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腐敗的文化傳統(tǒng)溯源

1、官員腐敗的文化傳統(tǒng)溯源內容提要尋租理論盡管已對腐敗的原因做出了深化而有效的解釋，但它顯然無視了影響腐敗的還有一國的政治文化傳統(tǒng)。中國政治文化中對道德自律和人倫關系的極端重視促發(fā)了現(xiàn)代中國官員腐敗的兩個特色，即道德感薄弱和關系網盛行。因為對道德的極度信任暗含了對制度約束的無視，降低了防范人性風險的才能；而對人倫的高度重視那么造成了法制觀念的冷淡，背叛人情和宗族傳統(tǒng)，還會給官員造成極大壓力。只有通過強化制度安排和進步制度供應才能的方式，削弱文化傳統(tǒng)中的不利因素，才能恢復政治的活力與安康。關鍵詞政治文化傳統(tǒng)、官員腐敗、制度安排美國學者勞努道出了人們的共識，“腐敗是政府最大的痼疾，其危害僅次于暴政。1

2、在腐敗多種多樣的表現(xiàn)形式中，官員腐敗尤其讓人關注，因為他們掌握著對社會價值進展權威性分配的權利。官員腐敗的滋長蔓延可以說是當代中國政治面臨的最嚴峻挑戰(zhàn)之一。在關于腐敗的眾多研究中，從經濟學角度入手的尋租理論以其強大的說服力，贏得了越來越多的人們的認同。尋租理論認為，腐敗的根本原因在于政府運用行政權利對企業(yè)和個人的經濟活動進展干預和管制。當平等競爭的市場秩序尚未建立，而政府官員還擁有對微觀經濟活動的宏大干預權利時，這種干預和管制既阻礙了市場競爭的作用，又創(chuàng)造了少數有特權進展不平等競爭的人憑借權利獲得超額收入的時機。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克魯格akrueger在?尋租社會的政治經濟學?中把這種超額收入稱

3、為“租金rent，而把謀求得到這種權利以獲得租金的活動稱為“尋租rent-seeking。尋租理論認為，在資源極度緊缺的時代，政府官員擁有分配資源的宏大決定權也就擁有了重要的獲利路徑，尤其在責任心又很微弱時，從事腐敗活動的鼓勵因素就應運而生；這種稀缺既可能是資源本身的緊張造成的，也可能是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布坎南指出的那樣，“政府的特許、配額、答應證、同意、特許權分配這些親密相關的詞的每一個都意味著由政府造成的任意的或人為的稀缺。2多數情況下，容易導致腐敗產生的組合是：壟斷+自由處置權+不負責任的官員。3克利特加德對此做了形象的描繪并概括出一個公式，“假設我不貪污受賄，我得到的是工資收入和作為

4、一個清廉人的道德滿足。假設我貪污受賄，我得到的是賄賂，但須付出道德代價，還有可能被發(fā)覺判刑，假如那樣我還要自食其果。因此，假如賄賂減去道德代價，再減去被發(fā)覺的可能性與可能遭受的刑事處分之和，大于工資收入與道德心理滿足之和，那么，我將會貪污受賄。4應該說，在尋租理論中有一個人都是“經濟人的根本預設，即：每一個人都會理性地計算和衡量得失，只要條件具備，他就會努力地追求個人利益的最大化。該預設雖然洞察了人對物欲的普遍狂熱，但它無視了存在和延續(xù)于一個國家的政治文化傳統(tǒng)，這種傳統(tǒng)常常使得腐敗不僅具有權錢交易的世界共性，而且顯示出不同國家或文化環(huán)境中的獨特個性。另一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制度經濟學派的大師

5、諾斯就注意到，“從歷史中存活下來的，表如今社會文化中的知識技能和行為標準使制度變遷絕對是漸進的并且是途徑依賴的。5那些古老而仍然殘存的中國政治文化傳統(tǒng)就為具有中國特色的官員腐敗提供了途徑依賴。只有從這一點入手，我們才能更深化地把握中國官員的腐敗，并找到對癥下藥的治療方案。從假設干被披露的案件中，我們大概可以在表象上把中國官員腐敗的原因概括為比較鮮明的兩個特色，即道德感薄弱和關系網盛行，而這兩個特色又根本對應了中國政治文化傳統(tǒng)中延續(xù)至今的兩個要素，即對道德自律和人倫關系的極端重視。以下我們將把表象的原因與歷史文化的傳統(tǒng)結合在一起來闡述，對那些過去積淀下來的觀念如何影響著現(xiàn)代官員的做為做一點初步的

6、探究。1、道德感薄弱的現(xiàn)狀與重視道德自律的傳統(tǒng)重視道德自律的傳統(tǒng)如何會導致道德感的薄弱呢？這似乎是一種自相矛盾的說法，假如不細加思索，就幾乎無法發(fā)現(xiàn)其內在的甚至有些玄妙的關聯(lián)。首先官員道德感的薄弱應該是不爭的事實。正如在許多研究中，人們常常提到的那樣官員腐敗是因為放松了道德教化的結果，而那些犯事的官員在他們非常淺薄的檢討中也總是歸因于無視了自身的道德修養(yǎng)和理論學習，似乎道德是一把救命的大桑但大量的事實顯露了官員在財富面前的道德窘境。有時，數萬元錢就足以把一個久經風雨的老革命“打倒在地。那些到處吼叫著、裹挾著糖衣的“金錢炮彈為什么如此輕易地就能沖跨我們苦心營建的道德堤壩？其次，回憶歷史，中國政治

7、文化重視道德的傳統(tǒng)也得到了多數學者的認同。如新儒學領軍人物、美國哈佛大學教授杜維明先生就認為，構成中國文化傳統(tǒng)源泉的“先秦儒學根本上是通過教育，通過思想的努力來發(fā)生極大影響的，而不是通過實際的政權形式，從由上至下的控制來影響社會。6確實，中國古代的德治傳統(tǒng)可以很容易地追溯到孔子那里?？鬃拥於ǖ娜鍖W思想體系后來成為中國政治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孔子不肯把政治理解為強行分配資源的權利系統(tǒng)而堅持把倫理作為政治的核心，他認為“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即最好的狀態(tài)是國家沒有刑法，到達萬事以禮為準的地步?？鬃訉θ诵员в泻芨叩钠谕?，他力求把知識精英“反求諸己、始終以仁為宗旨修

8、身養(yǎng)性的道德關心，推廣至一般公眾的普遍精神提升，并進而達成整個社會道德的完善與秩序的和諧。“按照傳統(tǒng)的說法，儒學具有修己和治人的兩個方面，而這兩個方面又是無法截然分開的。但無論是修己還是治人，儒學都以君子的理想為其樞紐的觀念。7孔子設想，假如大家都成為君子，人們在世俗的生活與交往中就能保持一種精神超越的可能性，而整個社會也就可以因此主要依靠禮道德倫理而不是法律進展運作。所以孔子對統(tǒng)治者說，“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以后，孟子又繼續(xù)強調說，“人皆可以為堯舜，荀子說“涂之人可以為禹，連佛教徒竺道生也說“一闡提可以成佛，這些說法都是一個意思：人有價值自

9、覺和道德自律的才能?；谶@樣的思路，政治與道德之間就建立起一種不可分割的嚴密關系，這種關系甚至逐步開展到了道德政治化即“政治是要靠所謂賢人政治，即以身作那么的儒家型的政治家。他們對自己的權利不僅有自我約束的才能，而且對人民的福祉有一定的承諾。8與政治道德化即注重以道德標準來評價政治官員，重視德行甚于政績的程度。所謂“政治掛帥的提法就是描繪二者關系的典型的現(xiàn)代翻版。這里關鍵的問題在于，它埋設了一個宏大的隱患。孔子以及后世文化精英所倡導的“禮和德治，是建立在個體內部“反求諸己的道德理論上的，但人們終究是不是在按他們的設想和標準修身養(yǎng)性、修養(yǎng)的程度又終究如何，外部難以用統(tǒng)一的量化標準來衡量。相反，在

10、缺乏制度和標準約束的前提下，誰能保證官員中沒有“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小人儒和偽君子。杜維明先生就認為，“實際上這種道德自覺性很高的指導階層在當前的政治體系中還沒有出現(xiàn)。9事實上，出于一種政治上的功利思想和現(xiàn)實主義考慮，相當局部的官員會以道貌岸然的姿態(tài)出如今眾人面前，而且可以把這種偽善表演到不但逼真，而且動人的地步。經濟學家樊綱說，市場經濟是一種可以使雞鳴狗盜之徒互相交易、互相合作而開展經濟的制度；因為它所信賴的不是道德的教化、不是人們的善行，相反，它處處假定你不善，假定你不講“道德，只顧私利，然后在此假定下處處用合同、法律等等制度去防范小人、防范欺詐、防范惡行。10而傳統(tǒng)政治文化恰恰

11、與此相反，它先假定人是善的，是可以自律的，通過“一日三省乎己等方式就能成為君子甚至圣人，在善的假定下，對人性自利和險惡的防范就比較疏松。既然占據社會主流的是已經和可以做到自足完善的道德精英，那么，隨之而來的邏輯推論必然是：對道德的過分信任一定對應著對標準約束的輕視，因為約束越厲害，越表達了對道德的不信任。標準好人不是多余就是迫害。于是在這種傳統(tǒng)下，政治體制對官員的品行及其道德自律的才能抱以充分的信任，這種信任甚至遠遠超過它對政權制度建立的關注。應該成認，作為一種對人性的鼓勵，這種傳統(tǒng)也曾經發(fā)揮過較大的功用，即當道德形象可以導致政治升遷或換取其他利益時，官員就可以堅守自己的道德形象，做出積極的作

12、為。問題是，這樣的情況并不是政治的常態(tài)，于是棄守或隨時準備棄守道德形象就成為官員更真實的選擇。所以筆者認為，整體意義上的官員道德水準無論在歷史上還是在現(xiàn)實中都從來沒有到達過先哲期望的高度，它常被利用來做功利的籌碼，它的薄弱本來就是一個事實。也就是說，道德堤壩不堪一擊的原因，就是我們的道德堤壩本來就不夠鞏固?！叭昵逭?，十萬雪花銀可以證明過去。解放初期，嚴明的黨紀約束毛澤東槍斃劉青山、張子善這種人治的方式起到了一定的威懾，加上沒有多少資源可以謀求的歷史貧困，道德的薄弱自然不容易顯現(xiàn)出來；而在當今普遍求利的社會氣氛中，官員對物欲的渴望被激起而滿足物欲的條件又具備，并且相應的制度約束與法律標準還跟

13、不上時，官員堅守道德的形象就不再具有宏大的吸引力，道德的薄弱立即在相當的廣度和深度上顯現(xiàn)，以權利尋租為內容的腐敗就蔓延開來。所以，道德感薄弱的狀況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片面重視道德自律、無視制度約束的文化傳統(tǒng)所造成。要補救這種狀況，絕對不能再靠道德自身，也就是不能靠官員自己所謂的學習反省，必須依靠制度來標準。2、關系網盛行的現(xiàn)況與重視人倫關系的傳統(tǒng)盤根錯節(jié)、無法割斷的關系網與無法推脫的人情，是中國社會的特色，這種網和這種情一旦應用于權錢交易，那么產生大面積的腐敗。很多人都已經注意到這個事實，如今很多案件的牽涉范圍都比較廣，往往一抓就是一群，不但造成的后果嚴重，而且互相保護形成攻守同盟，導致查處困難；

14、其次，親屬共同牟利，父母利用特權為孩子牟利，或者配偶主動充當收受賄賂的管道等，都非常常見。實際上，即使從經歷的角度感知，我們也可以發(fā)現(xiàn)，中國現(xiàn)階段，確實存在著一個既不同于方案體制，又不同于標準市場化的資源配置系統(tǒng)，它是一種非正式的社會關系網絡。尋租活動的展開，主要就是通過這個網絡來進展的。這種非正式社會關系網絡由于可以牽動諸多資源的流動，影響其流向，因此成為一種具有資源配置功能的資源，并進而成為尋租者逃脫法律制裁的依仗和憑借。11詳細的說，這個關系網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基于人情而建立起來的親屬、戰(zhàn)友、同學、老鄉(xiāng)等；另一個那么是基于利益互補關系而聚合起來的各種資源與權利擁有者的結合體。龐大而嚴密的

15、關系網并不是現(xiàn)代中國的產物，輕視公德，重視私人關系的狀況長久地存在于我們的文化傳統(tǒng)中。韋伯在設計現(xiàn)代官僚體系的時候，試圖把人的情感與理性相別離，建立一個完全等級制的機械刻板的制度。這當然是無法做到的。最好的情形是，用嚴格的制度保障將人的情感與偏好控制在體系可以容忍的程度。但是“在內在超越的中國價值體系中，由于缺乏上帝立法的觀念，法律始終沒有神圣性。12填補這一空缺的是人情：“人情大于法。它的后果是，一個官員假如出于人情而適當牟利，能在相當程度上得到人們的認可和默許；而他假如膽敢做出六親不認的樣子，那么不但會遭到親人們的責難和社會言論的攻擊，有時甚至會落到眾叛親離的下常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中國一直

16、稱之為“人倫，“倫字的意思后世的注家說是“序，即表示一種秩序。要尋找其歷史淵源，我們還得回到孔子那里。孔子認為，人倫之情是建構理性社會的群眾心理根底，因為個體的人通過情感和血緣紐帶先與家庭，繼而與整個社會聯(lián)為一體，就不必借助超驗的未知世界去找尋意義的依托?？鬃诱J為，君子應該修身齊家然后治國平天下，家是人們行為的起點。在這個意義上，余英時先生指出，中國“政治社會的組織只是人倫關系的逐步擴大。13從另一個角度說，對人倫的重視又是中國社會宗族力量始終強大的客觀反映。正如學者們指出的那樣：“宗族是中國歷史上存在時間最長、流布最普遍的社會組織，擁有的民眾之廣泛為其他任何社會組織所不能比較。中國人的宗族關

17、系是主要的社會關系，宗法精神貫穿于中國古代及近代社會構造中，是維系社會的紐帶，是穩(wěn)定社會的因素。14主導意識形態(tài)在價值上肯定了人們對宗族的認同和忠誠。于是，由直系血親推演擴張，宗族成為古代最重要的關系網。族內的人們近乎本能的盼望，那些在本宗族中率先“興旺的官員們可以給全宗族帶來宏大的可分享的福利，外面的一些人們那么想方設法通過婚姻等途徑進入那些豪門望族，目的也是共享榮華富貴。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很多時候都沒有挖苦意義，而原真的表達了人們的理想。在現(xiàn)代社會官員謀求利益的過程中，我們仍然可以發(fā)現(xiàn)濃重的“宗族觀念的影子。至于老鄉(xiāng)、同學、戰(zhàn)友等，不過是這種關系的擴展和變形而已。熟諳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

18、人們在尋租的過程中，一般也能心領神會地通過這種非正式的關系渠道來實現(xiàn)“溝通?；诶嬲掀饋淼年P系網，開場時也通常需要由親密的人們“引線搭橋，然后經過試探到達信任，這種關系網因為可以在網的內部實現(xiàn)資源的合理配置，并建立起“一損俱損的平安閘機制而越來越受到“歡送。蕭功秦先生把這種以權錢交易為主要特征結合起來的關系網稱為分利集團，他認為這種分利集團在“政權軟化的環(huán)境中很容易形成，而一旦形成，它必然會利用自己壟斷的各種資源，通過種種尋租活動獲得非法利益，而這些尋租活動又必然導致這些開展中國家進一步政權軟化。如此惡性循環(huán)，“政府將面對兩大陷阱的互相溝通而無能為力。15結論是，關系網的盛行與重視人倫關系

19、和宗族強大的傳統(tǒng)分不開，由于它實際上是把一批道德感薄弱的官員集合在一起，對政權的危害程度就遠遠超過單個的道德感薄弱的官員。強化法治的觀念，通過制度的手段把人情標準在正常的范圍內，是治療的思路。上面我們闡述的官員腐敗成因的兩個特點和兩個傳統(tǒng)要素，最后歸根究底都可以納入“制度安排有缺陷或“制度供應缺乏的范疇。在普遍缺乏制度安排作保障的地方，不規(guī)那么性是公共行政運作的常態(tài)特征，行政過程也總是不透明的；在制度供應嚴重缺乏的情況下，官員職能或職務范圍內的權利就實現(xiàn)了增殖。兩者都常伴隨著權和利的交換。有人曾用一個簡短而精辟的分粥故事來說明制度安排的重要性。在一個7個人組成的小團體中，每一個人都是平凡而平等的，沒有兇險禍患之心。他們都想通過非暴力的方式來解決每天的吃飯問題分食一鍋粥。由于沒有稱量的用具或有刻度的容器，只好通過一種制度安排來實現(xiàn)。方法一，指定其中一個人負責。結果這個人為自己分的最多；方法二，每人輪流主持一天，結果每個人在一周中只有自己主持的那一天吃得飽且有剩余，其余六天都是挨餓；方法三，大家選舉一個信得過的人主持，開場還算公平，不久該人就開場為自己和溜須拍馬的人多分；方法四，選舉一個分粥委員會和監(jiān)視委員會，頻繁的爭吵，使粥經常處于冰涼的狀態(tài)；方法五，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