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文化語境下的《交響曲》

多元文化語境下的《交響曲》

一雙重心理體驗和文化積累詩的意象是詩歌藝術(shù)單位和詩歌美學(xué)的個體特征，它不僅是詩人生活體驗的表達，也是審美情趣的體現(xiàn)，也是詩人生活意識和文化精神的表達。意象的創(chuàng)造和組合源于詩人作為一個“自然人”和作為一個“社會人”的雙重心理體驗和文化積淀。榮格(CarlGustavJung)說:“一位具有特殊藝術(shù)才能的作家,他的精神生活所具有的集體性,通常都遠遠超過個性?！虼?藝術(shù)家……作為一個人,也許他也有自己的情緒、意志與個人的目標(biāo),可是作為一位藝術(shù)家,他卻是一位具有較深含義的‘人’,他是一位‘集體人’,一位帶領(lǐng)并塑造全人類的潛意識的心靈生活的人”(榮格:161-162)。作為具體詩篇的組成元素的意象,具有創(chuàng)作主體的個體特征,同時,它更是民族的歷代承傳、累積的心理內(nèi)容的負載體(嚴云受:456)。因此,要解析詩歌的審美意象無疑要考慮創(chuàng)作主體的文化心態(tài)和創(chuàng)作的社會語境。二創(chuàng)造了復(fù)雜的文化背景,并將其作為一種“混合文化”的國外詩歌與西方文化的一種整合《序曲》(Prelude)是1992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得主德里克·沃爾科特(DerekWalcott)的一首早期詩作。瑞典文學(xué)院在頒獎詞中指出,授予沃爾科特諾貝爾文學(xué)獎是由于他的詩“大量散發(fā)光和熱,并深具歷史眼光,是多元文化作用下的產(chǎn)物”。沃爾科特于1930年出生于加勒比海西印度群島的圣盧西亞島。加勒比海是三個大陸——歐洲、非洲和美洲的連接點,又是三種詩歌傳統(tǒng)——英國、西非和北美的交叉點(黃燦然:27)。這一地區(qū)是多種族、多宗教、多語言互滲的地區(qū)。神秘而復(fù)雜的加勒比海文化是包容西方文化、非洲文化和本土文化的新型多維文化。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都能在這種文化的深層結(jié)構(gòu)中找到自己的屬性(奚晏平:166)。沃爾科特本人身上有非洲人、荷蘭人和英國人的血統(tǒng),同時,他的文化背景也有幾個獨立的方面:印地安的背景、加勒比海的生活、非洲的根源和英語文化。作為歐洲和非洲父母的孩子,沃爾科特決定不拋棄他的文化遺產(chǎn)———不拋棄歐洲文化,不拋棄非洲文化,甚至不拋棄他稱為精神分裂的島上混合文化(丹尼斯·瓊斯:11)。在獨特的地理條件、歷史特用他的作品創(chuàng)造了一種同時反映他自身經(jīng)歷和加勒比海精神特質(zhì)的“混合型”文化。復(fù)雜動態(tài)的創(chuàng)作語境為他的詩歌意象系統(tǒng)的解讀提供了語義轉(zhuǎn)換和文化蘊涵的依據(jù)。而語義的表層之象與文化的深層之意相互滲透就構(gòu)成了詩歌的意象機制。三我們試以沃爾科特的《序曲》(Prelude)為文本進行詩歌意象的微觀分析。全詩如下:PreludeUslost;FoundonlyIntouristbooklets,behindardentbinoculars;FoundinthebluereflectionofeyesTimecreepsoverthepatientwhoaretoolongpatient,UntilIhavelearnttosuffer1、詩歌的結(jié)構(gòu)安排作者以Prelude作為詩歌的題目是有深意的。它是沃爾科特的第一本詩集(CollectedPoems1948-1984)的第一首詩歌,是詩集的開篇“序曲”,也是作者以后詩歌創(chuàng)作的序曲,是作者繽紛多彩,磅礴萬象的詩歌世界交響樂的序曲。而作為詩的題目,“序曲”即構(gòu)成意象系統(tǒng)的方向和全篇意象的主導(dǎo)。序曲奏響,重重帷幕徐徐拉開,各樣困境、矛盾和沖突,多重文化碰撞和融合逐一上演。無論詩的開篇、結(jié)尾以及詩的每小節(jié)各部分所創(chuàng)造的意象都是在序曲的大背景下的選擇和組合。2、來自于語言的意識全詩共六節(jié)。開頭的第一個詞“I”,是詩中意象的主體,同時又是主體的意象。它在詩的除第二節(jié)以外的每節(jié)都出現(xiàn)。“I”這個英文詞的視覺形象孑然獨立。詩的起首I,第三節(jié)SoI,及第五節(jié)Igo,三處又都在“I”后用一個逗號與詩行的其它詞分開,這樣,詩人在詩行的安排上更給予了“I”彰顯獨立的空間。在“濃云斑斕的拳頭”(傅浩:3)之下和“低伏的島嶼”、“粗獷的地形”之上更顯空間壓抑、逼仄和“I”在“觀望”中的困惑和渴求。在“良好的教育”中間夾著“殖民地”,在荷蘭和英國中間夾著“黑人”,這種困境,這種矛盾,這種沖突,在沃爾科特的詩歌中是很典型的(黃燦然:28)。盡管詩人本人說他的這種“分割感”在他十六、七歲寫這首詩時還不是很強烈(WilliamBaer:124-125)(這首詩發(fā)表時標(biāo)注的創(chuàng)作時間是1948),但對于自我身份的一種危機感已潛藏在詩人的內(nèi)心并通過詩章表達出來。在詩的第二節(jié)有了一個定義模糊的群體us出現(xiàn),然而后接的一個詞卻是lost。既已迷失,“I”仍然難以找到群體感和歸宿感。在“觀望”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迷失”,經(jīng)歷“忍耐”、“選擇”、“孤立的場景”和“緊張多事的假期”,詩人覺得自己必須學(xué)會“苦吟”。詩人努力超越種種阻礙、種種危機、種種偏見。而使他得以完成種種超越的,則是語言,尤其是語言的最高形式———詩歌。布羅茨基說:“他的寫作信條是:語言比它的主人或仆人更偉大,詩歌因為是語言最高級的版本,所以是兩者自我改良的工具;比如,詩歌是一種途徑,可以幫助你得到一個超越階級、種族甚或自我限制的身份?！?布羅茨基:231)。詩的結(jié)尾“I”的對面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對立的意象you。這使“I”的獨立無依的形象被打破。這個新的意象的出現(xiàn)是整個“序曲”的高潮,而此處也正是詩的結(jié)尾。Icameuponyou,此后發(fā)生的故事自有待詩人以后生活和后續(xù)詩篇的詮釋。至此,序曲結(jié)束,這也意味著新的樂章即將奏響。3、民族沒有文化—意象“eyes”詩中三次出現(xiàn)了“眼睛”一詞,卻分別代表不同的意象并給讀者以不同的感覺。第二節(jié)中“迷失”的“我們”“被發(fā)現(xiàn)在藍色眼睛的反映中”,這里的“我們”是生活在加勒比海地區(qū)的民族。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民族沒有文化,沒有歷史,因而迷失而不知所措,此時那白人的藍色的eyes的凝視是兩種文化兩個民族的直面相對,而它給人的感覺是異常和重壓。第五節(jié)中“我”“記下眼前閑蕩而過的眾生活生生的形象”,這里的eye一詞是單數(shù)名詞,給人的感覺也是“我”單方面的觀察和注視,而“閑蕩而過的眾生”與“我”沒有的眼神的對接與心靈的沖撞。最后一節(jié)中的eyes是契合了多重意義的意象——“豹子”(leopard)的眼睛。eyes是“我”與“豹子”的互動交流,是一種無法逃避的眼神對視和心靈觸動。eyes一詞放在詩的結(jié)尾更給讀者以意味深長的震動和余味無窮的想象空間。4、象外之象、意象在詩的整個意象系統(tǒng)中,豹子(leopard)這一意象最具特色。這一意象的出場正是“序曲”的收場,因而給讀者的印象也最深?！拔矣^望,迷失,選擇,歷經(jīng)所有孤立的場景,記下眼前的眾生”,這一切似乎都是遭遇豹子的鋪墊和背景?！拔摇钡拿媲俺霈F(xiàn)了豹子,“我”找到了訴求的對立面。在一首詩意象系統(tǒng)內(nèi),某一、兩個意象的地位較為突出,是情意傳達的主要含寓體,這就是中心意象(嚴云受:208)。豹子就是《序曲》這首詩的中心意象。在訪談中,詩人自己說豹子引用自但丁的《神曲》,不過它不是但丁《神曲》中的豹子,而指的是一個女孩。詩人又說女孩(girl)和抑揚格的詩(iambics)的關(guān)系就同一篇序禱文(introductoryprayer),祈愿藝術(shù)和愛會以某種方式結(jié)合在一起(WilliamBaer:124-125)。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豹子實際上有著女孩和詩的雙重身份,“我”“遇到”“豹子”就是找到了藝術(shù)(詩)與愛的結(jié)合。然而詩人為什么選擇豹子這一意象呢?豹子這一獨特的意象會給讀者以怎樣的聯(lián)想呢?意象的涵義往往是多重的。正是意象的意蘊的多義性和多層性增強了詩的含容空間,也增強了詩的審美魅力。蘇軾曾說,“作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蓖硖圃娬摷宜究請D強調(diào)詩歌的“象外之象”。所謂“象外之象”中的第一個“象”指詩人用語言描繪出來的、為欣賞者的藝術(shù)思維所還原的象,第二個“象”是指欣賞者在第一個象的激活、啟發(fā)下,聯(lián)想到的更豐富的象。如果把第一個意象稱為顯意象,那么象外之象就是潛意象(嚴云受:33-34)。沃爾科特所選擇和創(chuàng)造的豹子這一意象“意廣象圓”,含蘊量大,表層之象和深層之意相互滲透,顯意象和潛意象相輔相成,給讀者的想象力、聯(lián)想力預(yù)留了廣闊的空間。但丁的《神曲》曾這樣描述豹子的出現(xiàn):一頭身軀輕巧、矯健異常的豹子驀地竄出,/它渾身上下,被五彩斑斕的毛皮裹住;……這拂曉的時光,這溫和的節(jié)氣,/令我心中充滿希冀,/對這頭皮色斑斕的猛獸也望而不懼;/……(但丁:《神曲·地獄篇》)有人將但丁的豹子解釋為淫欲。又有人說它可能是耶穌基督的變形。因為但丁描述的豹子在破曉時分是隨著神愛所推動的美麗事物出現(xiàn)的——實際上,應(yīng)包括太陽,群星和豹子——這讓人聯(lián)想到《新約·馬太福音》中的耶穌變?nèi)?TheTransfiguration)。當(dāng)耶穌帶著彼得、雅各和約翰登上高山后,耶穌突然改變了形象。他的臉面像太陽一樣明亮,衣裳潔白如光?！妒ソ?jīng)》的經(jīng)文曾影射過,豹子就是耶穌。沃爾科特所喜歡的詩人愛略特(T.S.Eliot)也曾談到耶穌與豹子的關(guān)系(鐘鳴:《豹子》)。豹子在神學(xué)意義上的象征還有一層:地跨亞歐非三洲的亞歷山大帝國在《圣經(jīng)》里的形象是一只有四個頭和翅膀的豹子。如此,豹子被賦予了宗教和力量的意義,因而成為神秘、神圣的象征。沃爾科特也許是有感于但丁所創(chuàng)造的迷途于黑暗的森林而后遇到豹子的意象,于是舊典新用,來表示“我”在“生命的旅途”中遇到了“愛”。作者為豹子加上了修飾語:myreluctantleopardofthesloweyes,為什么用reluctant呢?作者說他覺得找到了一個詞,可以表示豹子這個意象的“從容不迫”(leisure)和“緊張不安”(tension)。這個詞可以使他感覺到某種強制力(seizure)和某種領(lǐng)悟力(perception)(WilliamBaer:124-125)。為什么用sloweyes呢?作者沒有說。據(jù)說豹子獵食動物有一種高明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美來吸引獵物,使它們由于喜悅而忘記被吞食的危險。列奧納多·達·芬奇持這種說法。為豹子的美所吸引的動物,最怕的是豹子凜冽的眼神。所以豹子在吸引它們時,一般都機靈地斜下它們緊湊的頭部,眼瞼虛飾,目光含混低視。而且意大利的某位圣畫研究者還有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他認為,達·芬奇圣畫中的女性都具有豹子這種以美和低視引人入勝的奇怪特性(鐘鳴:《豹子》)。沃爾科特對于豹子的眼睛的描寫與此不謀而合。sloweyes為豹子這一意象添上了似淡實濃的重抹的一筆。sloweyes看似眼神遲滯,卻又似乎是在掩蓋它那“凜冽的眼神”。而它的視覺效果比“凜冽的眼神”更鮮明,更引人注目,這眼神中含有隱隱的挑釁,令人無法逃避且余味無窮。豹子作為視覺意象的特色還有它身上斑斕的皮毛和神秘的圖案。西方人把豹紋看作是玫瑰與火焰的象征。詩中豹子的色彩隱意象也與詩的開始“濃云”“斑斕”的色彩顯意象相協(xié)調(diào)。詩中的斑斕色彩和神秘花紋等意象暗合了作者生活背景中多元文化、思想、傳統(tǒng)和宗教的糅合和復(fù)雜內(nèi)心世界的獨特紋理。四“aywelling,iam”號,細詞:案例,主要內(nèi)容加勒比文化是包容西方文化、非洲文化和本土文化的多元文化,加勒比的歷史是各種異質(zhì)文化相互融合、同化的歷史。正如瑞典文學(xué)院所說:“不同的文化背景造就了沃爾科特。”獨特的文化和歷史語境使得沃爾科特創(chuàng)造了《序曲》中錯落有致、靜動有序、充滿感性和律動的意象系統(tǒng)。而讀者要解析和欣賞詩人筆下的意象無疑要借助于作者的創(chuàng)作語境和文化背景。詩人以象傳意,而讀者則循意解象。這里讀者所循之意包含詞義、句義,也包含意象中承載的文化涵義。意象的審美表達在語境中得以詮釋和升華。I,Withlegscrossedalongthedaylight,watchThevariegatedfistsofcloudsthatgatheroverTheuncouthfeaturesofthis,myproneisland.MeanwhilethesteamerswhichdividehorizonsproveThathaveknowncitiesandthinkusherehappy.SoI,whohavemadeonechoice,Discoverthatmyboyhoodhasgoneover.Andmylife,tooearlyofcoursefortheprofoundcigarette,Theturneddoorhandle,theknifeturningInthebowelsofthehours,mustnotbemadepubicInaccurateiambics.Igo,ofcourse,throughalltheisolatedacts,M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