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愛草木花事未了散文

1、偏愛草木花事未了散文【壹】風(fēng)信子風(fēng)信子開出第一朵花的時候，陽光正好。我正坐在陽光里微瞇雙眼，嘴角噙笑，眉心舒展，攤開雙手，手 心向上，指甲潔凈。很平靜，很溫暖，有著氣定神閑的散漫。似乎時 間也有所解凍，流淌緩慢，不再是冷若冰霜的模樣。這樣安然著什么也不想的時候， 一縷花香不設(shè)防地浸染空氣飄入 鼻間，如此清芳。 我便知道窗臺上的風(fēng)信子開花了，只不曉是何種顏 色率先吐露了芬芳。起身，到窗前，端詳，是白色頂端的那朵。脈絡(luò)潔凈的光華，如 此無邪，像極孩童初初的眼眸，一相視，那香如同笑意，就這樣襲人 而來。最大的詩情莫過如此，輕易就可以讓人停下來深深低徊。在玻璃器皿里水養(yǎng)風(fēng)信子，是多年的習(xí)慣。每年十一月

2、中旬，便 去花市挑選顏色各一的，今年，挑選了五色：純白、淡藍、紫羅藍、 玫瑰紅、粉紅。清水培養(yǎng)，初時，看，透明水里，潔白根須逐漸拔長 至底。隨后，開始抽葉、孕育苞蕾，到得一月二月就是花期，花如小 小鈴鐺，由上至下次第開放，花香濃郁，流轉(zhuǎn)滿室。從來，世間事物的名字寓意總讓人浮想聯(lián)翩。喜歡風(fēng)信子，就因 起頭聽到花名，先是覺驚訝，后是回味出無比的瀲滟。一般都說，多 情易感，風(fēng)信無憑，難以消遣衷心。有了這花，就有了詮釋的具體事 件。想象，春風(fēng)在穿云裂帛到來之前，站在寒冬的時光里，若看到這 花在陽光里逐漸香溢盛開，便知，春天不再是幻想，它正隨風(fēng)的姿勢 烈烈而來，心頭頓然厚實了溫暖底氣。這是處安靜的所在，

3、有著溫煦的日光，形同靜止的時光。這是個 沒有人的午后，我一個人守著這一場曠世的、寧靜的花開。風(fēng)有信， 寄花語，它如是說：拂花弄琴坐青苔，綠蘿樹下春風(fēng)來。側(cè)耳，仔細(xì)，傾聽。若以樂器比之，覺得琵琶最為適合。流暢清 越可將滿懷的心事， 大珠小珠落玉盤， 入了耳便有了風(fēng)一般穿梭的敏 銳，逐漸通曉人世冷暖，淚濕青衫之后恍然，昨日前生皆不重要，重 要的是在這里還有著可以聽到風(fēng)信的性命相知， 遂在清冷里儲存起春 將在風(fēng)信之后款款而至的希望。說盡一切，其實就是流年轉(zhuǎn)換，是風(fēng)信忽相驚的一驚一笑?！举E】迎春花途中，經(jīng)過某戶人家門前的花壇時， 有一道小瀑布般的迎春花簾 正在二月明媚的陽光下發(fā)出一份喧嘩的聲響。 或許

4、是在寒冬的荒蕪中 走了太久，突然看到這樣溫暖濃稠的色澤，頓時腿腳如中暗器，邁不 開了步子。說也奇怪，這迎春花在我三十多年的時光里一直是屬于開開謝謝 毫不起眼的，開得再深再濃也始終沒能開到心里去。今朝，真的是首 次對其如此驚艷：是一叢素雅的影，這樣獨獨地佇立在路邊，把我的 一個清晨滋養(yǎng)的清新光鮮，明朗悠長。湊近細(xì)看，比起大朵的花，迎春的細(xì)碎明顯是少了招搖灑脫，多 了幾分隨遇而安，就像一個鄰家女子的素鞋，簪戴，褂襖小衣可以玲 瓏到寫意的樣子， 卻又落落大方的動人。 又像是平常掛在頸項上的一 塊小玉，頸繩亦不是很長， 是低頭時恰好自己能看見那點玉影，日月 穿梭，一直溫潤。有風(fēng)吹過，吹翻了莖蔓上的葉，

5、卻沒吹亂這些細(xì)碎的花朵，它們 貌似單薄，實則柔韌，大概在斗轉(zhuǎn)星移中，歷練的陣仗太多了，面對 面的，在風(fēng)口下也不再慌張了。伸手觸摸， 摸到小小花瓣上有微涼溫度， 怎么是濕漉漉的？細(xì)瞧 了才發(fā)現(xiàn)， 中間有一顆顆小小瑩白的露珠， 就似迎春花的一份含而不 語的小心事。指尖碰到它們， 感覺像讀到一本書里的某行幽靜落寞的 句式，在陽光下，讀完，合上，忘記或者偶然想起。迎春，就是這樣，于蒼翠里見了明黃，明黃里又見了瑩白，瑩白 里依然是充溢著寂寥，是春寒料峭里作為先行者的那種孤獨。【叁】紫玉蘭看到紫玉蘭開，是在某戶人家的拐角。前幾天那還只是一棵高大卻不起眼的樹， 橫生的枝干上， 掛滿一 個個青黃的毛茸茸的東西

6、，初看嚇我一跳，以為是毛蟲做的繭，又覺 不可能有這么大的繭，但也沒膽量去摘一個研究，就再沒關(guān)注過。周五傍晚回家，轉(zhuǎn)彎時，突然一朵朵破殼而出的粉紫，在瞬間屏 蔽我所有視線，它們，是紫玉蘭的花苞，帶著居高臨下的霞蔚，映得 天空的青灰也跟著發(fā)亮。那份絕色，有著一股清靈靈的銳氣，是絕對 不可輕待的艷與寂，讓我忍不住在雨色的黃昏里回頭，再回頭。走到小區(qū)門口時，忽然想起，小區(qū)后面那排白玉蘭應(yīng)該也開了，遂特地穿梭過去看個究竟。果然，一排樹冠上滿滿的白色花朵，在雨 色里開得自在明凈。天色已晚，只是從玉蘭樹下匆匆抬頭走過，只留 下腳底賤起的轉(zhuǎn)瞬即逝的水花。經(jīng)過兩天休假， 星期一上班特地提早了半小時， 為去好好看

7、那株 紫玉蘭。結(jié)果，不得不嘆息，春天的花事如同擱在眼睫毛上，只一霎 眼，它們便被抖落成了黃昏。經(jīng)過多日雨水的漂洗，原先濃郁的紫已經(jīng)寡淡，它們悉數(shù)綻開， 內(nèi)里是粉白，極像一個個養(yǎng)在深閨的小家碧玉，低眉垂首，無人識的 心事在微微的雨絲中輕輕顫動，臉頰的蒼白在春風(fēng)里，越來越透明， 如同玉石，幽清的香綽綽約約透于周遭。噼啪，其實是極輕微的聲音， 一片玉蘭花瓣恰巧落與我抬頭仰望 的唇上，花瓣上的雨水帶著清涼的香氣落入嘴里， 這應(yīng)該就是春天的 味道。拈下花瓣，細(xì)看，脈絡(luò)明澈，凈如琉璃，這是它的表情，也是 它內(nèi)心的一次獨自的傾國傾城。想起有個叫魚魚的女子，她曾如此對我言道：若你有心，提燈尋 影，一間茅屋，一

8、席籬笆，一排花樹，一雙望眼。你若重它，它便勝 似千萬。心中有此信念，對美好的信仰，那么就算置身氤氳浮華亂世 之中，也將如空谷幽蘭，自造天地，潔凈如洗。一直覺得她的言語如若花木之聲，帶著人世肌理，一縱一橫，都 力透紙背，是活色生香里的蒼涼，唯懂者方知其韻。就如這個春天的 玉蘭花開，閃爍著沉靜光芒，掉落著空谷跫音?！舅痢堪俸匣ㄇ鍦\的歡喜應(yīng)是很多的吧，只是許多沒有被及時發(fā)覺，比如，某 刻，它只是清晨，眼前 , 有初夏的花靜靜開放。老房子那邊退休多年的老鄰居也喜伺弄花草， 以前住在那邊的辰 光，我常向他討教心得互換有無，自然多是他贈我，我種的少有入他 眼的。他的喜近乎癡，每每聽得老伴數(shù)落他是浪費時間精

9、力，就會自 嘲，若不為此無益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曾經(jīng)立在他的花房中， 指著上百盆花草與他打趣說他對它們細(xì)致 入微如為美人畫眉妝扮，他一味呵呵笑，然后寵溺地說，在我眼里花 草就是寶，就是美人，何況這些美人還獨獨只是我的美人，細(xì)致照料 是極其應(yīng)當(dāng)記起高興的一樁事體。前幾日他托人帶口信， 說有春天分盆出來如今正含苞欲放的一盆 天香百合要送我，叫我抽空去拿。我也不客氣，周末便興沖沖跑去搬 了回來，擺放在窗臺散光處，數(shù)了數(shù)，梗上共結(jié)七個花苞，已逐漸由 青轉(zhuǎn)白，花開在即。今朝醒來，聞到香息，若有若無，心想，莫不是百合開了。拉開 窗簾一看，果然頂端一朵正盛放。歡喜得湊近，原本在空中矜持漫步 的香息，驀地

10、，像是被呼吸驚動，急急地騰上來，如同認(rèn)得路一樣從 鼻端鉆孔入竅奔赴而來，于心尖上兜轉(zhuǎn)徘徊，難以將息。便也明白為 何它叫天香。端詳整朵百合，可謂經(jīng)冰緯玉，疊雪籠紗，不由令我驚嘆花卉中 它應(yīng)是最懂如何增減聲色， 讓世間色相裊繞成白， 讓人疑為它只是神 仙剪了一枚紙影， 偷偷在夜里映了水鮮活開來， 如若一旦在這個清晨 被我驚破，便會還原成一紙空白。于是，內(nèi)心當(dāng)下，感到恩慈。恰巧，侄女進來，我指著百合脫口而出的是，看，它真是漂亮。 我知道漂亮這個詞語庸俗得萬分不合適也不足以形容它， 雖然，之前 我在心里想了半天，最后還是用了它。是呀，它真漂亮。因為此刻這 樣盛大的驚艷下， 我真的再也想不出其它更為妥當(dāng)

11、的詞語了， 權(quán)且用 大俗形容此等大美，恍兮，忽兮。就像此刻，放下筆滿腦子還是那朵百合，開得芳香潔凈的樣子。 不由抬頭望向窗臺邊，月光正照在它身上，很靜，很淡，煢煢的，有 著居高臨下的明澈，任憑時光開謝，自管驚鴻照影。【伍】牡丹去年四月和母親經(jīng)過根叔家門口， 看到幾株牡丹怒放， 隨口驚嘆 了聲。母親聽者有心，今年三月頭上去討要來兩小株，遂種于大缸。其中一株大致挖扦時傷到了根， 所以時至今日葉片還是瘦小蔫懨 不神氣，而另一株早已亭亭玉立開枝散葉并含上五個花苞， 且花苞日 漸膨脹沉墜，做支架撐起， 還是在風(fēng)中垂垂擺擺，估計不消幾日便會 噼啪一記蓬勃綻開。其實，我一向喜歡那些或素凈或堅韌的花卉，很不喜

12、濃艷嬌媚。 所以，這牡丹即便有國色天香之名我亦種的有些放任。 半死不活的那 株始終是沒想法子讓其鮮活過來，而鮮活的這株也是隨其獨自盎然， 未曾多加看顧。但，現(xiàn)在看到其活得興高采烈快要開花的光景，心里 還是涌出些許喜意。這草木如織，實則包含人情如詩。就說這牡丹，總教人自然想起 一代女皇武則天、沉香亭畔楊貴妃或牡丹亭中杜麗娘，一朵朵錦繡， 解盡傳奇滋味。 而傳奇就是曾經(jīng)那么稠密繁華的人事， 如今只成日光 下的悠遠(yuǎn)空蕩，斑駁成再無人叩的門環(huán)銅綠?？v然國色天香，終歸要 被歲月的風(fēng)吹雨打破盡相，過眼即罷。這牡丹花，在人心里眼里， 到底開出的或許就是那些傳奇凝聚在 歲月深處的煙云，但這煙云太遠(yuǎn)太薄，風(fēng)一吹

13、就輕易皺了、散了，只 剩一地令人嗟嘆的細(xì)密柔軟。 看到這樣的滄海桑田之后， 是該露出微 笑呢還是哀傷？【陸】凌霄老房子那邊的小區(qū)里， 有越來越多的人家開始搭花架， 每每傍晚 回家，我喜歡一路停頓看看走走，直覺那些人家門口有了花氣環(huán)身， 如披上一件綺羅華衣， 即便被裹的是粗糙簡陋的架子， 也能免卻一份 世間俗氣。亦看到不少人家暮色里在花架下支起桌子吃飯喝茶乘涼閑話， 不 由暗暗艷羨這等賞心樂事。想著，待等三年，再不用出租老房子了， 我也定要好好在門口做個廊棚， 讓綠涌花搖齊齊扎堆， 年年在它的容 顏上，畫疊重的黛眉朱唇，一派媚嫵對閑身。今朝回家時，另辟蹊徑，居然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處花棚如同霞光瀲滟， 走

14、得稍近了知是凌霄， 一串串喇叭狀的橘紅花朵肆意泛濫在藤蔓綠葉 上，好似一團團火劈面燃燒進人的眼睛里，想不驚艷亦不行。但凌霄是經(jīng)不得一朵朵端詳?shù)模?若任意摘一朵看， 會覺得眼睛不 是眼睛，鼻頭不是鼻頭的失望，形過于拙，色過于俗。它們只適合五 步之外看， 看整個棚架似一把傘般撐直著， 那些凌霄遂如一串串雨水 順著傘沿滑下，風(fēng)過時，無比快活與靈動?？吹揭粋€明顯已有身孕的女人坐在那架凌霄下的石凳上， 棚架邊 上有秋千， 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姑娘正興高采烈地來回蕩， 而女人則 笑盈盈看著，并不時提醒她不要蕩得太激烈?？傆X得有什么不妥， 待走過棚架十幾米遠(yuǎn)后才猛然想起， 曾在書 上看到說，凌霄也喚花，孕婦不

15、宜靠近。遂疾步倒退回去，不顧冒昧 地提醒那個女人， 她的神色似信非信但還是謝了我并喚著小姑娘停下 秋千，然后慢慢離開了。其實，我也不能太確定我的記憶， 因此一路上自己給自己打了個 結(jié)，無心再戀風(fēng)景，回家后即刻上網(wǎng)一查，知自己所言非虛，才真正 心安下來。遂上樓去后陽臺打理自己的花草，推開門，奧熱的氣息與 夏風(fēng)一齊撲面而來， 門縫里看到的西天有晚霞片片， 在黃昏的沉陷里 靜靜燃燒著天地神奇?！酒狻渴[蘭 其實，這世間充滿種種隨處可遇的細(xì)微之美，它們單純明凈，且 觸手可及。比如，九月里的蔥蘭?？吹剿鼈儠r，它們正成片綻放在一條路邊 的拐角處，鋪成滿滿一地的月白，宛若織錦。且于晨風(fēng)里，像極了一 朵朵水意橫

16、生的眉眼， 就那么活泛地波動著， 一波一波地蕩到我面前 來，竟是這樣的一種柔美， 不由錯愕，這哪像是秋天？分明春花勝雪?；蛟S，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 路邊的蔥蘭只是秋天絢爛里一簇簇不起 眼的白， 這白亦只是眾多花色中的點點明滅， 就像一出大戲里的小小 龍?zhí)?，這樣子的開謝聲低氣微未見得有什么人的目光會認(rèn)真欣賞。 但 一朵朵依然盡力飽滿花色潤澤地盛開著， 沒因卑微而縮手縮腳， 它們 清晰、明亮、如冰如玉，在這個城市的一個個角落里，開盡了天涯。動人心弦的不一定是熱烈或光芒四射，清清靜靜的美，也可以， 如果懂。曾經(jīng)有一個陌生人， 她應(yīng)該于無意中邂逅了我的博客， 之后也一 直沒有結(jié)識或交流， 記得她， 是她給

17、我的一個留言讓我一直一直銘刻 于心，即便細(xì)微卻充滿被認(rèn)可的感動。她說，我們很陌生，或許是陌 生一輩子的那種陌生，但我想讓你知道，我曾在你的文字里逗留過， 而它們會在我記憶的長河里蕩漾著， 像一片片花瓣那樣寧靜從容并優(yōu) 雅地蕩漾著。所以，等到這片蔥蘭謝了，只剩垂垂而細(xì)長的葉條繼續(xù)匍匐于地， 在無人顧問或任人踐踏里，郁郁地發(fā)著不起眼的黛綠時，我想，我會 悄悄對它們說：無論牡丹蓮花或薔薇菊花，你們與它們是一樣的，至 少在我的記憶里， 你們曾亮閃閃地鮮白過， 且會一直眉清目秀地雋永 著?！景啤克N薇遠(yuǎn)遠(yuǎn)看見，在寒冬里，它們居然還在綻放。 走過去，數(shù)一下，圍墻上大致有十來朵。湊近一朵看，冬天的薔 薇有別樣的美， 花瓣比起春夏秋里是薄菲菲了老多， 在陽光下近乎半 透明的玫紅，但顏色依然濃烈。這倒讓我想起另一種花來：虞美人。那是六七月盛開的花，薄薄 的四片花瓣，如紗一樣，輕輕呵口氣就花瓣亂顫似被吹彈即破的樣子。 有段時間我特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