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胡三音注卷192

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九十二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nèi)郡開國公食邑二千二百戶食實封九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奉敕編集后學天臺胡三省音注唐紀八〔起柔兆閹茂（丙戌）九月，盡著雍困敦（戊子）七月，凡二年。 〕高祖神堯大圣光孝皇帝下之下武德九年〔（丙戌、六二六）〕1九月，突厥頡利獻馬三千匹，羊萬口；上不受， 〔自是年八月甲子以后，凡稱上者，皆太宗也。厥，九勿翻?！车t歸所掠中國戶口，征溫彥博還朝。 〔彥博沒于突厥，見上卷八年。朝，直遙翻?！扯∥?，上引諸衛(wèi)將卒習射于顯德殿庭， 〔是年八月，上即位于東宮顯德殿，是后常御之。將，即亮翻；下同?！持I之日：「戎狄侵盜，自古有之，患在邊境少安，則人主逸游忘戰(zhàn)，〔少，詩照翻；下同?！呈且钥軄砟苡?。今朕不使汝曹穿池筑苑，專習弓矢，居閑無事，則為汝師，突厥入寇，則為汝將，庶幾中國之民可以少安乎！」 〔將，即亮翻。幾，居希翻。少，始紹翻?！秤谑侨兆宰兞堪偃私躺溆诘钔ィ嫌H臨試，中多者賞以弓、刀、帛，其將帥亦加上考?！蔡瓶脊χǎ?、中、下皆分三等。中多之中，竹仲翻。帥，所類翻?！?群臣多諫日：「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絞。今使卑碎之人張弓挾矢于軒陛之側(cè)，陛下親在其間，萬一有狂夫竊發(fā)，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馆p州刺史封同人詐乘驛馬入朝切諫。 〔唐舊志：武德三年，分同州之河西、韓城、合陽置西韓州；又于陜州界置南韓州。封同人當是自韓城乘驛入朝也?！成辖圆宦牐眨骸竿跽咭曀暮Ｈ缫患?，封域之內(nèi)，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衛(wèi)之士亦加猜忌乎！」由是人思自勵，數(shù)年之間，悉為精銳。上嘗言：「吾自少經(jīng)略四方，頗知用兵之要， 〔少，詩照翻。〕每觀敵陳，則知其強弱，〔陳，讀日陣；下其陳同。常以吾弱當其強，強當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過數(shù)十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陳后反擊之，無不潰敗，所以取勝，多在此也！」2己酉，上面定臣長孫無忌等爵邑， 〔長，知兩翻?！趁愂暹_于殿下唱名示之，且日：「朕敘卿等勛賞或未當，宜各自言。」 〔當，丁浪翻?！秤谑侵T將爭功，紛紜不已?！矊?，即亮翻?！郴窗餐跎裢ㄈ眨骸赋寂e兵關(guān)西，首應(yīng)義旗， 〔事見一百八十四卷隋恭帝義寧元年。〕今房玄齡、杜如晦等專弄刀筆，功居臣上，臣竊不服?！股先眨骸噶x旗初起，叔父雖首唱舉兵，蓋亦自營脫禍。及竇建德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沒； 〔事見一百八十八卷武德二年?！硠⒑陂g再合余燼，叔父望風奔北。 〔事見一百八十九卷四年?！承g等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宜居叔父之先。叔父，國之至親，朕誠無所愛，但不可以私恩濫與勛臣同賞耳！」諸將乃相謂日：「陛下至公，雖淮安王尚無所私，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顾旖詯偡??！矁姡两苑?。分，扶問翻。〕房玄齡嘗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日：『吾屬奉事左右，幾何年矣，今除官，返出前宮、齊府人之后?！弧股先眨骸竿跽咧凉珶o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與卿輩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也。故設(shè)官分職，以為民也， 〔為，于偽翻?！钞敁褓t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后哉！必也新而賢，舊而不肖，安可舍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賢不肖而直嗟怨，豈為政之體乎！」3詔：「民間不得妄立妖祠。 〔妖，于驕翻?！匙苑遣敷哒g(shù)，其余雜占，悉從禁絕?！?上于弘文殿聚四部書二十萬卷， 〔歐陽修日：歷代盛衰，文章與時高下，然其變態(tài)百出，不可窮極，何其多也！自漢以來，史官列其名氏篇第，以為六藝、七略，至唐始分為四類，日經(jīng)、史、子、集，以甲、乙、丙、丁為次，謂之四庫書，亦日四部書?！?置弘文館于殿側(cè)， 〔唐會要：武德四年，于門下省置修文館，至九年三月，改為弘文館。至其年九月，太宗即位于弘文殿。納義門在嘉德門之西。即我朝之崇文館也，避宣祖諱，改「弘」為「崇」?！?精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歐陽詢、蔡允恭、蕭德言等，以本官兼學士，令更日宿直，聽朝之隙，引入內(nèi)殿，講論前言往行，商榷政事，或至夜分乃罷。 〔唐太宗以武定禍亂，出入行間，與之俱者，皆西北驍武之士。至天下既定，精選弘文館學生，日夕與之議論商榷者，皆東南儒生也。然則欲守成者，舍儒何以哉！更，工衡翻。朝，直遙翻。行，下孟翻。榷，訖岳翻。〕 又取三品已上子孫充弘文館學士?！菊拢菏斜尽竿痢棺鳌干?；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5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6詔追封故太子建成為息王，謚日隱；齊王元吉為刺【章：十二行本「刺」作「海陵」二字，「王」下有「謚日刺」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客?，〔息，古國名。謚法：隱拂不成日隱。不思忘愛日刺；暴戾無親日刺。謚，神至翻。刺，盧達翻。〕 以禮改葬。葬日，上哭之于宜秋門，甚哀?！蔡珮O宮圖：宜秋門在千秋殿之西，百福門之東?！?魏征、王珪表請陪送至墓所， 〔考異日：高祖實錄、建成元吉傳：「太宗踐昨，改葬加謚?！固趯嶄浖氨炯o皆不書葬月日，唯唐歷在此年十月。貞觀政要此表在二年。據(jù)此夫七月魏征為諫議大夫，宣慰山東，王珪亦未為黃門侍郎，葬建成、元吉恐在后，但別無年月日可附，今且從唐歷。〕 上許之，命宮府舊僚皆送葬。7癸亥，立皇子中山王承干為太子，生八年矣。 〔生于承干殿，因以名之?！?庚辰，初定功臣實封有差。 〔唐爵九等：一日王，食邑萬戶，正一品；二日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戶，從一品；三日國公，食邑三千戶，從一品；四日開國郡公，食邑二千戶，正二品；五日開國縣公，食邑千五百戶，從二品；六日開國縣侯，食邑千戶，從三品；七日開國縣伯，食邑七百戶，正四品上；八日開國縣子，食邑五百戶，正五品上；九日開國縣男，食邑三百戶，從五品上。凡封戶，三丁以上為率，歲租三之一入于朝廷；食實封者，得真戶分食諸州?！?初，蕭璃薦封德彝于上皇，上皇以為中書令。及上即位，璃為左仆射，德彝為右仆射。議事已定，德彝數(shù)反【章：十二行本「反」下有「之」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坑谏锨?，〔璃，音禹。射，寅謝翻。數(shù)，所角翻。〕由是有隙。時房玄齡、杜如晦新用事，皆疏璃而親德彝， 〔太宗初政之時，以房、杜之賢，蕭璃之直，而不相親，乃親封德彝者，蓋以璃之疏直，難與共事于危疑之時，而封德彝之狡數(shù)，不與之親密，則不能得其情也。后之為相者，其心無所權(quán)量，但日親君子，遠小人，未有能濟者也?！?璃不能平，遂上封事論之，〔上，時掌翻。〕辭指寥落，由是忤旨。〔忤，五故翻?！硶c陳叔達忿爭于上前，庚辰，璃、叔達皆坐不敬，免官?！部籍惾眨号f傳，「太宗以玄齡等功高，由是忤旨，廢于家。俄拜少師，復(fù)為左仆射，坐與叔達忿爭免?！拱磳嶄浄逘幵谧魃賻熐?，今從之?！?0甲申，民部尚書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踐者， 〔厥，九勿翻。踐，慈演翻。〕請戶給絹一匹?！股先眨骸鸽抟哉\信御下，不欲虛有存恤之名而無其實，戶有大小，豈得雷同給賜乎！」于是計口為率。11初，上皇欲強宗室以鎮(zhèn)天下，故皇再從、三從弟 〔同曾祖為再從兄弟，同高祖為三從兄弟。從，才用翻?！臣靶值苤?，雖童孺皆為王，王者數(shù)十人。 〔封宗室為郡王，見一百九十卷五年。〕上從容問群臣：「褊封宗子，于天下利乎？」 〔從，千容翻。〕封德彝對日：「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為王，自余非有大功，無為王者。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自兩漢以來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給力役， 〔力役，蓋防合庶仆白直之類?！?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上日：「然。朕為天子，所以養(yǎng)百姓也，豈可勞百姓以養(yǎng)己之宗族乎！」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shù)人不降。12丙午，上與群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上哂之 〔笑不壞顏為哂。哂，式忍翻?！橙眨骸该裰詾楸I者，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饑寒切身，故不暇顧廉恥耳。朕當去奢省費，〔去，羌呂翻。〕輕^薄賦，選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邪！」〔邪，音耶。〕自是數(shù)年之后，海內(nèi)升平，路不拾遺，外戶不閉，商旅野宿焉。上又嘗謂侍臣日：「君依于國，國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夫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民愁則國危，國危則君喪矣。 〔夫，音扶。喪，息浪翻?！畴蕹Ｒ源怂贾?，故不敢縱欲也?！?3十二月，己巳，益州大都督竇軌奏稱糠反， 〔是年六月，廢大行臺，置大都督府。是后分諸州都督府為上、中、下三等：大州都督從二品，長史從三品，司馬從四品；中州都督正三品，別駕正四品，長史正五品上，司馬正五品下；下州都督從三品，別駕、長史、司馬亦皆遞降一品。瞭，魯皓翻?！痴埌l(fā)兵討之。上日：「糠依阻山林，時出鼠竊，乃其常俗；牧守茍能撫以恩信，自然帥服，〔守，式又翻。帥，與率同。〕安可輕動干戈，漁獵其民，比之禽獸，豈為民父母之意邪！」〔邪，音耶。〕竟不許。14上謂裴寂日：「比多上書言事者， 〔比，毗志翻?！畴藿哉持荼?，〔粘，女廉翻?！车贸鋈胧∮[，〔省，悉景翻?！趁克贾蔚?，或深夜方寢。公輩亦當恪勤職業(yè)，副朕此意。」上厲精求治，數(shù)引魏征臥內(nèi)，訪以得失； 〔治，直吏翻。數(shù)，所角翻；下者數(shù)同?！?征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上遣使點兵， 〔使，疏吏翻?！撤獾乱妥啵骸钢心须m未十八，其軀干壯大者，亦可并點?！?〔唐制：民年十六為中男，十八始成丁，二十一為丁，充力役。〕 上從之。敕出，魏征固執(zhí)以為不可，不肯署敕， 〔按唐制，中書舍人則署敕。魏征時為諫議大夫，抑太宗亦使之聯(lián)署邪？」至于數(shù)四。上怒，召而讓之日：「中男壯大者，乃奸民詐妄以避征役，取之何害，而卿固執(zhí)至此！」對日：「夫兵在御之得其道，不在眾多。陛下取其壯健，以道御之，足以無敵于天下，何必多取細弱以增虛數(shù)乎！且陛下每云：『吾以誠信御天下，欲使臣民皆無欺詐。』今即位未幾，失信者數(shù)矣！」〔幾，居豈翻。數(shù)，所角翻?！?上愕然日：「朕何為失信？」對日：「陛下初即位，下詔云：『逋負官物，悉令蠲免。』 〔蠲，圭淵翻?！秤兴疽詾樨撉馗畤菊撸枪傥?，征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為天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日：『關(guān)中免二年租調(diào)，關(guān)外給復(fù)一年。』既而繼有敕云：『已役已輸者，以來年為始?！簧⑦€之后，方復(fù)更征， 〔調(diào)，徒吊翻。給復(fù)，方目翻。方復(fù)，扶又翻；下復(fù)點同。言既散還其已輸之物而復(fù)征?！?百姓固已不能無怪。今既征得物，復(fù)點為兵，何謂以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共治天下者于守宰， 〔治，直之翻。守，式又翻?！尘映：嗛啠桃晕?；至于點兵，獨疑其詐，豈所謂以誠信為治乎！」〔治，直吏翻；下同?！成蠍?cè)眨骸赶蛘唠抟郧涔虉?zhí)疑卿不達政事，今卿論國家大體，誠盡其精要。夫號令不信，則民不知所從，天下何由而治乎！ 〔夫，音扶。治，直吏翻；下同。〕朕過深矣！」乃不點中男，賜征金甕一。上聞景州錄事參軍張玄素名， 〔景州，漢平原郡鬲縣地，隋置弓高縣，屬觀州。唐平河北，分弓高置景州。上州錄事參軍，從七品上，掌勾稽省署抄目；錄事掌受事發(fā)辰，兼勾稽失?！?召見，問以政道，對日：「隋主好自專庶務(wù)， 〔好，呼到翻?！巢蝗稳撼?；群臣恐懼，唯知稟受奉行而已，莫之敢違。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wù)，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諛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誠能謹擇群臣而分任以事，高拱穆清而考其成敗以施刑賞，何憂不治！又，臣觀隋末亂離，其欲爭天下者不過十余人而已，其余皆保鄉(xiāng)黨、全妻子，以待有道而歸之耳。乃知百姓好亂者亦鮮，但人主不能安之耳。」 〔好，呼到翻。鮮，息善翻。〕 上善其言，擢為侍御史。前幽州記室直中書省張?zhí)N古上大寶箴， 〔唐諸州無記室，唯王國有記室參軍，從六品上。蘊古蓋廬江王璟督幽州時為記室也。唐制，資序未至，以怨官入省者為直。上，時掌翻?！?其略日：「圣人受命，拯溺亨屯， 〔屯，陟倫翻?！彻室砸蝗酥翁煜拢灰蕴煜路钜蝗??！褂秩眨骸笁丫胖赜趦?nèi)，所居不過容膝； 〔治，直之翻。重，直龍翻?！潮嘶璨恢?，瑤其臺而瓊其室。羅八珍于前，所食不過適口； 〔周禮：膳夫，珍用八物。注云：珍，謂淳熬、淳毋、炮豚、炮牌、搗珍、漬、熬、肝膏也。淳，之純翻。毋，莫胡翻，一音武由翻。牌，作郎翻。膏，力雕翻。〕 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褂秩眨骸肝饹]沒而SB,勿察察而明，雖冕蔬蔽目而視于未形，雖鞋紗塞耳而聽于無聲。」 〔冕而前旖，所以蔽明。融紗充耳，所以塞聰。師古日：以黃船為圜，用兩組掛之于冕，垂兩耳旁，示不外聽也。臟，他口翻。塞，悉則翻?！?上嘉之，賜以束帛， 〔唐制：凡賜十段，其率絹三匹，布三端，綿四屯；若雜彩十段，則絲布二四，條由二匹，綾二匹，縝四匹；若賜蕃客錦彩，率十段，則錦一張，綾二匹，縝四匹，綿四屯；凡時服稱一具者全給之，一副者減給之。正冬之會，稱賜束帛有差者，五品已上五匹，六品已下二匹；命婦視其夫、子?！?除大理丞?！泊罄碡?，掌分判寺事。〕15上召傅奕，賜之食，謂日：「汝前所奏，幾為吾禍。 〔事見上卷是年六月。幾，居依翻。〕然凡有天變，卿宜盡言皆如此，勿以前事為懲也。」上嘗謂奕日：「佛之為教，玄妙可師，卿何獨不悟其理？」對日：「佛乃胡中桀黠， 〔黠，戶八翻?！痴N耀彼土。中國邪僻之人，取莊、老玄談，飾以妖幻之語，用欺愚俗，無益于民，有害于國，臣非不悟，鄙不學也?！股项H然之。16上患吏多受賺，〔枉法受賂日贖。贖，音求?！?密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司門郎，屬刑部，掌天下門出入往來之籍賦而審其政，有令史六人。唐令，布帛皆闊尺八寸長四丈為匹。〕上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諫日：「為吏受賂，罪誠當死；但陛下使人遺之而受，〔遺，于季翻?！衬讼萑擞诜ㄒ玻址撬^『道之以德，齊之以禮?！弧?〔引論語孔子之言。道，讀日導(dǎo)?！成蠍?，召文武五品已上告之日：「裴矩能當官力爭，不為面從，儻每事皆然，何憂不治！」〔汽直吏翻?！吵脊馊眨汗湃擞醒裕壕鞒贾?。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變也；君惡聞其過，則忠化為佞，君樂聞直言，則佞化為忠。 〔惡，烏路翻。樂，音洛。〕 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動則景隨矣。17是歲，進皇子長沙郡王恪為漢王、宜陽郡王佑為楚王。18新羅、百濟、高麗三國有宿仇， 〔北史日：新羅本辰韓種，在高麗東南，亦日秦韓，相傳秦世亡人避役，來適馬韓，割東界居之，故名秦韓。始有六國，稍分為十二，新羅其一也?；蚍Q魏毋丘儉破高麗，奔沃沮，后復(fù)國，其留者為新羅，兼有沃沮、不耐、韓、瀛之地。其王本百濟人，自海跳入新羅，遂王其國，附庸百濟；后致強盛，因與百濟為敵。百濟伐高麗，來請救，悉兵往破之。自是相攻不置，后獲百濟王，殺之，滋結(jié)怨。麗，力知翻?！?迭相攻擊；上遣國子助教奢往諭指， 〔晉武帝咸寧四年立國子學，置祭酒、博士各一人，助教十五人，以教生徒。孝武太元十年，損助教為十人。唐助教五人，從六品上，掌佐博士分經(jīng)教授?！?三國皆上表謝罪。 〔上，時掌翻?！程谖奈浯笫ゴ髲V孝皇帝上之上 〔諱世民，高祖次子也。帝初謚文皇帝，廟號太宗；咸亨五年，追謚太宗文武圣皇帝；天寶八載，追尊太宗文武大圣皇帝；十三載，又加尊太宗文武大圣大廣孝皇帝〕貞觀元年〔（丁亥、六二七）觀，古玩翻?！?春，正月，乙酉，改元。2丁亥，上宴群臣，奏秦王破陳樂， 〔陳，讀日陣。新志：太宗為秦王，破劉武周，軍中相與作秦王破陳樂曲?！成先眨骸鸽尬羰芪瘜Ｕ?，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德之雍容，然功業(yè)由茲而成，不敢忘本?！狗獾乱腿眨骸副菹乱陨裎淦胶?nèi)，豈文德之足比?！股先眨骸戈瑏y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德彝頓首謝。3己亥，制：「自今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合議事，皆命諫官隨之，有失輒諫?！埂渤檀蟛眨禾莆鲀?nèi)太極殿，即朔望受朝之所，蓋正殿也。太極之北有兩儀殿，即常日視朝之所。太極殿兩尻有東西二上合，則是兩合皆有門可入，已又可轉(zhuǎn)北而入兩儀也。此太宗時入合之制也。至高宗以后，多居?xùn)|內(nèi)，御宣政前殿，則謂之衙，衙有仗；御紫宸便殿，則謂之入合。其不御宣政前殿而御紫宸也，乃自正衙喚仗，由合門而入，百官候朝于衙者，因隨而入見，謂之入合?！?上命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等與學士、法官更議定律令， 〔長，知兩翻。〕寬絞刑五十條為斷右趾，〔斷，丁管翻。〕上猶嫌其慘，日：「肉刑之廢已久，宜有以易之。」蜀王法曹參軍裴弘獻〔唐制，諸王有功、倉、戶、兵、騎、法、士等七曹參軍，正七品上。〕 請改為加役流,徙三千里居作三年；詔從之。 〔考異日：新、舊刑法志皆云「居作二年」。今從王溥會要?！?上以兵部郎中戴胄忠清公直， 〔兵部郎中，掌判帳及天下武官之階品、衛(wèi)府之名數(shù)?！?擢為大理少卿?！采?，始照翻。〕上以選人多詐冒資蔭，敕令自首，不首者死。 〔選，息絹翻；下同。首，手又翻?！澄磶?，有詐冒事覺者， 〔幾，居豈翻?！成嫌麣⒅ｋ凶啵骸笓?jù)法應(yīng)流?！股吓眨骸盖溆胤ǘ闺奘藕酰俊箤θ眨骸鸽氛叱鲇谝粫r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而既知其不可，復(fù)斷之以法， 〔斷，丁亂翻。〕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股先眨骸盖淠軋?zhí)法，朕復(fù)何憂！」 〔復(fù)，扶又翻；下不復(fù)、朕復(fù)、何復(fù)同?！畴星昂蠓割亪?zhí)法，言如涌泉，上皆從之，天下無冤獄。6上令封德彝舉賢，久無所舉。上詰之， 〔詰，去吉翻?！硨θ眨骸阜遣槐M心，但于今未有奇才耳！」上日：「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于異代乎？〔治，直吏翻?！痴技翰荒苤?，安可誣一世之人！」德彝慚而退。御史大夫杜淹奏「諸司文案恐有稽失，請令御史就司檢校?！股弦詥柗獾乱?，對日：「設(shè)官分職，各有所司。果有愆違，御史自應(yīng)糾舉；若褊歷諸司，搜摘疵顆， 〔施，他狄翻。額，盧對翻。〕太為煩碎。」淹默然。上問淹：「何故不復(fù)論執(zhí)？」對日：「天下之務(wù)，當盡至公，善則從之，德彝所言，真得大體，臣誠心服，不敢遂非?！股蠍?cè)眨骸腹雀髂苋缡牵迯?fù)何憂！」7右驍衛(wèi)大將軍長孫順德受人饋絹，事覺， 〔長，知兩翻。驍，堅堯翻?！成先眨骸疙樀鹿苡幸鎳?，朕與之共有府庫耳，何至貪冒如是乎！」 〔冒，莫北翻。〕猶惜其有功，不之罪，但于殿庭賜絹數(shù)十匹。大理少卿胡演曰：「順德枉法受財，罪不可赦，奈何復(fù)賜之絹？」上日：「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于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8辛丑，天節(jié)將軍燕郡王李藝據(jù)涇州反。 〔宜州道為天節(jié)軍，置將軍一人。燕，因肩翻。〕藝之初入朝也， 〔武德五年，藝引兵與太子建成會討劉黑閡，遂入朝。朝，直遙翻?！?恃功驕倨，秦王左右至其營，藝無故毆之。 〔毆，烏口翻?！成匣逝?，收藝系獄，既而釋之。上即位，藝內(nèi)不自安。曹州妖巫李五戒 〔妖，于驕翻?！持^藝曰：「王貴色已發(fā)！」勸之反。藝乃詐稱奉密敕，勒兵入朝。遂引兵至豳州，豳州治中趙慈皓馳出謁之， 〔諸州治中，即別駕。〕藝入據(jù)豳州，詔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等為行軍總管以討之。 〔長，知兩翻?！弛w慈皓聞官軍將至，密與統(tǒng)軍楊岌圖之， 〔岌，魚及翻?！呈滦?，藝囚慈皓。岌在城外覺變，勒兵攻之，藝眾潰，棄妻子，將奔突厥。至烏氏，〔厥，九勿翻。漢烏氏縣屬安定郡，故城在彈箏峽東。氏，音支?！匙笥覕刂?，傳首長安。弟壽，為利州都督，亦坐誅。9初，隋末喪亂，〔喪，息浪翻?！澈黎畈⑵穑瑩肀姄?jù)地，自相雄長；唐興，相帥來歸，上皇為之割置州縣以寵祿之， 〔帥，讀曰率。長，知兩翻。為，于偽翻?！?由是州縣之數(shù)，倍于開皇、大業(yè)之間。上以民少吏多，思革其弊； 〔少，詩沼翻?！扯拢蠹硬⑹?，因山川形便，分為十道：一曰關(guān)內(nèi)，二曰河南，三曰河?xùn)|，四曰河北，五曰山南，六曰隴右，七日淮南，八曰江南，九曰劍南，十曰嶺南。 〔京兆、同、華、商、岐、邠、隴、涇、原、寧、慶、鹿E、坊、丹、延、靈、會、鹽、夏、綏、銀、豐、勝為關(guān)內(nèi)道。洛、汝、陜、虢、關(guān)B、滑、許、潁、陳、蔡、汴、宋、亳、徐、濠、宿、軍B、齊、曹、濮、青、淄、登、萊、棣、兗、海、沂、密為河南道。蒲、晉、絳、汾、隰、并、南汾、遼、沁、嵐、石、忻、代、朔、蔚、澤、潞為河?xùn)|道。懷、孟、魏、博、相、衛(wèi)、澧、貝、開B、洛、磁、恒、冀、深、趙、滄、景、德、易、定、幽、涿、瀛、莫、燕、檀、營、平為河北道。荊、峽、歸、夔、澧、朗、忠、涪、萬、襄、唐、隨、鄧、均、房、呈B、復(fù)、金、梁、洋、禾八鳳、興、成、扶、文、壁、巴、蓬、通、開、隆、果、渠為山南道。秦、渭、河、鄱、蘭、階、跳、岷、廓、迭、宕、涼、瓜、沙、甘、肅為隴右道。楊、楚、滁、和、壽、廬、舒、光、鄲、黃、安、申為淮南道。潤、常、蘇、湖、杭、睦、越、衢、婺、括、臺、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饒、信、虔、吉、袁、撫、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典為江南道。益、嘉、眉、邛、簡、資、輯、雅、南會、翼、維、松、姚、恭、戎、梓、遂、綿、僉心合、龍、普、渝、陵、榮、瀘為劍南道。廣、番、循、潮、南康、涉、端、新、封、南宕、春、羅、南石、高、南合、崖、振、邕、南方、南簡、淳、欽、南尹、象、藤、桂、梧、賀、連、南昆、靜、樂、南恭、融、容、牢、南林、南扶、南越、南義、交、陸、峰、愛、南德為嶺南道?！?0三月，癸巳，皇后帥內(nèi)外命婦親蠶。 〔內(nèi)命婦，宮內(nèi)女官，自貴妃至侍巾，亦分各品。外命婦有六：王、嗣王、郡王之母、妻為妃，一品之國公母、妻為國夫人，三品以上母、妻為郡夫人，四品母、妻為郡君，五品母、妻為縣君，勛官四品有封者，母、妻為鄉(xiāng)君。凡外命婦朝參，視夫、子之品。唐制，皇后以季春吉巳享先蠶，遂以親桑。輿服志：皇后親蠶，服鞠衣，黃羅為之。帥，讀曰率?！?1閏月，癸丑朔，日有食之。12壬申，上謂太子少師蕭璃曰：「朕少好弓矢， 〔少，詩照翻。璃，音禹。好，呼到翻?！车昧脊當?shù)，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好』。朕問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則脈理皆邪，弓雖勁而發(fā)矢不直?！浑奘煎幌蛘弑嬷淳病ｋ抟怨付ㄋ姆?，識之猶未能盡，況天下之務(wù)，其能褊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 〔京官，即在京職事官也?！掣拗袝鴥?nèi)省，〔更，工衡翻?！硵?shù)延見，問以民間疾苦，政事得失。 〔數(shù)，所角翻；下數(shù)與同?！?3涼州都督長樂王幼良，性粗暴， 〔樂，音洛。〕左右百余人，皆無賴子弟，侵暴百姓；又與羌、胡互市。或告幼良有異志，上遣中書令宇文士及馳驛代之，并按其事。左右懼，謀劫幼良入北虜，又欲殺土及據(jù)有河西。復(fù)有告其謀者， 〔復(fù)，扶又翻；下汗復(fù)、復(fù)與同?！诚?，四月，癸巳，賜幼良死。14五月，苑君璋帥眾來降。 〔帥，讀日率。降，戶江翻；下同?！?初，君璋引突厥陷馬邑，殺高滿政， 〔事見一百九十卷高祖武德六年。厥，九勿翻?！?退保恒安。〔隋朔州云內(nèi)縣之恒安鎮(zhèn)，即后魏所都之平城也，唐后置云州及云中縣。恒，戶登翻?！?其眾皆中國人，多棄君璋來降。君璋懼，亦降，請捍北邊以贖罪，上皇許之。君璋請約契，上皇使門人元普賜之金券。〔腐門縣帶代州，漢廣武縣地?！?頡利可汗復(fù)遣人招之， 〔頡，奚結(jié)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君璋猶豫未決，恒安人郭子威說君璋以「恒安地險城堅， 〔說，輸芮翻?！惩回史綇姡耶斠兄杂^變，未可束手于人?！咕澳藞?zhí)元普送突厥，復(fù)與之合，數(shù)與突厥入寇?！矓?shù)，所角翻?！持潦?，見頡利政亂，知其不足恃，遂帥眾來降。 〔苑君璋與劉武周同起，至是始降?！成弦跃盀橼糁荻级?、芮國公。 〔芮，古國名?！?5有上書請去佞臣者， 〔上，時掌翻。去，羌呂翻。〕 上問：「佞臣為誰？」對日：「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愿陛下與群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zhí)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旨者，佞臣也?！股先眨骸妇匆?；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quán)謫小數(shù)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仓?，直之翻。好，呼到翻。謫，古穴翻?！?卿策雖善，朕不取也?！?6六月，辛巳，右仆射密明公封德彝薨。 〔謚法，思慮果遠日明。注云：自任近乎專。〕17壬辰，復(fù)以大子少師蕭璃為左仆射。 〔蕭璃去年免官。復(fù)，扶又翻；下弟復(fù)同。少，始照翻。璃，首禹。〕18戊申，上與侍臣論周、秦修短，蕭璃對日：「紂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人心則異。」上日：「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增修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蓋取之或可以逆得，守之不可以不順故也?！沽еx不及。19山東大旱，詔所在賑恤，無出今年租賦。 〔賑，忍津翻?！?0秋，七月，壬子，以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為右仆射。無忌與上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無忌，皇后之兄，以佐誅建成、元吉為功。長，知兩翻?！?上委以腹心，其禮遇群臣莫及，欲用為宰相者數(shù)矣。 〔歐陽修日：唐因隋制，以三省之長，尚書令、侍中、中書令共議國政，此宰相職也。后以太宗為尚書令，臣下避不敢居其職，由是仆射為尚書省長官，與侍中、中書令號為宰相。其品立既崇，不欲輕以授人，故常以他官居宰相職而假以他名，如杜淹以吏部尚書參議朝政，魏征以秘書監(jiān)參預(yù)朝政，或日參議得失、參知政事之類，其名非一，皆宰相職也。數(shù)，所角翻?！?文德皇后固請日：「妾備位椒房，家之貴寵極矣，誠不愿兄弟復(fù)執(zhí)國政。呂、霍、上官，可為切骨之戒，幸陛下矜察！」上不聽，卒用之。 〔卒，子恤翻?！?1初，突厥性淳厚，政令質(zhì)略。頡利可汗得華人趙德言，委用之。 〔厥，九勿翻。頡，奚結(jié)翻?？?，從刊入聲。汗，音寒。華人，謂中國人也。華，讀如字?！?德言專其威福，多變更舊俗，政令煩苛，國人始不悅。頡利又好信任諸胡而疏突厥，胡人貪冒，多反復(fù)，兵革歲動；〔數(shù)興兵討其反復(fù)者，故無寧歲。更，工衡翻。好，呼到翻。冒，莫北翻?！?會大雪，深數(shù)尺，〔深，式鴆翻?！畴s畜多死，連年饑僮，民皆凍餒。頡利用度不給，重斂諸部， 〔畜，許救翻。斂，力贍翻。〕由是內(nèi)外離怨，諸部多叛，兵浸弱。言事者多請擊之，上以問蕭璃、長孫無忌〔璃，音禹。長，知兩翻?！橙眨骸割R利君臣昏虐，危亡可必。今擊之，則新與之盟；不擊，恐失機會；如何而可？」璃請擊之。無忌對日：「虜不犯塞而棄信勞民，非王者之師也?！股夏酥?。22上問公卿以享國久長之策，蕭璃言：「三代封建而久長，秦孤立而速亡?！股弦詾槿?，于是始有封建之議。23黃門侍郎王珪有密奏，附侍中高士廉，寢而不言。上聞之，八月，戊戌，出土廉為安州大都督。24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25辛酉，中書令宇文士及罷為殿中監(jiān)，御史大夫杜淹參豫朝政。 〔朝，直遙翻?？籍惾眨簩嶄浽啤付叛褪鹞弧梗恢^署位何也，今從新書宰相表。是時宰相無定名，或云參預(yù)朝政，或云參知機務(wù)之類甚眾，不知其入銜否也。如李靖「三兩日一至門下、中書平章政事」，魏征「朝章國典，參議得失」之類，則決不入銜矣?！?他官參豫政事自此始。淹薦刑部員外郎邸懷道， 〔刑部郎，掌貳尚書、侍郎，舉其典憲，而辯其輕重。邸，丁禮翻，姓也；后魏有邸珍?！緡溃骸港　垢摹港ぁ?。］〕 上問其行能，〔行，下孟翻。〕對日：「煬帝將幸江都，召百官問行留之計，懷道為吏部主事， 〔唐承隋制，尚書諸司皆有主事，從九品上?！唱氀圆豢?。臣親見之。」上日：「卿稱懷道為是，何為自不正諫？」對日：「臣爾時不居重任，又知諫不從，徒死無益。」上日：「卿知煬帝不可諫，何為立其朝？既立其朝，何得不諫？卿仕隋，容可云位卑；后仕王世充，尊顯矣，何得亦不諫？」對日：「臣于世充非不諫，但不從耳?！股先眨骸甘莱淙糍t而納諫，不應(yīng)亡國；若暴而拒諫，卿何得免禍?」淹不能對。上日：「今日可謂尊任矣，可以諫未？」對日：「愿盡死?！股闲Α?6辛未，幽州都督王君廓謀叛，道死。君廓在州，驕縱多不法，征入朝。〔朝，直遙翻；下同。〕長史李玄道，房玄齡從甥也，〔從，才用翻?！硲{君廓附書。君廓私發(fā)之，不識草書，疑其告己罪；行至渭南， 〔后魏于新豐、鄭縣之間置渭南郡，隋廢郡為縣，屬京兆尹，在長安東一百一十五里?！?殺驛吏而逃，將奔突厥，〔厥，九勿翻。〕為野人所殺。27嶺南酋長馮盎、談殿等迭相攻擊， 〔談，姓；殿，名。姓譜：蜀錄云：晉有征東將軍談巴。酋，慈由翻。長，知兩翻?！?久未入朝，〔朝，直遙翻?！持T州秦稱盎反，前后十數(shù)；上命將軍藺赳等發(fā)江、嶺數(shù)十州兵討之。魏征諫日：「中國初定，嶺南瘴疣險遠，不可以宿大兵。且盎反狀未成，未宜動眾?！股先眨骸父嬲叩缆凡唤^，何云反狀未成？」對日：「盎若反，必分兵據(jù)險，攻掠州縣。今告者已數(shù)年，而兵不出境，此不反明矣。諸州既疑其反，陛下又不遣使鎮(zhèn)撫， 〔使，疏吏翻；下同?！潮宋匪溃什桓胰氤?。若遣信臣示以至誠，彼善于免禍，可不煩兵而服?！股夏肆T兵。冬，十月，乙酉，遣員外散騎侍郎李公掩持節(jié)慰諭之?！采ⅲ嵎?。騎，奇寄翻。考異日：魏文貞公故事作「李公淹」，又有前蒲州刺史韋叔諧偕行。今從實錄。〕盎遣其子智戴隨使者入朝。上日：「魏征令我發(fā)一介之使，而嶺表遂安，〔使，疏吏翻。朝，直遙翻。〕勝十萬之師，不可不賞?！官n征絹五百匹。28十二月，壬午，左仆射蕭璃坐事免。 〔璃，音禹?！?9戊申，利州都督【章：十二行本「督」下有「義安王」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坷钚⒊５戎\反，伏誅。孝常因入朝，留京師，與右武衛(wèi)將軍劉德裕及其甥統(tǒng)軍元弘善、監(jiān)門將軍長孫安業(yè)互說符命，謀以宿衛(wèi)兵作亂。 〔監(jiān)，工銜翻。長，知兩翻?！嘲矘I(yè)，皇后之異母兄也，嗜酒無賴；父晟卒，〔卒，子恤翻?！车軣o忌及后并幼，安業(yè)斥還舅氏。 〔高士廉，無忌及后之舅也?！臣吧霞次唬蟛灰耘f怨為意，恩禮甚厚。及反事覺，后涕泣為之固請日： 〔泣為，于偽翻。〕「安業(yè)罪誠當萬死。然不慈于妾，天下知之；今真以極刑，人必謂妾所為，恐亦為圣朝之累。」〔累，力瑞翻。〕由是得減死，流篙州。 〔簿，音髓?！?0或告右丞魏征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溫彥博按之，無狀。 〔言無其事狀?！硰┎┭杂谏先眨骸刚鞑淮嫘污E，遠避嫌疑， 〔遠，于愿翻。〕心雖無私，亦有可責。」上令彥博讓征，且日：「自今宜存形跡。」他日，征入見， 〔見，賢遍翻；下進見同?！逞杂谏先眨骸赋悸劸纪w，宜相與盡誠；若上下俱存形跡，則國之興喪尚未可知， 〔喪，息浪翻。〕臣不敢奉詔?！股项∪蝗眨骸肝嵋鸦谥?。」 〔睢九遇翻。〕征再拜日：「臣幸得奉事陛下，愿使臣為良臣，勿為忠臣。」上日：「忠、良有以異乎？」對日：「稷、契、皋陶，君臣協(xié)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 〔契，息列翻。陶，音遙?！除埛辍⒈雀?，面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埂卜?，皮江翻。折，之舌翻。爭，讀日錚?！?上悅，賜絹五百匹。上神爭英毅，群臣進見者，皆失舉措；上知之，每見人奏事，必假以辭色，聞規(guī)諫。嘗謂公卿日：「人欲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諫自賢，〔愎，符逼翻。〕其臣阿諛順旨，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虞世基等諂事煬帝以保富貴，煬帝既弒，世基等亦誅。 〔事見一百八十五卷高祖武德元年?！?公輩宜用此為戒，事有得失，毋惜盡言！」31或上言秦府舊兵，宜盡除武職，追入宿衛(wèi)。 〔上，時掌翻?！成现^之日：「朕以天下為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無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廣朕德于天下也。」32上謂公卿日：「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者，與人同利故也。 〔治，直之翻。〕秦始皇營宮室而人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靡麗珍奇，固人之所欲， 〔夫，音扶。〕若縱之不已，則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王公已下，宜體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間，風俗素樸，衣無錦繡，公私富給。33上謂黃門侍郎王珪日：「國家本置中書、門下以相檢察，中書詔敕或有差失，則門下當行駁正。〔中書出命，門下審駁。按唐制，凡詔旨制敕，璽書冊命，皆中書舍人起草進畫，既下，則署行而過門下省，有不便者，涂竄而奏還，謂之涂歸。駁，北角翻?！?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茍論難往來，務(wù)求至當， 〔難，乃旦翻。當，丁恨翻?！成峒簭娜?，亦復(fù)何傷！比來或護己之短，遂成怨隙，〔復(fù)，扶又翻。比，毗至翻?！?或茍避私怨，知非不正， 〔言知其非而不加駁正也。〕順一人之顏情，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國之政也。煬帝之世，內(nèi)外庶官，務(wù)相順從，當是之時，皆自謂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大亂，家國兩亡，雖其間萬一有得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曹各當徇公忘私，勿雷同也！」34上謂侍臣日：「吾聞西域賈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 〔賈，音古。〕有諸？」侍臣日：「有之?！股先眨骸溉私灾菊拢菏斜尽钢瓜掠小感Α棺郑灰沂恍斜就?；張校同，云無注本亦無?！勘酥異壑槎粣燮渖硪玻焕羰苜嵉址?，與帝王徇奢欲而亡國者，何以異于彼胡之可笑邪！」 〔贖，音求。牙瓦音耶。〕魏征日：「昔魯哀公謂孔子日：『人有好忘者，徙宅而忘其妻?！豢鬃尤眨骸河钟猩跽?，桀、紂乃忘其身?！灰嗒q是也。」〔好，呼到翻。忘，巫放翻。〕上日：「然。朕與公輩宜戮力相輔，庶免為人所笑也！」35青州有謀反者，州縣逮捕支黨，收系滿獄，詔殿中侍御史安喜崔仁師覆按之。 〔曹魏時，蘭臺遣御史二人居殿中，伺察奸非，遂稱殿中侍御史；唐從七品下，掌朝廷供奉之儀式。安喜縣，屬定州，漢為盧奴、安險二縣地，章帝改為安喜，慕容垂改安喜為不連，后魏復(fù)日安喜；后齊廢盧奴縣入安喜，隋改日鮮虞，唐復(fù)日安喜?！?仁師至，悉脫去相械， 〔去，羌呂翻?；?，女九翻?！?與飲食湯沐，寬慰之，止坐其魁首十余人，余皆釋之。還報，敕使將往決之。 〔此時敕使非官，官凡奉敕出使者則謂之敕使。使，疏吏翻?！?大理少卿孫伏伽謂仁師日：「足下平反者多， 〔少，始照翻。反，音翻?！橙饲檎l不貪生，恐見徒侶得免，未肯甘心，深為足下憂之。」 〔為，于偽翻；下不為、竊為同。〕仁師日：「凡治獄當以平恕為本，豈可自規(guī)免罪， 〔規(guī)，圖也。治，直之翻?！持湓┒粸樯煨?！ 〔邪，音耶?！橙f一短，誤有所縱，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愿也。」伏伽慚而退。及敕使至，更訊諸囚，皆日：「崔公平恕，事無枉濫，請速就死。」無一人異辭者。36上好騎射，〔好，呼到翻；下同。騎，奇寄翻?！?孫伏伽諫，以為：「天子居則九門，〔天門九重，人主之門亦日九重。所謂禁衛(wèi)九重，虎豹九關(guān)，皆言九門也?！?行則警辟，非欲茍自尊嚴，乃為社稷生民之計也。陛下好自走馬射的以娛悅近臣，此乃少年為諸王時所為，〔少，詩照翻。〕非今日天子事業(yè)也。既非所以贍養(yǎng)圣躬，又非所以儀刑后世，臣竊為陛下不取?！股蠍偂Ｎ磶?，以伏伽為諫議大夫?！矌祝迂M翻。考異日：韓琬御史臺記：「伏伽，武德中自萬年主簿上疏極諫，太宗怒，命引出斬之。伏伽日：『臣寧與關(guān)龍逢游于地下，不愿事陛下?！弧固谌眨骸弘拊嚽涠?。卿能若是，朕何憂社稷！』命授之三品。宰臣日：『伏伽匡陛下之過，自主簿授之三品，彰陛下之過深矣，請授之五品?！凰彀轂橹G議大夫?！拱锤咦鎸嶄?，「武德元年，伏伽自萬年縣法曹上書，高祖詔授治書侍御史?！褂放_記誤也。今據(jù)魏征故事?！?7隋世選人，十一月集，至春而罷，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觀城劉林甫 〔觀縣，古之觀國。國語注日：夏啟子太康之弟所封也。觀縣，漢屬東郡，光武改日衛(wèi)縣，晉、魏屬頓丘郡，日衛(wèi)國縣，隋開皇六年改日觀城縣，屬魏州，唐屬澧州。選，須絹翻；下同。觀，古玩翻。〕 奏四寺聽選，隨闕主擬，人以為便。唐初，士大夫以亂離之后，不樂仕進，官員不充。省符下諸州差人赴選，州府及詔使〔樂，音洛。下，遐稼翻。使，疏吏翻。詔使，即前所謂敕使。〕 多以赤牒補官。至是盡省之，勒赴省選，集者七千余人，林甫隨才錢敘，各得其所，時人稱之。詔以關(guān)中米貴，始分人于洛州選。上謂房玄齡日：「官在得人，不在員多。」命玄齡并省，留文武總六百四十三員。38隋秘書監(jiān)晉陵劉子翼， 〔晉陵縣帶常州?！秤袑W行，性剛直，朋友有過，常面責之。李百藥常稱：「劉四雖復(fù)罵人， 〔劉子翼第四，唐人多以第行相呼。學行，下孟翻。復(fù)，扶又翻?！橙私K不恨。」是歲，有詔征之，辭以母老，不至。39鄙令裴仁軌〔解縣，漢、晉屬清河郡，中廢，隋開皇十六年置，屬貝州。俞B,音輸。〕 私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長安李干佑諫日：「法者，陛下所與天下共也，非陛下所獨有也。今仁軌坐輕罪而抵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股蠍?，免仁軌死，以干佑為侍御史。〔唐制，殿中侍殿史，從七品下；侍御史，從六品下?！?0上嘗語及關(guān)中、山東人，意有同異。殿中侍御史義豐張行成跪奏日： 〔義豐，漢中山安國縣，隋開皇六年改日義豐，屬安州。〕 「天子以四海為家，不當有東西之異；恐示人以隘?！股仙破溲?，厚賜之。自是每有大政，常使預(yù)議。41初，突厥既強，敕勒諸部分散，有薛延陀、回紇、都播、骨利干、多濫葛、同羅、仆固、拔野古、思結(jié)、渾、斛薛、結(jié)、阿跌、契芯、白霄等十五部，皆居磺北，風俗大抵與突厥同；〔厥，九勿翻。敕勒，即鐵勒也。薛延陀先與薛種雜居，后滅延陀部有之，號薛延陀，姓一利噬氏。回紇先日袁紇，亦日烏護，日烏紇，至隋日韋紇，后稱回紇，姓藥葛羅氏，居薛延陀北娑陵水上，距長安七千里。都播亦日都波，其地北瀕小海，西堅昆，南回紇。骨利干居瀚海北。多濫葛亦日多覽葛，在薛延陀?xùn)|，瀕同羅水。同羅在薛延陀北，多濫葛之東，距長安七千里而贏。仆固亦日仆骨，在多濫葛之東，地最北。拔野古一日拔野固，或為拔曳固，漫散磺北，地千里，直仆固，鄰于殊鞫。思結(jié)在延陀故牙。渾在諸部最南。斛薛居多濫葛北。奚結(jié)在同羅北。阿跌一日訶跌，或為^跌。契芯一日契芯羽，在焉耆西北鷹娑川，多濫葛之南。白雪居鮮卑故地，直京師東北五千里，與同羅、仆固接，避薛延陀，保奧支水冷邑山?！铬Α怪隆附Y(jié)」之上當有「奚」字。紇，音鶻。跌，徒結(jié)翻。契，欺訖翻。芯，毗必翻，又蒲結(jié)翻。雪，似入翻?；?，七跡翻?？籍惾眨号f書「敕勒」作「鐵勒」。新書云：即元魏時高車。或日：「敕勒」訛為「鐵勒」。今從新書。舊書「多濫葛」作「多覽葛」，又作「多臘葛」。今從實錄、唐統(tǒng)紀。又舊書「仆固」或作「仆骨」。按胡語難明，以中國字寫之，故訛謬不壹。今從陳子昂集及仆固懷恩傳?！逞ρ油佑谥T部為最強。西突厥曷薩那可汗方強，敕勒諸部皆臣之。曷薩那征稅無度，諸部皆怨。曷薩那誅其渠帥百余人，敕勒相帥叛之， 〔薩，桑葛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渠帥，所類翻。相帥，讀日率?！彻餐破跣靖缋銥橐孜鹫婺R可汗，居貪于山北。 〔楞，盧登翻?！肛澯谏健?，新書作「貪污山」?！秤忠匝ρ油右沂Р贋橐餐傩】珊?， 〔里徒結(jié)翻?！尘友嗄┥奖?。〔燕，因肩翻〕及射匱可汗兵復(fù)振，〔復(fù)，扶又翻?！逞ρ油?、契芯二部并去可汗之號以臣之。 〔此上皆序隋時事。去，羌呂翻?！郴丶v等六部在郁督軍山者，東屬始畢可汗。 〔郁督軍山在大漠外，直長安西北六千里。〕 統(tǒng)葉護可汗勢衰，乙失操之孫夷男帥部落七萬余家，附于頡利可汗。 〔帥，讀日率；下同。頡，奚結(jié)翻?？籍惾眨号f鐵勒傳云：「貞觀二年，葉護可汗死，其國大亂，夷男始附于頡利?！拱赐回蕚?，元年，薛延陀已叛頡利，擊走其欲谷設(shè)。安得二年始附頡利乎！〕 頡利政亂，薛延陀與回紇、拔野古等相帥叛之。頡利遣其兄子欲谷設(shè)將十萬騎討之， 〔新書阿史那社爾傳，以欲谷設(shè)為頡利子?！郴丶v酋長菩薩將五千騎，與戰(zhàn)于馬鬣山，大破之。 〔將，即亮翻。騎，奇寄翻。酋，慈由翻。長，知兩翻。菩，薄乎翻。薩，桑葛翻?！?欲谷設(shè)走，菩薩追至天山，部眾多所所虜，回紇由是大振。薛延陀又破其四設(shè)， 〔突厥號典兵者為設(shè)；四設(shè)，四部帥之典兵者也。〕 頡利不能制。頡利益衰，國人離散。會大雪，平地數(shù)尺，羊馬多死，民大饑，頡利恐唐乘其弊，引兵入朔州境上，揚言會獵，實設(shè)備焉。鴻臚卿鄭元晶使突厥還， 〔周有大行人之官，秦為典客，漢景帝日大行，武帝日大鴻臚。梁置十二卿，鴻臚為冬卿，去「大」字；唐因之，掌賓客及兇儀之事。罪，殊玉翻。臚，陵如翻?！?言于上日：「戎狄興衰，專以羊馬為候。今突厥民饑畜瘦，〔畜，許救翻；下同?！炒藢⑼鲋滓?，不過三年?！股先恢?。群臣多勸上乘間擊突厥，上日：「新與人盟而背之，不信；〔間，古覽翻。背，蒲妹翻?！忱酥疄?zāi)，不仁；乘人之危以取勝，不武。縱使其種落盡叛，六畜無余，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后討之。」 〔種，章勇翻。畜，許救翻。〕西突厥統(tǒng)葉護可汗〔厥，九勿翻?？?，從刊入聲。汗，音寒?？籍惾眨焊咦鎸嶄浿乖啤溉~護」，舊傳作「統(tǒng)葉護」，今從之。〕 遣真珠統(tǒng)俟斤與高平王道立來， 〔高平王道立使西突厥，見上卷高祖武德八年。俟，渠之翻?！倡I萬釘寶鈿金帶，馬五千匹，以迎公主。頡利不欲中國與之和親，數(shù)遣兵入寇， 〔數(shù)，所角翻。〕又遣人謂統(tǒng)葉護日：「汝迎唐公主，要須經(jīng)我國中過?！菇y(tǒng)葉護患之，未成婚。二年〔（戊子、六二八）〕1春，正月，辛亥，右仆射長孫無忌罷。 〔從無忌之請也?？枷挛目梢姟ｉL，知兩翻。〕時有密表稱無忌權(quán)寵過盛者，上以表示之，日：「朕于卿洞然無疑，若各懷所聞而不言，則君臣之意有不通。」又召百官謂之日：「朕諸子皆幼，視無忌如子，非他人所能間也?！篃o忌自懼滿盈，固求遜位，皇后又力為之請， 〔間，古覽翻。為，于偽翻?！?上乃許之，以為開府儀同三司。2置六司侍郎，副六尚書； 〔六司侍郎，吏部正四品上，余皆正四品下?！?并置左右司郎中各一人?！沧?、右司郎中，從五品上。尚書左丞勾吏、戶、禮十二司，右丞管兵、刑、工十二司；左、右司郎中各掌副十二司之事，以舉正稽違，省署符目?！?癸丑，吐谷渾寇岷州，都督李道彥擊走之。 〔吐，從瞰入聲。谷，音浴。〕4丁巳，徙漢王恪為蜀王，衛(wèi)王泰為越王，楚王佑為燕王。 〔燕，因肩翻?！?上問魏征日：「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日：「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昔堯清問下民，故有苗之惡得以上聞； 〔書呂刑日：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于苗。上，時掌翻?！?舜明四目，達四聰，故共、孫、,罐兜不能蔽也。 〔舜明目達聰，而難任人，故四兇不能逃其罪也。共，音恭?！城囟榔炮w高，以成望夷之禍； 〔事見秦紀。〕梁武帝偏信朱異，以取臺城之辱；〔事見梁紀?！乘鍩燮庞菔阑?，以致彭城閣之變。 〔事見隋煬帝紀及高祖武德元年。〕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擁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上日：「善！」上謂黃門侍郎王珪日：「開皇十四年大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賑，津忍翻。比，必利翻，及也?！?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其富饒，侈心無厭，〔厭，于鹽翻?！匙渫鎏煜隆！沧?，子恤翻；下同?！车箓}縻之積足以備兇年，其余何用哉！」6二月，上謂侍臣日：「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監(jiān)臨，下憚群臣之瞻仰，兢兢業(yè)業(yè)，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征日：「此誠致治之要，〔治，直吏翻；下同?！吃副菹律鹘K如始，則善矣。」7上謂房玄齡等日：「為政莫若至公。昔諸葛亮竄廖立、李嚴于南夷，亮卒而立、嚴皆悲泣，有死者， 〔事見七十二卷魏明帝青龍二年。廖，力救翻，又力吊翻。卒，子恤翻。〕 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高潁為隋相，公平識治體，隋之興亡，系潁之存沒。 〔事見隋紀?！畴藜饶角笆乐骶?，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賢相也！」 〔相，息亮翻?！?三月，戊寅【嚴：「寅」改「申」?！克罚沼惺持?。9壬子，大理少卿胡演進每月囚帳； 〔少，始照翻。囚帳，具每月禁系罪囚之姓名，猶今之禁歷也。〕上命自今大辟〔辟，毗亦翻?！辰粤钪袝㈤T下四品已上〔自二省長貳而下至諫議大夫也。〕及尚書議之，庶無冤濫。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鄭善果，上謂胡演日：「善果雖復(fù)有罪，〔復(fù)，扶又翻?！彻倨凡槐?，豈可使與諸囚為伍。自今三品已上犯罪，不須引過，聽于朝堂俟進止?！埂蔡珮O宮承天門左右有東西朝堂。朝，直遙翻；下同?！?0關(guān)內(nèi)旱饑，民多賣子以接衣食；己巳，詔出御府金帛為贖之，歸其父母。 〔為，于偽翻?！掣纾t以去歲霖雨，今茲旱、蝗，赦天下。詔書略日：「若使年谷豐稔，天下又安，移災(zāi)朕身，以存萬國，是所愿也，甘心無吝。」會所在有雨，民大悅。11夏，四月，己卯，詔以「隋末亂離，因之饑僮，暴骸滿野，傷人心目，宜令所在官司收瘞?！埂帛帲谟嫹??！?2初，突厥突利可汗建牙直幽州之北，主東偏，奚、霄等數(shù)十部多叛突厥來降，〔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雪，先立翻。降，戶江翻。〕 頡利可汗以其失眾責之。及薛延陀、回紇等敗欲谷設(shè)， 〔頡，奚結(jié)翻。紇，下沒翻。敗，補邁翻?！?頡利遣突利討之，突利兵又敗，輕騎奔還。 〔騎，奇寄翻。還，從宣翻?！愁R利怒，拘之十余日而撻之，突利由是怨，陰欲叛頡利。頡利數(shù)征兵于突利， 〔數(shù)，所角翻?！惩焕慌c，表請入朝。上謂侍臣日：「向者突厥之強，控弦百萬，憑陵中夏，〔夏，戶雅翻?！秤檬球滍б允涿?。今自請入朝，非困窮，肯如是乎！朕聞之，且喜且懼。何則？突厥衰則邊境安矣，故喜。然朕或失道，他日亦將如突厥，能無懼乎！卿曹宜不惜苦諫，以輔朕之不逮也?！诡R利發(fā)兵攻突利，丁亥，突利遣使來求救， 〔頡，奚結(jié)翻。使，疏吏翻；下同。〕 上謀于大臣日：「朕與突利為兄弟，有急不可不救。 〔結(jié)兄弟，事見上卷高祖武德七年?！?然頡利亦與之有盟，〔謂渭橋之盟也，見上卷武德九年。〕 奈何？」兵部尚書杜如晦日：「戎狄無信，終當負約，今不因其亂而取之，后悔無及。夫取亂侮亡， 〔書仲虺之誥之辭。夫，音扶?！?古之道也?！贡?，契丹酋長帥其部落來降。 〔契，欺訖翻，又音吃。酋，慈由翻。長，知兩翻。降，戶江翻；下同?！愁R利遣使請以梁師都易契丹，上謂使者日：「契丹與突厥異類，今來歸附，何故索之！〔索，山客翻。〕師都中國之人，盜我土地，暴我百姓，突厥受而庇之，我興兵致討，輒來救之，彼如魚游釜中，何患不為我有！借使不得，亦終不以降附之民易之也?！瓜仁?，上知突厥政亂，不能庇梁師都， 〔先，悉薦翻?！骋詴I之，師都不從。上遣夏州都督長史劉旻、司馬劉蘭成圖之， 〔夏，戶雅翻。長，知兩翻。〕 旻等數(shù)遣輕騎踐其禾稼，多縱反間，離其君臣，其國漸虛，降者相屬。 〔數(shù)，所角翻。騎，奇寄翻。踐，慈演翻。間，古覽翻。屬，之欲翻?！称涿麑⒗钫龑毜戎\執(zhí)師都，事泄，來奔，〔將，即亮翻。泄，息列翻?！秤墒巧舷乱嫦嘁?。旻等知可取，上表請兵。 〔上，時掌翻。〕上遣右衛(wèi)大將軍柴紹、殿中少監(jiān)薛萬均擊之，〔少，始照翻?！秤智矔F等據(jù)朔方東城以逼之。 〔克東城見一百九十卷武德五年。〕師都引突厥兵至城下，劉蘭成偃旗臥鼓不出。師都宵遁，蘭成追擊，破之。突厥大發(fā)兵救師都，柴紹等未至朔方數(shù)十里，與突厥遇，奮擊，大破之，遂圍朔方。突厥不敢救，城中食盡。壬寅，師都從父弟洛仁殺師都，以城降， 〔梁師都，隋大業(yè)末起兵，至是而滅。從，才用翻?！骋云涞貫橄闹?。 〔夏，戶雅翻。〕13太常少卿祖孝孫，以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胡、夷，于是斟酌南北，考以古聲，〔少，始照翻。〕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diào)、mH^一曲、十二和。 〔律有七聲，十二律凡八十四調(diào)。隋有皇夏十四曲，孝孫制十二和，以法天之成數(shù)，凡三十一曲。十二和者，一日豫和，二日順和，三日永和，四日肅和，五日雍和，六日壽和，七日舒和，八日太和，九日昭和，十日休和，H^一日正和，十二日承和。調(diào)，徒吊翻。和如字?！?詔協(xié)律郎張文收與孝孫同修定。 〔漢協(xié)律都尉，佩二千石印綬。唐協(xié)律郎，正八品上，屬太常寺?！?六月，乙酉，孝孫等奏新樂。上日：「禮樂者，蓋圣人緣情以設(shè)教耳，治之隆春，豈由于此？」 〔治，直吏翻?！秤反蠓蚨叛腿眨骸庚R之將亡，作伴侶曲， 〔北齊之時，陽俊之多作六言砍辭，淫蕩而拙，世俗流傳，名為陽五伴侶?！酬愔畬⑼?，作玉樹后庭花， 〔杜佑日：玉樹后庭花，堂堂黃鵬留，金釵兩鬢垂，并陳后主所造，恒與宮中女學士及朝臣唱和為詩，太樂令何胥采其尤輕艷者為此曲?！?其聲哀思，〔思，相吏翻?！承新仿勚员?，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樂也！」上日：「不然。夫樂能感人，故樂者聞之則喜，〔夫，音扶。故樂，音洛。〕憂者聞之則悲，悲喜在人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耳。今二曲具存，朕為公奏之， 〔為，于偽翻?！彻M悲乎？」右丞魏征日：「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錘鼓云乎哉！』 〔論語載孔子之言?！硺氛\在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