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清香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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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四月，陽光和善，微風輕拂，草木蔥綠。走在山崗上，放眼望去，僻野的山沖里，向陽的坡地上，一塊塊豌豆，藤蔓繚繞，豆莢青青，好像一床床碧綠的地毯，籠罩著山村大地。啊，又到豌豆結莢的季節(jié)了。

"寒露豌豆霜降麥'。豌豆，頭年寒露下地，次年立夏前后結莢，是一年里農作物中，最先成熟的糧食作物。除了早熟，豌豆還有一個其它作物不成替代的特性嫩時生食，幽香甜潤；老時熟食，粉潤爽口。在我兒時，豌豆與山村人的情緣最為深厚，是它緩解了糧食青黃不接的困頓，而我們小孩子更享盡了豌豆的無窮樂趣。

每年豌豆結莢的日子，是我們最幸福的時刻?；锇閭兿嗉s一起，趕著一群群黃牛來到山林中，挽起牛繩，搭上牛肩，"吙'地一聲，牛群進入山林自由放牧，我們開頭了喜悅的"豌豆野餐'。孩子們一字兒排開，我自然是總指揮了，逐一調配任務：男孩子拾柴禾，女孩子摘豆莢，我那么構筑"野餐灶膛'。選一處坡地，挖一個土坑，坑上并排放著中指大小的活樹枝條，枝條上鋪一層桐子樹葉?；锇閭兊拿弊永镆咽M了青青的豆莢，一捧捧豆莢放在桐子葉上，豆莢上面再鋪一層桐子葉，然后蓋上土層，撫平，壓實，一切都已打定完畢。

點火了，大坑洞里，火光閃爍；土層上面，熱氣騰騰。伙伴們圍在一起，悄悄地等待，嘴角邊不時地流著口水。熱氣逐漸變成陣陣幽香了，于是拂開浮土，看著滿滿一堆熟透了的豆莢，伙伴們樂啊，推推搡搡，蹦蹦跳跳，一只只稚嫩的小手伸了上來，抓起一把豆莢，逐一放進嘴里，輕輕一捋，又香又甜的豆粒兒留在嘴里，那個愜意勁啊，回憶起來，依舊是那么喜悅，那么幸福。

青青的豌豆莢，留給我的記憶，有幸福的喜悅，也有苦澀的難堪。有年夏季，山洪迸發(fā)，田地沖垮，糧食歉收。其次年春上的豌豆莢更緊俏了，靠生產隊分給各家的豌豆莢難以度過春荒。饑餓讓人們不得不想各種手段，甚至鋌而走險。

豌豆，除了防災年當正餐外，平常年系，豌豆吃食的花招更加多。干炒當零食、煎熟拌面條、清蒸糯米飯，吃起來樣樣可口，唇齒留香。而我最熱愛的要算豌豆醬了。做豌豆醬是我母親的拿手活兒，每年豌豆收獲后，母親總要做上滿滿一缽子。我親眼見過母親的操作：把豌豆洗凈，淘去沙，用清水浸上半天；然后放進鍋里煮沸，濾水后放進竹匾扒勻壓緊，讓其發(fā)酵；數(shù)天后豌豆上了一層白白的絲狀毛霜，再收堆撒鹽倒醬油，又一次扒勻壓緊，數(shù)天后搗起來放在太陽下，白天太陽曬，晚上露水露，不下三五天，一缽子碗豆醬告成了。黑黑的豌豆醬，再輔以青青的嫩辣椒，微燜輕炒，那股沉重的香味啊，還沒拿到桌子上，我已迫不及待地非得提前嘗上幾口不成。

如今，吃食豌豆更是花招百出。廚師會創(chuàng)意，美食家作定論，豌豆的吃法豐富多彩。那天，我加入一個宴會，服務員送上一盤菜肴，口呼"金玉滿堂'。好個富貴高貴的菜名兒，回頭一看盤子青青的豌豆，黃黃的玉米，紅紅的蝦仁。啊，真?zhèn)€滿堂金玉奪目花！盤子剛落桌，顧不了高雅，吃上一口，幽香撲鼻，雅淡爽口，唇齒之間，回味無窮。

山村四月，陽光和善，青青的豌豆又上市了。走上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