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厚父》解析

清華簡《厚父》解析子居近日，蒙友人關(guān)照，得見《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電子版，甚是感謝。在此之前，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與武漢大學(xué)簡帛網(wǎng)及論壇已有多篇討論《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中諸篇內(nèi)容的文章，只是多為圍繞所討論內(nèi)容的片段式征引，難窺全豹，現(xiàn)在由友人相助，才得以閱讀全文。這里將初讀《厚父》篇的一些想法整理成文，以冀能有所交流，得到大家的指教。寬式釋文〖□□□□〗王監(jiān)劼跡，問前文人之恭明德。王若曰：“厚父！遹聞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乃降之民，建夏邦。啟惟后，帝亦弗?啟之經(jīng)德少，命咎繇下，為之卿事，茲咸有神，能格于上，知天之威哉，聞民之若否，惟天乃永保夏邑。在夏之哲王，乃嚴(yán)寅，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盤于康，以庶民惟政之恭，天則弗斁，永保夏邦。其在時后王之饗國，肆祀三后，永敘在服，惟如臺？”厚父拜，稽首，曰：“都魯，天子！古天降下民，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司下民之匿。王乃竭失其命，弗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顛覆厥德，沉湎于非彝，天乃弗若，乃墜厥命，亡厥邦。惟時下民鴻帝之子，咸天之臣民。乃弗慎厥德，用敘在服?！蓖踉唬骸皻J之哉，厚父！惟時余經(jīng)念乃高祖克憲皇天之政功，乃虔秉厥德，作辟事三后。肆汝其若龜筮之言，亦勿可專改。茲小人之德，惟如臺？”厚父曰：“於呼，天子！天命不可沁斯，民心難測。民式克恭心敬畏，畏不祥，保教明德，慎肆祀，惟所役之司民啟之。民其亡諒，乃弗畏不祥，亡顯于民，亦惟禍之攸及，惟司民之所取。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德，亦鮮克以誨?！幻裥奈┍?，厥作惟葉，矧其能??？良于友人，乃宣淑厥心。若山厥高，若水厥深，如玉之在石，如丹之在朱。乃是惟人曰：‘天監(jiān)司民，厥征如友之服于人?！袷娇司吹?，毋湛于酒。民曰：‘惟酒用肆祀，亦惟酒用康樂。’曰酒非食，惟神之饗。民亦惟酒用敗威儀，亦惟酒用恒狂。”釋文解析〖□□□□〗王監(jiān)劼（??）,（問）前文人之（恭）明悳（德）。整理者在《厚父》篇的說明部分介紹說：“《厚父》共十三支簡。簡長約四十四厘米，寬約〇.六厘米。第一支上下兩端殘缺，其他各支皆為完簡。簡背標(biāo)有序號，依次為‘一’至‘十三’，今缺序號‘一’。最后一支背面有‘厚父’二字，系篇題?！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09頁，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由書內(nèi)所附照片及整理者的釋文可見，簡一上端殘缺部分約為四個字，末簡背面有“厚父”篇題。松鼠在簡帛論壇《清華簡〈厚父〉初讀》帖27樓提出：“《厚父》簡1‘王’字之上的字還有殘留，其左邊可以肯定是‘礻’旁無疑，參照《尚書·洪范》：‘惟十有三祀’、《逸周書·酆?！罚骸S二十三祀’、《小開》：‘維三十有五祀’、《柔武》：‘維王元祀’、《大開武》：‘維王一祀’、《小開武》：‘維王二祀’、《寶典》：‘維王三祀’、《酆謀》：‘維王三祀’、《大匡》：‘惟十有三祀’、《文政》：‘惟十有三祀’、《武儆》：‘惟十有二祀’、清華一《程寤》：‘惟王元祀’，‘王’字之上字很可能即‘祀’，可參照《厚父》簡3、4、10、13的‘祀’字。此字正與其右邊的一小殘點(diǎn)也相合，可補(bǔ)辭例為‘惟□□祀’，其間的缺字最大可能是王+數(shù)字?！焙啿搲?bbs/read.php?tid=3245&page=3，2015年4月17日。這個說法有相當(dāng)?shù)目赡苄裕皇瞧鋯栴}在于，若如此補(bǔ)入缺文，因?yàn)槿蔽闹挥兴膫€字的位置，那么最有可能選擇的就是松鼠所言“‘惟□□祀’，其間的缺字最大可能是王+數(shù)字”，次級選擇則是“惟廿□祀”、“惟卅□祀”《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09頁，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簡帛論壇：/bbs/read.php?tid=3245&page=3，2015年4月17日lht于簡帛論壇《清華五〈厚父〉初讀》帖40樓提出“根據(jù)古書篇題取首二、三字之慣例，簡1首二字似應(yīng)作“厚父”。前二句是史官之筆，記敘事件之背景?！边@樣的可能性當(dāng)非常低。以當(dāng)前所見，即便將《尚書》、《逸周書》和清華簡《書》系諸篇都加在一起，“篇題取首二、三字”的也僅有《高宗肜日》、《微子》兩篇而已，而象《祭公》、《芮良夫》、《箕子》、《太子晉》、《君奭》等篇題與《厚父》類似的篇章，其篇題皆非取首簡首二、三字，也就是說，《書》系篇章的篇題，絕大多數(shù)都不是“篇題取首二、三字”的形式，那么同為《書》系篇章的《厚父》，篇首即“厚父”二字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很低很低了。趙平安先生《〈厚父〉的性質(zhì)及其蘊(yùn)含的夏代歷史文化》《文物》2014年第12期。文指出“《厚父》有與《梁惠王下》所引《書》相似的文字?！睂τ谠摱挝淖?，程浩先生《清華簡〈厚父〉“周書”說》程浩《清華簡《厚父》“周書”說》，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publish/cetrp/6831/2014/20141223160927382589184/20141223160927382589184_.html，2014年12月23日。、李學(xué)勤先生《清華簡〈厚父〉與〈孟子〉引〈書〉》皆已有討論，但程浩先生《清華簡〈厚父〉“周書”說》文中所言“《牧誓》為武王所作，《君奭》、《酒誥》、《康誥》、《蟋蟀》皆出自周公之手，《召誥》之作亦在周初?！逗窀浮返挠迷~與上述幾篇多有互見，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該篇的時代?！鄙跽`（這種先是無條件地預(yù)設(shè)傳世文獻(xiàn)中“《牧誓》為武王所作，《君奭》、《酒誥》、《康誥》、《蟋蟀》皆出自周公之手，《召誥》之作亦在周初”，然后再以出土文獻(xiàn)來攀附的方式，明顯是不合邏輯的，因?yàn)樗e傳世文獻(xiàn)的成文時間，該作者并未詳證，也未舉出任何他人的嚴(yán)格證明），他專門提到孟子“于武王之德，則稱引了《厚父》中的這句話，并且說明了‘此武王之勇也’”同上。也并非《孟子》該段內(nèi)容的原意，《孟子》文是“《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蝗撕庑杏谔煜?，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辈浑y看出，所引《書》的內(nèi)容實(shí)際上是相當(dāng)于“一人衡行于天下”的，而后文“武王恥之”則意味著周武王對這種“一人衡行于天下”的狀態(tài)的否定，所以下文才有“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文物》2014年第12期。程浩《清華簡《厚父》“周書”說》，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publish/cetrp/6831/2014/20141223160927382589184/20141223160927382589184_.html，2014年12月23日同上。整理者言：“《書·太甲上》孔傳：‘監(jiān)，視也?！础儭稜栄拧め屧b》：‘績，成也?！稄V韻·錫韻》：‘績，功業(yè)也。’‘劼’為‘嘉’字省變（參李學(xué)勤：《戎生編鐘論釋》，《文物》一九九九年第九期；馬楠先生：《〈尚書〉、金文互證三則》，《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二〇一四年第十一期）?！稌けP庚下》：‘用降我兇德，嘉績于朕邦?！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以為，“劼”當(dāng)讀為原字，依《尚書·酒誥》“汝劼毖殷獻(xiàn)臣，侯甸男衛(wèi)”辭例及《說文·力部》：“劼，慎也?！惫省逗窀浮菲摹皠隆币伯?dāng)訓(xùn)為“慎”，這才與文中厚父對王多有告誡的內(nèi)容吻合。，則當(dāng)是“??《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墩f文?辵部》：“跡，步處也。從辵亦聲。跡，或從足責(zé)。??，籒文跡從朿?！闭碚哐裕骸啊墩滞?，耳部》：‘聞，與問通?！拔娜?，前世有文德之人，西周金文和《尚書》多見?！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有必要補(bǔ)充說明的是，“前文人”目前最晚見于傳世文獻(xiàn)的《尚書·文侯之命》的“追孝于前文人”及《尚書·大誥》的“予曷其不于前寧人……予曷敢不于前寧人……天亦惟休于前寧人?！庇?，西周末期《叔向父簋》的“肇帥型先文祖，共明德”句，《尚書·君奭》的“嗣前人，恭明德”句，清華簡《祭公》的“敷求先王之恭明德”句皆與《厚父》此句非常相似。由筆者的《先秦文獻(xiàn)分期分域研究之一虛詞篇》《學(xué)燈》第十七期，簡帛研究網(wǎng)：/admin3/2011/xuedeng017/ziju.htm，2011年《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秾W(xué)燈》第十七期，簡帛研究網(wǎng)：/admin3/2011/xuedeng017/ziju.htm，2011年1月1日王若曰：“厚父?。ㄟy）（聞）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乃降之民，建（夏）邦。整理者言：“厚父，人名，從后文看，當(dāng)為夏之后裔。，從蟲、戌聲，通‘遹’。《詩·文王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其成?！瘲顦溥_(dá)《詞詮》：‘遹，語首助詞?！怼?、‘川’之間殘缺十字左右，內(nèi)容應(yīng)為禹之事跡。‘川’應(yīng)即遂公盨（《新收殷周青銅器銘文暨器影匯編》一六〇七)‘天命禹敷土，墮山，浚川’的‘浚川’之類。”《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以為，“厚父”當(dāng)屬于尊稱，整理者推測其人為夏人的后裔，當(dāng)可從。由《厚父》文中多處有宋文化措辭特征來看及文中之王很關(guān)注夏桀何以失國來看，與厚父對話的，最有可能是商王成湯。以聲求之，則厚父或即扈父（臣扈）?！妒酚洝は谋炯o(jì)》：“太史公曰：禹為姒姓，其后分封，用國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清華簡《良臣》：“湯有伊尹，有伊陟，有臣扈?！薄稌颉罚骸皽葎傧?，欲遷其社，不可。作《夏社》、《疑至》、《臣扈》?！薄稘h書·古今人表》：“臣扈?！鳖亷煿抛ⅲ骸耙鄿肌！绷河窭K《漢書人表考》卷三：“臣扈始見《書·君奭》。案：《商書序》湯勝夏時有臣扈，故師古曰：‘湯臣。’孔疏曰：‘湯初臣扈，不得至今仍在，蓋二人同名，或兩字一誤?！衷唬骸洞呵铩贩段渥庸廨o五君，或臣扈事湯又事太戊也。’師古注同后說。考湯為天子，至太戊踐位，凡九王。據(jù)《外紀(jì)》、《通志》共百五十五年，而《竹書》只八十四年。古人多壽，自可相及。但《君奭》云‘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其非湯初時之臣扈可知，《表》與伊陟并列，其為太戊時之臣扈可知?！短茣と窝κ老当怼?、《路史·后紀(jì)五》謂臣扈乃仲虺之裔，雖未詳所出，而可以證商時有二臣扈矣。作二人解是?！薄稘h書·地理志》：“鄠，古國，有扈谷亭。扈，夏啟所伐?！彼巍に蚊羟蟆堕L安志》卷十五：“《漢志》鄠縣，屬右扶風(fēng)，有扈父亭?！保鳌ず尉懊鳌队捍笥洝肪矶?、明·劉基《大明清類天文分野之書》卷十三所引同）《史記正義》引《《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所言“‘禹’、‘川’之間殘缺十字左右”，若對應(yīng)《尚書·禹貢》的“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句，“禹”、“川”之間正為十字，考慮到《書》系各篇間往往有雷同的辭句，故筆者以為《厚父》篇此處缺文似可據(jù)《禹貢》補(bǔ)足。值得特別提出的是，《厚父》篇中的“民”并非是現(xiàn)代意義上的人民、民眾之義，而是指有職位的臣屬，下文“臣民”連稱就體現(xiàn)出了這一點(diǎn)。不惟《厚父》篇如此，清華簡《尹至》、《尹誥》篇中的“民”同樣可以明顯看出并非泛指民眾，甚至不晚于春秋后期的各篇文獻(xiàn)，其中的“民”也基本都是指此義。由此上推，就不難知道，西周金文中的“民”也當(dāng)都解為臣屬?！跋陌睢敝Q，先秦時唯見于上博簡《融師有成》的“昔融之是師，訮尋夏邦?！睋?jù)筆者《先秦文獻(xiàn)分期分域研究之一虛詞篇》的分析，上博簡《融師有成》約成文于戰(zhàn)國初期。那么，結(jié)合前文所述，《厚父》篇的成文時間，上不出西周末期，下不出戰(zhàn)國初期，折中的話，則是春秋前期末段或春秋后期初段最為可能，或按傳統(tǒng)分期方式說《厚父》篇極可能是成文于春秋中期。啟隹（惟）后，帝亦弗（?）啟之經(jīng)悳（德）少，命咎繇下，為之卿事。整理者言：“，‘?’之異體字。毛公鼎（《殷周金文集成》二八四一）‘不（丕）鞏先王配命’作‘鞏’，文獻(xiàn)一般作‘鞏’?！对姟ふ皡n》‘無不克鞏’，毛傳：‘鞏，固也。’馬瑞辰《傳箋通釋》：‘鞏、固以雙聲為義，古音轉(zhuǎn)，讀鞏為固。’此處為意動用法。經(jīng)德，常德?！睹献印けM心下》‘經(jīng)德不回’，朱熹集注：‘經(jīng)，常也。’”《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以為，?，在這里讀為“雍”，訓(xùn)為和悅、喜悅?！渡袝虻洹罚骸鞍傩照衙?，協(xié)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孔傳：“雍，和也?！薄渡袝o逸》：“其惟不言，言乃雍?！睂O星衍疏：“史公‘雍’作‘讙’者，與《檀弓》《坊記》同，集解引鄭玄曰‘讙’，喜悅也。”皆可證。西周早期的《大盂鼎》有“今予惟令汝盂紹榮，敬雍德經(jīng)”句，春秋初期的《晉姜鼎》銘有“余不叚荒寧，經(jīng)雍明德”句，《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吧佟弊?，整理者原句讀屬下句，言：“少，不久?！睹献樱f章上》：‘始舍之，圉圉焉，少則洋洋焉，攸然而逝?！挑?，文獻(xiàn)作‘咎繇’或‘皋陶’參梁玉繩《漢書人表考》》。卿事，見于小子野簋（《集成》三九〇四》、番生簋（《集成》四三二六》等，禹官名。”《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馬楠先生《清華簡第五冊補(bǔ)釋六則》則指出“此處以‘少‘字上屬為句”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publish/cetrp/6831/2015/20150408134328007238406/20150408134328007238406_.html，2015年4月8日。所說甚是，此從。馬楠先生文中還提到“‘經(jīng)德’見《酒誥》‘經(jīng)德秉哲’，陳曼簠（《集成》4596）‘肇堇（勤）經(jīng)德’，《孟子·盡心下》‘經(jīng)德不回。’”這里還可以補(bǔ)充的是，“經(jīng)德”還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后期的清華簡《傅說之命》下篇，但該詞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publish/cetrp/6831/2015/20150408134328007238406/20150408134328007238406_.html，2015年4月8日“命咎繇下，為之卿事”句還和《詩經(jīng)·商頌·長發(fā)》的“昔在中葉，有震且業(yè)。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shí)維阿衡，實(shí)左右商王。”的觀念別無二至，清華簡《保訓(xùn)》中也有“舜……用作三降之德”之說。趙平安先生《〈厚父〉的性質(zhì)及其蘊(yùn)含的夏代歷史文化》文中已指出《厚父》篇的帝“命咎繇下，為之卿事”的傳說與傳世文獻(xiàn)如《史記·夏本紀(jì)》：“帝禹立而舉皋陶薦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的說法不同。這里還可以舉出上博簡《容成氏》所記“禹有子五人，不以其子為后，見咎繇之賢也，而欲以為后。咎繇乃五讓以天下之賢者，遂稱疾不出而死。禹于是乎讓益，啟于是乎攻益自取?！蓖瑯邮钦f皋陶早卒，這樣的不同，當(dāng)是不同文化區(qū)域間傳說的分化變異導(dǎo)致的，這也就意味著源自同一個傳說的“皋陶作刑”《呂氏春秋·君守》與“伯益作井”《呂氏春秋·勿躬》不僅在創(chuàng)作發(fā)明方面，且在身份上也存在著重疊（見下文）。伯益與夏后啟同時，則是傳世文獻(xiàn)習(xí)見之說。因此，《厚父》篇的咎繇為夏后啟之臣，實(shí)即合于傳世文獻(xiàn)的伯益為夏后啟之臣?！秴问洗呵铩ぞ亍贰秴问洗呵铩の鸸菲澫逃郑ㄓ校┥?，能（格）于上，智（知）天之畏（威）（哉），（聞）民之若否，隹（惟）天乃永保（夏）邑。整理者言：“《書·盤庚中》‘予念我先神后之勞爾先’，孔穎達(dá)疏：‘神者，言其通圣。’《淮南子·兵略》：‘知人所不知謂之神。’”《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這里的“神”自然是指的咎繇。咸，在殷商、西周時期有“完畢”義，與“既”、“終”義同，春秋時期的文獻(xiàn)中往往還有這個義項的遺存，故“咸有”就是“既有”、“終有”?！跋逃小痹圃?，甲骨文與西周金文未見，該用法最早見于清華簡《尹誥》的“唯尹既及湯，咸有一德?！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1頁注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鬃?000網(wǎng)站清華大學(xué)簡帛研究版塊：/admin/list.asp?id=5146，2011年12月19日整理者言：“，金文多作‘各’，文獻(xiàn)多作‘格’。寧簋（《集成》四〇二一一四〇二二）：‘其用各百神?！稌ぞ龏]》：‘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于皇天?！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大盂鼎（《集成》二八三七）：‘畏天畏?！对姟の覍ⅰ罚骸诽熘?。’《書·皋陶謨》‘天明畏’，《經(jīng)典釋文》：‘馬本畏作威?！忠徽f從下讀，可讀為‘在’，訓(xùn)察；也可讀為‘載’，作助詞?！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十，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若否’為典籍成語，清華筒《芮良夫毖》：‘??（間）鬲（隔）菪（若）否?！对姟A民》‘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鄭玄箋：‘『若否』猶『臧否』，謂善惡也?！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值得補(bǔ)充的是，“聞民指若否”句整理者原作“問民之若否”，馬楠指出“《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十，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洞蟠鞫Y記·五帝德》的“皋陶作士，忠信疏通，知民之情?！闭c“聞民之若否”相合。永保，即長保。夏邑，不見稱于西周金文，傳世文獻(xiàn)也僅見于《尚書·多方》“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薄渡袝摹罚骸跋耐趼识舯娏Γ矢钕囊??！薄稖摹纷匀皇菍儆谒挝幕摹稌废灯拢抖喾健芬诧@然是對以殷眾為主的諸邦的文誥。以宋文化為主體的殷商舊有文化習(xí)慣稱夏為邑，其例證還見于清華簡《尹至》的“自西殘西邑，戡其有夏”與《尹誥》的“尹念天之?dāng)∥饕叵摹?，以此緣故，《厚父》的“天乃永保夏邑”句?dāng)同樣是反映出明顯的宋文化背景。才（在）（夏）之（哲）王，乃嚴(yán)，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盤于庚（康），以庶民隹（惟）政之（恭），天則弗（斁），永保（夏）邦。整理者言：“，‘折’的異體字，形符斤、刀互換，此處讀為‘哲’?！芡酢娪凇稌た嫡a》‘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酒誥》‘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召誥》‘茲殷多先哲王在天’等?！陡尢罩儭罚骸藙t哲。’‘哲王’指賢明的君王?！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書·無逸》：‘嚴(yán)恭寅天命?！忠娗毓ā都伞匪娜晃?。《玉篇·吅部》：‘嚴(yán)，敬也?！惸骟ā都伞匪末柧帕骸嘁慢R侯?！稜栄拧め屧b》：‘寅，敬也。’‘’乃‘寅敬’之‘寅’的增累字，與陳侯因脊敦（《集成》四六四九）‘簋’從皿相類。”《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皇天上帝”之稱，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傳世文獻(xiàn)則始見于《尚書·召誥》：“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绷硗猓迦A簡《程寤》的“王及太子發(fā)并拜吉夢，受商命于皇上帝”句，《藝文類聚》引《周書》作“王及太子發(fā)，并拜吉夢，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贝恕盎侍焐系邸钡姆Q謂顯然是宋文化融合周文化后的結(jié)果。并且，由最初稱“皇天上帝”的文獻(xiàn)皆將其與周之受“殷命”、“商命”聯(lián)系在一起可見，春秋初期、前期該稱謂當(dāng)與殷商后裔密切相關(guān)。以此緣故，《厚父》篇稱“夏之哲王”而言及“皇天上帝”，當(dāng)是其成文時間接近于《召誥》、《程寤》，且有宋文化背景的緣故，筆者在《清華簡〈程寤〉解析》一文中已指出，“清華簡《程寤》篇同樣可以推定是成文于春秋前期之末至春秋后期前段這一時間范圍的齊地文獻(xiàn)”《學(xué)燈》第十九期，簡帛研究網(wǎng)站：/showarticle.asp?articleid=1886，《學(xué)燈》第十九期，簡帛研究網(wǎng)站：/showarticle.asp?articleid=1886，2011年6月30整理者言：“肆祀，本篇有幾種寫法：祀、祀、祀。關(guān)于字形解釋，可參看陳劍《甲骨金文舊釋‘?’之字及其相關(guān)諸字新釋》（《出土文獻(xiàn)與古文字研究》第二輯，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二〇〇八年）。《書·牧誓》：‘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鄭玄注：‘肆，祭名?！吨芏Y·典瑞》‘以肆先王’，鄭玄注：‘肆，解牲體以祭，因以為名。’”《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值得補(bǔ)充提出的是，“《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書·無逸》：‘文王不敢盤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孔穎達(dá)疏引《爾雅·釋詁》云：’盤，樂也?！对姟ん啊罚骸疅o巳大康，職思其居?！惵叄ā都伞匪奈寰盼澹奈寰帕骸R陳曼不敢逸康?！担矘?。”《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以庶民隹政之，即以庶民惟政之恭，句式和《書·無逸》‘以庶邦惟正之供’相同?！浴硎尽暑I(lǐng)’，‘政’是‘恭’的賓語，通過‘之’字前置?！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實(shí)際上，《無逸》篇在整理者所引文句后的“繼自今嗣王，則其無淫于觀、于逸、于游、于田，以萬民惟正之供?！备鼮榻咏逗窀浮贰耙允裎┱А本洹Ａ硗饪梢杂懻摰膯栴}就是，此處提到的《尚書·無逸》：“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文王不敢盤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痹谄渌墨I(xiàn)中有不同的引文，如《國語·楚語上》：“《周書》曰：‘文王至于日中昃，不皇暇食?；萦谛∶?，唯政之恭?！薄稏|觀漢記·郅惲傳》：“惲上書曰：昔文王不敢盤于游田，以萬民為憂?！庇?，《尚書·無逸》：“繼自今嗣王，則其無淫于觀、于逸、于游、于田，以萬民惟正之供?！痹凇稘h書·谷永傳》中引為：“《經(jīng)》曰：繼自今嗣王，其毋淫于酒，毋逸于游田，惟正之共?！逼洳町惽闆r，正與《厚父》篇“古天降下民，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下民。”與《孟子·梁惠王下》：“《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并且，在先秦時期，相對于各個版本而言，今本號稱六經(jīng)或十三經(jīng)的諸書，無論是《尚書》也好，《詩經(jīng)》也好，或者《禮記》也好，都遠(yuǎn)談不上真的有什么特殊地位（例如，假設(shè)《尚書》中的《說命》三篇真的流傳至今，也未見得就比清華簡《傅說之命》三篇更有價值。以經(jīng)學(xué)觀念強(qiáng)行區(qū)分二者，也恐怕于研究不宜）。上面所提到的觀念局限之現(xiàn)成的例證，就是整理者在《厚父》篇“說明”部分的一段話，“篇中有一段文字與《孟子》所引《尚書》相似?！睹献印ち夯萃跸隆罚骸稌吩唬骸禾旖迪旅瘢髦?，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w岐注：‘《書》，《尚書》逸篇也?！瘡囊慕Y(jié)合本篇結(jié)構(gòu)、文辭特點(diǎn)等綜合考慮，《厚父》應(yīng)為《尚書》逸篇?！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09頁，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趙岐指《孟子》所引《書》為《尚書》逸篇，整理者亦從其說。但嚴(yán)格地講，趙岐肯定是沒有見過其所稱的這個“《尚書》逸篇”的，而由于《逸周書》的存在，即便是廣義的《尚書》通常也只是指百篇本的《尚書》而已，今本雖然篇數(shù)不足，但《書序》猶在，是否能判斷出《厚父》篇屬于百篇《尚書》的哪一篇呢？顯然是不能的吧。實(shí)際上，先秦所言的《書》，不止是《尚書》，還包括《逸周書》乃至于《尚書》、《逸周書》皆未能輯錄的其他若干篇章。不唯《尚書》不具備高于《逸周書》的地位，《尚書》與《逸周書》加起來也同樣不具備高于那些未能輯錄的其他若干篇章的地位。更甚至于，《書》系篇章與《詩》系篇章的差異都不是那么明顯的，清華簡《周公之琴舞》篇以及先秦文獻(xiàn)引《書》稱《詩》或引《詩》稱《書》的情況皆能說明這一點(diǎn)。所以，要客觀認(rèn)識先秦文獻(xiàn)，就不能被所謂“十三經(jīng)”的藩籬所束縛，更不能一味以《尚書》為尊，言必稱《尚書》，崇古式地前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09頁，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通‘?dāng)尽?，‘弗斁’相?dāng)于金文中的‘亡’，文獻(xiàn)中的‘無斁’、‘無射’。毛公鼎：‘肄皇天亡臭。’《詩·葛覃》‘服之無斁’，毛傳：‘?dāng)荆瑓捯?。’《詩·車舝》‘式燕且譽(yù)，好爾無射’，鄭玄箋：‘射，厭也?！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所言稍有不確，“弗斁”并非“相當(dāng)于金文中的‘亡《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2頁注一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其才（在）寺（時）後王之卿（享）或（國），（肆）祀三后，永敘在服，隹（惟）如（臺）？整理者言：“寺，通‘時’?！稌虻洹贰杳裼谧儠r雍’，孔傳：‘時，是?！喈?dāng)于近指代詞‘此’、‘這’?；蛘f‘卿’字連下讀，‘卿或’讀為‘享國’，猶云在位，詞見《書·無逸》。”《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一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文獻(xiàn)中‘三后’含義非常豐富，或指禹、湯、文王，或指太王、王季、文王，或指禹、契、后稷，等等，因語境而異。此處指夏代的三位賢君。”《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一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實(shí)際上，嚴(yán)格地說，整理者所言“此處指夏代的三位賢君”恐不能成立，因?yàn)椤逗窀浮非拔恼岬搅司挑恚∨c先秦舊說相合。如果屏棄漢魏注疏、異說，那么先秦時明確可證的“三后”之說只有一種即便是《詩·大雅·下武》的“三后在天，王配於京。”也沒有任何先秦證據(jù)可以確證是指的《毛傳》所言“大王、王季、文王”。，即《呂刑》所列舉的伯夷、禹、稷?！赌印ど匈t中》：“然則天之所使能者誰也？曰若昔者禹、稷、皋陶是也。何以知其然也？先王之書《呂刑》道之曰：‘皇帝清問下民，有辭有苗。曰群后之肆在下，明明不常，鰥寡不蓋，德威維威，德明維明。乃名三后，恤功於民，伯夷降典，哲民維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隆播種，農(nóng)殖嘉谷。三后成功，維假於民?！泵黠@是以伯夷與皋陶為一人。清華簡《保訓(xùn)》中稱“舜……用作三降之德?！薄短接[》卷八十一引《尸子》亦稱：“舜舉三后，而四死除。”《楚辭·離騷》也有：“昔三后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茝？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紂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步?！币浴峨x騷》前言三后，后及堯舜，可知《離騷》所言三后，同樣是舜所舉而降以治民的三位賢佐?！豆瓿啞ぬ朴葜馈罚骸皭塾H尊賢，虞舜其人也。禹治水，益治火，后稷治土，足民養(yǎng)生?！眲t是以禹、益、后稷為舜的三位賢佐?！秴问洗呵铩ぞ亍酚小案尢兆餍獭?，《呂氏春秋?勿躬》有“伯益作井”，《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一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即便是《詩·大雅·下武》的“三后在天，王配於京。”也沒有任何先秦證據(jù)可以確證是指的《毛傳》所言“大王、王季、文王”。至戰(zhàn)國末期，《孟子·滕文公上》：“舜使益掌火……禹疏九河……后稷教民稼穡……使契為司徒……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前言舜使益、禹、后稷、契，后言“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本褪菍⒏尢盏韧诓?，且增加了一位契。《管子·法法》：“舜之有天下也，禹為司空，契為司徒，皋陶為李，后稷為田。”所言與《孟子》合。《上博楚簡·容成氏》：“舜聽政三年，山陵不處，水潦不谷，乃立禹以為司空?！肆⒑箴⒁詾樘?。……乃立咎繇以為李。……乃立質(zhì)以為樂正。”以為舜所立者為禹、后稷、咎繇、質(zhì)，其中與前引內(nèi)容重合的人物即禹、后稷、皋陶。《荀子·成相》：“得后稷，五谷殖，夔為樂正鳥獸服。契為司徙，民知孝弟尊有德。禹有功，抑下鴻，辟除民害逐共工，北決九河，通十二渚疏三江?！彼杂怼⒑箴⒑嫌谥T說，言契與《管子·法法》同，言夔為樂正與上博簡《容成氏》質(zhì)為樂正同。這里還值得特地提出的是，如果認(rèn)為商祖契就是伯夷（伯益）的話，那么不僅可以很好解釋若干傳說的變異（例如因?yàn)槠跫锤尢?，因此舜四臣?shí)際上就是三后的衍生），而且禹為夏之先君、契為商之先君、稷為周之先君，則先秦所稱三后，也正是三代之先祖。整理者言：“《周禮·小宰》‘五曰以敘受其會’，孫詒讓《正義》引《說文》云：‘?dāng)ⅲ蔚谝??！对姟な帯罚骸耐踉蛔?，咨汝殷商。曾是?qiáng)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囿ā都伞匪娜囊唬骸怯诖蠓！?，職事，職位?！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關(guān)于此句，馬楠先生《清華簡第五冊補(bǔ)釋六則》一文中有非常好的說明：“殷之‘先哲王’謂成湯至于帝乙，‘后嗣王’指紂，為《周書》通例；《厚父》言夏代事，‘哲王’指禹、啟至于帝發(fā)，‘后王’指桀，當(dāng)不誤。而《周書》對舉‘先哲王’、‘后嗣王’文句皆陳‘先哲王’之善政、‘后嗣王’之過惡。所以《厚父》簡文中‘朝夕肆祀’與‘祀三后’、‘永保夏邦’與‘永敘在服’，文義當(dāng)正相反?！罃⒃诜?，服謂職事，《多士》稱‘殷革夏命’之后，‘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謂夏人臣事殷王。周人代商之后，‘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大雅·文王》），‘亦惟（殷）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多士》），情形也如是。是‘永敘在服’謂永在臣職，與‘永保夏邦’文義相反。”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publish/cetrp/6831/2015/20150408134328007238406/20150408134328007238406_.html，2015年4月《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xiàn)研究與保護(hù)中心：/publish/cetrp/6831/2015/20150408134328007238406/20150408134328007238406_.html，2015年4月8日整理者言：“女，即‘如臺’。參《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尹至》注〔一八〕?！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所說需略辨，《厚父》這里的“如臺”，與《尹至》篇的“如臺”，雖然同是疑問詞，但詞義不同，整理者說“參《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尹至》注〔一八〕”不妥，《厚父》這里的“如臺”，應(yīng)該理解為“為什么”。并且，猶可強(qiáng)調(diào)的是，“如臺”不見于西周金文，是標(biāo)準(zhǔn)的宋文化習(xí)慣用語，筆者在《清華簡〈尹至〉解析》文中已提到“‘其如臺‘為《商書》習(xí)見之句，’如‘字的存在也說明清華簡《尹至》篇的成文不早于春秋前期，與同有’其如臺‘這樣問句句式的《高宗肜日》、《西伯勘黎》、《湯誓》、《盤庚》等篇成文時間接近?！笨鬃?000網(wǎng)站清華大學(xué)簡帛研究版塊：/admin/list.asp?id=5146，《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鬃?000網(wǎng)站清華大學(xué)簡帛研究版塊：/admin/list.asp?id=5146，2011年12月19日《學(xué)燈》第二十九期，孔子2000網(wǎng)站：/admin/list.asp?id=5882，2014年1月4日厚父拜┖（拜，）＝（稽首），曰：者（都）魯，天子！整理者言：“‘拜’后有合文符號，此類合文符號的寫法后世常見。參見趙平安《再議書面語中的疊用符》（《河北大學(xué)學(xué)報》一九九五年第三期）。”《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youren在簡帛論壇《清華簡厚父初讀》帖第45樓指出：“厚父【四】拜ㄥ=（稽首）原整理者：「拜」后有合文符號，此類合文符號的寫法后世常見。參見趙平安《再議書面語中的迭用符》（《河北大學(xué)學(xué)報》一九九五年第三期）。（頁113。）華東師大工作室：此處或本該有合文符，而作「ㄥ」符，當(dāng)為?？狈?，標(biāo)識合文符之脫失也。楚簡「拜手」例作合文，并不分開書寫，故此處未在「拜」與「稽首」合文之間加書「手」字，「ㄥ」符亦并非標(biāo)識脫「手」字。（華東師大工作室：〈書后（一）〉）謹(jǐn)案：拜字下的「ㄥ」形符號，并非合文，也不是?？狈?，試想，若?？倍l(fā)現(xiàn)有誤，何不直接補(bǔ)上「=《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者魯，李學(xué)勤認(rèn)為相當(dāng)于《尚書》中的嘆詞‘都’?！稌じ尢罩儭罚骸尢赵唬憾迹≡谥?，在安民?！侮惲痢睹銖?qiáng)行道大有功》：‘堯、舜之『都』、『俞』，堯、舜之喜也，一喜而天下之賢智悉用也。’”《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前面引《書?皋陶謨》，后面說“堯、舜之‘都’、‘俞’《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厚父》此句的“者魯天子”，網(wǎng)上已有多位學(xué)人提出讀為“都！魯天子”，但由李學(xué)勤先生《清華簡〈厚父〉與〈孟子〉引〈書〉》文中所言“‘都魯’是感嘆詞，也見于清華簡尚待整理的另一篇，應(yīng)即《尚書·堯典》等篇中的‘都’”內(nèi)容來看，似乎清華簡尚待整理的另一篇中，也有“者魯”連稱并且“魯”字明顯與下文不能連讀的情況，因此筆者這里仍依李學(xué)勤先生的釋讀，如此的話，“者魯”就大致相當(dāng)于先秦習(xí)見的“嗚呼”。古（故）天降下民，埶（設(shè)）萬邦，??（作）之君，??（作）之師，隹（惟）曰其（助）上帝??（治）下民之匿。整理者言：“此段文字與《孟子》所引《尚書》相似?！睹献印ち夯萃跸隆罚骸稌吩唬骸禾旖迪旅?，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趙岐注：‘《書》，《尚書》逸篇也?！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孟子》所引《書》的文句較《厚父》ee在簡帛論壇《清華簡〈厚父〉初讀》帖18樓指出：“簡5：‘惟曰其助上帝??下民?！??’字整理者釋為‘亂’，并在其他文章中訓(xùn)之為‘治’，有誤?！??’應(yīng)是‘??或辭’之省形，可直接讀為‘治’。典籍中‘亂’訓(xùn)‘治’者，實(shí)皆‘??或辭’之訛形，亦直接讀《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簡帛論壇：/bbs/read.php?tid=3245&page=2，2015年4月13日“下民”之稱，甲骨文與西周金文未見，傳世文獻(xiàn)最早見于《尚書》的《文侯之命》、《多士》及《高宗肜日》篇，這三篇皆是成文于春秋初期的，因此《厚父》篇的成文時間上限自然也不會早于春秋初期。整理者言：“匿，通‘慝’，邪惡?！度龂尽の褐尽の涞鄄賯鳌罚骸魺o苛政，民無懷慝?！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王乃渴（竭）（失）其命，弗甬（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真（顛）覆氒（厥）德，湳（沉）湎于非彝。整理者言：“，失也，失其命指失去天命?！洞髮W(xué)衍義補(bǔ)》：‘君失其命則不足以繼天，而君非君也?！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youren在簡帛論壇《清華五厚父初讀》帖第64樓提出：“代貼本校龐壯城博士生的意見?！單摹省x如本字，為‘盡’之意?！墩f文·水部》：‘渴，盡也?！巫⒃疲骸?、竭，古今字。古水竭字多用渴，今則用渴為矣?！稄V韻·薛韻》：‘渴，水盡也?！吨芏Y·地官·草人》‘渴澤用鹿’，鄭注云：‘渴澤，故水處。’孫詒讓《正義》：‘渴澤，猶竭澤也。澤故有水，今涸竭，則無水可耕?！秩纭秴问洗呵?任地》‘利器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咦⒃疲骸弥?，有其時而為之，無其實(shí)而止之。’王念孫《雜志》：‘渴，盡也。’簡文‘王乃渴（失）其命’《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簡帛論壇：/bbs/read.php?tid=3245&page=7，2015年4月25日整理者言：“《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孔穎達(dá)疏引《帝王世紀(jì)》云：‘少康子帝杼，杼子帝芬，芬子帝芒，芒子帝世，世子帝不降，不降弟帝喬，喬子帝廣也。至帝孔甲，孔甲，不降子?！蓬A(yù)注：‘孔甲，少康之后九世君也。其德能順于天?！湫獭娪凇稌に吹洹贰笠缘湫獭??！对姟な帯贰m無老成人，尚有典刑’，鄭玄箋：‘猶有常事故法可案用也?！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趙平安先生在《〈厚父〉的性質(zhì)及其蘊(yùn)含的夏代歷史文化》已指出：“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杜以孔甲順于天，而《周語下》云孔甲亂夏，四世而隕，《史記·夏本紀(jì)》亦謂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亂，夏后氏德衰，諸侯畔之，與杜注義不同。擾可訓(xùn)順，亦可訓(xùn)亂，從下文帝賜之推之，杜說是。’過去一般據(jù)《周語》和《夏本紀(jì)》把孔甲看作‘淫亂德衰者’，梁玉繩對此有所反駁，他說：‘《傳》曰有夏孔甲擾于有帝，帝賜之乘龍河漢各二。是龍降之于天，德之所致也，何言淫亂德衰乎？……所謂淫亂德衰者，蓋誤解《左傳》擾字耳，然其誤實(shí)從《周語》來?！秶Z》不可盡信，其言孔甲亂夏四世而殞，猶言帝甲亂商七世而殞，夫祖甲豈亂商哉！’……從《厚父》看，孔甲明君的形象是很清晰的。這在很大程度上支持了梁玉繩、楊伯峻等人的說法，改變了我們對孔甲的看法?！辈贿^對于上古人物，存在正反兩面評價的情況比比皆是，因此恐不能因?yàn)椤逗窀浮返挠浭鼍驼f“孔甲明君的形象是很清晰的”，以“弗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來說，《厚父》篇中雖然認(rèn)為孔甲是先哲王，但《左傳·昭公六年》：“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暗湫獭币辉~，甲骨文和西周金文未見，傳世文獻(xiàn)始見于整理者所引《詩經(jīng)·大雅·蕩》的“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币虼?，《厚父》篇屬于春秋時期成文的，于此又得一證?！邦嵏藏实隆本洌碚咧苯右对姟ひ帧罚骸邦嵏藏实隆本錇樽C《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3頁注二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湳，通‘沉’。湳，泥母侵部；沉，定母侵部。湳、沉古音很近?！稌ふ僬a》：‘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彝?！毒普a》：‘誕惟厥縱淫泆于非彝，用燕喪威儀，民罔不衋傷心?！且椭阜浅！⒎欠āⅰ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皇門》注〔三九〕?！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二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對此，曹方向先生于《讀清華簡〈厚父〉短札》簡帛網(wǎng)：/show_article.php?id=2190，2015年4月11日。文提出異議：“‘沉湎’和書證當(dāng)中提到的‘淫’、‘淫泆’詞義幷不等同（參后文）。我們疑心‘湳’可直接讀為‘淫’?！笾聛砜矗硎境撩跃粕ㄓ绕涫蔷疲┑膱龊?，淫湎、湎淫、沉湎的詞義幾乎相等。但這幷不表示“淫湎”和“沉湎”完全相同?！俺龄稀焙汀颁稀痹~義相當(dāng)，《說文》：“湎，沉于酒也?！钡恰耙焙汀颁稀泵黠@是各有側(cè)重?！睖?zhǔn)確地說，整理者所讀為“沉湎”與曹方向先生所讀為的“淫湎”本來就是一個詞，曹方向先生強(qiáng)為分辨，蓋失之未檢。《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二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簡帛網(wǎng)：/show_article.php?id=2190，2015年4月11日“非彝”一詞，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傳世文獻(xiàn)中見于清華簡《皇門》、《尚書·康誥》及整理者所引《召誥》、《酒誥》，另外就是《國語·周語中》引《先王之令》有“無從非彝，無即慆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币虼丝梢源_定“非彝”是標(biāo)準(zhǔn)的春秋時期詞匯，同樣可由此確定《厚父》篇當(dāng)成文于春秋時期。天迺（乃）弗若，乃述（墜）氒（厥）命，亡氒（厥）邦。整理者言：“《史記·田儋列傳》‘螫’，《漢書·田儋傳》作‘蠚’。中山王鼎‘若’通‘赦’。若、赦音近，此處可讀為‘赦’。一說讀如字，訓(xùn)為順?！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二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渡袝じ咦陔廊铡罚骸懊裼胁蝗舻拢宦犠?。”曾運(yùn)乾《正讀》：“若，順也。”《左傳·宣公三年》：“故民入川澤山林，不逢不若。”杜注：“若，順也?！薄蹲髠鳌ふ压辍罚骸巴趸璨蝗簦庙┴饰?。”杜注：“《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二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天乃某某”句式，甲骨文及西周金文皆未見，傳世文獻(xiàn)始見于春秋初期的《尚書·康誥》：“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边@自然也說明了《厚父》篇的成文不會早至西周時期?！皦嬝拭泵黠@與春秋初期的《尚書·酒誥》：“今惟殷墜厥命。”《尚書·召誥》：“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尚書·君奭》：“殷既墜厥命?！钡谋硎鋈绯鲆晦H，因此可以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當(dāng)去春秋初期不遠(yuǎn)。隹（惟）寺（時）下民??（鴻）帝之子，咸天之臣民。迺（乃）弗（慎）氒（厥）悳（德），用敘才（在）服。整理者言：“《說文，隹部》：‘??，鳥肥大????也。?，??或從鳥?！队衿坎俊罚骸??，庸也。’‘??’卽‘鴻’之異體，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鴻，假借又為傭?！颂帯??’疑借為‘庸’，《書·益稷》：‘帝庸作歌?！?，乃也。一說‘??’讀為‘共’，《禮記·內(nèi)則》注‘猶皆也’，與下‘咸’字同義。下民共帝之子，參《高宗肜日》‘王司敬民，罔非天胤’?！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以為，鴻當(dāng)訓(xùn)為均?！吨芏Y·考工記·梓人》：“小首而長，摶身而鴻。”鄭玄注：“鴻，傭也?！薄对姟ば⊙拧す?jié)南山》：“昊天不傭，降此鞠讻?！泵珎鳎骸皞颍??！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氒悳’卽‘慎厥德’，金文、文獻(xiàn)常見，可參陳劍《說慎》（《簡帛研究二〇〇一》上冊，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二〇〇一年。”《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王曰：欽之（哉），厚父！“欽哉”或“欽之哉”，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筆者曾在《清華簡〈保訓(xùn)〉解析》《學(xué)燈》第十二期，簡帛研究網(wǎng)站：/admin3/2009/xuedeng12/ziju.htm，2009年10月5日。中舉出傳世文獻(xiàn)中可以見到的辭例，即《逸周書·武穆》：“欽哉！欽哉！余夙夜求之無射。”《逸周書·嘗麥》：“箴大正曰：欽之哉！諸正敬功?！薄渡袝虻洹罚骸暗墼唬和瑲J哉！……帝曰：欽哉！……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帝曰：俞，往，欽哉！……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薄渡袝じ尢罩儭罚骸案尢瞻菔只讚P(yáng)言曰：‘念哉！率作興事，慎乃憲，欽哉！屢省乃成，欽哉！’……帝拜曰：‘俞，往，欽哉！’”由筆者的《先秦文獻(xiàn)分期分域研究之一虛詞篇》《學(xué)燈》第十七期，簡帛研究網(wǎng)：《學(xué)燈》第十二期，簡帛研究網(wǎng)站：/admin3/2009/xuedeng12/ziju.htm，2009年10月5日《學(xué)燈》第十七期，簡帛研究網(wǎng)：/admin3/2011/xuedeng017/ziju.htm，2011年1月1日《文物》1992年第10期。惟寺（時）余經(jīng)念乃高且（祖）克（憲）皇天之政工（功），整理者言：“《書·酒誥》‘經(jīng)德秉哲’，劉逢祿《今古文尚書集解》：‘經(jīng)，常也?！睹献印けM心下》‘經(jīng)德不回’，朱熹集注：‘經(jīng)，常也?！?jīng)念’猶大克鼎（《集成》二八三六）‘永念于厥孫辟天子’之‘永念’?！ā畱棥?，效法，見《詩·崧高》毛傳?！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盎侍熘Α奔础渡袝虻洹返摹疤旃Α?、《尚書·皋陶謨》的“天工”（《尚書大傳》、《漢書·律歷志》、《潛夫論·本訓(xùn)》引《書》俱作“天功”）。功，訓(xùn)‘事’?！秷虻洹罚骸拔r亮天功?！薄妒酚洝の宓奂o(jì)》即作“惟時相天事?！辈躺颉都瘋鳌罚骸笆怪骶雌渎殻韵嗵焓乱??！薄对娊?jīng)·豳風(fēng)·七月》：“載纘武功。”毛傳：“功，事也?！薄对娊?jīng)·大雅·嵩高》：“世執(zhí)其功?！泵珎鳎骸肮?，事也?！彼?，“皇天之政功”即“皇天之政事”。迺（乃）虔秉氒（厥）德，作辟事三后?！膀痹圃?，甲骨文和西周金文未見，“虔秉厥德”句明顯類似于春秋末期的越《者[氵尸]鐘》銘“汝亦虔秉丕經(jīng)德”，陳夢家先生《六國紀(jì)年》已指出“此器作于越王勾踐之十九年”，《厚父》既然有相似句式，其成文時間自然非?？赡苁潜容^接近，這同樣有利于前文所推測的《厚父》篇成文于春秋前期之末至春秋后期之初。整理者言：“作，訓(xùn)則，《書·酒誥》：‘作稽中德?！瘏⑶f里《尚書集釋》（中西書局，二〇一四年，第一六四頁）?！偈隆娪诙Γā都伞范硕模ㄘ适鼓俗尤f年辟事天子’，是侍奉的意思。”《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則以為，“作”當(dāng)訓(xùn)“始”，《詩·魯頌·駧》：“思馬斯作?！泵珎鳎骸白?，始也。”《荀子·致士》：“道之與法也者，國家之本作也?！蓖跄顚O《讀書雜志·荀子二》：“作者，始也?！北伲淳?，指諸侯?！对娊?jīng)·大雅·假樂》：“百辟卿士，媚于天子。”鄭玄箋：“百辟，畿內(nèi)諸侯也?！薄对娊?jīng)·商頌·殷武》：“天命多辟，設(shè)都于禹之績?！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肆）女（汝）其若龜簭（筮）之言，亦勿可（專）改。整理者言：“肆，句首助詞。《禮記 表記》：‘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褻事上帝。是故不犯日月，不違卜筮?！z，卽‘??’字，《龍龕手鑒 走部》：‘??，俗；遄，今。速也，疾也?！瘡暮單目矗??’字出現(xiàn)應(yīng)很早，未必是俗字。??，讀為‘專’，《廣雅·釋言》：‘專，擅也。’”《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這里將厚父的話比作龜筮的結(jié)果，就等于說厚父的話道出了天意，自然是一種稱美。茲少（?。┤酥異湥ǖ拢?，隹（惟）如（臺）？整理者言：“小人，謙稱?！蹲髠鳌冯[公元年：‘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奈我何在簡帛論壇《清華五〈厚父〉初讀》帖41樓指出：“此處的‘小人’當(dāng)不是謙稱，而應(yīng)當(dāng)是指代不在位的被統(tǒng)治者，即下文的‘民’?！焙啿搲骸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簡帛論壇：/bbs/read.php?tid=3245&page=5，2015年4月20日厚父曰：於呼，天子！天命不可沁（忱）斯，民心難測。整理者言：“此字右邊形體近‘悤’，可隸作‘漗’，讀為‘撞’，指沖撞。也可能是‘法’的訛字，‘法’常讀為‘廢’?！稌ご笳a》‘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孔傳‘不敢廢天命?！徽f下句‘斯’字從上讀為句末語氣詞。”《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斯字從上讀，是。整理者釋為“漗”的字，則是“沁”字之誤。苦行僧先生在《清華五〈厚父〉初讀》帖第1樓提出：“《厚父》簡9中的‘水+悤’字可能就是‘酗’的異體?！異暋c‘兇’語音關(guān)系密切，‘酉（酒）’與‘水’亦為同類?！烀豢尚铮ǔ撩裕c《詩經(jīng)·大雅·大明》‘天難忱斯’、《詩經(jīng)·大雅·蕩》‘天生烝民，其命匪諶’、《尚書·大誥》‘天棐忱辭’等可合觀?！焙啿搲?bbs/read.php?tid=3245，2015年4月9日。奈我何先生在其后于同帖3樓提出：“據(jù)苦行僧兄所引文獻(xiàn)，字若是與《祭公之顧命》簡15‘沁’字形體略同的話，則字釋‘沁’當(dāng)可信。‘沁’當(dāng)讀為‘忱’，二字古音極近（皆屬于齒音侵部，中古都是開口三等字）。厚父曰：‘嗚呼，天子。天命不可沁（忱）斯，民心難測?！揪拧?《詩經(jīng)·大雅·大明》‘天難忱斯’。意即，天命無常難測不可信任，與‘民心難測’對文?！焙啿搲?bbs/read.php?tid=3245，2015年4月9日。釋該字為“沁”讀為“忱”甚確，雖然這個字與清華簡《祭公》篇的“沁”字稍有差別，但清華簡中的《厚父》篇雖成文于春秋中期，但由字形判斷，當(dāng)是抄手在戰(zhàn)國后期的抄本，這個情況在《厚父》篇的玉、命、者、是、古、共、為、事、其等字形上體現(xiàn)得非常明顯。所以，由于成文時間與抄寫時間跨度較大，偶有字形上的不一致并不奇怪。至于苦行僧和奈我何先生所引《詩經(jīng)·大雅·大明》《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4頁注三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簡帛論壇：/bbs/read.php?tid=3245，2015年4月9日簡帛論壇：/bbs/read.php?tid=3245，2015年4月9日“民心”一詞，甲骨文和西周金文未見，傳世文獻(xiàn)始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后期的《管子·版法》和《詩經(jīng)·小雅·節(jié)南山》；“難測”同樣不見于甲骨文和西周金文，傳世文獻(xiàn)始見于約成文于春秋后期的《左傳·莊公十年》中“曹劌論戰(zhàn)”一節(jié)。由此不難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很可能不早于春秋后期。民弋（式）克共（恭），心（敬）愄（畏），畏不恙（祥），（保）教明悳（德），（慎）（肆）祀，隹（惟）所役之司民啟之。整理者言：“弋，通‘式’，用在動詞前，表示希冀、盼望的語氣?！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則以為，式當(dāng)訓(xùn)“用”。《詩經(jīng)·大雅·桑柔》：“維此良人，作為式谷?！编嵐{：“式，用也。賢者在位，則用其善道。”《尚書·盤庚下》：“式敷民德，永肩一心?！笨追f達(dá)疏：“用此布示于民?！苯允瞧淅?。“式克”之辭，不見于甲骨文與西周金文，傳世文獻(xiàn)僅見于屬春秋時期的《尚書·君奭》：“《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克恭”一詞，金文見于西周晚期的《大克鼎》：“肆克恭保厥辟恭王?！眰魇牢墨I(xiàn)見于春秋初期的《尚書·君奭》：“大弗克恭上下。”《尚書·康誥》：“乃弗克恭厥兄。”由此判斷，《厚父》篇的成文時間當(dāng)接近春秋初期，前文推測《厚父》篇主體形成于春秋前期，今所見清華簡《厚父》則成文于春秋后期，與此相符?！熬次贰币辉~，或作“祗畏”，西周晚期《駒父盨蓋》有“遂不敢不敬畏王命”，傳世文獻(xiàn)中《尚書·金縢》：“四方之民．罔不祗畏?！鼻迦A簡《芮良夫毖》：“此惟天所建，惟四方所祗畏?！薄兑葜軙ご蠼洹罚骸拔也晃肪矗脑谒姆?。”《逸周書·成開》：“在昔文考躬修五典，勉茲九功，敬人畏天?！苯允瞧淅?。整理者言：“畏不恙（祥），見于清華簡《皇門》。祥，善也。”《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保’之異體，保衛(wèi)、保護(hù)之意。教，《釋名》：‘效也?！鞯?，完美的德行?！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三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慎祀觀念，春秋時期頗為流行，如清華簡《傅說之命》下篇：“昔在大戊，克慎五祀。”辭又作毖祀、恤祀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尚書上》“惟刑之恤哉”引王念孫曰：“《堯典》曰：‘欽哉，欽哉！惟刑之卹哉！’今本卹作恤，乃衛(wèi)包所改，《古文尚書撰異》已辯之。卹者，慎也?！?，如《尚書·洛誥》：“予沖子夙夜毖祀?！笨讉鳎骸拔彝油皆缙鹨姑?，慎其祭祀而已?！薄渡袝ふ僬a》：“其自時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孔傳：“為治當(dāng)慎祀于天地。”《尚書·多士》：“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贝呵锬┢诘摹钝ス楃姟?“用敬卹盟祀，祈年眉壽?！蓖瑸榇呵锬┢诘摹钝スA鐘》:“以卹其祭祀盟祀，以樂大夫?！蓖跻督?jīng)義述聞?尚書上》“惟刑之恤哉”引王念孫曰：“《堯典》曰：‘欽哉，欽哉！惟刑之卹哉！’今本卹作恤，乃衛(wèi)包所改，《古文尚書撰異》已辯之。卹者，慎也?！闭碚哐裕骸八久瘢姟毒普a》，孔傳云：‘主民之吏?！徽f本句當(dāng)于‘啟之’斷讀?！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以為，于“啟之”斷讀當(dāng)是。啟，即開導(dǎo)、引發(fā)?！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〇，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民其亡（諒），迺（乃）弗畏不恙（祥），亡（顯）于民，亦隹（惟）?（禍）之卣（攸）及，隹（惟）司民之所取。整理者言：“，卽‘??’，《說文^無部》：‘??，事有不善，言??也?！稄V韻·漾韻》或作‘??’。此處讀為‘諒’，《詩·柏舟》‘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毛傳：‘諒，信也?！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與“《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一，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書·康誥》：‘威威，顯民?！鼙x《尚書易解》：‘顯民，光顯其民，謂尊寵之也?！ㄔ缆磿纾痪虐怂哪?，第一六八頁〕”《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而馬楠先生《清華簡第五冊補(bǔ)釋》文中則言：“《康誥》‘天顯’如孔傳所言，謂天之明道；‘顯民’、‘天顯民祗’、‘民祗’蓋指天道體現(xiàn)于民。所以在《厚父》中‘保教明德’與‘亡顯于民’相對，謂民能效德或不能顯德，正是對周王所問‘茲小人之德惟如臺’的回應(yīng)。”筆者則以為，整理者所引周秉鈞之說與馬楠之說皆不甚確?！对姟?、《書》之“顯”，多訓(xùn)“明”。常見詞“丕顯”，即是“大明”。《尚書·康誥》：“惟乃丕顯考文王?！笨讉鳎骸拔┤甏竺鞲肝耐?。”《尚書·多方》：“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孔傳：“天惟是桀惡，故更求民主以代之，大下明美之命于成湯，使王天下?！薄对娊?jīng)·大雅·抑》：“無曰不顯，莫予云覯。”鄭玄箋：“顯，明也。”《詩經(jīng)·小雅·采芑》：“顯允方叔，伐鼓淵淵。”孔穎達(dá)疏：“顯，明；允，信?！薄抖Y記·祭法》：“是故王立七廟……曰顯考廟。”孔穎達(dá)疏：“曰顯考廟者，高祖也。顯，明。《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二，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通‘禍’。戰(zhàn)國簡帛中從骨聲字與從咼聲字可以通用。卣，通‘攸’?！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三，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所取”最早的可見辭例即《易經(jīng)·旅卦》的爻辭：“旅瑣瑣，斯其所取災(zāi)?！倍P者在《先秦分期分域研究之一虛詞篇》中分析《周易》的爻辭部分是成文于春秋后期的，于是這也證明了前文分析清華簡《厚父》篇成文于春秋后期之初的推測。今民莫不曰余（保）??（教）明悳（德），亦鮮克以誨（謀）。整理者言：“誨，通‘謀’?！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馬楠在《清華簡第五冊補(bǔ)釋》中則提出“‘鮮克以誨’，謂司民之教誨難以更加增益，是褒揚(yáng)的話?！逼湔f“誨”字讀為原字，當(dāng)是。但以該句為“褒揚(yáng)的話”，則不確。《厚父》篇中民后所“曰”的話，都是代擬民言，表達(dá)的是臣屬的放任、放縱傾向，本句也當(dāng)如此理解，“鮮克以誨”是以臣屬《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四，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曰民心隹（惟）本，厥作隹（惟）（葉），引（矧）其能丁？整理者言：“這兩句以樹為喻，大意是說人心像樹根，人的所作所為像枝葉?！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所說是《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五，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引，通‘矧’，《書·康誥》：‘矧惟不孝不友。’丁，《說文·丁部》：‘夏時萬物皆丁實(shí)。’丁良，約相當(dāng)于良實(shí)。諸葛亮《出師表》：‘侍中侍郎郭攸之、費(fèi)祎、董允等，此皆良實(shí)?！單闹袨樾稳菰~使動用法?！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則以為，此句當(dāng)于“丁”字后斷句，而非按整理者的釋文“丁良”連讀。筆者在《清華簡〈芮良夫毖〉解析》孔子2000網(wǎng)站：《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孔子2000網(wǎng)站：/admin/list.asp?id=5589，2013年2月24日《學(xué)燈》第三十期，孔子2000網(wǎng)站：/admin/list.asp?id=5953，2014年4月7日良于（友）人，迺（乃）?。ㄐt（淑）氒（厥）心。整理者言：“友人，朋友?！兑葜軙ほ罕！罚骸娪H所親，勿與深謀，命友人疑?！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六，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整理者言：“洹，通‘宣’，《左傳》襄公二十九年：‘用而不匱，廣而不宣。’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毛傳中》：‘宣與廣義相因?！部勺x為‘桓’，《詩·長發(fā)》‘玄王桓撥，受小國是達(dá)，受大國是達(dá)’，毛傳：‘桓，大?！酰ā纭?，《爾雅·釋詁》：‘淑，善也?！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筆者則以為，“洹”（宣）當(dāng)訓(xùn)為“和”見《古字通假會典》第166頁“洹與和”條，齊魯書社，1989年7月。，《尚書·盤庚》：“汝不憂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睂O星衍疏：“《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見《古字通假會典》第166頁“洹與和”條，齊魯書社，1989年7月。若山氒（厥）高，若水氒（厥）??（淵），女（如）玉之才（在）石，女（如）丹之才（在）朱。整理者言：“氒，即‘厥’，相當(dāng)于句中助詞‘之’，與《書·無逸》‘自時厥后，立王生則逸’之‘厥’用法相同。??，用為‘罙’，后世寫作‘深’?！薄肚迦A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暮四郎在《清華五厚父初讀》帖11樓則指出：“淵，整理報告讀為‘深’，似不確。此字當(dāng)讀作‘淵’，深之義?！焙啿搲?bbs/read.php?tid=3245&page=2，2015年《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五）》第115頁注四八，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4月。簡帛論壇：/bbs/read.php?tid=3245&page=2，2015年4月10日“若山厥高，若水厥淵”就是指司民所要起到的榜樣作用而言?！对娊?jīng)·小雅·車舝》：“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晏子春秋·內(nèi)篇問下》：“景公問晏子曰：‘人性有賢不肖，可學(xué)乎？’晏子對曰：‘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恢咂淙艘?。故諸侯并立，善而不怠者為長；列士并學(xué)，終善者為師。’”《管子·九守》：“高山仰之，不可極也，深淵度之，不可測也?！保ㄓ忠姟读w·文韜·大禮》）《荀子·勸學(xué)》：“君子曰：學(xué)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藍(lán)，而青于藍(lán)；冰水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guī)，雖有槁暴，不復(fù)挺者，輮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