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的時間定義及劃分

長夏的時間定義及劃分

長夏是中國文化中獨特的時間劃分，也是中醫(yī)學的一個重要概念。但目前中醫(yī)文獻中對其概念的解釋不夠明確,甚至說法不統(tǒng)一,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醫(yī)學習者的理解,容易產(chǎn)生歧義,不利于中醫(yī)知識的普及。作為中醫(yī)學的指導,《內(nèi)經(jīng)》中的長夏是有必要解釋清楚的。本文結合歷代文獻及研究成果,探求長夏的淵源,討論了幾種中醫(yī)常見的長夏劃分方法,并嘗試歸納、解釋中醫(yī)長夏的概念、時段劃分及其應用和普及。1長夏即中原、中西所要求的“三”長夏二字在《說文解字》的解釋為:“長,久遠也”;“夏,中國之人也?！薄爸袊恕币鉃橹性貐^(qū)的人。由此,我們可以得知長夏包含了一個信息,即中原、中土。而中原正是中華民族“化生”、發(fā)祥的地方,是重要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由于中國文化取象比類和推演絡繹思維的共性,說明了長夏與中原、中土的同樣重要性。長夏,首見于《內(nèi)經(jīng)》。在五行學說中,有木、火、土、金、水五行,中醫(yī)學中配之以肝、心、脾、肺、腎五臟,五季中配之以春、夏、長夏、秋、冬五季。脾為人體的后天之本,五行屬土,居中央為中土,與長夏之氣相通,主氣為濕?！秲?nèi)經(jīng)》中存在很多諸如此類關于長夏的記載,如《素問·藏氣法時論》曰:“脾主長夏”(以下《素問》原文均引自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05年版《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素問·六節(jié)藏象論》曰:“春勝長夏,長夏勝冬”;《素問·四時刺逆從論》曰:“是故春氣在經(jīng)脈,夏季在孫絡,長夏氣在肌肉”。后世王冰、張志聰?shù)热藢Α秲?nèi)經(jīng)》進行了校注,但對長夏的定義始終莫衷一是。直到金元時期,李東垣著《脾胃論》,與脾相通應的長夏才顯得越來越重要。而長夏作為一個重要的季節(jié),在時間上一直沒有明確統(tǒng)一的界定,導致了各種版本定義的流行、劃分的混亂。2關于長夏的各種分類2.1《五運六氣敘述與應用王冰在補注《素問》時曰:“所謂長夏者,六月也。土生于火,長在夏中,既長而旺。故云長夏?！逼湔J為長夏為農(nóng)歷六月。土生于火,因夏之氣得以壯大,并且包含于夏中?！段暹\六氣詳解與應用》的著者根據(jù)《前漢律歷志》《爾雅》《禮記·月令》《樂記》《釋名》《說文》解釋為:“長者,生長也。言土生于長夏也?！薄吨腥A醫(yī)學大辭典》載:“夏六月也。夏為土母,生長于中,以長而治,故名。”另外,《春秋繁露·五行對》有曰:“水為冬,金為秋,土為季夏,火為夏,木為春?！币虼?后世存在季夏即長夏的說法。2.2時代背景全國“十一五”規(guī)劃教材《中醫(yī)基礎理論》中用二十四節(jié)氣標注法明確指出了長夏的時段:“五臟應四時,脾與四時之外的‘長夏’(夏至—處暑)相通應?！?162.3“十干”的含義《素問·陰陽離合論》曰:“日為陽,月為陰,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歲?！闭f明當時有一年為360日的歷法系統(tǒng)?！端貑枴げ貧夥〞r論》:“黃帝問曰:‘合人形以法四時五行而治,何如而從,何如而逆?’岐伯曰:‘肝主春,足厥陰少陽主治。其日甲乙……心主夏,手少陰太陽主治。其日丙丁……脾主長夏,足太陰陽明主治。其日戊己……肺主秋,手太陰陽明主治。其日庚辛……腎主冬,足少陰太陽主治。其日壬癸。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逼渲械募住⒁?、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稱為十干,古人用此來紀年、紀月、紀時。此種分法在郝保華的研究中曾報道過。古人用十月歷法將一年平均分成五季,每季時間相等。按一年360天計,則每季有72日,其中也將長夏單獨分為一個季節(jié),一年五季配五行。2.4年春季—長夏有名無實有學者認為:“承認長夏,但認為有名無實,其作用潛在的影響于一年春夏秋冬四季,甚或承認長夏主脾,時亦為72日,但沒有具體劃分,而是無形地分解于一年四時之內(nèi)?！?.5夏劃分為主要季節(jié)4天和18天《素問·太陰陽明論》:“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于時也?！睋?jù)此有人提出:長夏分主四季的最后18日。3討論3.1月月—六月、季夏都不能準確解釋長夏對于分法一,前述兩家之注釋是有一定道理的。在此“長”應讀“zhǎnɡ”,而非“chánɡ”。王冰之注釋也應讀“zhǎnɡ”方可,否則語義不通。此讀音意在表明,夏三月,草木蕃秀,萬物華實,在農(nóng)歷六月將達到“旺”的狀態(tài)。其次,六月在此代指萬物華實,濕氣內(nèi)蘊之時,非指某一具體之季節(jié)。王冰之意應從內(nèi)涵的層面上去理解,而非以時間段解釋。另外,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五行對》有曰:“水為冬,金為秋,土為季夏,火為夏,木為春?！薄抖Y記·明堂位》有曰:“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于大廟?！蹦敲丛谙惹貢r期“季夏六月”即為后世的長夏?古人將每季分為三月,即孟月、仲月、季月。夏季之第三個月則為季夏,在日期上實為六月。綜上,季夏六月歷芒種、夏至兩個節(jié)氣,乃萬物成熟收作之時,古人在豐收之后進行祭祀,意在說明收獲之季。而“土為季夏”則是鄒衍、董仲舒等對五行學說加以政治改造的結果。所以,六月、季夏都不能準確解釋長夏。3.2月氣形成期:從“處氣”到“日聚”原因有二:首先,長夏之主氣為濕。夏秋之交,雨水尚多,熱蒸則水得氣化而成濕。而處暑意為:熱天氣終止。但這并不能說明水汽就無化濕之動力。處暑之后暑熱之氣仍在,金秋之氣漸起,從處暑至白露,矛盾的主要方面由暑熱濕之氣漸漸轉為金秋燥氣。而“直到白露之時方天氣溫涼,晚間霧水在草上結成露珠”,從物候?qū)W的方面說明了天地間濕邪仍然存在。因此,單從“處暑”與“白露”時天地氣交變化的狀況即可佐證用節(jié)氣劃分長夏存在一定的問題。其次,二十四節(jié)氣作為指導農(nóng)業(yè)的補充歷法初步形成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經(jīng)過不斷發(fā)展與完善后,于西漢初年由《太初歷》定為歷法。而《內(nèi)經(jīng)》于戰(zhàn)國問世,西漢編訂,有很大一部分醫(yī)籍來自先秦時期,此時二十四節(jié)氣尚未完整形成,后人用此法解釋《內(nèi)經(jīng)》自然會出現(xiàn)一些不能磨合的問題。即長夏的出現(xiàn)早于二十四節(jié)氣的出現(xiàn),用后者解釋前者難免會有生搬硬套之意。3.3月日:六月至三年二月對于分法三,《素問·藏氣法時論》曰:“合人形以法四時,五行而治?！闭f明一年為四季配五行,而后文則以五季配五行,在此我們不能確定其是四時五行說,還是五時五行說,因此不能說明其五季之說。其次,《夏小正》所記載的“五行十干時令歷”系統(tǒng),其一年為十月,每月為36天,合計360日,“加上五到六天的過年日,恰為一個周年”。那么此說明一年為365或366天,而只有360天被賦以五行之配,而余下過年日則無行以相屬,顯然這是不合理的。另外,由于當時條件下生產(chǎn)力水平的限制,縱觀《夏小正》也沒有發(fā)現(xiàn)關于節(jié)氣和四時概念的記載,因此,不能確定長夏是否屬于十月歷系統(tǒng)。況且十月歷系統(tǒng)在先秦之后便逐漸消失,長夏已運用于十二月歷法體系中,若用十月歷劃分法來定義長夏,對今日的中醫(yī)及臨床的發(fā)展也是沒有指導意義的。顯然這種說法還值得深入研究。3.4見立法的保護《內(nèi)經(jīng)》中提到了大量有關長夏的內(nèi)容,其應是有具體時段的。五行學說認為:脾主長夏,為后天之本,人體的后天生存均賴脾得以實現(xiàn)。在一年各季之中,每季各日之中,脾都發(fā)生著重要作用。但是我們沒有證據(jù)證明其無獨主氣之時,更沒有足夠證據(jù)說明其有名無實。五行學說為中醫(yī)學的基礎理論,無論是季節(jié)還是臟腑,都被人們用五行學說的觀點來指導中醫(yī)理論和臨床。因此,長夏應為一個有名有實的季節(jié)。3.5運六氣意義上的長夏首先,《內(nèi)經(jīng)》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其中包含著先秦時期的各家學說。其次,《素問·太陰陽明論》中也沒有提到長夏二字?？v使在《素問·藏氣法時論》中有“脾主長夏”,但將《素問·太陰陽明論》中的“各十八日寄治”賦寓與長夏所主之時也是值得商榷的。我們應將“脾主長夏”與脾不主時的“各十八日寄治”區(qū)別開,《素問·太陰陽明論》意在強調(diào)每季后一段時間天地氣化交感開始出現(xiàn)大的變化,作為后天之本的脾此期易受內(nèi)外之邪的侵襲。再次,《素問·太陰陽明論》中有:“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于時也?！闭f明一年有四季對應五臟,而在《內(nèi)經(jīng)》有些篇章中則有五季對應五臟。長夏是否是一個季節(jié),在此論中也沒有涉及。筆者認為這是各種理論思想融合而產(chǎn)生的不成熟概念,或是被后人機械、樸素分割所致,因此長夏的所屬時間不能確定為每季后十八日?？v觀上述有關長夏時間界定的觀點,雖各有依據(jù)但均存在不妥之處。一則是沒有做到主客觀與具體的歷史的統(tǒng)一,即沒有站在當時生產(chǎn)力水平下考慮問題;二則是對《內(nèi)經(jīng)》的理解還僅僅停留于對文字語句簡單理解的階段。筆者通過大量文獻研究認為結合五運六氣與五時五臟論劃分《內(nèi)經(jīng)》中提出的長夏比較合理。對于五運六氣,從思維方式及起源看,《內(nèi)經(jīng)》中“運氣七篇”的成文是運氣學說形成的標志。雖然七篇大論成文時間存在爭議,但在有關文獻中,我們可以找到其理論已成熟的證據(jù)。據(jù)王玉川考證,《淮南子·天文訓》對客運的時段、周期及每運的性質(zhì)已有明確的記載,并認為客運與客主運加臨之法,早在戰(zhàn)國末西漢初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由此可佐證運氣學說發(fā)源、成熟之早。另外,五運六氣實質(zhì)與古代《周易》的象數(shù)學有很重要的聯(lián)系。而《周易》的哲學原理和思維模式對《內(nèi)經(jīng)》思想體系的建立起到了重要作用。所以五運六氣與《內(nèi)經(jīng)》存在著很強的聯(lián)系。從季節(jié)劃分看,按《內(nèi)經(jīng)選讀》的說法:“主氣,是指主治一年六個季節(jié)的正常氣候變化之氣?！绷鶜庖庠趯⒁荒攴譃榱?而本文意在從五季探討,所以將不涉及有關六氣理論劃分長夏之法。對于五時五臟論,則是后人從《內(nèi)經(jīng)》中歸納、概括所得。筆者認為,應用其劃分長夏有兩點原因:第一,雖然《內(nèi)經(jīng)》中存在著四時四臟論、四時五臟論、五時五臟論、六時六臟論,但經(jīng)文中常涉及一年為五季的說法。結合經(jīng)文中有關五季說法的前后文對比,筆者推斷五季非代指一年各季,而是說明一年為春、夏、長夏、秋、冬五季。第二,長夏重疊于夏末初秋之時,實為五季。暑為夏季之主氣,起于夏至之后,而止于立秋之前,火熱之氣旺于夏季。由此可知,一季可有多個“氣”同時旺盛,且有“暑多夾濕”222之說,即說明濕盛之季與暑熱之時有重疊。由此可以推斷長夏重疊于四時之中,且在夏秋之交。出于以上原因,筆者認為,一年為五季,且長夏重疊于夏秋之中,應采用五運之法來劃分長夏。要指出的是,將長夏重疊于夏秋之氣中,一年表面上看為四時,實際仍為五季。而對于五運將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零二十五刻,平均劃分為五個以七十三零五刻為一運的做法,也并不與將長夏重疊于夏秋之氣中的做法矛盾。因為長夏之時雖與夏、秋重疊,但其時之矛盾主要方面仍為長夏濕土,只是其時季節(jié)特殊,夏、初秋之征亦明顯存在,這就很好地處理了四季與五季的對應問題。因此采用五運之法劃分長夏,與一年四季劃分之法是相互統(tǒng)一的,在具體運用中只需明確兩者的區(qū)別即可。首先應明確一年四季,即春、夏、秋、冬各時盛行之氣,六氣即充盛于其間;其次,應運用五運六氣之法推演,演算出各年長夏的起止之時刻。按五運之土運,長夏即為芒種后十日至處暑后七日。依張景岳《類經(jīng)圖翼》之意,其在具體交司時刻上存在不同,即:申、子、辰年:起于三運宮,芒種后十日卯初二刻起,至處暑后七日卯正三刻止。巳、酉、丑年:起于三運宮,芒種后十日午初二刻起,至處暑后七日午正三刻止。寅、午、戌年:起于三運宮,芒種后十日酉初二刻起,至處暑后七日酉正三刻止。亥、卯、未年:起于三運宮,芒種后十日子初二刻起,至處暑后七日子正三刻止。得到長夏起止之時刻后,在此段時間內(nèi)應考慮長夏“濕”的出現(xiàn),并結合四季各時盛行之氣對病情進行綜合判斷分析。然只要進入長夏所屬時間,就應屬長夏之季,對于四季分法之夏秋之氣的影響于此時當理解為本季之客氣,而非主氣。4從“春夏養(yǎng)陽”到“冬病夏治”在五行學說中,木、火、土、金、水五行對應春、夏、長夏、秋、冬五季,同時也對應生、長、化、收、藏五化。四時若無長夏之“化”,則草木雖榮而終不成果實,秋既無收,冬亦無藏。脾主長夏,為后天之本,運化水谷則生機可得。人體后天的生存均賴脾胃得以實現(xiàn),而長夏為脾所主,所以脾的正常功能得以實現(xiàn),就需要在長夏之季養(yǎng)脾攝生。同時,長夏之時,氣溫將達到最高狀態(tài),此時進行冬病夏治,也能達到養(yǎng)護身心的目的。在大眾中最深入人心的莫過于長夏之三伏貼。據(jù)《陰陽書候》記載,夏至后第三個庚日為初伏,四庚為中伏,立秋后初庚為末伏?！端貑枴に臍庹{(diào)神大論》曰:“圣人春夏養(yǎng)陽”,此時天地陽氣盛極,借陽助陽以補陽有利于達到冬病夏治的目的。由于年份的不同,三伏有30天與40天之分。目前,在臨床中,三伏貼常用于與哮喘、慢支、鼻鼽等寒冷季節(jié)或陽氣虛弱時易發(fā)之疾,且療效顯著。長夏之季暑濕盛行,極易傷及人體陽氣。濕為陰邪,易阻氣機,損傷陽氣,其性重濁黏滯?！端貑枴ど鷼馔ㄌ煺摗吩?“因于濕,首如裹?！奔凑f明此時由于天氣多雨,氣候潮濕,或涉水淋雨、久處濕地、居處潮濕而引起濕邪襲人,常伴頭重如裹、身體疲憊、四肢酸楚、肌膚不仁等癥狀。或由脾陽虛弱,濕困于脾,機體運化無權,致水停濕聚,出現(xiàn)《素問·六元正紀大論》所說的:“濕勝則濡泄,甚則水閉胕腫?！鼻濉と~桂在《溫熱論》中曰:“濕勝則陽微”,指出,脾之陽氣不足與濕邪存在重要的聯(lián)系?！鹅`樞·百病始生》曰:“清濕襲虛,病起于下。”所以濕邪傷人多傷及人體下部,引起水腫、濕疹等癥。針對長夏之濕,中醫(yī)認為此時應做到兩防原則:一,防濕。應避免與潮濕之氣接觸,保持機體干潔。二,防暑防涼。暑在此時多夾雜濕邪襲人,以致人體中暑、冒暑,此時應避免高溫、高熱;寒溫有度,切勿因貪涼而感邪。在臨床上,常以藿香、佩蘭、雞內(nèi)金、山楂、蒼術、厚樸等化濕健脾;以荷葉、西瓜翠衣等清暑熱?！端貑枴ど鷼馔ㄌ煺摗吩?“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比梭w之所以會受濕、暑邪等邪氣的侵襲,均因機體陽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