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曼與馬克思現(xiàn)代性的家族譜系與經典的歷史場域

鮑曼與馬克思現(xiàn)代性的家族譜系與經典的歷史場域

隨著現(xiàn)代社會的興起，現(xiàn)代性也隨著現(xiàn)代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展起來。它作為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過程的基本特征和表現(xiàn)，反映在生活的各個方面。它不僅是一種城市化生活的體驗，也是一種敘事方式，是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諸多因素的一般概念。“不是意識決定生活,而是生活決定意識。”鮑曼與馬克思現(xiàn)代性理論的區(qū)別主要是由于時代的變化,面對資本主義發(fā)展表現(xiàn)出來的新變化,鮑曼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觀點和方法,始終保持了對社會主義的堅定信仰,診斷了當今資本主義社會的新癥候,批判了當今資本主義制度的虛假性和所面臨的危機,并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和階級分析法。一、從“勞動異化”到人的發(fā)展:從異化勞動到剝削國家馬克思生活于資本主義發(fā)展的上升時期,他親眼目睹了以資本邏輯為代表的現(xiàn)代性帶給人們的巨大影響,一方面產生了以往人類歷史任何一個時代都無法想象的工業(yè)和科學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卻顯露出衰頹的征兆。對于這個新生事物,馬克思運用辯證的方法對其進行了全方位的審視。馬克思超越了對現(xiàn)代性的形而上學玄思,立足現(xiàn)實的社會實踐活動,運用政治經濟學批判的方法,以異化勞動為切入點,以資本的歷史發(fā)展為分析路徑,對資本主義的私有制進行了無情的抨擊和批判;通過對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揚棄和共產主義的構建,使人的發(fā)展從“自然人”、“理念人”等人的異化狀態(tài)過渡到人的發(fā)展的理想自由狀態(tài),進而實現(xiàn)社會化的人的發(fā)展狀態(tài),以共產主義理論的建構來實現(xiàn)對資本主義現(xiàn)代性的超越。而鮑曼則立足于21世紀資本主義發(fā)展的新變化,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去診斷晚期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邏輯,分析當代社會發(fā)展過程中的新問題,并進行自己的理論建構。他發(fā)現(xiàn)人的異化狀態(tài)已經從馬克思所批判的勞動異化發(fā)展到了消費異化;人類發(fā)展的外部環(huán)境從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推進到了全球化時期,由世界政治向生活政治過渡,資本進一步擺脫了國家的控制;在理論建構上,不同于馬克思關于共產主義的宏大敘事,鮑曼主張通過倫理、政治和文化批判的方式重建一個生活共同體,以解決在流動現(xiàn)代性的時代所產生的精神家園荒蕪和無根基的生存狀態(tài)。二、拓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豐富視域鮑曼站在“左派”理論家的立場上對當代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人的生存境遇進行了深入剖析和批判,尤其是關于弱勢群體的“生存之憂”與“發(fā)展之惑”,拓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既定論題閾和視野。正如有的學者所言,“對于20世紀晚期資本主義政治經濟體系發(fā)生的結構性轉型,作為人類境遇的闡釋者,鮑曼試圖站在歷史唯物主義和弱者的立場上來加以說明、概括和批判,‘流動的現(xiàn)代性’就是這一闡釋的思想結晶,它體現(xiàn)了西方左派學者特有的馬克思情結?！?一)戰(zhàn)爭中的“冰”作為被譽為后現(xiàn)代性預言家的鮑曼,對當今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具有高度的敏銳性和洞察力,尤其是隨著資本主義的資本邏輯從勞動異化到消費異化,資本邏輯的隱蔽性更深、欺騙性更強、危害性更大,當消費大眾被裹脅到消費洪流中的時候,他時刻保持警醒的頭腦,像一只牛虻一樣在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他對于當今社會的全球化、個體化和消費主義的揭示,發(fā)人深省,尤其是他認為隨著兩極分化的進一步加劇,窮人與富人之間的鴻溝已經無法填平,由于當今社會日益分裂為兩大對立階層:消費者與有缺陷的消費者,并且導致兩者之間的劇烈沖突和彼此仇恨,尤其是窮人被排斥在當今的社會系統(tǒng)之外為歷史之罕見,“按照美國通行的對‘等下階層’成員的定義,窮困潦倒之人、帶孩子的單身婦女、輟學的學生、吸毒者和假釋的犯人攜手名列其中,而且很難把他們拆開?！麄兯械娜硕际恰鐣呢摀?。如果他們以某種方式神奇地消失,那么我們會更加富裕,更加幸福。”正如全球化對某些人而言是幸福的源泉;而對另一些人來說則是悲慘的禍根。鮑曼把當今資本主義的命運用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冰山來進行比喻,他認為在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由于船長的傲慢與船員的順從,冰山沒有(也不可能)引起足夠的重視并被及時發(fā)現(xiàn),人的過度自負使自己陷入并掙扎于冰山之中,這情形象征了觀眾的當下困境,故能引發(fā)觀眾的強烈共鳴,“‘泰坦尼克號’就是我們自己,我們這個懷著必勝信念、洋洋自得、盲目、偽善的社會,正在無情地奔向它的末路———這個社會,凡事都能被預測,除了預測手段之外……所有人都在猜想,有一座冰山隱身于大霧籠罩之未來處,等待著我們,我們將要撞上這座冰山,然后在樂聲中沉沒?！滨U曼進一步分析道,“等在我們前面的,不是一座冰山,而是有很多,且一座比一座險惡、危險?！弊罱K與導致“泰坦尼克號”沉沒的冰山相比,上述那些冰山的不同之處在于:“輪到它們與船相撞時,不會再有人幸免于難以將事件拍成電影,也不再會有人幸免于難,將這些接踵而至的災難譜寫成史詩或挽歌?！渭乙呀洸辉偈沁@艘全速航行的船只的指揮。即便他們想這樣做,也無濟于事。”他還把資本主義比喻為“一條把自己的尾巴作為食物的蛇……或者我們可以這樣講,當尾巴和胃之間的距離變得過短,蛇就無法繼續(xù)生存,這種美餐的自我毀滅性的前景就會變得清晰。這種‘資產剝奪’需要新的資產來進行剝奪,它早晚會耗盡所有的補給,或者使補給低于其自我維持所必需的水平?！弊詈蟮慕Y局是,資本主義會因為食物的匱乏而死亡———它在吃光他者的最后一片牧場之后,最終崩潰,“一百年之后,現(xiàn)代性的全球化勝利所導致的一個非常致命的(可能也是最為致命的)的結果……隨著人類廢棄物總量超過現(xiàn)有的處理能力,出現(xiàn)了一種極有可能的前景,即眼下的現(xiàn)代性全球化在面對由它自己所產生的廢棄物時,既無法重新吸收也無法將其徹底銷毀,最終如鯁在喉,窒息而死。”(二)國家的社會主義社會鮑曼始終堅持自己是一個社會主義者,在其傳奇色彩的人生經歷中,他先后經歷法西斯主義、極權主義和發(fā)達資本主義所制造的生存環(huán)境,先后經歷意識形態(tài)和跨文化、種族和宗教的巨大差異,不管受到什么樣的迫害和誘惑,他始終堅持自己是一個社會主義者,不管是面對法西斯的槍口,還是面對極權主義的迫害,尤其當代西方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制度的誘惑,他都沒有放棄一個公共知識分子應有的理性思考,始終堅持自己的理論追求,就是為了勞苦大眾尤其是弱勢群體的生存與發(fā)展鼓與呼,反對對公正的剝奪,他始終認為“社會主義,至少對我而言,不是一種注定取代現(xiàn)有操作系統(tǒng)的另一種社會模式。社會主義是抵擋明顯不公社會的利刃,它是一種良知的聲音,……就像浴火鳳凰一樣,社會主義從每日被焚燒的人類夢想和燒焦的人類希望所留下的灰燼當中重生。只要夢想仍被焚燒、希望仍成焦碳、只要人類生活仍然缺乏它所該得的尊嚴,如果給予機會,人類生活能夠召喚出崇高性,社會主義就會繼續(xù)復興。而如果是這樣,我希望我死了也是社會主義者。”他深刻地揭示了當代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社會當中的個體化所導致的虛無與割裂,個體化困境仍在加深,“個體不得不面對穩(wěn)定的壓力,即不得不憑借個體的力量去解決不斷變化的社會條件帶來的不可預測性、非連續(xù)性和空虛?！边@種個體化所引起困境被鮑曼做了如下形象的闡述:如果他們病了,便推斷說,這是因為他們在現(xiàn)行的保健體制下,不是足夠的堅強和勤勞;如果他們處于失業(yè)狀態(tài),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學會面試的技巧,或是因為他們在尋找工作時不更加努力,或者不折不扣地是因為他們羞于工作;……不管怎么說,這就是告訴給他們的情況,這些日子也就是這個情況,而且他們還相信了這些情況,以致他們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就好像這些確是事情的真相。這實際上是當今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一種新變體,通過反復灌輸,打著自由、獨立、民主的幌子,把公民誘變?yōu)閱蝹€的個體,使個體無法聯(lián)合起來與當局為敵;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到個體自己的身上,從而使政府推卸掉自己的責任和承諾,進而減少自身和大眾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從而更牢固的維系自身的統(tǒng)治。使個體的價值實現(xiàn)寄托在:消耗或延宕在各種不確定而又充滿誘惑的物化世界里,直到完全沉湎于種種形式上開放、實際上封閉的虛擬生活方式中,從而在現(xiàn)實社會中完全封閉了個性,迷失了自我,出現(xiàn)了“個體視公民為敵”的現(xiàn)象。(三)消費國主觀的虛假性使人們自由實現(xiàn)了更高的消費欲望鮑曼通過對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中消費主義的分析,指出了消費主義的巨大危害在于,它導致人的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幻化。這種幻化實際上是為維護資本主義虛假意識形態(tài)服務的,目的在于轉移人們的注意力,麻痹人們的斗志,使人們在對一個又一個消費欲求的追逐中身陷消費主義的泥潭而不想反抗資本主義的各種制度。這種消費主義的虛假意識形態(tài)還制造人們之間的隔閡與分裂,把整個社會分裂成為消費者與有缺陷的消費者,并且使兩者之間互相仇視和敵對,從而破壞了人們之間聯(lián)合起來進行反抗的可能性,使人們不能反抗。由此可以明白鮑曼為什么不滿意于當下的這種所謂的富足社會了,因為“這種貌似富足的社會,也就是當下資本主義的消費社會,借助于傳媒,不斷的煽起人們消費欲望,而暫時的欲望的滿足又導致了更高的欲望,距離人的本真自由狀態(tài)是愈來愈遠,表面上看,人們的自由度是增大了,實質上人們對這樣一種畸形狀態(tài)的依賴性倒是越來越強了,實際上正是由于它的誤導才制造了一系列的消費幻象或消費假象。由此可見消費資本主義社會帶有更大的欺騙性,它經常允諾它無法給予的東西,它允諾的是一種幸福的普遍性,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選擇這種不可實現(xiàn)之夢。”這種虛假的意識形態(tài)把自由與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都降格為一種消費,而忽略了其他高層次的自我實現(xiàn)路徑。鮑曼尤其揭示了當代資本主義通過消費主義對人的引誘性,使廣大消費者沉溺于消費而忘卻思考,不對當下的社會制度進行質疑和批判;資本主義通過資本的飄逸,通過資本與生產者的離異,與消費者的聯(lián)姻,來使拆散生產者之間的牢固聯(lián)盟,使每一個消費者成了沒有聯(lián)結的游離的個體,在資本主義的壓迫之下無力進行反抗;資本主義通過個體化的意識形態(tài)灌輸,把所有的一切活動都歸咎于個體,從而撇清自己所應負的責任與承諾,以一個旁觀者和局外人的立場來欣賞個體所遭受的不幸與苦難。這是作為預言家的烏鴉所發(fā)出的啼鳴,這是蘇格拉底式的牛虻所進行的抗爭,這就是鮑曼對資本主義虛假意識形態(tài)的無情批判。三、對資本主義最新發(fā)展狀況的展望,一種新的視閾,是對當代資本主義發(fā)展背景的一個新的視閾,從抽象的環(huán)鮑曼的流動現(xiàn)代性理論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和階級分析法,這種超越是立足于當代資本主義的新發(fā)展以及建立在這種新發(fā)展基礎之上的資本主義階級和社會狀況,對于我們在和平時期審視和把握資本主義的最新發(fā)展狀況提供了一種新的理論視閾。(一)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最大特點是建立在產的和產的之間的矛盾馬克思通過揭示資本主義產生、發(fā)展和消亡的秘密正是由于作為活勞動的工人所創(chuàng)造的剩余價值,勞動力的商品化既是現(xiàn)代資本主義社會的魔法起源,最后也是資本主義的喪鐘敲響之基,因為最后生產資料的私有制和社會化的大生產之間的矛盾到了不可調和之時,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外殼不可避免的就要被炸裂了,“資本的壟斷成了與這種壟斷一起并在這種壟斷之下繁盛起來的生產方式的桎梏。生產資料的集中和勞動的社會化,達到了同它們的資本主義外殼不能相容的地步。這個外殼就要炸毀了。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喪鐘就要響了。剝奪者就要被剝奪了?！倍U曼在解決當代社會發(fā)展的困境時,從倫理的、政治的、文化的視角進行了分析,這體現(xiàn)了當代西方社會科學界透視社會的視角轉換:經濟→政治→文化,這種視角轉換在無形中提升了他剖析問題的深度和高度。(二)以弱勢群體為主體的新共同體的構建馬克思認為,無產階級是推動資本主義產生和發(fā)展的決定性力量,是資本主義的掘墓人,要把物質的力量與精神的力量結合起來,“批判的武器當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但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在鮑曼眼中,廣大無產階級由于受到了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遮蔽而變成了軟弱的、任人宰割的弱勢群體,成了一個個的失去聯(lián)系的獨立個體,這種個體在資本主義的欺騙性的壓迫下除了忍受別無他途。鮑曼所關注的改變社會的主體已經從無產階級拓展到了整個的弱勢群體,并拓展到了整個世界領域,超越了單一的民族國家和群體,這也是后馬克思主義普遍關注的問題所在,正如法國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雅克·比岱指出的那樣,“在后現(xiàn)代主義的背景下,對資本主義的超越,不能僅局限于民族—國家范圍內的階級分野,而應側重于世界體系內的革命,這個革命的形式和主體也不同于以往,主體由無產階級變?yōu)椤姸唷?即各種被剝奪、邊緣化的人群,形式由暴力革命變?yōu)榫艹夂偷挚??！滨U曼針對當今資本主義的新發(fā)展,尤其是看到了它所造成的兩極分化和貧富懸殊,尤其是在消費社會階段,整個社會更是分化為消費者和有缺陷的消費者兩大對立的群體,他對弱勢群體充滿了無限的憐憫和同情,并提出了通過新共同體的構建把他們結合起來超越當下的社會制度。在當代中國這樣一個超時空壓縮、平面展開、共時性與歷時性共舞的舞臺上,一幕關于前現(xiàn)代、現(xiàn)代和后現(xiàn)代共生的多幕劇表演正酣,從東南沿海到西北內陸這一與我國的地形分布相反的市場化在中國漸次展開,從國際化的大都市北京、上海的超現(xiàn)代化發(fā)展,到偏遠地區(qū)刀耕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