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教主義與美國文學薩克凡·伯克維奇及其清教主義研究

清教主義與美國文學薩克凡·伯克維奇及其清教主義研究

扎克比克維奇是耶魯大學的一名美國文學教授，曾擔任美國科學藝術研究會會員，曾任美國科學委員會主席，并在《美國文學史》第八卷中擔任主編。他曾獲多種教育和學術獎項,包括現(xiàn)代語言學會的詹姆斯·拉塞爾·洛厄爾獎和早期美國研究及美國文學批評的終身成就獎。他還擔任過眾多專業(yè)委員會和刊物及大學出版社編委會成員,獲得過許多基金會和人文科學中心的研究基金,包括古根海姆、梅隆、巴黎高等社會科學研究院、行為科學中心、國家人文科學資助、福特、伍德羅·威爾遜基金等,并在世界各地講學。伯克維奇出生在加拿大一個猶太家庭,深受父母的左翼一意第緒思想的影響,在這個耽于沉思的知識分子家庭中,伯克維奇首先學到的是思考和懷疑。在伯克維奇的印象中,家里的嚴肅談話從不涉及國家大事,意第緒世界的文學家是他們最熟悉的人物,從沙洛姆·阿萊切姆到弗蘭茨·卡夫卡,甚至是一些當?shù)氐男∽骷摇τ谡?在對斯大林的幻想破滅之后,像許多西方的左翼知識分子一樣,他們保持著一種懷疑的拒斥態(tài)度。高中畢業(yè)以后,伯克維奇沒有上大學,而到當時一個被稱為阿拉伯沙漠的社會主義基布茲的集體農(nóng)場去呆了幾年。后來提到這段經(jīng)歷,伯克維奇認為“這些經(jīng)驗給我的收獲,就是對那些高談闊論,特別是對那些所謂未來的藍圖,產(chǎn)生了一種永久的懷疑”。這種懷疑精神使他作為一個“局外人”,對美國歷史和文學產(chǎn)生了獨特的理解,并獲得了一個特有的闡釋角度。對伯克維奇來說,美國歷史是一個迷人的神話,他久久地徘徊在這個神話的外圍,不得其門而入。在他整個受教育的過程中,美國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他把加拿大人對待美國的方式稱為“鄉(xiāng)巴佬態(tài)度”,他們拒絕承認這個強大的鄰居,“仿佛我們與一個隱身巨人為鄰,既然看不見他,就可以認為他并不存在”,而他后來在蒙特利爾基督教男青年會辦的成人教育大專班上所學的教材,也只涉及寥寥幾位美國作家。移民美國之后,他浸淫在一個得到廣泛認同的巨大神話之中,茫然不解其意,“就好像一個面對經(jīng)文的非教徒只識得其字,卻不知其義一樣”。為了了解美國的奧秘,伯克維奇潛入美國文化的核心和源頭——清教主義,開始了他的發(fā)現(xiàn)之旅。他的發(fā)現(xiàn)是驚人的。伯克維奇認為:“美國歷史就是一小群英國殖民者僭用了美利堅(America)的意義,并賦予它一種特殊的使命,同時宣稱自己是代表未來的民族?！边@種完全從語言和象征來界定歷史的做法迥異于此前美國幾個主要歷史學派的傳統(tǒng),既不同于弗里德里克·特納強調(diào)美國社會的邊疆性質,又不同于沃濃·路易·帕林頓代表的進步主義歷史學派強調(diào)政治對立和沖突的觀點。伯克維奇繼承最多的是哈佛著名歷史學家佩里·米勒對清教主義思想史的研究,同時也是對米勒史學的挑戰(zhàn)和更新。1978年,伯克維奇發(fā)表《美國先知》一書,贏得了如潮好評。埃德蒙德·S.摩根在《紐約書評》上稱其是“一本非凡的著作,它道出了歷史學家們常常感覺到,卻未能充分描述的歷史現(xiàn)象之間的概念上的聯(lián)系……伯克維奇在最高水平上寫出了精彩的歷史?！备袼顾颉し病た死矢ズ捞卦凇睹绹膶W》上盛贊其為“近幾十年來對美國文化最精辟的解讀”,一時之間,“整個哈佛英語系都在談論伯克維奇”。清教主義研究是美國文學和文化研究的基礎學科,在美國的各大高校均有專家開設課程,有關清教主義的書籍可謂汗牛充棟,而研究人員更是專家云集,伯克維奇以一個外來者的身份躋身前列,繼《美國先知》之后,又陸續(xù)發(fā)表《美國自我的清教溯源》、《美國清教的想象》和《意識形態(tài)和美國經(jīng)典文學》等書,終于成為繼米勒之后最權威的清教主義專家,不能不說是又一個“美國神話”。伯克維奇的清教主義研究的獨特之處在于他本人對“語言所具有的救贖修復的能力,特別是它作為個人自我屬性之源,作為社會的紐帶”的獨特功能有著特別的敏感。在伯克維奇的書中,“美國神話”的起源和發(fā)展,不同文化和人群對它的支持和拒斥得到了最清晰、最細致的分析和闡釋。伯克維奇提出一個清教主義的核心概念——“預表法”(typology),這是一種古老的《圣經(jīng)》詮釋方式。預表法認為,希伯來《圣經(jīng)》中的所有事件、人物和地點都預表了《新約》中所說的耶穌基督的生平,不僅如此,根據(jù)預表法,摩西率領希伯來人獲得自由,出埃及到迦南應許之地,他的行為被認為是預表了耶穌向信徒展示通往天堂之路,這就是希伯來人出埃及的更深的精神意義。伯克維奇指出,去往美洲的清教徒漸漸發(fā)展了預表法,創(chuàng)造了一種“美國神話”,其核心意義就是,《圣經(jīng)·舊約》不僅預表了《新約》中的耶穌生平,還進一步預表了美國的命運。也就是說,美洲是上帝為他的選民預留的一塊“處女地”,而新英格蘭的清教徒則是受上帝的召喚來顯示美利堅的命運,這塊土地將被建成“盛開的玫瑰園”,是“新迦南”、“新耶路撒冷”。這一神話不僅有效地把早期英國移民凝聚在一起,漸漸形成一個新的民族,還提供給他們一個特殊的精神身份,使他們從根本上區(qū)別于其他任何世俗的民族,成為神選民族,而美國也因此成為代表未來的國度。伯克維奇成功地解開了他青年時代的疑問:為什么新世界的其他殖民地都從歐洲尋找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新西班牙(墨西哥)移民從西班牙,新法蘭西(加拿大)移民從法國,他們都用“美利堅人”來稱呼當?shù)氐耐林用?而只有新英格蘭的清教徒把“美利堅人”這個稱謂用在自己身上,使自己和美洲大地結為一體,最終成為這塊土地的擁有者。雖然這只是由移民新英格蘭的一小群英國清教徒開創(chuàng)的一個神話,但是在美國歷史的發(fā)展中卻得到不斷的發(fā)展和壯大。米勒認為這種“美洲使命”在第二、第三代移民時即已式微,但伯克維奇卻論證了這一清教的“美洲使命”經(jīng)由清教牧師和政治領袖之手逐漸成長為“美國神話”,并將民族的思維和想象習慣與其公民制度和生活方式緊緊聯(lián)系起來,從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美國象征。伯克維奇指出,美國“既不擁有一種專門的語言(英語說到底是英國的語言),也不擁有一種專門的文化(美國是來自許多文化的移民國家),甚至不擁有專門的領土”,也就是說,“美國”實際上只是一整套信仰的集合體,“包含在一個宏大的神圣一世俗的象征之中”。伯克維奇認為美國不同于傳統(tǒng)的歷史國家,首先在于其自愿性,理論上講“這一新的應許之地的國籍向所有人開放,只要他們立約保持美國的信念”。第二,普世性:因為它是代表未來的國家,所以它永遠強調(diào)美國將會成為的樣子,“即全球化美國方式所允諾的結果”。第三,持續(xù)進步:美國神話的魔力和生命力在于它不停吸收時代精神,與時俱進,這是它作為未來的國度的性質所決定的。第四,神圣與世俗事務間的相互依存:這曾經(jīng)是新英格蘭真實的社會寫照,但是在政教分離、宗教多元化的今天,伯克維奇是在抽象的意義上討論這個問題的。他引入了人類學關于意識形態(tài)的概念,用以指稱一個社會的信仰結構,“社會通過它引導其成員的觀念和期待,教導他們?nèi)绾谓忉尯推谕裁础?。伯克維奇坦承作為一個局外人,反而容易獲得一種宏觀認識的角度,“他們能看到生活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