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華簡系年看周初的三監(jiān)

1、從清華簡系年看周初的“三監(jiān)”西北大學歷史學院路懿菡系年簡文云：“周武王既克殷，乃設(shè)三監(jiān)于殷。武王陟，商邑興反，殺 三監(jiān)而立考子耿。成王屎伐商邑，殺一去子耿?！?“匸乏一子耿”又作“錄子圣”， 其同大保簋銘文所見的“錄子軟（圣）”相印證。簡文的出現(xiàn)，不但證實了“錄 子耳u （圣）”即為傳世文獻中的王子祿父，同時亦為重新認識周初的“三監(jiān)”提 供了目前所見的最早的歷史資料。（一）傳世文獻中的“三監(jiān)”考諸傳世文獻，“三監(jiān)”之稱最早見于詩譜邶鄘衛(wèi)譜孔穎達正義所引 尚書大傳，“武王殺紂，立武庚，繼公子祿父。使管叔、蔡叔監(jiān)祿父，祿父及 三監(jiān)叛?！贝颂幱涊d先言“管叔、蔡叔監(jiān)祿父”，以管、蔡二叔為“監(jiān)”，后卻言

2、 “祿父及三監(jiān)叛”，似在管、蔡二監(jiān)之外尚有一監(jiān)。學者認為“這種依違兩可的 模糊說法，說明漢初今文家對三監(jiān)一詞的歷史內(nèi)涵并無清楚的認識。司馬遷 作史記沒有采用三監(jiān)這個概念，恐怕與此不無關(guān)系?！笔酚浿鼙炯o 言：“武王為殷初定未集，乃使其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祿父治殷。”管蔡世家言：“武王已克殷紂，平天下，封功臣昆弟。于是封叔鮮于管，封叔度于蔡：二 人相紂子武庚祿父，治殷遺民。”衛(wèi)康叔世家則言：“武王已克殷紂，復以殷 余民封紂子武庚祿父，比諸侯，以奉其先祀勿絕。為武庚未集，恐其有賊心，武 王乃令其弟管叔、蔡叔傅相武庚祿父，以和其民?！痹谒抉R遷的記述中，武王以 管、蔡二叔“相”、“傅相”武庚以“治殷遺民”

3、，并未言及管、蔡之外還有他人， 更未出現(xiàn)“三監(jiān)”之稱，也未以“三監(jiān)叛”來概括武庚與管、蔡二叔共同發(fā)動的 叛亂。成書時間早于史記的逸周書作雒言：“武王克殷，乃立王子祿父，俾守殷祀。建管叔于東，建蔡叔、霍叔于殷，俾監(jiān)殷臣?！陛^之史記，作 雒以管、蔡、霍三叔“俾監(jiān)殷臣”，但仍未以“三監(jiān)”指稱三叔，而且言“辟 三叔，王子祿父北奔，管叔經(jīng)而卒，乃囚蔡叔于郭凌”，并未提及霍叔的下場?！肮懿讨畞y”見于左傳昭公元年、國語楚語上、孟子等先秦文獻， 杜勇：V尚書周初八誥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1998年版，第93頁 而關(guān)于“霍叔”的記載，卻僅見于商君書刑賞，“昔者周公旦殺管叔，流霍叔，曰犯禁者也?！笨梢娛酚?、淮

4、南子等西漢文獻多言管、蔡、武庚共同 叛周，不言霍叔之事，是有其史料依據(jù)的。而且各文獻皆未出現(xiàn)“三監(jiān)”之稱， 也未將管、蔡、武庚三人視為“三監(jiān)” 。如學者所言，西漢時期對于“三監(jiān)”歷 史內(nèi)涵的認識是模糊不清的，管叔、蔡叔、武庚三人也未以“三監(jiān)”稱之。東漢班固在其所著漢書地理志中正式以武庚、管叔、蔡叔為“三監(jiān)”：河內(nèi)本殷之舊都，周既滅殷，分其畿內(nèi)為三國，詩風邶、庸、衛(wèi)國 是也。邶，以封紂子武庚；庸，管叔尹之；衛(wèi)，蔡叔尹之：以監(jiān)殷民，謂之 三監(jiān)。故書序曰： 武王崩，三監(jiān)叛。周公誅之，盡以其地封弟康叔， 號曰孟侯，以夾輔周室；遷邶、庸之民于洛邑，故邶、庸、衛(wèi)三國之詩相與 同風。班固依據(jù)書序，以武庚、管

5、叔、蔡叔為“三監(jiān)” ，并且認為周人克商后以“三 監(jiān)”三分原商畿為邶、鄘、衛(wèi)三國，具體的則是封武庚于邶，封管叔于鄘，封蔡 叔于衛(wèi)。周公平亂后，并三國之地為康叔所封之“衛(wèi)” ，因此“邶、鄘、衛(wèi)三國 之詩相與同風”。班固以武庚為“三監(jiān)”之一，同管、蔡二叔一樣具有監(jiān)管殷民 之權(quán)。而東漢經(jīng)學大師鄭玄在詩譜邶鄘衛(wèi)譜中則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邶、 鄘、衛(wèi)者，商紂畿內(nèi)方千里之地。其封域在禹貢冀州大行之 東。北逾衡漳，東及兗州桑土之野。周武王伐紂，以其京師封紂子武庚為殷 后。庶殷頑民， 被紂化日久， 未可以建諸侯， 乃三分其地， 置三監(jiān)，使管叔、 蔡叔、霍叔尹而教之。自紂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 鄘，東謂之衛(wèi)。三監(jiān)導武

6、 庚叛。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復伐三監(jiān)。更于此三國建諸侯，以殷余民封 康叔于衛(wèi)，使為之長。后世子孫稍并二國，混而名之。七世至頃侯，當周夷 王時，衛(wèi)國政衰，變風始作。故作者各有所傷，從其國本而異之，為邶 鄘 、衛(wèi)之詩焉。鄭玄以管叔、蔡叔、霍叔為“三監(jiān)” ，而且認為邶、鄘、衛(wèi)為商紂畿內(nèi)之地， 封域在禹貢冀州大行之東。北逾衡漳，東及兗州桑土之野” ，武王克商后封 武庚于京師以為殷后，而置“三監(jiān)”于邶、鄘、衛(wèi)三地， “自紂城而北謂之邶， 南謂之鄘，東謂之衛(wèi)” 。成王平亂后，建邶、鄘、衛(wèi)三國，康叔所封之“衛(wèi)”為 諸侯之長，其后世子孫兼并邶、鄘二國而“混而名之” 。根據(jù)鄭玄的說法，邶、 鄘、衛(wèi)作為地名在武

7、王克商前即已存在，武王克商后置“三監(jiān)”于此，成王平亂 后才建立邶、鄘、衛(wèi)三諸侯國， 康叔所封之“衛(wèi)”最初只在“紂城”之東的范圍。 同班固的“三監(jiān)”之說相比，鄭玄不但不以武庚為 “三監(jiān)”之一，而且將邶、鄘、 衛(wèi)建國的時間定在成王平亂之后，并且明確了邶、鄘、衛(wèi)三地的具體范圍。雖然 兩人的“三監(jiān)”之說存在諸多分歧， 但兩人都是以周初的 “三監(jiān)”之設(shè)作為邶、 鄘、衛(wèi)“相與同風”的原因。無論是班固以武庚、管叔、蔡叔為“三監(jiān)”還是鄭玄以管叔、蔡叔、霍叔 為“三監(jiān)”，兩人的“三監(jiān)”說都認為武王克商后以“三監(jiān)”三分商畿，而作 雒、史記等較早文獻中都沒有武王克商后三分商畿的記載，左傳定公四年、衛(wèi)康叔世家等都有康

8、叔封于衛(wèi)的記載，而“邶” 、“鄘”無論是作為諸侯 國名還是地名都不見于較早的西周文獻，尤其是按照鄭玄所言， “邶”、“鄘”兩 國應(yīng)與衛(wèi)國一樣是在成王平亂后所建， 但在所有記載西周分封史事的文獻中， 皆 不見其名。因此班固、鄭玄兩人所言的周人以“三監(jiān)”三分商畿之說缺乏可靠的 史料支撐，并不能作為西周初年的歷史事實來理解。由于傳世文獻中對于“三監(jiān)”的記載多為只言片語，東漢班固、鄭玄又根據(jù) 各自對于文獻的理解， 對本來在西漢時期歷史內(nèi)涵已模糊不清的 “三監(jiān)”問題進 行了不同的闡釋， 后世學者根據(jù)對 “監(jiān)”義的不同理解及結(jié)合 史記、逸周書 等文獻所載，或依班說，以武庚、管叔、蔡叔為“三監(jiān)” ；或依鄭說

9、，以管叔、 蔡叔、霍叔為“三監(jiān)”。遂使得“三監(jiān)”問題在西周史研究中一直處懸而未決， 學者各持己見，莫衷一是。系年簡文言“商邑興反，殺三監(jiān)而立錄子圣” ，“三監(jiān)”為商人所殺，錄 子（武庚）不可能為“三監(jiān)”之一。而文獻中明言周公“殺管叔，放蔡叔” ，非 為商人所殺，以此來看，管、蔡二叔亦非“三監(jiān)” 。二）“商邑興反”與“三監(jiān)”之設(shè)系年簡文云：“周武王既克殷，乃設(shè)三監(jiān)于殷。武王陟，商邑興反，殺 三監(jiān)而立錄子圣。成王屎（踐）伐商邑，殺錄子圣?！薄吧桃亍敝Q見于傳世文獻，如“商邑翼翼，四方之極” （詩經(jīng)商頌殷 武）、“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尚書牧誓）、“辜在商邑”（尚 書酒誥）、“其在商邑，用協(xié)

10、于厥邑”（尚書立政）等。而簡文中的“成王屎伐商邑”同康侯簋銘文“王刺伐商邑”相印證，兩者所載的應(yīng)都是成王 征伐錄子（武庚）叛亂之史事。再結(jié)合大保簋銘來看，錄子（武庚）之亂是在“商 邑”發(fā)動的，因此才會成為周人征伐的對象。對于康侯簋銘文中的“商邑”，唐蘭認為：“商邑即大邑商，指商都。”陳夢家根據(jù)帝王世紀、漢書地理志、括地志等文獻認為商紂都于朝歌，“武庚所封，亦應(yīng)在此”、“此銘王所伐的 商邑，當指朝歌而言”。武庚“俾守殷祀”之“商邑”應(yīng)是商紂王都所在，而 商紂時期的王都應(yīng)在安陽殷墟，而非朝歌。史記殷本紀正義引竹書紀年：“自盤庚徙殷至紂之滅二百五（七）十年，更不徙都，紂時稍大其邑，南距朝歌， 北距邯

11、鄲及沙丘，皆為離宮別館?！币蟊炯o正義引括地志亦云：“相州 安陽本盤庚所都，洹水南岸三里有安陽城，西有城名殷墟，所謂北蒙者也。” 王國維在說殷一文中言：“殷之洹水南之殷虛，蓋不待言”、“今龜甲、獸 骨出土皆在此地，蓋即盤庚以來殷之舊都。”隨著殷墟遺址考古發(fā)掘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學者已認為河南安陽小屯殷墟正是商代自盤庚至帝辛8代12王所統(tǒng)治的商王朝的王都所在。對于文獻中以朝歌為商代晚期王都的說法， 楊寬認 為“牧邑即是妹或沬，也即朝歌”、“大邑商的郊區(qū)原有別都的建置， 牧就是商代晚期的別都。牧不僅有離宮別館，而且駐屯有重兵，防守著南郊 的重要門戶。牧是商代晚期重兵駐屯之地，所以武王要克商，必須進

12、軍到牧野， 展開決戰(zhàn)。一旦牧野的決戰(zhàn)武王取得決定性勝利，殷的都城便沒法防守，整個大 邑商就很快被全部占領(lǐng)，商朝就滅亡了?！睆募坠遣忿o看，商人對王都的稱呼有“茲邑”、“王邑”（一期、“邑”（二期）、“大邑”（三四期）、“大邑商”（五 期）。帝辛時期的商王都即以“大邑商”稱之，何尊銘文亦言“唯武王既克大邑 唐蘭：西周青銅器銘文分代史征，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2頁。 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12頁。 王國維：觀堂集林（外二種），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3年版，第267頁。 楊寬：中國古代都城制度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33頁。 孫亞冰、林歡：商代地理與方國，中國

13、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0年版，第69頁。商”可見西周初年周人仍沿用這一稱呼。 學者認為“大邑商”有兩層含義，“其 一表示的是安陽殷都，其二表示的是商的王畿，而從周武王與商紂王決戰(zhàn)之地是 在朝歌的牧野來看，在帝辛時期大邑商概念包括朝歌在內(nèi)?！弊鳛樯掏蹒芨拍畹摹按笠厣獭逼浒ǖ姆秶鷳?yīng)是“北起沙丘，南到朝歌，西到太行山，東到 古黃河的地區(qū)”。隨著周人克商的成功，商王朝在“大邑商”內(nèi)的統(tǒng)治已然解 體，作為王畿概念的“大邑商”已不復存在，周人牧野決戰(zhàn)后迅速占領(lǐng)安陽殷都，“商邑”應(yīng)是周人對商王都的另一種稱呼。作為曾是商紂王都的“商邑”，既是商王朝的政治、宗教中心，同時亦是商 王室貴族及其他商人宗族的聚居之

14、地。有學者根據(jù)殷墟的考古發(fā)掘，認為“殷墟 實屬于一種大城聚落的組織形態(tài)，殷墟這一大城聚落是由星羅棋布的小族邑聚落 簇擁著王族城邑而構(gòu)成的。王族城邑是殷墟大邑商的中心， 是都城的心臟。在王 族城邑周圍，在30平方公里王畿范圍內(nèi)向心式地分布著層層族邑，這層層族邑 的溝通聯(lián)結(jié)，形成了似無實有的聚落屏障或類似城墻的防御功能。”而殷墟的居 民主要由五部分組成：（1）殷王室成員及其妃嬪妻妾，官員侍從，為殷王室服務(wù)的奴仆衛(wèi)士。（2）殷王室在殷墟還有一支常備軍，他們負責王宮的警衛(wèi)。（3）還直接控制有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家內(nèi)奴隸。（4）數(shù)量眾多的手工業(yè)生產(chǎn)者，包括在青銅器鑄造、制骨、制陶、玉石器制作等作坊中從事生產(chǎn)勞

15、動的工匠。（5）殷都居民中數(shù)量最多、所占比例最大的應(yīng)是廣大的族眾，包括各氏族 的貴族首領(lǐng)（族尹），他們居住在宮殿區(qū)周圍的各聚落內(nèi)。 每一個氏族 都有各自的族邑（即聚落）。族邑與族邑之間的空白地帶應(yīng)是他們用以 耕種的土地。他們聚族而居，合族而葬。以此來看，“商邑”的“殷遺”主要由三大部分構(gòu)成：第一部分應(yīng)是以錄子王震中：商代都邑，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0年版，第318頁。徐義華：商代國家與社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1年版，第309頁。陳朝云：商代聚落體系及其社會功能研究，科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52頁。陳朝云：商代聚落體系及其社會功能研究，科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62頁。（武庚）、微

16、子、箕子等為代表的商王室宗親貴族，以及隸屬于他們統(tǒng)治的奴仆 衛(wèi)士、官員侍從等；第二部分則是數(shù)量眾多的貴族氏族和王朝官員，逸周書商 誓：“王若曰：告爾伊舊何父、口、口、幾、耿、肅、執(zhí)，乃殷之舊 官人序文,及太史比小史昔，及百官里居獻民”其中“幾”、“耿”、 “肅”、“執(zhí)”等皆為氏族名稱，“舊官人”、“太史比”、“小史昔”所指的 應(yīng)是原殷商舊官員；第三部分則是處于最底層的服務(wù)于商王室及貴族階層的從事 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手工業(yè)生產(chǎn)的普通商族民眾。商在“大邑商”內(nèi)的統(tǒng)治是以“族”為 單位的，以錄子圣（武庚）為首的商室貴族無疑是居于“殷遺”中最上層的統(tǒng)治 階層，其自身也具有較強的宗族勢力。周人克商后對待這些在商

17、紂統(tǒng)治時期遭受 殘酷打壓的商室貴族予以各種優(yōu)待，一方面是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克商”的軍 事代價，另一方面也是“忌憚”于這些商室大族的勢力，因此“立王子祿父，俾 守商祀”，承認了錄子（武庚）的宗教祭祀權(quán)力，使之繼續(xù)居于“商邑”內(nèi)，名 義上仍是商室宗族的族長。周本紀載武王克商后“追思先圣王，乃褒封神農(nóng)之后于焦，黃帝之后于 祝，帝堯之后于薊，帝舜之后于陳，大禹之后于杞”，以此來看，武王“封商紂 子祿父殷之余民”、“以奉其先祀勿絕”的性質(zhì)當如此相似，即是賦予錄子（武 庚）繼續(xù)統(tǒng)治“殷遺”之權(quán)，只是此時的“商邑”已非“大邑商”的王都，而同 “焦”、“?！钡纫粯佣际浅挤谥艿漠愋兆灏睢Ｖ苋嗽凇鞍狻钡耐瑫r

18、，亦分 封功臣子弟，史記管蔡世家載：“武王已克殷紂，平天下，封功臣昆弟。 于是封叔鮮于管，封叔度于蔡：二人相紂子武庚祿父，治殷遺民。封叔旦于魯而 相周，為周公。圭寸叔振鐸于曹，圭寸叔武于成，圭寸叔處于霍。”另據(jù)左傳僖公 二十四年所載富辰語，武王時期受封的尚有毛、郜、雍、滕、畢、原、酆、旬E、 榮等，有學者認為武王時的分封“完全是根據(jù)需要而設(shè)立的軍事?lián)c， 重點在于 控制戰(zhàn)略要地，其更像是戰(zhàn)略要塞，而不像授民授疆土的封國?！比绻苁逅?封之地“管”，即利簋銘文中的“諄自”，于省吾先生早已指出“湍”為“管” 之初文，陳夢家先生指出“西周金文中的為師旅的專名”，匕”即 宮長為、徐義華：殷遺與殷鑒，中國

19、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1年版，第109-110頁 于省吾：利簋銘文考釋，文物1977年第8期。 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452頁。指管地的師旅所在。尚書洛誥：“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師”，陳夢家認為“洛師 即洛乃未營洛邑以前師戍所在。”西周早期的小臣茁述簋銘文：“取東夷大 反，伯懋父以殷八H征東夷。唯十又一月，遣自旗-，述東F，伐海眉，厥復 歸在牧自”其中的“廉自”、“牧自”即為“殷八師”的駐屯之地，而“牧”即為原商王朝的軍事重鎮(zhèn)牧邑。同為西周早期的康侯鼎銘文作：“康侯在朽I匚賜作冊 貝，用作寶彝。”小臣單觶銘文作：“王后 克商，在成，周公賜小 臣單貝十朋，用作寶尊彝?！毖芯空?/p>

20、指出：“這些稱做某師者，一般都是西周 王朝直屬軍隊的駐地或戍守地區(qū)，也即是六師或八師在周王朝直屬區(qū)域 內(nèi)各駐扎地的具體稱呼”，而“種種跡象表明，這些西周軍隊的駐防地區(qū)，多數(shù) 都是相對固定的長期駐地，它們呈點狀交錯散布于西周東土和西土范圍 內(nèi)的主要用兵方向，由周王任命的專職官員來進行管理，屬于西周王朝直接控制 的特定地域范疇。”以此來看，“管自”、“成自”、“朽口”等這些出現(xiàn)于西周早期 銅器銘文中的“ ”應(yīng)都是周人克商后駐扎在原商屬地的師旅，武王的“分封” 正與此性質(zhì)相同，周人正是通過這些軍事?lián)c的設(shè)立將新征服的原商屬地納入自 己直接的軍事控制之下，使之成為西周王朝的直屬領(lǐng)地。而武王所封的“諸叔

21、” 更像是各軍事?lián)c的戍守長官而非封國君長， 其同封于“商邑”的錄子圣（武庚） 的性質(zhì)是不同的。此時的“商邑”作為周的臣屬族邦，雖然同臣服于周，但并非周的直屬領(lǐng)地， 但其卻是周人在東方統(tǒng)治的最大隱患。史記周本紀載武王在西歸途中，曾 “登豳之阜，以望商邑”，并在回到宗周后，夜不能寐，對周公言：“維天不享殷， 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麋鹿在牧，蜚鴻滿野。天不享殷，乃今有成。維天建殷， 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不顯亦不賓滅以至今。我未定天保，何暇寐？”武王所言 的“登名民三百六十夫”所指的應(yīng)該就是盤踞于商邑之內(nèi)的商室貴族， 正因為以 錄子圣（武庚）為首的這些“殷頑民”雖暫時臣服于周，但仍隨時都有叛亂的可 能

22、?！拔炊ㄌ毂！奔粗笡]有完全得到天命，亦指周的統(tǒng)治仍然存在隱患，而隱 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452頁。 于凱：西周金文中的“卜”和西周的軍事功能區(qū)，史學集刊，2004年第3期。 患就在“商邑”。因此，武王對錄子（武庚）之封實為迫于克商之初的政治形勢， 對于自己的腹心之患，周人必然要予以監(jiān)管和防范， “三監(jiān)”的設(shè)置應(yīng)即是周人 針對“商邑”而采取的不同于其他直屬領(lǐng)地的監(jiān)管方式?！氨O(jiān)”，說文云：“監(jiān)，臨下也，從臥 省聲?！奔坠俏闹械摹氨O(jiān)”作“上：” 象人俯身通過盛水的容器觀察自己的容貌， 其在卜辭中多以動詞和名詞的形式出 現(xiàn)，如“癸丑卜，惟%翹監(jiān)凡”（合集27740）、“王其呼監(jiān)，大吉”（屯南 721）等。“凡”在卜辭中又作地名出現(xiàn)，如“口 卜,貞中子肱疾，乎田于凡” （合集21565）, “監(jiān)凡”當指對凡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