笠下,稍得些涼意”,泰戈爾的“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這孤獨的黃昏,幕著霧和雨,我在我的心的孤寂里,感覺到它的嘆息”。在這些詩句里,作者的思想、感情是躍然紙上,使讀者一接觸就會受到感染。然而,它又不同于非詩的直接表達,這種詩意體現(xiàn)在意境營造上的匠心獨得。可見,這兩位詩人的抒情短詩最突出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竭力想發(fā)現(xiàn)主體情感和自然客體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都借助自然的各種形象來表現(xiàn)人類的不同情感。在他們的筆下,自然很少被視為單純裝飾的背景,而是將自然融入人類的情感,或是將人類的情感融入自然之中,深刻的智慧和簡短的篇幅成為鮮明特色。這或許就是抒情短詩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二)從杜詩“自然”到西方“藝術(shù)風格”而從文化背景上來分析,二者之所以不約而同地以簡約含蓄的暗示性語言表達出豐富的情感意蘊,在短詩創(chuàng)作上都有自己的建樹,在于他們不謀而合地接受了東方文化的共同熏陶。松尾芭蕉受唐宋大家影響,開一代詩風,“蕉風俳偕”成為日本詩歌史上的里程碑。有人認為芭蕉的名句幾乎全部從杜甫那里得到了啟示,他陪葬的頭陀袋中就放著《杜工部集》。例如他的“長夏草木深,武士留夢痕”便是從杜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化出。川端康成雖然為芭蕉抱不平,但也承認,“芭蕉從杜詩中受到了影響,這當是確實無誤的。”泰戈爾承繼古印度教呔陀哲學中“梵我同一”的思想,認為作為外在宇宙終極原因的梵是和作為內(nèi)在的、人的本質(zhì)的自我,在本性上是同一的,也就是說,“大宇宙”和“小宇宙”是統(tǒng)一的。他認為:“藝術(shù)家是自然的情人,所以他是自然的奴隸,也是自然的主人?！奔ぐl(fā)泰戈爾寫下無數(shù)詩篇的靈感,主要是來自于他對大自然之廣闊的信仰。他青少年時代就飽覽過祖國的壯麗山川,后來又生活在充滿詩情畫意的自然環(huán)境之中。而松尾芭蕉多年漂泊各地,離開城市社會,接觸山野人民生活,把深所體會的自然美,升華為藝術(shù)美,同時書寫自己的真誠心靈,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的確,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是東方文化的典型特征之一,所謂“萬物皆備于我”,把自我看作自然的一部分,思想感情沉浸于自然之中,崇尚和順從自然景物的本來面貌,追求與自然景物合二為一,以求與自然的和諧?；谙嗨频奈幕?二位詩人都熱愛和極力贊賞大自然的美妙風光,總是以高度的敏感和筆觸描繪大自然絢麗多姿的迷人景象。(三)生命與自然審美的差異然而,品讀他們二者的詩作,我們也會發(fā)現(xiàn),在相似的體式格式中,在相近的創(chuàng)作手法里,二者還是有其顯著的差異。其一,在作品風格上,如果把短詩比作含苞欲放的花朵,泰戈爾的花朵比松尾芭蕉的開得更加恣意一些。也就是說松尾芭蕉的俳句更為內(nèi)斂含蓄,更多東方式的生命體悟。這主要在于松尾芭蕉崇尚杜甫、李白的高逸境界,極多地采用象征和比喻,盡可能刪削壯美景觀,用以體現(xiàn)單一景物的“孤寂之美”和剎那間的心情。鈴木大拙曾說:“感情達到最高潮時,人就會默不作聲,因為任何語言都是不適當?shù)?或許連十七字也過于多。暗示力是日本藝術(shù)的秘訣?！倍└隊柕亩淘姼鼮榍逍铝聋?更多西方式的生命詠懷,這主要是受西方詩歌和東方審美情趣的雙重影響,因此,《飛鳥集》的詩往往捕捉一個自然景物,敘說一個素理,猶如空中的閃電,海波的泛光,夕陽的余輝,黎明的暗影,給人一種鮮明的印象,蘊藏一種深奧的哲理。而在二者詩歌的內(nèi)在思想意趣上,這種差異就顯得更為明顯。松尾芭蕉學禪,也傾心于莊子,曾以莊生夢蝶為題,作句若干。評論家認為,他所接受的中國詩人的影響,是通過禪林學人的解說,使他以禪的模式來理解唐宋詩。因此,道、禪、儒三者構(gòu)成了他的哲學思想主體和美學思想底蘊,體現(xiàn)在他的俳句中的一個中心內(nèi)容就是“風雅之誠”,這是芭蕉俳論的開眼,主張“誠”即“真實”,是以“順應造化,回歸造化”的精神作為基礎。芭蕉的生命與春夏秋冬的更替相始終,他的興感之處皆在于自然,如他的名句《古池》就充分體現(xiàn)了他的風雅美。如果從字面來理解,古池、青蛙入水、水聲三者似是單純的物象羅列,但是青蛙躍進池水中,發(fā)出撲通的響聲,猝然打破這一靜謐的世界,象征著大地回春,櫻花初綻,草木萌芽,正是所謂啟蟄之時,地中百蟲都開始活動,靜止的古池之水也溫暖起來,于是青蛙跳入其中,這是四季推遷的一種表現(xiàn)。可以想象,水聲過后,古池水面和四周又恢復了寧靜,這瞬間動與靜達到完美的結(jié)合,表面是無止境的靜,內(nèi)部卻蘊含著一種自然的生命律動和大自然的無窮奧妙,以及作者內(nèi)心的無比激情,飄溢著一股微妙的余情余韻,達到了“順隨造化”、“回歸造化”的玄境,可以說,芭蕉吟詠自然,不是單純的觀察自然物表面的形,而是契入自然物的心,將自我的感情也移入其中,以直接把握對象物生命的律動,直接感受自然萬物內(nèi)部生命的巨大張力。這樣,自然與自我才能在更高的層次上達到一體化,從而獲得一種精神上的愉悅。(四)生命之神:教育自然、藝術(shù)之精神除了文化的熏陶,松尾芭蕉追求“風雅之寂”也是與當時特定的社會文化背景分不開的。他所處的平安時代末期正是王朝盛極而哀的時期,政壇上頻繁的勾心斗角,社會里人與人之間缺乏愛心,人情冷漠。于是松尾芭蕉企圖從靜寂枯淡的自然中尋求自然的閑寂,以擺脫一切世間的俗念和物俗,超越世俗,將自己托與自然,將人生與自然視為同一,以獲得心靈的寄托和精神的慰籍。很顯然,他的追求閑寂的觀念融合了中國古代的老莊思想和禪的修行精神等哲學觀念。換句話說,其精神基礎是“禪徘一如”,以禪道思想作用于自然之美和藝術(shù)之精神。盡管泰戈爾的世界觀核心部分是印度傳統(tǒng)的泛神論思想,即“梵我合一”,但他生逢急劇變革的時代,受到印度傳統(tǒng)哲學思想和西方哲學思想的影響,在《繽紛集》中,他第一次提出“生命之神”觀念。他對神的虔誠是和對生活、國家與人民的愛融合在一起的,但這使他的詩歌也蒙上了濃厚的神秘主義色彩。另外,他提倡東方的精神文明,但又不抹煞西方的物質(zhì)文明。而且從幼年直至寫作《飛鳥集》時,他積極參加反英政治活動,歌頌民族英雄,宣揚愛國主義,提倡印度民族大團結(jié)。因此,他的短詩乍眼看來,內(nèi)容似乎包羅萬象,涉及面也比較廣,然而,就是在這種對自然、對人生的點點思緒的抒發(fā)之中,詩人以抒情的彩筆,寫下了他對自然、宇宙和人生的哲理思索,從而給人們以多方面的人生啟示,而且,從中總能感受到一種振奮人心和進取奮斗的精神鼓舞。在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中,他以赤子之心,謳歌對人民的真摯的愛,抒發(fā)出對整個大自然、整個人類,以及整個宇宙間的美好事物的贊頌。他的詩像珍珠一般閃耀著深邃的哲理光芒,不僅喚起對大自然、對人類,對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的愛心,而且也啟示著人們?nèi)绾螆?zhí)著于現(xiàn)實人生的理想追求,讓整個人生充滿歡樂與光明。鄭振鐸曾說:“泰戈爾的歌聲雖有時沉寂,但是只要有人類在世上,他的微妙幽宛之詩,仍將永遠是由人的心中唱出來的?！碧└隊柕脑?是從他心底里流出來的,是他對人生深層領略的真誠感受,正如一位印度人所說:“他是我們中的第一人:不拒絕生命,而能說出生命之本身的,這就是我們所以愛他的原因了?！彼膬?nèi)在文學的自由放浪《飛鳥集》英文本題名為StrayBirds,其中stray為漂泊的意思,Birds是鳥,有時還可指人。所以既可譯為游蕩之鳥的詩,也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