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聲聲慢》賞析

第頁李清照《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清照的《聲聲慢》是宋詞中屈指可數(shù)的最優(yōu)秀的詞篇之一。起句大膽運用疊字，出奇制勝接下來層層渲染悲凄之情，將亡國之恨、喪夫之哀、孀居之苦抒寫得蕩氣回腸，樂章之美思想內(nèi)容方面，宜看作是詞人幽愁暗恨和破碎心聲的真實抒發(fā)。宋詞，和唐詩一樣，都是我國文化寶庫中的一朵奇葩。中，佳作無數(shù)，詞人也不少，但出于社會等各方面原因，女詞人卻不多，能寫出流芳之作的女。無疑，李清照是杰出的。她用深厚的文學功力和女性特有的細膩敏銳的感受，為后世留下不少傳世第頁名篇。后世研究李清照的學者不少，從現(xiàn)存的一百多篇李清照研究論文中，幾乎沒有一篇不涉及《聲聲慢》在現(xiàn)存二萬首左右的宋詞中，雖然不能說李清照的這首《聲聲慢》最好，但可以說它是全宋詞中屈指可數(shù)的最優(yōu)秀的詞篇之一。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曉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有人說是她晚年的作品南渡是她生活逆轉(zhuǎn)的分水嶺，靖康的丈夫趙明誠不幸病故。因為禍不單行：國破，家亡，夫死，傷于人事，這時期她的作品再沒有當年那種清新流麗，樂觀活潑，而轉(zhuǎn)為沉郁凄婉，主要抒寫她對亡夫趙明誠的懷念和自己孤單凄涼的景況。丈夫安葬以此后的她成為一名寡婦，一直在孤苦零丁的日子里煎熬。亡國之恨，喪夫之哀，孀居之苦，凝集心頭，無法排遣，她和一、疊字運用造出奇創(chuàng)意的愁苦心情?！皩ひ捯挕?，是說一起床便百無聊賴，若有第頁所失，于是東張西望，想找點什么來寄托自己的空虛寂寞。而“冷冷清清”是“尋尋覓覓”的結(jié)果，不但一無所獲，反被孤獨寡歡的氣氛所包圍，感到“凄凄慘慘戚戚”。象這樣使用疊字，不但在填詞方面，即使在詩賦曲也絕無僅有。但好處不僅在此，這七組疊詞還極富音樂美。宋詞是用來演唱的，因此音調(diào)和諧是一個很重要的內(nèi)容。李清照對音律有極深造詣，所以這七組疊詞朗讀起來，便有一種大珠小珠落玉有如聽到一個傷心之極的人在低聲傾訴，然而她還未開口已覺得已能使聽眾感覺到她的憂傷，而等她說完了，那種傷感的情緒還是沒有散去。一種莫名其妙的愁緒在心頭和空氣中久久不散，余味無窮。后世的詞話家都贊賞她這連疊七字，以婦人乃能創(chuàng)意出奇如此。”徐釚的《詞苑叢也。”二、層層渲染抒悲凄之情，接下來一句“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乍暖還寒”說的是什么季節(jié)一般人習慣用這句話來形容早春天氣，李卻是秋天的早晨。朝陽初出，故曰“乍暖”;第頁詞人連覺也睡不著了。如果能沉沉睡去，那么還能在短暫的時間內(nèi)逃離痛苦，可是越想入眠就越難以入眠，于是詞人就很自然想起亡夫來。“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曉來風急”。“曉”通行本作“晚”，人們認為此詞是寫作者在“黃昏”時一段時間的感受。因“曉”字與“黃昏”相抵牾，即便是《詞綜》及其前后的約十幾種版本都作“曉”字，也未引起應(yīng)有注意。但俞平伯、吳小如等專家均認為應(yīng)作“曉”，因為此詞寫的是一整天的事，并非一晚的事，“曉來風急”正與“乍暖還寒”相合。而且古人有晨起于卯時飲酒的習慣，叫做“扶頭卯海詞》卷一。李清照的“曉來風急”，是否受到秦句的啟姜傷已也。遭州吁之暴，見侮慢而不能正也?！倍恰对娂越K風且暴為比?！鼻也徽f此二解本身是身世則翰林學士綦崇禮啟》，是高宗趙構(gòu)紹興二年(，作者四肆侵凌，日加毆擊，可念劉伶之肋，難勝石勒之拳。”這就是說李清照再嫁后，受到張汝舟的肆意打罵和虐待。啟中又云：“清照敢不省過知慚，捫心識愧。責全責智，已難逃萬世之譏，敗德敗名，何以見中朝之士。雖南山之竹，豈能窮多口之談惟智者之言，可以止無根之謗。”這里當是指李清照因婚變、訴訟之事受到時人毀謗，哀求綦崇禮，為她止謗恢復(fù)名譽。李清照的這段經(jīng)歷，與莊姜頗有相似之處，亦與莊姜一樣，以曉風為比。又因在當時看來，李清照和莊姜的這一隱衷可能被認為是不名譽的，所以她在詞中暗用其典，以致使后人難以解開這個謎。再從訓(xùn)訪方面看，“終風且起，然則為風之暴疾。故云疾也?！币馑己苊靼?，“日出而風曰暴”，“暴”又作“疾”解，那么“暴”也就是“曉來風急”的意思。這個典故運用得很有工夫。說它是大匠運斤，也不過分。“雁過也三句，是說在這天暗云低，冷風正勁的時節(jié)，卻突然聽到孤雁的一聲悲鳴，那種哀怨的聲音直劃破天際，你叫得這樣凄涼幽怨，難道你也像我一樣，老年失偶了嗎，余生要獨自一人面對萬里層山，千山暮雪嗎第頁胡思亂想之下，淚光迷蒙之中，驀然覺得那只孤雁正是以前為自己傳遞情書的那一只。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舊日傳情信使仍在，而秋娘與蕭郎已死生相隔，人鬼殊途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這一奇思妙想包含著多少無法訴說的哀愁啊悴損”是指黃花而言，還是指人而言?正確的解釋是指人?！包S花堆積”即菊花盛開，自己由于憂傷愁苦而憔悴瘦損，落紅滿地，再無當年那種“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的雅致了。以往丈夫在世時的日子多么美好，詩詞唱和，整理古籍，可現(xiàn)在呢?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在受這無邊無際的孤只兒，獨自怎生得黑?”孤孤單單地靠著窗兒，怎樣才能挨到天黑呢?真是苦到了極點。黃昏尚且難熬，那么漫漫長夜又將如何度過呢?一種凄清的苦況蘊含于平淡語言之中，發(fā)人深思。這句中最受稱道的是“獨自怎生得黑”的“黑”字，這個字古人稱其“絕妙”(《詞菁》卷二，又說“‘黑’字不許第二人押。婦人有此詞筆，殆間氣?！?《白雨齋詞話》卷七引張正夫語等等。其實這個字第頁之所以十分難得，還是因為作者寫出了切身的生活感受。據(jù)載，李清照結(jié)婚不久，就常常與丈夫分離，喪夫后更是煢獨所以對“黑”字有獨特的感受，這個字含蓄而準確地表達出作者大半生所受的煎熬。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焙貌蝗菀椎鹊搅它S昏，卻又下起雨來。點點滴滴，淅淅瀝瀝的，無邊絲雨細如愁，下得人心更煩了。再看到屋外那兩棵梧桐，雖然在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兩相對比，自己一個人要凄涼多了。梧桐葉落，秋色愁人，細雨靡靡，更添愁緒。這里景色與痛苦的心情交融在一起了，使詞的意境更為深遠。重重疊疊，直至無以復(fù)加，不知怎樣形容，也難以出來。于是詞人再也不用什么對比，什么渲染，什么比單直白，反而更覺神妙，更有韻味，更堪咀嚼?！?lsquo;這次第”三字極其有力，一筆收住，總括上述種種情景;“怎一個愁字了得”又放開一步，開拓出一種含蓄的境界，讓人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也稍覺失色。一江春水雖然無窮無盡，但畢竟還可形容得出。而詞人的愁緒則非筆墨所能形容，自第頁還有什么難以言傳的心事這明明是提醒人們，這里除了悲歡離合、春憂秋愁一類私愁外，更有時代的、民族的、國家的“公”愁在。這結(jié)尾，能調(diào)動讀者的思想活動，從而擴大并深化了主題，大有“回腸九疊后，猶有?；啬c”的藝術(shù)效果。劉體仁在《七頌堂隨筆》評道：“易安居士最雅，不落蒜酪，亦不落絕句，真此道本色當行第一人也?！?、以聲摹情展樂章之美詞造句方面來說，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前人一致贊賞作者中言道：“李易安詞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疊字，則出奇制勝，真匪夷所思種寫法，都不如她用得出。“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都是普通的日常生活，卻典型心、黃花、憔悴、更兼、黃昏、點滴，都是雙聲冷清、暖還寒、盞淡、得黑，都是疊韻。李清照作詞主張分辨五音，第頁計五十七字，占全詞一半以上的篇幅。尤其是篇末，“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二十余字中，舌、齒兩聲交加重疊，看來是特意用嚙齒丁寧的口吻，來表達憂郁惝恍的心情。這些，都是經(jīng)過慘淡經(jīng)營的，卻絕無雕琢的痕跡，同時，用心細膩而筆致奇橫，使人不能不贊嘆其藝術(shù)手腕的高明。當然，衡量一篇作品的高低優(yōu)劣，還離不開對其思想內(nèi)存在著對其思想內(nèi)容的過多挑剔或否定，與對其藝術(shù)形式高度贊賞的尖銳矛盾。對這首詞的藝術(shù)形式或藝術(shù)性予以高度如果貶低了其思想性則又是失算的。思想專以某一作品所達到的所謂思想高度，或它的作者所隸屬的里，聽不到有論者所要求于它的“時代號角”的戰(zhàn)斗聲響，聽到的倒是令人“傷心”的雁叫和雨打秋桐的凄厲之聲看》詞，而是一個蹙額斂眉的已老徐娘獨酌難敵風寒的“淡酒”，以及滿地憔悴的黃花、雨中飄零的桐葉作者自身也不是象“亙古男兒一放翁”那樣的好漢，倒曾經(jīng)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貴家子弟”——禮部員外郎的第頁女兒和權(quán)相的兒媳。然而，事物的這種固定的屬性，往往難以說明事物的本身，至少是難以全面、準確地把握這一事物的動態(tài)及其復(fù)雜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所以，讀這首詞，首先應(yīng)克服那種機械的查階級定成分的做法。對生活在封建時代的一個有身分、有才學，抑或品貌端正的女子來說，她的思想愈有李清照和她的有一些作品所遭受的正是這種命運。奇怪的是，對《聲聲慢》一詞“昔人極口稱之”(《詞林紀事》卷十九意播弄”(《歷代名媛詩詞》卷十一、“并非高調(diào)”(《白雨齋詞話》卷一，頂重的也不過說它“頗帶傖(粗俗十分苛責，曾經(jīng)是動輒批判，甚至說它是“貴族婦人的哀鳴”、有“毒害和腐蝕作用”等等。當然歷代也有一些揄揚過甚、蓄意拔高的言辭，比如，說“雁過”以下三句，與朱敦儒南渡以后寫的“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回”(朱敦儒《臨江仙》詞一樣，都是表達恢復(fù)無望的苦悶說“梧桐更兼細雨”至煞拍數(shù)句，與張炎的“只有一枝梧葉，不知多少秋聲”(張炎《清平樂》詞一樣，是表現(xiàn)作者對時事的憂傷還有的說李清照的這首詞比她的詩更加深沉地表達了她甘灑熱血的愛國激情。以上看法，有些雖然不能說一無可取，但總的看缺乏應(yīng)有的說服力。從眾多評述來看，最為中肯應(yīng)第頁第頁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