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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閱讀整理學中文版目錄\h第1章\h1.淺顯易懂的迷信\h“困難至上主義”的式微\h《讀者文摘》的沖擊\h簡明至上主義\h吃粥的讀者\h理解方式的差別\h2.體育新聞\h“難懂”的新聞\h“不知道”,所以難理解\h理解就是樂趣\h3.以自我為中心的加工\h語言是一種習慣\h固有名詞的魅力\h感動與誤解隔層紗\h“加工”的差異\h4.音讀(誦讀)\h“懂發(fā)音就能讀”的時代\h閱讀的基礎——音讀\h熟悉的詞匯\h讀完卻沒讀懂的危機\h第2章\h1.教科書的隱憂\h開始討厭閱讀\h教導未知\h閱讀未知如面對兩面墻\h登峰造極的喜與憂\h2.后門讀者\h“旁門”的魅力\h不讀是因為讀不懂\h沒有故事性\h退步\h3.批評的文章\h介紹比批評好\h“只聞其聲未見身影”的批評\h電視帶來的“錯覺”\h哲學青年的消失\h偽評論的橫行\(zhòng)h4.惡文的效用\h被翻譯破壞的日語\h通過翻譯汲取未知\h在思考中閱讀\h有益的惡文章\h第3章\h1.α型閱讀與β型閱讀\h“音讀”的閱讀\h由既知展開的類推\h混合閱讀\h閱讀的問題\h2.幼兒的詞語\h母語的教育\h重復學習既知與未知\h母乳語與離乳語\h決定一生的幼兒時期\h3.兩種詞語\h退回到α型閱讀\hRC與EC的理論\h智商差等于語言能力差\hβ語衍生人類文化\h4.切換\h如何將音讀轉換為默讀?\h通過故事轉換\h止于文學\hβ型閱讀是所有學科的基本閱讀方式\h床邊故事的教育\h美麗的謊言\h認識新事物\h不知道才有趣\h向危險的高山挑戰(zhàn)\h5.素讀\h“不解其意”的閱讀\h一舉攻下城中心\h素讀培養(yǎng)人格\h可信賴的教科書\h現(xiàn)在還是需要素讀\h6.讀書百遍\h讀完就成廢紙\h書變成商品\h只看一眼的讀者\hβ型閱讀的最高手法\h默念古典書籍\h第4章\h1.古文經(jīng)典與外國語文\h遙遠的古典\h如何選定古典書籍?\h學習外語的效果\h英文的解釋方法\h消失的β型閱讀\h2.寺田寅彥\h制造讀書環(huán)境\h富裕讓人不再“努力”\h教科書上的寺田寅彥\h未知的世界\h3.用耳閱讀\h完全背誦\h用耳書寫,用耳閱讀\h用耳朵讀的佛經(jīng)\h宗教與閱讀未知\h4.古典式\h禪宗公案\h需要時間\h成為古典或走向風化\h花費時間的β型讀者\h“等候百年之后的知己”\h5.閱讀與創(chuàng)造\h正確的意思靠“發(fā)現(xiàn)”\h作者與讀者的語境\h推敲也能成古典\h讀者的刪改\h讀者制造古典\h6.認知與洞察\h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h創(chuàng)造\h陷阱第1章1.淺顯易懂的迷信“困難至上主義”的式微“二戰(zhàn)”之后不久,我發(fā)現(xiàn)文章突然變得容易讀了,表現(xiàn)的手法給人一種新時代已經(jīng)來了的感覺。過去那些看不懂的綜合雜志卷頭論文,被譏為落伍過時,“平易近人的才是好文章”的想法開始快速蔓延。當然我們無法肯定地說這與日本制定、推行常用漢字、導入新假名這些措施無關,但是我想真正的問題,應該與更深入的文章理論有關,主要是人們開始要求改變文體(即文章的形式)。先不論以前的日本人是否有此自覺,但是當時的人們都相信所謂的“困難至上主義”,即真正優(yōu)異的思想不可能存在于通俗的文章當中。那時人們認為只有需要瞪大眼睛、下定決心仔細咀嚼文章真意的閱讀,才是真正的閱讀。因此,從編者或讀者的角度而言,那些根本完全不能理解的文章,正因為很難懂,才有存在的必要。例如,閱讀戰(zhàn)前日本人翻譯的社會科學書籍,比讀原文書還需要耐心,但當時幾乎沒聽過有人抱怨這些書很難讀。日本人就是閱讀這些書,才開始展開“勉強”(日文“勉強”的意思就是學習——譯者)。換句話說,讀有趣的書不算是做學問。日本人一直被這種禁欲的思維所控制。在此前提下,只有在極少數(shù)情況下,文章難理解才會被視為缺點。寫文章的人反而會害怕采用淺顯易懂的表現(xiàn)方式。某些學究派的學者寫論文時如果感到太順暢,會暫時擱筆,就是為了避免自己寫得太淺顯易懂。因為當時的人們普遍把平易近人的文章視為低級的作品。由美國傳進日本,強調容易理解才好的“簡明主義”,重重打擊了“困難至上主義”。困難至上的概念在過去受到知識分子的擁護,而新的簡明主義則是由意見領袖大力推廣。雖然經(jīng)常有人提到“可讀性”(readable,指容易閱讀、理解),但是日本長久以來一直處于崇尚晦澀難懂的模式中,突然要求好不容易才推翻成語、習慣翻譯文章的人,立刻寫出平易近人的文章,談何容易?盡管好像已經(jīng)樹立明確的目標,但長期以來日本的文章表現(xiàn)還是以古板厚重、難以理解為主流?!蹲x者文摘》的沖擊日語版《讀者文摘》創(chuàng)刊號的發(fā)行,讓一般日本民眾瞪大眼睛,驚呼:“這就是美國式的簡明主義!”這本雜志被歸類為綜合雜志,與日本既有的雜志有很大的差異,一般人閱讀之后也可以“完全理解”整本雜志的內(nèi)容。日本人讀了這本雜志才開始萌生自覺,發(fā)現(xiàn)過去的雜志總是有些地方讓人讀不懂。因此我們可以說,戰(zhàn)后日本文體的革命,應該是由日語版《讀者文摘》揭開序幕的才對!最初負責雜志的日語翻譯者,有很多是日本的英美文學研究者,在文體方面受到英美文學非常大的影響。翻譯雜志其中的一項規(guī)定是每個語句字數(shù)有一定的限制,雖然這點讓譯者無法發(fā)揮想象,但如果譯者們沒有花費苦心配合,一定無法完成工作吧!所幸苦心最后得到令人滿意的回報。所謂的回報就是鼎盛時期每個月超過一百萬冊的發(fā)行量。還有一種說法是,要買到雜志需要排隊。由此可見,當時日本人多么想吸收美國文化。當然,翻譯文章的清新易讀也是雜志的魅力所在。當時的年輕人對那種簡單易懂的行文風格,印象非常深刻。年長者則會因“平淡無奇”而討厭這樣的文章。《讀者文摘》踏出第一步之后的五十年,文章始終在往平易近人的方向邁進。有趣的是,我們竟然對此毫無意識、渾然不覺??傊?,容易理解的書寫方式變成目標,可讀性高的文章博得了讀者的喜愛,雜志的發(fā)行量跟著增長。有時候,可讀性與趣味性甚至會重疊在一起。這種簡明主義在日本站穩(wěn)腳步的時期,大約是在昭和二十年代(1945—1954),這主要是因為《新周刊》雜志的創(chuàng)立與成功。當時的人們在電車里可以毫無顧忌地閱讀,雜志發(fā)行量因而擴增。跟這些新雜志相比,感覺報紙的閱讀門檻還比較高。簡明至上主義日本學校的國語教育,一直都靠“困難至上主義”支撐。換句話說,人們普遍認為不閱讀難懂的文章就無法獲得優(yōu)異的思想和知識,如果沒有學會閱讀困難文章的能力,就不算受過教育,尤其在閱讀上特別著重這種想法,連漢文這種算是一半外文的科目也要教育。因為日語由日本語和漢語兩種文字建構而成,雖然小學里沒有教授漢文,但是中學卻將漢文列為重要科目之一。隨著簡明主義的推廣,日本的國語教育也失去了支柱。不必辛苦閱讀,只要眼睛掃一下即可讀懂的文章日漸增多,文章開始遷就讀者的能力,傾向簡明,讀者也因為過于安逸而變得怠惰。讀者被寵慣之后開始失去閱讀的毅力,遇到稍微困難的文章,立刻以無趣為由放棄閱讀。大眾傳媒如果失去讀者就無法立足,只好不斷用平易的寫法吸引讀者,讀者也隨心所欲,變得愈來愈懶惰。不只是大眾媒體,戰(zhàn)后的出版業(yè)也一樣,根據(jù)簡明主義,作者最好用具體的手法書寫。即使相當專業(yè)的刊物,也會在約稿的同時要求作者,“盡可能多舉實例,用具體的方式寫作”。曾經(jīng)有些稿子因為沒有舉例,而引發(fā)編輯抱怨。抽象的文字似乎讓人感覺更惡劣,因此寫書的人也畏懼抽象的表現(xiàn)。理由就是抽象的文章,非但讀者不愛,編者亦是討厭。事實上,不理解抽象樂趣的讀者,根本不理解人類的哲學。留心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過去意氣風發(fā)的哲學青年,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無蹤,懷有文學精神、鄙視世俗的文學青年也都銷聲匿跡。想到這里,對于日語版《讀者文摘》在日本埋下的種子,以及日后所產(chǎn)生的劇烈變化,不禁感觸良多。吃粥的讀者所謂的哲學青年、文學青年消失之后,文體的形式傾向統(tǒng)一,以往高雅(highbrow)與低俗(lowbrow)的分別也消失不見?!暗烷T檻的作品不一定俗氣”,成了新鮮的觀點,高調的作品則帶給人反社會的感覺。這樣的想法其實不算成熟。目前,簡明主義似乎已經(jīng)確立,與五六十年以前,甚至更久的戰(zhàn)前相比,很難理解的文章已明顯減少了。作者沒有必要用難懂的文章讓讀者感到痛苦,只要簡單易懂的文章應付就夠了,或是把很難理解的內(nèi)容用簡易的筆法處理,這就是當前作者的寫作技巧。日本戰(zhàn)后的文體革命本來是由發(fā)訊者掌控,眼前的情況卻是出版社、作者都有能力提供簡明表現(xiàn)的境界了。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讀者閱讀習慣的變化,舉例來說,因為幾乎不用任何咀嚼就可以吃到飽,讀者的牙齒便衰弱了,腸胃也不夠健壯。稍微碰到硬一點的食物,牙齒就無法發(fā)揮功能,然后抱怨:“這樣的東西能吃嗎?”接著要求吃粥。無法咀嚼東西并非輕松快樂的事。吃東西時不能沒有咀嚼的喜悅,進食沒有咬勁的食物,感覺上就像沒有吃東西一樣。而且,你吃粥總有吃膩的一天,到時你又不習慣吃有嚼勁的食物,就會陷入兩難的境地。試想,如果你連吃東西的力氣都不夠,食欲自然會開始衰退。也就是說,這種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可能與讀者疏離書本、遠離印刷文字有關聯(lián)。我想,在此我們有必要重新回歸原點,思考有關閱讀這項知識性的行動。當下的出版商一看到書本、雜志暢銷就感到高興,賣不出去就搖頭嘆息,我對這種現(xiàn)象不予置評。我想真正該留意的問題是能不能讀懂。始終有一群真的看不懂的讀者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是,若連愿意閱讀的讀者都變少了,危機可能會變得更深。理解方式的差別我們大都把“閱讀”這件事看得非常容易,如果有人問起,就不假思索地說:“我讀過了!”受此惡習的影響,大家對于真正的閱讀反而漠不關心。我想,很多人終其一生也從來沒想到這種問題。首先是報紙。一定有很多人說:“如果連報紙都讀不懂怎么行?”然而卻只有少數(shù)人會停下來自問:“讀報紙真的那么簡單嗎?”以體育新聞為例,一定沒有人認真考慮:我讀得懂嗎?如果讀不懂又怎樣?或許你會認為這些問題根本是把人當傻瓜,事實也顯示,多數(shù)人都是用推敲的方式在讀報紙的體育新聞。以職業(yè)棒球比賽的結果為例吧!“西武因為山崎適時的安打,進入投手戰(zhàn)的局面。延長賽十一局,西武抓到兩個四壞保送、兩人出局,一壘、二壘有人的好時機,這場比賽尚未出現(xiàn)安打的山崎,擊出外角球推打成右外野安打。此時球超過正在趨前防守、防止壘上跑者沖回本壘的近鐵外野手的右方中間位置,形成再見安打。久保擅長投快速滑球(slider),與東尾旗鼓相當,奮力投球。速度超過兩百五十(指兩百五十公里——譯者)的投球已經(jīng)超過十一局,目前感覺速度有點不足,但情況還是愈來愈佳。西武對近鐵十二回戰(zhàn),西武以3∶2獲勝?!辈煌娜?,對這篇報道的理解方式也不一樣。即使不提個人之間的差別,事實上我們也不能忽略,人類理解事物的方法本來就不一致??吹竭@篇文章之后最能理解的人,首先應該是那些現(xiàn)場的觀眾。這場比賽是否有電視轉播?如果有,那些看過轉播的觀眾也可以列入。西武或近鐵隊的球迷應該平常就有收集信息,因此即使沒看到實際比賽,因為太熟悉棒球活動,所以也能理解。相對于這些人,既沒看過比賽,對棒球也不熟悉的外行人讀到這篇新聞時,可能有很多地方讓他們感到不解和困惑。首先是不知道選手的名字,一時之間連久保與東尾兩人到底是哪一隊的選手也會混淆。接著“久保與東尾旗鼓相當?為何久保需‘奮力投球’?”這個問題令人腦中一片空白。至于“推打”“再見安打”等詞匯的定義,一時也沒有感覺。稍微了解棒球的人理所當然能理解的詞語,完全外行的人就必須逐字查閱。而更加外行的讀者,完全沒有棒球知識,規(guī)則也一竅不通,我想他們可能不會讀這則新聞,就算讀了也是一頭霧水。這樣的讀者,就算求他,他也不會去讀這種報道,自然沒有所謂的閱讀問題了。2.體育新聞“難懂”的新聞事實上,看新聞也需要累積相當?shù)闹R,否則根本抓不到方向的“難懂”新聞委實不少。即使是精通棒球、遇到前面提到的新聞可以不費力就理解的人,如果改讀股票行情報道,可能就理解不了了。一般人認為,報紙是針對數(shù)萬人發(fā)行的刊物,因此要理解內(nèi)容,可能得先具有相當程度的知識和常識。即使要理解報道社會、市井事件的新聞,至少也要知道一點現(xiàn)代社會的狀況。一個人在孤島生活三十年,突然間看到報紙,就算能閱讀,可能也不理解新聞的內(nèi)容。閑得沒事做的人常說:“我把報紙從頭到尾都讀過了”。但是讀完之后要全盤理解其中內(nèi)容,可能得具有豐富如百科全書般的知識才做得到。讀完某些特定的欄目也許比較容易,要從第一頁到最后一頁毫無遺漏地讀完,并非簡單的事。球迷、觀看過比賽的人和完全不懂棒球的人,讀完西武、近鐵比賽的新聞后感覺會完全不同。如果將他們的新聞閱讀視為同樣的“閱讀”,似乎有些奇怪。如果是球迷,看到“因為山崎適時的安打,進入投手戰(zhàn)的局面”一定會為他優(yōu)異的表現(xiàn)而感動,讀到所謂的“推打”,便眼睛一亮并重新閱讀一次,進而想象場景,內(nèi)心澎湃,產(chǎn)生宛如在球場觀賽的心情。這些讀者不會拘泥小節(jié),而會留意全體,對他們而言詞語只是參考指南,他們用本身的具體經(jīng)驗、知識做基礎,當他們閱讀文章時,通常都會有類似的狀況。另一方面,那些不熟悉棒球活動的人,如果想理解前面的報道,就算一一查閱每個詞語,也抓不到整體的感覺。只能就一小部分讀懂的字句去理解,對于不能理解的詞語仍然束手無策,無法突破現(xiàn)狀,想做到理解全文,恐怕很費勁?!安恢馈?,所以難理解棒球已經(jīng)是家喻戶曉的運動,要找到完全不了解棒球的讀者比較困難。因為大部分讀者就算不熟悉,也會經(jīng)常從聽到的信息中累積一點常識,完全讀不懂新聞走向的情況應該很少,以棒球做比喻可能較難獲得實際感覺。不過身為英語教師,我曾深切感受到接觸完全不熟悉的運動時,再怎么閱讀也無法理解的痛苦。那就是英國的國家級運動——板球(cricket,來自英格蘭的團隊體育運動,由兩隊比賽,每隊十一人。主要在春、夏季進行,與秋冬的足球比賽剛好互補——譯者)。當英國人說“板球比賽”(Itiscricket),就等于說“盛會”(Fair)的意思。這項比賽是英國的特色,板球的著名選手就是國民中的英雄人物,板球比賽的盛況甚至要超過日本的棒球比賽。只有詞語時,還可以查字典去了解,但是讀到描寫比賽現(xiàn)場的文章時,真叫人欲哭無淚。雖然我聽過聲音,卻從來沒見過真正的比賽。就算利用字典理解單詞的意思,卻怎么也捕捉不到整體印象。俗語說:“百聞不如一見。”英文報紙里總是大幅報道板球的新聞,但是對我們而言,想要懂板球新聞,比閱讀莎士比亞的文學名著還困難。長期在日本舊體制下的浦和高中執(zhí)教的克拉克(Clarke)老師,認為日本人不懂板球是一大遺憾,他似乎也認為這會影響日本人對英語的理解。為了讓學生更了解板球,有一天,學生時代曾是板球選手的克拉克老師甚至帶著球衣、球、球棒,一個人在教室里實際示范和解說。雖然學生看過以后多少覺得對板球熟悉了一點,但依然有隔靴搔癢之感。我的親身體驗告訴我,要理解完全沒接觸過的東西實在是太困難了。理解就是樂趣話題回到棒球。在看過現(xiàn)場比賽或者電視轉播之后,閱讀描述該場比賽的新聞,會覺得完全能夠理解,也能體會其中的趣味。早上正要通勤上班的上班族,走到車站順手買報紙。曾看過棒球現(xiàn)場比賽或看過電視轉播的人,絕對會先翻開體育版閱讀相關的新聞報道,借此回味比賽帶來的興奮感,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開心。我并非要大家每天都看比賽,也不是說不看就無法理解新聞內(nèi)容。即使情感上不像看過比賽那樣投入,閱讀棒球比賽新聞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還是相當有樂趣。我們的經(jīng)驗是有限的,而這個世界充滿未知的事物。就算沒有實際經(jīng)驗、不是非常了解的事物,要達到宛如經(jīng)歷過且了解到某種程度的效果,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我們不妨稱這種經(jīng)驗為“同類型經(jīng)驗”。對文章提到的事件本身,讀者雖然沒有直接具體的經(jīng)驗,卻擁有同類型的知識或經(jīng)驗,就是“同類型經(jīng)驗”。例如“某地發(fā)生火災”的報道,即使沒有親眼目睹那場火災,因為曾經(jīng)看過,感覺上也能了解那場火災的狀況。閱讀火災新聞對日本人而言,絕對不像閱讀板球新聞般困難。閱讀那些已經(jīng)了解的事物往往特別容易,很快就能理解,并且會感覺有趣。閱讀不熟悉的事物時只會覺得非常難懂。大多數(shù)人會問,為何要讀已知的事物?沒有必要讀不是嗎?但我們閱讀的文章當中,絕大多數(shù)是已知的事物,而且,我們從中得到了很大的樂趣。3.以自我為中心的加工語言是一種習慣理解新事物,說起來很輕松,做起來卻很難。我覺得面對未知的事物,最好一開始就有“自己可能無法理解”的覺悟,因為無跡(線索)可循。何謂線索?就是已經(jīng)知道的信息。對語言的理解力,有賴于眼前所累積的知識和經(jīng)驗,而人們必須一直記得這些信息。關于這點,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外文。在閱讀自己的母語時,即使讀到未知的事物,也能大致猜出是什么意思,已知及未知的界線其實很模糊。但在閱讀外文時,因為已知的部分很少,未知的事物很快就會與已知劃清界限。思考語言的問題時就會發(fā)現(xiàn),在非常狀況下所理解到的外文,有時會帶來有趣的感受。例如早期為駐日美軍開設的廣播——遠東廣播(FEN/FarEastNetwork),經(jīng)常播放英語新聞,而且說話速度像連珠炮一樣快,能聽得懂的日本人已經(jīng)屬于英文高手。練習這種英文聽力會讓英文能力大幅度提升,剛開始的時候可能很難聽得懂,但逐漸習慣之后,就愈來愈能理解,由此可知,語言只是一種習慣。本來覺得說話速度很快的英語,聽慣了就不覺得快了。我們一般會認為外國人的說話速度很快,這主要是因為外語和母語相比,未知的部分比較多,要理解新的詞語總是得多花一些時間,因此需要對方說慢一點。如果對方用正常的速度說話,自己就跟不上,才會覺得對方說話太快。從事米雕的藝術家并非一開始就能夠在米上寫字,他們每天看著米粒,訓練自己,讓體積很小的米粒在他們的眼中逐漸變大,然后才開始在上面練習寫字。習慣成自然,似乎可以用來形容這種心理變化。固有名詞的魅力我們最開始從遠東廣播中分辨出來的應是日本的人名、地名等自己熟知的事物,即使美國人的發(fā)音很別扭,我們也很快就能聽得懂,但是美國人的人名、地名就怎么聽也聽不懂了。有關新聞的內(nèi)容也一樣,對于已經(jīng)聽過或讀過日文版的新聞,無論是國內(nèi)還是國外的,我們都比較容易聽懂。若是遠東廣播自己采訪的獨家報道,就完全摸不到頭緒。在這種情況下,我發(fā)現(xiàn)最有效的線索就是固有名詞。當我們學習外國語的時候,通常不太關心固有名詞,或許是因為我們學英文只是為了準備升學考試。無論如何,我們的固有名詞知識真的很匱乏。無論是新聞還是事件,其中一定會出現(xiàn)固有名詞。雖不至于出現(xiàn)“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地方,有一個老公公和老婆婆”這類的詞句,但是新聞中一定會頻繁出現(xiàn)人名與地名。使用次數(shù)愈頻繁,人們對于詞語的感覺也愈強烈。在比較固有名詞與普通名詞時你會發(fā)現(xiàn),經(jīng)常使用的固有名詞帶有更強烈的感情色彩。例如,當東京人提起“信州”(日本長野縣的舊稱——譯者)時,就能感覺到旅行的樂趣與忘卻塵囂喧嘩的心情。雖然“長野”與“信州”指的其實是同樣的地理位置,但是從語言引起的心情來看,差別相當遙遠。古代的日本人喜歡“歌枕”也是有理由的,這種修辭能讓人聯(lián)想到有名的地點,并引發(fā)重要的感情元素。歌枕作品告訴后人,古人早就知道固有名詞的妙用。大眾傳播媒體為了吸引更多的視聽觀眾或讀者,熱衷于報道八卦新聞。所謂的八卦就是帶有名人的報道。新聞內(nèi)的人物,若是名不見經(jīng)傳就沒效果,人物知名度愈高、觀眾愈熟悉,報道就顯得愈“有趣”。感動與誤解隔層紗我們理解語言的方法通常是用已知的知識去對照。例如“螃蟹與甲殼類動物相似,有挖洞的本能”這句話,要理解就只能用既有的常識去應對,既有的詞匯如果太少可能就無法理解。知道的就能理解,不知道的就無法理解,理解過程簡單明快。換句話說,擁有的知識越多,人理解新知識就越容易。擁有的知識越少,聽取或閱讀新知識也越困難。我們閱讀文章時,經(jīng)常直接解讀讀到的詞語,但是所謂的客觀理解,其實并非如此,因為大腦想到的東西,事實上并不存在。那些進入大腦思維的東西,其實都是根據(jù)受訓者的經(jīng)驗或知識“加工”制造出來的。這種“加工”有時固然會引起誤會,但我們必須承認這樣的加工支援著我們實際的理解。如果不經(jīng)過加工,有趣的事可能就變得無趣,因此坊間才有“感動與誤解隔層紗”的諺語。我想再度引用外文的實例。英國有句諺語:Childrenshouldbeseenandnotheard。只要是英語水平達到中學程度的學生都知道每個單詞的意思,卻無法立刻讀懂整個句子的含義。當熟悉的單詞組合成句子時,對日本人而言就變成未知,既然是未知,當然讀不懂。我在序章提到中學生因“所用的詞語與想要表達的實際事物之間,并沒有必然的關系”這句話引起閱讀障礙。他們起先以為只要單詞都懂就能理解,所以忙著翻字典,結果還是不懂,便斷定語句錯誤。自己不能理解就認定是錯誤的,這是自我中心思維單純的表現(xiàn),其實也很可愛?!癈hildren……”的諺語也一樣。每個單詞都很容易懂,但整個句子的意思卻不好懂。日本發(fā)行的英語詞典里,作者的解釋為“父母必須好好監(jiān)督孩子,不可以寵壞他們”。我想作者本人應該平常就想著“管教孩子必須嚴格”吧!因此作者用自己的觀點來解釋這句英語。就文字層面來看,稍微勉強,但是也不能說這種解釋是錯誤的?;氐秸},我要說的是所謂錯誤的“加工”,也就是用不正確的理解模式去解讀這段文字。正確的翻譯應該是“孩子不可以在人前多嘴,應保持沉默”,若直譯成中文為“可以被看到,不可以被聽到”?!凹庸ぁ钡牟町愒诖宋疫€想引用另一個與“甲殼類動物有挖洞本能”相似的例子。英國有句諺語:Arollingstonegathersnomoss,意思是“滾石不生苔”。原來是用來教訓不斷換工作或一天到晚搬遷的人,無法聚集財富,應該力求穩(wěn)定才好。但是在同樣使用英語的美國人中,此諺語的意思就變成:“滾動的石頭才不會長出青苔”,意指優(yōu)秀的人才要一直處于活動的狀態(tài)中,要不斷被挖角、轉換工作,才不會因為待在同個職場太久而變得了無生趣。對英國人而言“苔”是好東西,意指財富;對美國人而言卻是壞東西,指累積的舊習。也就是說,英國人不喜歡當滾石,美國人卻認為能當滾石才是優(yōu)異的人才。就像不同的甲殼動物會挖出不同的洞一樣。在這里,美國人的“加工”與先前提到日本人的“加工”有所不同。美國人的看法已經(jīng)成型,因此不能說是誤解其意。如果站在美國人的立場思考,一定會肯定滾石是好東西。我們總在不知不覺間,用吸引自己的方式閱讀或聽取詞語的意思。所以若事先未具備知識,懂也會變成不懂或誤解,若事先具備了相應的知識,就能聞一知十。用快速掃描的方式閱讀書本,毫無問題。4.音讀(誦讀)“懂發(fā)音就能讀”的時代最近的日本兒童,進入小學之前就開始閱讀文字,或許就因為這個理由,他們在學校第一次接觸到文字時的喜悅也跟著減少。戰(zhàn)前的兒童剛進入小學的時候,幾乎完全不知道如何聽寫,到了接觸名為《讀本》的國語課本之后,才開始接受詞語的洗禮。《讀本》的第一頁內(nèi)容包括:ハナ(音ha-na,鼻子、花——譯者)ハト(音ha-to,鴿子——譯者)マメ(音ma-me,豆子——譯者)マス(音ma-su,量米用的量杯、鱒魚——譯者)ミノカサ(音mi-no-ka-sa,蓑衣和笠帽——譯者)カラカサ(音ka-ra-ka-sa,雨傘——譯者)當時和現(xiàn)在不同,使用的是片假名。把片假名大聲念出來就是所謂的音讀(誦讀)。只要能記住文字的發(fā)音,就能音讀?!哎膝省笔侵甘裁矗棵總€一年級的小學生都知道。只要能發(fā)出聲音,就知道意思,換句話說,音義一體就是音讀?,F(xiàn)代的小孩可能會被“マス”困住,就算會念,卻不知道是指量米的量杯還是魚類的鱒魚。對此插畫就能提供幫助,看到圖畫就不至于誤解,因為每個家庭都有量米的量杯。蓑衣、笠帽和雨傘也都有圖,即使看著圖畫,我想現(xiàn)在的兒童,甚至大人還是有不少人不能理解蓑衣和笠帽到底是何物吧?古時候鄉(xiāng)下的小學生,每逢下雨天并不帶傘,大多是穿著蓑衣、戴著笠帽到學校去上課。以目前的日語音讀教材而言,“ハナ”、“ハト”、“マメ”這些詞還算可教,“マス”有點不恰當,“ミノカサ”就非常不適合。一般而言,兒童的閱讀入門,也就是音讀,都是依據(jù)孩子日常接觸的東西進行教學。閱讀的基礎——音讀提到出聲讀出文章,就讓人想起過去用音讀念報紙的人。那時的報紙,在所有的漢字旁邊都加上假名的注音。只要是假名大家就能讀,因此大家都可以讀報紙??考倜拍茏x報的人就會讀出聲音,而非默默地閱讀。有人認為把報紙讀出聲音的老人家太吵,惡意地要求他們閉嘴默讀。老人們則是很委屈地回答說,如果不出聲就無法閱讀報紙,讀出聲音才讀得懂內(nèi)容,如果默默地閱讀就不理解新聞的意思。雖然我對這樣的讀者究竟能讀懂多少持懷疑態(tài)度,但是從當事人的角度而言,他其實很想好好地讀報紙?。∷麄冋J定只要讀出聲音就能讀懂,這說明日本人并非從很早以前就習慣默讀。以音讀方式閱讀報紙的人絕非異常。最早的時候,無論在哪個國家,閱讀都是指發(fā)出聲音的音讀。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國家是從默讀開始發(fā)展閱讀的。生于14世紀,號稱英國詩人之父的喬叟(GeoffreyChaucer,1340—1400)在他的詩中就曾經(jīng)提到:“他像石頭般地讀著?!边@句話無疑是指一個人正在默讀,話中之意是在強調默讀為當時文人、讀書人采用的新閱讀方式。由此可以想象,當時所有人必定是像唱歌般大聲讀書才對。由此可見,無論在哪個國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音讀才是正統(tǒng)的讀書方法,現(xiàn)代人卻輕易地把這一點忘記了,音讀的影響力也淡化了。過去如果走到學校附近,隨風傳來的是教室里大家一起朗讀教科書的聲音,這樣的景象最近卻很難見得到了。年紀大的人朗讀的風氣雖然還存在,把音讀當作閱讀的基礎這件事,卻無可奈何地遭到遺忘。熟悉的詞匯話說回來,現(xiàn)代的小孩,最初是用什么教科書學習語言呢?《國語》(光村圖書一年級上期)的第一課是這樣的。翻開最前面對開的兩頁,主題是:“友好的樹”,除了主題之外就是圖畫。接著對開的兩頁只有畫,沒有文字,從畫里就可以了解一切。再來的兩頁是課文,內(nèi)容為:たかい(好高)たかいみえる(看到了)みえる跟以往的教科書總是名詞并列的情況相比,這里的“たかい”(高)是形容詞,“みえる”(看到了)則是動詞,這兩種詞匯先出現(xiàn)頗引人注意。不論“高”或“看”都是日常生活經(jīng)常用得到的詞語。在此可以根據(jù)畫的內(nèi)容讓印象更加明確,就算念錯也不至于不懂,只要念出聲音就可讀懂?!昂酶摺⒑酶摺辈捎弥貜偷姆绞?,“看到了、看到了”用三個音重復則有節(jié)奏感。之后的文字是:あおいそら(青色的天空)くものうえ(白云的上方)わたれ(渡過去)わたれそらのはし(空中的橋梁)おほしさまきらきら(星星啊閃呀閃呀)おつきさまにこにこ(月亮啊笑呀笑呀)さいた(開了)さいたきれいなはな(美麗的花)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音讀式文章,富有節(jié)奏感,一半像童謠,只要抓住感覺就可以閱讀。至于歌謠式的文章,例如:“うさぎおいしかのやま”(追逐兔子到那座山)這句歌詞的意思,長期以來總有孩子誤解為,山里的兔子很好吃(因為日語的“追”與“美味”,發(fā)音很接近——譯者)而鬧出笑話。孩子們當然還不懂文章用語“追逐”的意思,唱歌時只有聲音,和音讀很類似,因此產(chǎn)生似懂非懂的感覺。如果這樣就肯定自己已經(jīng)讀懂,相當危險。讀完卻沒讀懂的危機有時我們發(fā)出聲音閱讀文章之后,其實并未完全理解,卻認為自己讀懂了。如果是小學生,在音讀上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還好,認字能力完全沒有問題的成人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就十分嚴重了,就像“讀《論語》但不懂《論語》”一樣,不只是出聲朗讀者會出現(xiàn)這種問題。了解文字的結構和字面的意思,但是卻不理解內(nèi)容真意,這種閱讀自古以來眾所皆知。另一方面,也有人默讀時并非只在形式上逐字閱讀,而是非常專注思索內(nèi)容,這種讀者有時甚至不清楚某些漢字的發(fā)音。音讀者容易產(chǎn)生的誤解是:既然音讀表示聲與義一體,只要會讀,即使不夠正確,多少還是能讀懂文章的意思。這種誤解讓很多讀者在不知不覺間,淪入“讀《論語》但不懂《論語》”的窘境?!墩撜Z》這種出類拔萃的書自然不用多說,就算沒什么深度的文章,還是有不少人怎么讀也讀不懂。只要這樣的讀者不斷增加,無論政府在形式上、數(shù)量上如何普及教育,讀者也不會變聰明。在這種情況下,迎合這類讀者的東西就出現(xiàn)了。另外,日語當中的假名和漢字也會造成問題,主要在于漢字的發(fā)音太復雜。有時無法讀出聲音,但了解意思;有時讀得出聲音,卻無法了解意思。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地名和人名,看了卻讀不出來。不清楚日語情況的外國人,經(jīng)常笑日本人:“為什么大學畢業(yè)的人,連車站的名字都不會念?”人名也一樣。剛見面的人彼此自我介紹,雖然知道對方名字的念法,但不知道如何書寫,因此一定要交換名片。甚至有時收到陌生人寫來的信會生氣,因為地址、姓名不會念,想打電話給對方卻不知如何是好。音讀的出發(fā)點應當是形態(tài)與內(nèi)容一致,如果能不出此范圍,的確比較理想。閱讀教育從閱讀既知事物的音讀開始,這種做法相當合理。長期以來音讀成為閱讀方法的主軸,也不是偶然的現(xiàn)象。第2章1.教科書的隱憂開始討厭閱讀日本人進入小學,首先學的是音讀。就像前面章節(jié)介紹的,雖然也有例外,但大致上都是從已知的東西開始讀。只要知道文字的發(fā)音,能念出聲來,就可以在發(fā)音時同時理解字義。記得的字越多,就能讀得更多、更有趣。孩子們因此對閱讀抱著興趣。剛開始的時候,很少看到討厭讀書的孩子。主要是因為他們讀得懂。最近日本很流行從幼稚園就教孩子文字。如果孩子認得文字、能讀文章,教育者便覺得有成就感。但是我認為這種想法很奇怪。再小的幼兒,只要讓他們閱讀已經(jīng)知道的東西,他們都做得到??!問題是到了中學之后,開始出現(xiàn)一些學生表明自己討厭閱讀。小時候明明那么喜歡閱讀,他們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認為閱讀很麻煩呢?又為什么這樣認為呢?這是因為中學以后的閱讀需要學生采用與以前不同的閱讀方式。現(xiàn)代的教育沒有成功地教會學生使用這種新的閱讀方式,但學校無視現(xiàn)況,不斷教導學生閱讀未知的東西,一直強迫學生學習無法理解的事物,當然會引起學生的反感了。教導未知學校的智能教育(原文為“知的教育”,是指知識、智能的教育——譯者)又是什么?是指人類把至今累積的文化,傳承給下一代的行為。如果一項一項傳遞,窮其一生恐怕也只能傳給后代一小部分。把文化融入語文當中、加以濃縮,在短期內(nèi)教授大量信息,就是現(xiàn)代教育的特質。現(xiàn)代教育認為,若只教給兒童既知的東西,教再多也沒有意義??恐Z言把未知的世界變成準經(jīng)驗(代理經(jīng)驗)的世界,就是教育的目的。但把原來不屬于語言的事物變成語言之后,就算理解語言,是否就真的理解其代表的事物,頗值得懷疑。本來應該通過身體接觸才能理解的東西,光是倚賴語言,用頭腦去理解,我想應該不能算是真的理解。也就是說,知識上的理解不能視為經(jīng)驗,最多只能說是一種準經(jīng)驗。即使已經(jīng)知道教學會有問題,還是只能仰賴語言,教導未知的知識給學生,這是現(xiàn)代教育的弊端。此外,教學的步調太快,早期學習的音讀,還未見明顯的進展,就開始要求孩子們閱讀未知的事物。如果學生因為謹慎而拒絕閱讀新內(nèi)容,學校也會一直強迫學生閱讀,并非只有國語科教育的情況如此,除了體育、音樂、工藝等科目之外,幾乎所有的學校教育科目,都是在教導學生閱讀未知的能力,都是讓孩子汲取過去所累積的文化,這樣說并不過分。閱讀未知如面對兩面墻閱讀既知的事物,通常只要了解文字就可以理解內(nèi)容。有時雖不能確定文字的意思,還是可以掌握文章的大意。由此可見,閱讀未知時可能會碰到雙重的障礙。首先出現(xiàn)的障礙是語言和文字,未知的文字經(jīng)常代表多重的意思,如果不了解便讀不懂。文章之所以難懂,就是因為里面的漢字可能指涉多種意義。遇到不認識的詞語或文字可以查字典,或者靠人點撥。用這種解決方式認識未知的詞語,從事未知的閱讀,還不算很辛苦。真正麻煩的是另外一道障礙。就算了解文字或詞匯的意思,但是讀完文章依舊如在五里霧中。情況如同本書開始時所引用的實例:“所用的詞語與想要表達的實際事物之間,并沒有必然的關系?!贝司洚斨?,對中學三年級的學生而言,如果有未知的、讓他們感到不安的詞語,大概是“必然”這個詞匯吧!但是也有學生來信說,利用字典查閱過所有的詞匯,因為他們認為查過字典就一定能讀懂文章。既然已經(jīng)打倒第一道墻就應該會懂才對,他們卻還是不明白。因此這群中學生判斷,一定是這篇文章有問題。但他們根本不知道還有更可怕的第二道墻,就算再怎么查字典也跨越不了這個障礙。必須先突破“因為字典沒有提到,所以無法理解”所造成的第二道障礙,才可能讀懂未知的文章。在此,用來作為說明工具的主要是“改述”(英文為Paraphrase,意思是為了說明而改變用詞——譯者)。改述也有兩種,第一種是用簡單的語言就能更改說法的改述。運用這種方式即可跨越第一層障礙,但是對解除第二層障礙是無效的。如果每個字都懂,卻抓不到整篇文章的方向,就可以運用另外一種改述。先前提到的“所用的詞語與想要表達的實際事物之間,并沒有必然的關系”這一語句當中,假如采用第一種改述,能夠檢閱的生詞大概只有“必然”這個詞匯吧!第二種改述并非單純地更換詞語或語句。因為詞語只是所指事物的記號,如果完全理解,就能得到更換詞語的指示。然而就算負責教育的老師,想教會這種改述的用法,也非易事。閱讀未知最難的地方,就是很難突破第二層障礙。登峰造極的喜與憂讀教科書幾乎是在進行一連串未知的閱讀,就像攀巖活動一樣,只要一步踏空,就會滑落,連續(xù)處于緊張的狀態(tài),根本無法松一口氣。閱讀既知的事物就像騎自行車下坡滑行,非常輕松,就算不踩踏板,車子也跑得很快。同樣是閱讀,兩者卻有很大的差異。站在學校教育的立場,即使再辛苦也不能避開閱讀未知事物的訓練。閱讀這種教科書的內(nèi)容當然不是很有趣。學生手中捧著教科書,心情通常也很沉重。但如果不能氣喘吁吁地努力攀爬,怎么可能登上險要的山頂,享受那種任務完成的快感?事實上登山過程愈是危險,登頂時感受到的喜悅也愈大。閱讀未知事物與登山非常相似。支持著登山者不顧掉落山谷的風險,繼續(xù)挑戰(zhàn)登山的,無非是嘗過痛苦的磨煉之后,發(fā)現(xiàn)新天地的快感吧!對正在學習的人而言,充滿未知事物的學校課本,就像學生必須去挑戰(zhàn)的高山,一定得實際去感受登上山頂時的莫大喜悅。教科書大部分都很沉悶、無趣。原本可能很有趣的作品,只要是從教科書上閱讀,就完全失去了魅力。所以有人說,無論多偉大的名作,只要出現(xiàn)在學校的教科書里,就會被視作無趣的東西,一生都不想再親近。即便教育有缺點,但若以這種觀點遠離教科書,就可能永遠無法學會閱讀未知。事實上,學校擔負的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培養(yǎng)學生閱讀未知的能力。因為孩子們比成人更具可塑性,更具備攀登各種困難度高山的耐力?;蛟S負責推動這項任務的教科書,會被認定是無趣的代表,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于是很多人離開學校之后就完全放縱自己,立刻回到只閱讀既知事物的狀態(tài)??催^電視之后,再讀相關的棒球比賽新聞,會讓人非常投入,一直說有趣。成人一再逼小孩讀教科書,并告訴孩子不懂這些就無法與人交談。但是媒體面對成人時,卻一定要寫出他們確知的文章來寵壞成人,面對這種情況,日本人難道不覺得奇怪?2.后門讀者“旁門”的魅力“請問,你手上報紙的社論在第幾頁?”假如你惡作劇地提出這個失禮的問題,十個被問的人當中,大概有六七人無法立即回答。換句話說,大部分的人買了十幾年的報紙,也永遠不看不喜歡閱讀的版面。就算翻到了也當做沒看見,因此被問到時才會感到困惑、無法回答。社論甚少人愛讀,不過面對意見調查,被問到是否閱讀社論時,還是有些人會為了面子回答:我有閱讀。眼前報紙閱讀率最高、大家最常“看”的就是介紹廣播與電視節(jié)目的版面。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這個版面的目的不是讓人閱讀,只是讓人查看信息。有人一天翻閱多次,因此放在中間的位置比較麻煩,現(xiàn)在的報紙編輯幾乎都將它放在最后一頁,而把這一頁當成電視節(jié)目表來閱讀的家庭不在少數(shù)。雜志讀者里有所謂的“后門讀者”(喜歡輕松、軟性文章的讀者——譯者),讀到前面的文章往往非常頭痛,后面的雜文讀起來則要輕松許多,后門讀者指的就是這樣的人。他們的想法是,由玄關入口進正門,門檻通常很高,從旁門或后門進入就容易多了。對雜志社而言,后門讀者也是很重要的顧客。優(yōu)秀的編輯編出來的后門通常極具魅力。大戰(zhàn)之前的綜合性雜志,最后數(shù)十頁都是創(chuàng)作文章,主要就是為了迎合聚集在后門(如小說版面)的讀者。最近已經(jīng)沒有這種主題的編輯,我想這可能是因為讀者的喜好變得分散了。就報紙而言,也不可以忽視所謂的后門讀者。由報紙編輯將廣播電視節(jié)目表放在最后一版可以確知:后門讀者最喜歡的媒體是電視。在它的前一頁是社會新聞版,也是后門讀者目光的焦點所在。電視出現(xiàn)之前,社會新聞一直是獨攬后門讀者的版面。最近以極快速度受到矚目的是體育新聞版,同樣是后門讀者聚焦的地方。如果親自前往觀看的比賽被寫成新聞報道,這些讀者一定會專心閱讀。不讀是因為讀不懂后門讀者如果走到大門,會顯得毫無耐心。貼近那些攸關國家的大問題時,這些讀者的興致一點也不高。這種人通常只是雙眼掃過大標題便了事,因此也稱作標題讀者。偶爾出現(xiàn)上了頭版的重大社會新聞,他們才會仔細閱讀,但通常都是在大門瞄上一眼,就直接繞到后門去了,這就是他們閱讀新聞的方式。若提起社論,他們會很吃驚,因為對后門讀者而言,社論是非常遙遠的世界。世界上或許有人一生閱讀報紙,卻沒讀過一篇社論呢!為何大家不讀社論呢?因為社論讀起來有點像學校的教科書。對學生而言,讀教科書是連續(xù)不斷地閱讀未知。為了理解教科書得非常努力,因為很辛苦所以討厭學習。學校教科書很討人厭,漫畫卻讓人感到非常有趣。其實,報紙的社論并不像教科書那樣難理解,言論的主題也都是與眼前的社會問題有關,并非與世隔絕。問題在于閱讀社論的方法,與閱讀看過比賽的棒球新聞報道,還是有很大的差別。換句話說,社論里包含未知的閱讀。讀者如果不熟悉社論問題的背景信息,那么,閱讀討論此問題的社論(也就是第二手的信息),可以說有如閱讀未知的信息一般。沒有故事性某月某日,A報兩則社論當中的第一則主題是“新日、韓關系的觀點”。首先提到,“韓國的全斗煥政府,為了鞏固國內(nèi)體制的基礎,正在構思新體制,展開外交。繼全總統(tǒng)訪問美國、東南亞之后,重新建構日韓關系,成了韓國外交活動的新主題?!保ㄈ窡ㄉ?931年,韓國陸軍士官學校畢業(yè),1980—1988年擔任韓國第11、12任總統(tǒng)——譯者)以上語句表現(xiàn)十分切合實際,一開始便指出文章的方向,也幾乎找不到難懂的地方。但是,對那些不習慣閱讀社論的人而言,第一段可能就讀不下去,他們會覺得文章很難懂。因為這些讀者已經(jīng)認定,只要是論說文都很無趣、很難讀。認為社論難讀的讀者,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社論沒有故事性?;蛟S是因為他們從小閱讀了太多的故事,所以只要有故事性,再怎么高難度的文章也能讀,覺得自己讀得懂。他們對于欠缺主角的文章,尤其是抽象論述,一開始就擺出拒絕的姿態(tài)。他們認定有趣的東西一定有故事性,不具故事性的社論不可能有趣。上面那則社論主要是考慮到當時展開的一連串會談的可能結果,而提出“建構日韓的合作關系之前,有必要先理解兩國在追求共同價值時產(chǎn)生的真正感覺”的分析。結論如下:“我們的重點之一就是現(xiàn)在還在監(jiān)獄中的前韓國總統(tǒng)金大中的動向。自從他在日本東京被非法逮捕,雖然已歷時八年,民眾祈禱他能獲得自由的聲音至今未曾消失。這是日、韓兩國展開對話時,絕對不容許被遺忘的重點?!惫们也徽搨€別讀者對此結論的觀點。我要說的是,這篇文章的意思非常清楚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人不能理解此文,還敢妄言自己受過教育,簡直是放肆的行為。每個人都應該要能閱讀這樣的社論。退步同日的B報社論也有兩則,第一則的主題為“初次聯(lián)合國能源會議與日本”。下面是引用的部分內(nèi)容:“占44億地球總人口67%的“南方”發(fā)展中國家,近來目光焦點幾乎都集中在新能源的資源與技術上。聯(lián)合國于10日到21日在肯尼亞首都內(nèi)羅畢召開為期兩周的第一屆新再生能源國際會議,即成了新式能源初次登場的舞臺。大來佐武郎代表日本政府發(fā)表演講,此外尚有日本通產(chǎn)省國際經(jīng)濟部長山田、科學技術廳資源調查所長兒玉等人出席會議。日本駐聯(lián)合國大使谷口誠被推薦為會議籌備委員長,由此可見日本的新能源技術受到國際社會相當高的評價。”文章里提到的問題,對一般讀者而言好像很遙遠。家庭主婦甚至只看到標題就敬而遠之。只有那些具有好奇心的讀者會問,這是在談論什么問題?寫這篇社論的作者,想必也理解這些狀況,因此想盡辦法寫出容易閱讀的文章。例如,一開始就仿造新聞,寫出44億、67%、10日、21日這些數(shù)字,真是用心良苦。特別是開宗明義指出“南方”的人口占了44億總人口的67%,就是為了引起讀者的興趣。(日本用北和南代表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認為發(fā)達國家集中在北半球——譯者)此外還列出了日本的出席者。接著在下一段提到,日本政府斥資百億日元在香川縣仁尾町建設兩座太陽能發(fā)電廠。寫作方式非常具體,相當接近平常的專欄報道。即使如此,這篇文章想表達的內(nèi)容,對很多讀者而言,仍然是未知的世界。讀這種文章時,不能采用閱讀既知事物的方式,而是需要一邊思考、一邊閱讀。很多地方必須運用想象力去彌補,這是會讓人產(chǎn)生抗拒,需要努力才能閱讀的文章。對生活忙碌的現(xiàn)代人而言,要拿出這樣的毅力恐怕很難吧?其實不難。孩子們在學校閱讀未知,一點一滴累積、擴大已知的世界,大人卻剛好相反,退步、縮回到已知的閱讀世界里,完全切斷與教科書的緣分,在此情況下,很難在知識領域有所進步。就現(xiàn)代社會而言,報紙是社會教育的重要工具。雖然也有不少報紙以取悅讀者為目標,但是報紙仍然可被稱為社會人士的“教科書”,社論則是報紙的代表文章。我不得不說,讀者不愿意讀社論,對報社與讀者雙方,都是極為不幸的事。3.批評的文章介紹比批評好“昭和十五年(1940年)九月,海軍軍令部召開會議決定三國同盟。”這是某報紙所登的《聯(lián)合艦隊》影評文章中的一小段,緊接的文字是:盡管聯(lián)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小林桂樹飾演)反對,及川海相(藤田進)仍斷言“不得不做”。日本從此與德國、意大利組成軸心國,卷入激烈大戰(zhàn)。昭和二十年(1945年)四月,面臨大和戰(zhàn)艦特攻向沖繩方向出擊,歷經(jīng)兩小時會議,又是在及川總理斷言“不得不做”的情況下做出結論。電影描繪在珍珠灣與沖繩海戰(zhàn)的夾攻之下,艦隊的動作愈來愈弱的同時,還描述了被政權玩弄的一群人。劇本/須崎勝彌,特別攝影/中野昭慶,導演/松林宗惠。當然這篇文章并沒有把整部電影描述出來,而只是擇要性地介紹部分情節(jié)。閱讀影評與閱讀棒球新聞不同,讀者通常還沒看過電影,雖然偶爾有人已看過電影,而且對影評具有興趣,不過這種例外情況應該很少。因此,對于沒看過的人,最好還是以介紹為主比較適當,一開始就提出評論會讓讀者感到混亂。這篇有關《聯(lián)合艦隊》的影評就是如此,在前面提到的段落之后,接著便是介紹的文章。在讀者多少已經(jīng)有了方向之后,才轉向批評,提出“長門裕之嫻熟的演技與獨特的個人風格,詮釋飽嘗人情冷暖之后的苦澀感受”的評價,接著再提出深刻的批評:“但是塞了太多東西反而顯得空泛,使電影中的人際關系過于刻板、膚淺,因此也把日本百姓深沉的痛楚沉浸在海底?!弊詈蟮慕Y語是“在曖昧巧妙的手法里,通常也包藏著危險的陷阱”。我在想讀過這篇影評之后,會有多少讀者思考“我要去看這部電影嗎?”這個問題。總之,從影評得知有這一部電影,很多人會根據(jù)這個影評決定要不要去看這部電影。由于讀者感到疑惑時會根據(jù)影評決定,評價好就去觀賞,不好就作罷,因此現(xiàn)在的影評感覺上可信度不是很高。過去日本有段時期曾出現(xiàn)過一位筆名為Q的影評人,所寫的影評非常受矚目。后來受到電視普及的影響,影評的影響力已經(jīng)失去昔日風采?!爸宦勂渎曃匆娚碛啊钡呐u批評文章通常都很難閱讀,因為無法看到實物,或實際的狀況。無論用多么細致的語言去描繪,想利用短短的文章完全理解,應該很困難吧?有時就像在黑夜里看蝙蝠飛翔,雖然能聽到聲響,卻看不見蝙蝠的身影,令人失去耐性。批評的目的不是為了介紹對象。本來讀者在閱讀批評文章時,就應該先擁有與對象相關的知識才對,但并非所有讀者都擁有相關知識,影評只好兼具介紹的功能,但針對對象的評價和批判才是評論真正的目的。如果連對象是誰都不清楚,就展開批評,將會令那些原本就不熟悉對象是什么的讀者,更是摸不著頭緒,就好像讀者并不想去捕捉黑夜里的蝙蝠,但文章卻針對蝙蝠飛翔的方向好壞加以評論,這對局外的讀者而言,有何意義?另外,就算是沒觀賞過的電影,即使單純閱讀電影介紹,讀者也必須具有閱讀未知事物的能力,否則可能抓不到重點。因為電影評論含有雙重未知的要素,所以很難理解。換句話說,閱讀評論文章是一種以高閱讀技巧為前提的事情,比一般文章更難。很多人因為不耐煩,就敬而遠之。評論文章若要盛行,批評者或者閱讀評論者本身都應該先培養(yǎng)出高水準的理解能力。也就是培養(yǎng)、鍛煉能夠通過語文想象未曾經(jīng)驗過的世界的能力。如果這樣的培訓失敗了,批評就會變得軟弱無力。電視帶來的“錯覺”隨著電視的日益普及,一般人對語言的想象力也變得更遲鈍了。電視的影像讓人以為自己了解更多的事物,也就是所謂的“偽現(xiàn)實”。例如,有人會把電視里的電話鈴聲,誤以為是自己家中的電話鈴響,急著站起來去接。電視與現(xiàn)實生活就是如此接近。有人去參加朋友的婚宴,在電梯中碰到有名的電視演員,而他剛好是這位演員某部電視劇的影迷,因此面對面時,不禁脫口而出“你好嗎?”這句話,好像把電視劇跟現(xiàn)實的生活聯(lián)結在一起了。這樣的人如果愈來愈多,虛構將不再只是虛構。他們會產(chǎn)生錯覺,以為真的有這樣的事,把相似的虛擬情景跟現(xiàn)實聯(lián)想在一起,感到迷惑或生氣。為了事先預防這種誤解,目前有許多節(jié)目只好在片尾聲明,所有劇情與人物全屬虛構。就在這種由電視支配生活的狀況下,我們?nèi)绻麤]有用眼睛看到真相,便完全無法理解,覺得看不到的東西很難理解,也很無趣。雜志也一樣。照片的版面增加了,插圖、插畫以前只是用來幫助理解文章,現(xiàn)在主客易位,照片才是主體。用來說明照片的文字稱為圖說,連圖說的寫作也變得非常具體,甚至多余。這種做法將會為閱讀帶來危機,因為不了解未知和抽象事物的人一定會愈來愈多,所以表達方式同時出現(xiàn)雙重未知的文章就會受到排斥。哲學青年的消失至今如果還有批評文章能存留,只能說是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雖然高等教育如此普及,現(xiàn)在的綜合性雜志市場卻比30年前還不景氣。文學雜志也都抱著虧本經(jīng)營的覺悟??刺嚯娨暤娜?,是否對玄學(形而上)的知識了無興趣呢?過去人數(shù)雖少,但還看得到的哲學青年,現(xiàn)在恐怕連聽都聽不到了。雖然還能聽到文學青年這個詞匯,卻沒有年輕人膽敢自稱是文學青年。難怪文學雜志要存活是如此地困難。我認為,根本原因就在于現(xiàn)代人普遍欠缺對語言的認識。除非認為評論文章很有趣的人增加,否則我們不能說,現(xiàn)代教育已經(jīng)能教出像樣的人。一個人不論身上擁有多高的技術,如果對文化不能持有一定的關注,或者對新世界不具好奇心,就不能被稱為有教養(yǎng)的人。英國有位編輯認為,好的雜志一定要有“能就人物、土地、書籍寫出來的優(yōu)美文章”。這種“就……書寫的文章”其實就等于廣義的評論,能夠提供這種文章的社會,才是成熟的社會。雖然日本被喻為喜好閱讀的國家,大部分的人卻是在閱讀既知的東西,只有極少數(shù)人會讀批評、評論的文章。最好的證據(jù)就是:大家都不讀報紙的社論。偽評論的橫行即使如此,人類似乎還是具有批評的本能。即使有些讀者欠缺理解批評的素養(yǎng),也會想要補足自己的批判能力。能提供這方面幫助的文章就是人物評論。就像先前提到的碰到電視演員的例子,即使素未謀面的人,只要不停地聽到或讀到對方的名字,他也會變成像認識很久的人。知名度很高的藝人會讓一般讀者對他產(chǎn)生像故友般的感情。針對這些人物的評論,遠比新書的書評容易理解,不會讓人產(chǎn)生都是未知信息重疊在一起的感覺。原本不知道的事物,感覺上好像也變得能理解了。原本文章宗旨是在批評主題人物,讀者卻把它當成在描繪這個人,接著產(chǎn)生這個人就如同文章所描述的一樣的錯覺。因此才有人說人物評論與八卦新聞的距離比一張紙的厚度還淺薄。成人喜歡閱讀的東西,多數(shù)都具有這種偽評論的特性。本身沒有閱讀未知的能力,卻想得知口耳相傳的二手信息。只要這種人數(shù)量增加,偽評論就會跟著膨脹。只對偽評論感興趣的讀者,雖認得文字,其實卻是不懂得閱讀的人。歐美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這樣的見解。媒體發(fā)達的社會,似乎無法避免批評、評論朝這種偽評論的形態(tài)蛻變。如果一個人覺得真正的影評、劇評、樂評、書評真的非常有趣,那么可以認定,這個人已經(jīng)擁有成熟的閱讀力。4.惡文的效用被翻譯破壞的日語我(指的就是腦,位居大型電腦中)稱呼此令人驚艷的迷你電腦為“幸福的扁擔”。“幸福的扁擔”在特定的瞬間,會自動將可供選擇的兩個選項掛在兩頭,并且選擇它認為可以為諸君帶來最大幸福的一方。商業(yè)繁榮導致進步的一元論,開始被懷疑是阻礙進步的元兇,或者主張被視為無害的存在并非如此的事態(tài)發(fā)生,是本來就應該是如此。以上是引用自別宮貞德(1927年生,日本的翻譯學家——譯者)的著作《誤譯、迷譯、缺陷翻譯》,也就是被各界批評的實例。雖然譯文里面有錯誤的地方,但是首次讀這些文章時無從發(fā)現(xiàn),就算再次閱讀,也不清楚。如果屬于誤譯還有救,只要將它改正就能夠理解,但是也有很多譯文雖然翻譯方式正確,還是無法讓人讀懂。這些文章乍一看雖然是日文的形式,事實上卻不是日文。這樣的翻譯文章何其多?自從明治時代(1868—1912年)以來,日本的翻譯文章,半數(shù)以上都是這種不像日文的日文。跟這些文章交手的近代日本青年精英、人才,人數(shù)可想而知。當中也有人一直被這種錯誤翻譯文章所惑,由剛才引用的別宮著作中的實例就能想象得到。出版至今已經(jīng)30年,其間經(jīng)過好幾十次再版的翻譯文章,很多地方根本不知所云,卻重復印行,也因此受到批評。有些書雖然是很硬(難讀)的書,卻可以賣掉幾十萬冊,成為讓發(fā)行商也傻眼的超級暢銷書。但是這種書翻譯上卻頻頻出現(xiàn)難解之處,即用日文邏輯根本無法解讀的地方。我對于別宮呼吁的“日本的翻譯文章必須更像日語才行”的說法,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我們的情況也一樣,日本人在翻譯的大帽子下,至今仍得被迫閱讀遭到破壞的日文。我無法理解,日本人的頭腦因此變笨了多少?“忠于原文”的譯法固然沒錯,但是譯者往往只顧忠于作者,卻不顧讀者的感受,因此翻譯出的文章讓讀者讀不懂,這也是理所當然。問題在于,讀者在意的只是:了解外國的事物實為必要,稍有疏忽可能就趕不上時代潮流,所以無論如何都得讀懂。他們其實并非真的讀懂了,但若照實承認,可能會被嘲笑:“連這樣的事情都不理解!”因此,每個人都顯露出理解的神色。讀者想著:只要我努力讀的話就應該能懂吧!擁有這種想法的讀者越多,不像日文的日文就越能行得通,發(fā)生這種狀況就不足為奇。然而事實上,一般讀者對翻譯文章的怨恨可多著呢!通過翻譯汲取未知直至最近,終于有人認為那種像惡劣文章范本一樣的翻譯作品,對日本似乎也有出人意料的貢獻。這種說法絕對不是諷刺,因為的確有值得贊揚的地方,才有人會這樣認為。我也開始反省,以往把這種文章當成死敵是否考慮不周。近代日本知識分子幾乎都讀過各種翻譯文章,最具代表性的日本出版商巖波書店的古典文學代表作品,全套多達一百冊。翻開目錄,其中半數(shù)以上是翻譯作品。這點說明了近百年日本是處于翻譯文化的時代。不管人們喜歡還是不喜歡,都得讀翻譯文章。因為不是很理解,心中可能詛咒翻譯文章,即使如此,多數(shù)人還是寧可承受痛苦、忍著不說。受此影響,日本人對語言的感覺和邏輯理解力也變得很怪異,不過好處是因此可以獲得更多不同的見解吧!與難解至極的譯文惡戰(zhàn)苦斗的結果,對讀者而言,不是正好把惡文變成求知欲的泉源了嗎?有些譯文可以說是未消化的日文,完全無視日文的結構與語法。文章本來的內(nèi)容是已知的,翻譯之后的文章卻完全走樣,變成另一個世界的景象??傊?,對讀者而言,閱讀翻譯文章其實也是閱讀未知事物。只是年輕時讀教科書是被老師強迫,現(xiàn)在則是為了不落人后而閱讀。因為閱讀翻譯文章表示文化先進,這種社會認可成了后盾,足以讓人的閱讀欲望沸騰,不至于像年少時在教室里,會產(chǎn)生反彈的心態(tài)。就因為這種心理,再怎么難理解、受盡批評的譯文還是繼續(xù)存在。再者,心中沒有這是困難未知的意識,便不以為苦,一直讀到現(xiàn)在。也就是說,不讀報紙社論的人,卻愛讀難懂的翻譯文章。翻譯也屬于未知的領域,就像閱讀教科書一般,其效果也不容忽視。在思考中閱讀以手邊的翻譯作品,德國美術史家沃林格(WilhelmWorringer,1881—1965)的著作《抽象與移情》為例。我讀這本書時非常感動,有段時期甚至無法擺脫它的影響力。草薙正夫(1900—1997,哲學家,神奈川大學名譽教授——譯者)的譯文絕非容易讀的文章。“關于藝術的需求(從我們近代的立場來說,就是“樣式”的要求)的心理學從來沒有人寫過。我們應該可以稱它為一部世界感情史了吧!它也跟相關的宗教史具有同樣的價值。根據(jù)我的解讀,所謂的世界感情就是人類對宇宙,也就是對外在世界的需求,換句話說,就是以絕對的藝術欲望呈現(xiàn)。再者,外在顯示為藝術作品,但是其特性(同時呈現(xiàn)心理需求的特性),卻以樣式之姿與作品凝結。就這樣,藝術樣式的發(fā)展融入各種民族的神學(theology)當中,后人才能借此捕捉到世界感情的種種發(fā)展過程?!边@不是可以一口氣讀完的文章。記得過去我第一次閱讀時,好像對此段印象特別深刻,還在旁邊畫線、寫上自己的評語,我想我是對“藝術需求的心理學”有所感觸,才會在旁邊寫下“難道不可能稱之為詩形心理學?”的感想?,F(xiàn)在重新快速翻閱這本書,發(fā)現(xiàn)很多文字旁邊都有畫線,看得出來當時自己心有所感,我一邊看著用鉛筆畫線的地方,一邊思索這種翻譯文章的功能。如果這本《抽象與移情》是用流暢的日文翻譯出來的,我懷疑自己閱讀時還會有當初那種程度的感動嗎?或許反而為簡明文章所騙,根本沒汲取到新的知識。在讀讓人產(chǎn)生排斥感的文章時,我們會邊讀邊思考。結果就會像登高山一樣,一步一步登上危險的山峰,世界也因此在眼前展開。總之,會感動才是好的。容我批評,這篇文章就日文表現(xiàn)而言,我想足以列為惡文章,但是為了讓人感動,我認為有必要作此表現(xiàn)。有益的惡文章在此我把惡文章分成兩種:好的“惡文”與壞的“惡文”。壞的“惡文”是指把很簡單的事寫成很難懂的文章,花費苦心讀完卻沒有收獲;好的”惡文”是本來就應該很難讀,但是努力去讀,就一定能夠得到收獲的文章。我讀過的好的“惡文”不算多,《抽象與移情》算是其中一本。因為這本書讓我嘗到閱讀未知的樂趣,而這樣的體驗也令我終生難忘。法律條文雖然不屬于翻譯文章,但也是難讀文章的代表。①不得讓使用者使用勞動契約附帶的儲蓄契約,或制定管理儲蓄金契約。②使用者欲受委托管理勞動者的儲蓄金,必須通過在該工作場所半數(shù)以上勞工所組成的勞動工會,若無過半數(shù)勞工組成之工會,必須與可以代表過半數(shù)員工者擬定書面協(xié)定,且向行政官廳提出申請。(日本勞動基準法第十八條)這也絕非容易理解的文章,亦不是很像日文的表達方式。整天接觸這種條文的法律工作者一定很辛苦。我以前總是擔心這些人頭腦會因此變得奇怪,因此很同情他們。直到我刻意留意后,發(fā)現(xiàn)翻譯的惡文具有意想不到的功能,同時也注意到,讀法律文章其實也是一種閱讀未知的途徑,試著讀也會發(fā)現(xiàn)樂趣。于是我開始覺得閱讀法律或許能讓人產(chǎn)生獲得知識的樂趣。前面也提到過,現(xiàn)代人對閱讀未知沒什么興趣,卻喜歡讀有趣味性的文章,為迎合讀者的要求,發(fā)行商就要用盡心思避免引起讀者抗拒閱讀的心態(tài),結果可讀性高的文章非常之多。如果“惡文”分兩種,那么可讀性高的“好文章”也可以分兩種:好的“好文章”與壞的“好文章”。我覺得,現(xiàn)代社會已經(jīng)被壞的“好文章”席卷與淹沒了。正因為處于這樣的時代,好的“惡文章”角色才顯得重要。如果能讓人體會到閱讀未知的喜悅,就更加貴重。把不好讀的原文翻譯成容易讀的文章固然好,但如果變成壞的“好文章”就沒有價值了。我們?yōu)榱俗x充滿翻譯腔的文章,已經(jīng)吃盡苦頭?;蛟S因此痛恨這些文章是錯誤的想法,但是,一百年來的日本文化,就是靠想要讀懂難理解的翻譯文章的能量,和認定自己不應該無法閱讀未知的氣魄,才能一路往前推進至今。這樣的說法,絕非夸張。第3章1.α型閱讀與β型閱讀“音讀”的閱讀前面我已經(jīng)介紹了兩種閱讀方式,即是分別在第一和第二章陳述的兩種閱讀方法。在此,請容我再一次整理這兩種閱讀法。其一,在看過也理解內(nèi)容的情況下閱讀棒球比賽新聞所代表的閱讀方式,也就是以既知為基礎的閱讀。對于這種閱讀來說,即使文章的表達方式不容易讓人理解,讀者最后可能還是會得出完全理解的錯覺。針對自認為完全理解所讀文章的讀者,如果摘出部分文章內(nèi)容,詢問內(nèi)容真意為何,不少人還是會感到迷惑不解。可以說他們其實不懂這篇文章。這種以既知為基礎的基本閱讀形式就是音讀。也就是無論在任何場合,都得由音讀才能展開的閱讀。例如閱讀體育新聞,如果必須讀出聲音才能領會,也算是音讀。音讀的閱讀對象以既知的事物為基礎,也是標準的模式。想要跳過這種標準模式,馬上從事高層次的閱讀,就現(xiàn)代教育而言非常困難。在此斷言現(xiàn)在的教育不作為,主要是因為過去日本的教育做了很多草率的事。例如,在日本擁有很長歷史的漢文“素讀”。本來聲音出現(xiàn)時應該屬于音讀,但是現(xiàn)代小學生音讀的對象是既知事物,而素讀則是針對完全不理解內(nèi)容的朗讀學習。素讀在形式上是音讀,實質上卻跨過音讀的領域,一開始就進入閱讀未知的世界。我將在后面的章節(jié)中介紹這種素讀。借著既知的事物引導我們進入閱讀未知的世界比較容易,也比較有趣,也因此能從中得到更多的滿足感。問題是讀再多已知的信息也無法學到新知識,照道理說,只從事既知事物的閱讀,讀者很難出現(xiàn)變化和進步。由既知展開的類推總而言之,我想把這種閱讀既知的方式命名為α型閱讀,相對地把閱讀未知的方式命名為β型閱讀。所謂β型閱讀的典型代表就是學校的教科書,就像前面提過的,報紙的社論或評論文章也屬于此類型的閱讀。和α型閱讀不同的是,β型閱讀沒有墊腳石,只能從文字去理解內(nèi)容,所以有時會引起誤解。就成人的日常生活而言,完全只從事β型閱讀的情況并不常見。一般的情況是α型閱讀里有時候含帶β型閱讀。無論是讀者多么熟悉的文章,其中一定也含帶一些未知的事物。不過因為絕大部分都是已知,就算存在少量未知事物,也可以由推敲前后關系而弄明白。像填字游戲(crosswordpuzzle)就是用人為方式設計好未知的部分,將之藏于已知字詞里的游戲。如果完全沒有已知,游戲就無法成立。與此類似的還有外文的填充問題測驗。例如:Theeventhasbecome()partofhistoryandahauntingvisionofwhattheendoftheworld()be.在括弧中填入適當?shù)拇鸢?,使此句子變得完整,并符合以下的翻譯:“這個事件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同時也會變成不斷浮現(xiàn)腦海、暗示世界末日的地獄景象。”如果不能理解英文的部分所對應的中文句子的意思,就無法填寫括弧里的單詞。如果理解整體的大意,就會知道前面的括弧理應該填寫both,后面的括弧可以填may或者would。這些無非都是利用既知來類推未知,以補足理解的方式。如果全部的信息都是未知,就無從著手去理解。混合閱讀閱讀也會產(chǎn)生和填字游戲或考試填充題類似的情況,也就是說,既不是完全的α型閱讀,也不是β型閱讀,而是兩種閱讀的混合。雖然里面有β型閱讀,但是前后都有已知的信息,從已知來推理、補足,多少可以理解未知的部分。為了協(xié)助理解,原則上所有文章都是以α型閱讀的既知為根基,然后同時置入非懂不可的未知,也就是β型閱讀一起考量。但事實上大多數(shù)是兩者的混合。不管文章多么容易理解,中間還是會摻著一點未知,一定要是α型和β型的混合閱讀才行。同樣地,不論內(nèi)容多么難理解的新文章,里面也一定得存在一些已知的信息才行。一看文字就知道完全不懂的,那一定是指外文,就像英語里有句話:ItisGreektome.(對我而言那是希臘語)所形容的情況一樣。對不懂希臘語的人而言,不管說什么他都不懂,就像日本人說“無意義的字”(原文為“珍紛漢紛”,意思是指夾雜漢字所以讀不懂的日文字——譯者)一般。但是對稍微懂點希臘文的人而言,“希臘文”對他而言就不是完全的未知,因此以上的情況也就不成立。無論被認定含有多大量未知事物的閱讀,其實都含有既知的要素,即都是屬于α型與β型的混合型閱讀。但在α型閱讀的比例實在太大時,就不能稱為混合型閱讀,應該列為α型閱讀。同樣兩者并存的情況,如果β型閱讀占絕對多數(shù),也應該稱為β型閱讀。一般的閱讀還是以α與β混合型閱讀居多。不過由于大多數(shù)人只能從事偏α型的閱讀方式,在閱讀的時候,經(jīng)常誤解文章的意思。閱讀的問題原則上,無論如何都得分清楚α型與β型閱讀的不同,尤其是到了近代(指明治、大正時代——譯者)的日本更需要做出區(qū)別。理由在于過去的出版業(yè)不如現(xiàn)在這般興盛,出版品的數(shù)量不多,也沒有那種類型比較模糊的書籍。那時即使是α型與β型混合閱讀,也是β型閱讀比重偏高。因此當提到閱讀時,通常指的都是β型閱讀。然而時至今日,印刷文化急遽發(fā)展,出版品大量且廉價地出現(xiàn)。最根本的原因并非出版印刷進步神速,或許是因為教育普及,才刺激到出版印刷業(yè)吧。教育的首要任務就是教導閱讀,當然不只是教導簡單的閱讀既知事物而已。隨著教育愈來愈普及,只會閱讀文字,讀到自己認識的東西就能懂的α型讀者也日漸增多。這類型的讀者無法讀自古流傳下來的古典書籍,卻認定自己能夠閱讀。他們要求書籍符合自己的口味,也就是用α型閱讀就能消化,而且這種要求已經(jīng)變成社會整體的需求,也是決定書籍發(fā)行量的重要因素。出版商對書的營銷絕對不可能大意,于是迎合α型讀者喜好的出版品不斷增加,演變到最后,所有的書籍或多或少都變成α型出版品了,這就是所謂的大眾傳播文化。此類型的出版品都會預先注意、刪除可能引起讀者抗拒的內(nèi)容,使得只要具有一般常識的讀者,都能夠順暢地閱讀。于是,容易博得讀者青睞、輕快易懂的書報雜志充斥坊間。這種書籍幾乎沒有摻雜β型閱讀要素,已經(jīng)可以說是純α型閱讀。以過去的閱讀角度來看,這也是前所未見的閱讀形態(tài)。當這種異常的閱讀變成理所當然時,閱讀的危機就到來了。針對這種狀況,我認為有必要考慮一開始就采用β型閱讀,或者說是接近純粹β型的閱讀方式。正因為欠缺以上觀點,至今日本的學校教育,才會毫無所獲吧?這不僅僅是國語教育,也是整個教育體制的問題。2.幼兒的詞語母語的教育詞語的問題,從人類一出生就開始了。有人認為是從學校教育才出現(xiàn)問題,這種想法并不正確。有關α型閱讀與β型閱讀的區(qū)分,似乎也不是由學校的國語教學才開始。到底兩者之間有何不同?就如本書到目前為止所提到的,并非只是閱讀技巧上的不同而已。一般認為,無論α型閱讀或β型閱讀,根基都與語言學習有很深的關聯(lián)。也就是說,理解α型閱讀與β型閱讀必要的工具,就潛藏在詞語這種東西當中。在此有必要先思索一下幼兒是如何學習語言的。無論哪個小孩,都不可能一出生就理解語言。從狼群里長大的小孩根本不會說話這件事可以得知:語言是從人的教導中記憶、學習而來。孩子的語言學習在比學校教育更早的階段就開始了,語言的老師就是母親。只是母親們通常都沒有自己正在教育小孩的自覺罷了。明明正處于大家如此關心教育的現(xiàn)代社會,也在一個把幼兒學前教育定義為音樂、外語、繪畫,并且熱衷實行的現(xiàn)代,為何大家對于幼兒時期的基本語言教育幾乎不存有任何問題?我想,只有少數(shù)人會去思考,母親生下兒女時是如何把“媽媽的語言”教給孩子。所有的孩子幾乎是無意識地在使用母語,嬰兒就這樣聽著并記住詞語。不理解也還能順利使用的人,算是運氣好吧!特別是在第一胎、由沒經(jīng)驗的母親教導的小孩身上,會發(fā)生很多母語教育不順利的狀況。雖然用詞語無法衡量孩子的程度,但是通過詞語學習,孩子開始學會分辨、逐漸懂事,進步神速。沒有經(jīng)驗的母親,如果無法教育孩子認識詞語,俗話說:“三歲看老”,對孩子以后的人生也會留下深刻的影響。沒有受好語言教育的孩子,在往后的成長中也會受到挫折。古時候的日本人甚至用嚴重的諺語“傻子老大”(原文為“總領的甚六”,總領即長子,甚六即傻子——譯者)來形容沒有被教育好的第一個孩子??梢娪變旱恼Z言教育多么受到重視,只怕不足,不怕過多。因為,語言教育是所有教育的基礎。重復學習既知與未知由于教導的方式適當,日本兒童剛進入小學的時候,大體上都適應良好。那時的語言分為兩個部分:一是根據(jù)已經(jīng)知道的交談內(nèi)容和理解的詞語,另一種則是根據(jù)自己還沒有直接經(jīng)驗的事物進行交談與理解的詞語。通常前者是具體的,后者則屬于抽象的。剛生下來的嬰兒根本不認識詞匯。對幼兒而言所有的事物都是未知,也不具備任何知識。在此情況下要如何教幼兒認識詞語?幾乎沒有人真正懂得方法。但是兩年之后,幼兒自然就開始理解詞語。相較之下,我們就算學兩年外文,也幾乎無法做到輕松交談,因為無法完全聽懂。如果將這兩件事合并考慮就會發(fā)現(xiàn),幼兒學語言的效果真是奇跡。嬰兒完全不認識任何的詞語,因此無法用既有的詞語教他。但是學習外語時,我們已經(jīng)懂得母語。也就是說,我們是在完全不懂語言的情況下,開始學習母語??傊?,就理論上來看,顯然幾乎所有的兒童都能跨越這重難關,順利學會使用語言。學習詞語只能從既知的事物學起,而剛出生的嬰兒什么也不知道,對幼兒來說一切都是未知。怎么才能教會他們使用詞語呢?就是不斷重復敘述同一個詞匯。在同樣的狀況下,不斷重復說出相同的詞匯,這些詞匯就逐漸變成既知,具有既知的特質。根據(jù)我的了解,時常且充分地重復同一詞語,詞語與所代表的事物就會產(chǎn)生連帶關系(但是如果不具有這種必然的關系,情況就變成首次聽到的新詞語)。例如,母親在孩子面前,不斷重復稱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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