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一陰一陽之謂道

論一陰一陽之謂道

關于“道”的寫作中有兩句話。其中一句是“陰陽道”，另一句是“形式與衰落道”。此二句正是《易傳》論“道”最重要的兩句。一陰一陽之謂道,包含著三個問題:一是一陰一陽的關系;二是一陰一陽與道的關系;三是道究竟是二元的或是一元的。分別析論,并作平議于后。二、分析與理論(一)一陰與一陽的關系1.內陰而外陽《彖傳》說泰卦“內陽而外陰”,說否卦“內陰而外陽”,《系辭傳》下篇說“乾,陽物也;坤,陰物也”,《說卦傳》說“分陰分陽”,等等,都屬并時對立存在的關系。2.以日夜、低溫和寒冷等時期變化的比率為宜《說卦傳》“觀變于陰陽而立卦”、“迭用剛柔”,都屬于歷時交替變化的關系。3.內君而外百分點,相異義倘指白天、夜晚則為交替的。又如堯、舜、禹之君臣關系本是對立的;禪讓之后,君臣易位,卻是交替的。《彖傳》說泰卦:“內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闭f否卦:“內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也。”也是對立、交替并行的生動描述。(二)陰陽迭運大說“道”宋代理學家如程頤、朱熹均以陰陽是氣非道,一陰一陽,所以陰陽者方是道?！抖踢z書》第十五伊川先生語一:“離了陰陽更無道。所以陰陽者,是道也;陰陽,氣也。氣是形而下者;道是形而上者?！薄吨熳诱Z類》卷七十四程端蒙錄:“道須是合理與氣看。理是虛底物事,無那氣質,則此理無安頓處?！兑住氛f‘一陰一陽之謂道’,這便兼理與氣而言。陰陽,氣也;一陰一陽則是理矣。猶言‘一闔一辟謂之變’,闔辟非變也;一闔一辟則是變也。蓋陰陽非道;所以陰陽者,道也?！币莱獭⒅熘?陰陽的對立和迭運都還不能稱為“道”;只有那使得陰陽對立迭運的根本的道理才是“道”。所以《本義》簡明了當?shù)卣f:“陰陽迭運者,氣也;其理則所謂道?！?三)“道路”是元年的還是元年的？1.陰一陽之稱謂道《十翼》中《彖傳》早就說出二元:“大哉乾元,萬物資始?！猎绽ぴ?萬物資生?！敝赋銮?、坤為二元,乾坤猶陽陰也。漢京房(本姓李,字君明)在《周易章句》說豐卦云:“陰陽之體,不可執(zhí)一為定象。于八卦,陽蕩陰,陰蕩陽,二氣相感而成體,或隱或顯,故《系》云:‘一陰一陽之謂道?！北彼螐堓d《橫渠易說》云:“一陰一陽不可以形器拘,故謂之道?！庇帧墩伞ぬ汀?“其實一物無無陰陽者,以是知天地變化,二端而已?！泵髂┻z老王夫之《周易內傳》:“盈天地之間,惟陰陽而已矣。一一云者,相合以成主持而分劑之謂也。無有陰而無陽,無有陽而無陰,兩相倚而不離也。隨其隱現(xiàn),一彼一此之互相往來,雖多寡之不齊,必交待以成也?！颂珮O之所以出生萬物成萬理而起萬事者也,資始資生之本體也,故謂之道?！贝酱搜?近承橫渠,遠祧《彖傳》與京房,皆陰陽二元論也。2.理化二元之論前引程、朱論一陰一陽與道的關系,大抵為理氣二元論。道是理,一陰一陽是氣。吳康《宋明理學》述朱熹“理氣”說云“自伊川程子為理氣二元之論,朱子承之,益廣闡其義,《語類》云:“有是理,后生是氣,自‘一陰一陽之謂道’推來。”其實朱熹于理氣二元,還有更明白的表示。《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十六《答劉叔文》:“所謂理與氣,此決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則二物渾淪不可分開各在一處,然不害二物之各為一物也;若在理上看,則雖未有物,而已有物之理,然亦但有其理而已,示當實有是物也?！?.道為神,無則道韓康伯《系辭傳注》是最好的代表。他說:“道者何?無之稱也。無不通也,無不由也,況之曰道。寂然無體,不可為象,必有之用極,而無之功顯,故至乎神無方而易無體,而道可見矣。故窮變以盡神,因神以明道。陰陽雖殊,無一以待之,在陰為無陰,陰以之生;在陽為無陽,陽以之成。故曰一陰一陽也。”三、扁平討論(一)檢測的客體為同一二元論與一元論本是西洋哲學的用語。純粹的二元論或一元論,無論中外,都很少見。17世紀法國哲學家笛卡爾(ReneDescartes)是倡二元論的。他認為精神和物質是兩種絕對不同的實體,固然為二元;但他又說二者的本源,是“絕對的實體——上帝”。這又有點像《周易》由陰陽二儀推向太極之道,回到客觀唯心主義的一元論了。一元論最主要的有唯心論與唯物論。倡唯心論的如十八九世紀德國哲學家黑格爾(GeongFriedrichWilhelmHegel),主張:“絕對是同一和非同一的同一?！蓖慌c非同一不是有點像陽正、陰負,近乎二元嗎?又說:主體是主觀的“主體一客體”;客體是客觀的“主體一客體”。主體與客體不也近乎二元嗎?倡唯物論的恩格斯(FriedrichEngels)以為:哲學上的物質概念是對世界上各種有形存在著的事物的根本特性的最高概括。(參《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拔镔|概念”豈不近于“形而上者謂之道”,“有形存在著的事物”豈不近于“形而下者謂之器”嗎?道、器猶理、氣,不也有人界定為二元嗎?西洋哲學如此,我國哲學亦然。說“陰陽”,固可視為二;說“道”,卻是一。船山說“《周易》并建乾坤為諸卦之統(tǒng)宗,不孤立也。”為二元論矣。又說“太極者,乾坤之合撰。”又似一元論也。說“理氣”,固可視為二元,但程朱多次言“理一分殊”,歸于“理一”,故學者頗有以程朱為一元論者。韓康伯承王弼說“無”,為一元“無”本論,卻又說陰生于無陰、陽生于無陽,是有無陰、無陽二元矣。二元、一元皆難確立,中外皆然,大致如此。(二)《通書》曰“有”,即“理一”理氣說以“道”即太極即理,為形而上者,“陰陽”即二儀即氣,為形而下者。北宋周敦頤《太極圖說》推崇“太極”,說:“無極生太極。太極動而生陽,陽極而靜,靜極生陰?！睙o極是“()”,是“無”;太極是“一”,是“有”,是“理一”。但是周氏《通書》以“大哉乾元”為“誠之源也”,導出朱熹“一源萬別”之說,又似推崇“乾元”為“理一”。于是問題產生了:乾陽究竟是“氣”還是“理”?早在三國時代,吳人虞翻《周易注》在《系辭傳》“易有太極”下注云“太極,太一也?！庇衷凇疤煜轮畡迂懛蛞徽咭病毕伦⒃?“一謂乾元?！币寻烟珮O、太一、一、乾元,都系聯(lián)起來。熊十力《讀經示要》說到《易經》乾卦云:“乾元即太極也。”下文更自創(chuàng)“元極”一詞,說:“元極者,取乾元、太極二名,合用為復詞?！毙苁χ鳌绑w用不二”,見所著《體用論》;又說“乾坤互含”,見《乾坤衍》。其卓識在超越唯物與唯心之對立,不僅在調和陰陽、理氣說而已!四、陰一陽,義方面,《易》即變“變”也。其三義者曰《易緯·乾鑿度》:“孔子曰:‘易者,易也,變易也,不易也,’管三成為道德苞籥。”鄭玄作《易贊》及《易論》云:“易一名而含三義,易簡一也,變易二也,不易三也?！逼湔f實本《易緯》。將一陰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