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老莊思想與后現(xiàn)代主義

解析老莊思想與后現(xiàn)代主義

[09-02-1114:21:00]

作者：何楠

編輯：studa0714［摘要］老莊思想與后現(xiàn)代主義皆標志著一種文明，雖相隔兩千年，卻又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無論從思維方式上，還是從思想內容上，都有著對傳統(tǒng)思想的否定、批判、解構、甚至顛覆，語言上的不拘一格，內容上的不確定性，如若放在一起探討，能否帶來新的價值呢？［關鍵詞］老莊思想；后現(xiàn)代主義；二者關系

老莊思想與后現(xiàn)代主義是兩種不同的哲學思想。第一，產(chǎn)生背景不同，后現(xiàn)代主義主要是對西方“文明工業(yè)社會”的反思，對哲學發(fā)展到高峰的質疑，對盲目追求理性帶來的哲學危機的批駁，對現(xiàn)代性進行的拷問。哈貝馬斯認為：“沒有什么更為‘人道的’東西可以代替進行技術控制這種功能”［1］，是對科學作用的質疑；而“老莊面對的主要是儒家的經(jīng)學中心和禮教中心”［2］，所以更多側重于對倫理、道的化解，倡導消極出世，提出“節(jié)制”生活方式。老子認為：“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3］；第二，中心問題探討的方式不同，后現(xiàn)代主義探討的問題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而道家思想主要集中在對道的認識，對本原的追求，對人生的體會、理解，然后展開討論，以此引出一系列的思想批判；第三，體現(xiàn)的最終價值不同：后現(xiàn)代主義注重只立不破，而認識、解決問題更容易走向極端，對于精神和價值體現(xiàn)虛無化，只是“在瑣屑的環(huán)境之中沉醉于形而下的愉悅之中”［4］，其價值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對于真理、價值、精神、道德有很大的破壞性。而道家思想對修身養(yǎng)性的倡導可以作前者的有益補充，它是對人生價值意義的積極探索，而沒有自毀性。

然而，把這兩種思想放在一起進行研究既有哲學意義又有現(xiàn)實意義，二者都有著深度的反理性，強調虛空性，語言的放蕩不羈性，對以往思想的深刻反思、批駁、否定，要求自由、逍遙，倡導對他者的關懷。一方面，二者本身雖有時間之距，卻象征著中西哲學合流、融合的趨勢；另一方面可以取長補短，互取精華，為我服務。如果我們能較準確的去把握、認識二者的思想，對于哲學的新的研究可指明方向。且其中的思想對我們當今社會的建設和發(fā)展仍具有積極意義。所以，對二者既不要過分摒棄，也不應生搬硬套，而是要試著以一種合理的方式去解析它，以達到發(fā)展哲學、建構思想的目的。

一、思想源起：殊途同歸的時代抉擇

夏基松認為：后現(xiàn)代源自“世界經(jīng)濟全球加劇”，“國家之間的經(jīng)濟差距擴大，不同民族之間的文化矛盾激化。各種社會危機……普遍深化”［5］。劉放桐的觀點是：“20世紀60年代以來，在對傳統(tǒng)西方哲學的批判和超越以及對19世紀中期以來的現(xiàn)代西方哲學的反思和發(fā)展的浪潮中”［6］產(chǎn)生了后現(xiàn)代主義。二位哲學大家分別從社會背景和哲學發(fā)展的過程中對后現(xiàn)代主義產(chǎn)生根源進行了認識?？傊蟋F(xiàn)代主義是在現(xiàn)代社會“危機”到來時人們思想所產(chǎn)生的不同反映，從揭露的社會問題分析：?？抡J為諸如邊緣性的性問題、精神病問題、監(jiān)獄問題是資產(chǎn)階級的權力運用造成的，且權力具有為統(tǒng)治者服務的創(chuàng)造性。葛蘭西的文化霸權強調了資產(chǎn)階級運用文化異化人的思想。盧卡奇的“物化”理論揭示了人的一切被打上了商品、貨幣的烙印。德里達認為現(xiàn)代資本主義世界已“脫節(jié)”、“斷裂”，是“災難”、“危機”、“死亡威脅的世界”，時代需要馬克思，“不能沒有馬克思”，“沒有馬克思就沒有未來”。利奧塔認為后工業(yè)科技的消極影響使科學知識的合法性出現(xiàn)了危機，一切值得懷疑。詹姆遜的意識形態(tài)批判從各角度批判了后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查倫·施普萊特耐克要求人與自然、精神與物質統(tǒng)一和諧，主張個人、家庭、鄰居、社團、民族、全人類社會和平統(tǒng)一，個人、生物、地球、星體、宇宙和諧繁榮，認為女權與和諧的關系是必然的。從哲學的發(fā)展看：后現(xiàn)代主義是科學主義、人本主義合流的反映，諸如科學實在論與新實用主義，代表有羅蒂、普特南等。后現(xiàn)代主義有反中心、反邏各斯、反基礎的特征：海德格爾“此在”包含了主客是對黑格爾以前主客二分思想的批駁，福柯的“主體死亡”，拉康的“消失主體”都是對中心地位的批判，德里達要求對“他者”的關注，對“邊緣”性的重視是反對中心主義、反對邏各斯主義。其實，后現(xiàn)代主義更多的是對傳統(tǒng)形而上學的權威、理性的思維方式提出的反抗，一部后現(xiàn)代主義哲學思想史，更像是一部對傳統(tǒng)形而上學的批駁史，一切到了后現(xiàn)代主義那里，價值都要重新衡量、認識。哲學的思維方式走向了一條新路子。

馮友蘭認為：道家思想源于“奴隸主貴族被奪了權，失去了他們原有的經(jīng)濟上和政治上的特權地位，降為平民或奴隸”，而他們的“地位變了，可他們的思想沒有變?！保?］也有的把它作為反儒家禮教中心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莊子·人間世》中“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顯示了沒落奴隸主階級的無奈，暗含了他們的消極出世的思想。莊子又說“全形葆真，不以物累形”是一種消極的抵抗，故發(fā)出感嘆“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均出自《莊子·人間世》），所以應該“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jīng)，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至此，由反抗無門，只好明哲保身，形成了自己的全套養(yǎng)生、修身思想。其實老子也想救國：“道常無為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老子·三十七章》，是其積極獻言，但奴隸主階級大勢已去，他只得做“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老子·八十章》）“小國寡民”的夢想，雖其思想是一種倒退，但也反映了他無奈的反抗?？v觀道家對儒家批判的言論，那就更多了?！肚f子·外物》篇“儒以《詩》，《禮》發(fā)?！笔菍θ寮叶Y教思想奉行者的道貌岸然卻干著雞鳴狗盜的勾當?shù)慕衣丁＠献犹岢龅摹敖^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老子·十九章》）是對儒家弘揚的知識、分辨術、禮義的批判，認為只有丟棄了它，才能回復人的本性?？傊?，道家思想“是在對儒家思想的理論觀點和它所產(chǎn)生的社會后果的直接的、批判性的反應中形成?！保?］儒道兩家的思想具有解構、批判、否定的關系。

無論從產(chǎn)生的背景還是從思想淵源上去探索，后現(xiàn)代主義與老莊思想的出處均有驚人的相似點，后現(xiàn)代主義是對后工業(yè)社會的文明而作的深深的反思，是對傳統(tǒng)形而上學理論的負面效應全面解讀，是對現(xiàn)代社會生活如何重建的一種獻言，而老莊思想是對上層制度的欺騙性進行的揭露，是對儒家正統(tǒng)思想顛覆性的剖析，是對人生生活方式、人生的價值意義的有益探索。

二、思維方式相通，年代久遠的聯(lián)姻

后現(xiàn)代主義與老莊思想都可稱得上反思的楷模，雖相隔兩千多年，卻有著異曲同工的思維方式，難怪張志偉說：哲學“它更像是圍繞著智慧‘圓心’而運轉的圓周運動?！保?］因為有著同樣的思維方式，比較起來也容易進行了。

（一）強烈的批判性

后現(xiàn)代主義的實質就是對現(xiàn)代主義的批判，是對傳統(tǒng)思想從不同角度展開的批駁、否定。海德格爾“此在”的思想是對主客二分的認識的批判，他的“此在”否定了思維與存在的二分模式。后期維特根斯坦日常語言游戲說是對所謂“科學的”邏輯語言的否定，德里達的“反邏各斯思想”是對中心主義提出的挑戰(zhàn)，并重新提出了對文本閱讀的新方式，它打破了千百年來文本習慣的建構方式。霍克海默的啟蒙辯證法是對啟蒙理性的欺騙性的揭示。法蘭克福學派的否定辯證法本身就是一種批判性。批判應該是后現(xiàn)代主義一種精神，一種本質，一部蘊涵后現(xiàn)代主義的哲學史就應該是一部批判史。老莊思想同樣也具有豐富的批判性，老子開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一章》）是對以往道的認識方式的批判，認為應該正確認識“道”和“名”，應該辨證看問題。老子的“大道廢，有仁義；智能出，有大偽”是對儒家鼓吹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的批駁。在《老子·十九章》中，“絕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不但批判儒家思想，更要求拋棄它，并嘗試著提出了無為而治的方略。而《老子·列御寇》中“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是對當時統(tǒng)治階級虛偽性、欺詐性的批判。在《莊子·胠篋》篇中：“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笔菍θ寮姨岢纳茞簶藴实呐?。

（二）反理性傾向

無論在后現(xiàn)代主義思想里，還是在道家思想中，都表現(xiàn)出對理性批判、抵制的特征。在后現(xiàn)代主義哲學中，他們雖不否定理性的作用，卻表現(xiàn)出了消極理性的傾向。福柯的考古學、語言學揭露了它們非連續(xù)性、非層次性、邊緣性、陌生性、復雜性的特征，是反對理性的系統(tǒng)性。后期維特根斯坦“日常語言游戲說”是對邏輯語言的非系統(tǒng)性認識。拉康的“語言游戲論”更表現(xiàn)出非理性傾向，認為“無意識”是“主體之家”，是對主體理性的否定。而德里達的“反邏斯中心主義”就是對理性的批判。在老莊的認識論中有很多篇章主張“直覺”，《老子·四十七章》“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知天道。其出彌跡，其知彌少，是以圣人弗行而知，弗見而名，弗為而成?！闭J為“道”是超驗、不可感知的，只有用直覺的方式才能體驗“道”。老子的“絕圣棄智”是對理性的否定。所以老子主張依靠“內心之光明”，“不行而知”（《老子·四十七章》）?！肚f子·齊物論》中認為“物無非彼，物無非是”，事物都是差不多的，無原則區(qū)別，“是亦彼也，彼亦是也”，理性根本不能把握它，既然不能認識它就不如放棄它。莊子認為“墮肢體，黜聰明，離行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保ā肚f子·大宗師》）通過“坐忘”達到“以無知知”，這里更是完全放棄了理性的運用。

（三）解構性、游戲性

解構（Deconstruction）用于消解結構，此時結構不僅指文本結構，“這里的結構實質上指西方文化之根”［6］428，意指對結構主義、邏各斯中心主義、本質主義、理性主義、在場主義的批判、否定。對于文本，德里達注重兩者間的差異性，從而把人們的注意力引向思想文化的變化、發(fā)展，使思想文化更具有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性［10］。解構強調“不在場”、虛無，不愿束縛于條條框框，強調否定性、差異性、自由性、游戲性?！邦嵏病?、“消解”、“改變”是其手法，目的達到開放、動態(tài)、可變、自由、脫離枷鎖束縛。

后現(xiàn)代主義批判傳統(tǒng)的“主體性”，批判理性至上，批判普遍性，統(tǒng)一性，蘊含了一種解構的思想，利奧塔的語言游戲說及要求“重寫現(xiàn)代性”，羅蒂的反本質主義，否定任何具有普遍性的東西。女權主義者反對“父權制”，利奧塔模糊性、差異性理論，蒯因的邏輯實用主義及對經(jīng)驗論的批判以及約定的本體論承諾。其思想都是對以往的思想的否定批判，這種批判蘊含著強烈要求取消以往的思想，而倡導一種嶄新的思想。這不是對以往的思想的修補，而是完全的拋棄、毀壞。

解構的思維方式在老莊思想中亦有源可尋?！暗揽傻?，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老子·一章》），“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老子·四十章》）承認“虛無”為萬物之本，這是對儒家認識方式的一種反叛、否定。《莊子·大宗師》中“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不可變，可得而不可見”，是對主體的一種消解，體道只需“坐忘”、“心齋”就可以了?！肚f子·齊物論》中“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齊物”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