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愛情例說之二） 中國最早的送別詩

（《詩經(jīng)》愛情例說之二）中國最早的送別詩陳李楊20230315國風(fēng)?那風(fēng)?燕燕佚名〔先秦〕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飛，頡之頑之。之子于歸，遠(yuǎn)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咀g文】燕子展開翅膀飛，翅膀展開不整齊。這個婦人要大歸，遠(yuǎn)遠(yuǎn)送她到郊區(qū)。睜眼望她望不見，哭泣眼淚落如雨。燕子展開翅膀飛，忽上忽下望見它。這個婦人要大歸，遠(yuǎn)遠(yuǎn)出來往送她。睜眼望她望不見，久立哭泣想著她。燕子展開翅膀飛，下下上上聲呢喃。這個婦人要大歸，遠(yuǎn)遠(yuǎn)送她去向南。睜眼望她望不見，實在勞我心不安。仲氏誠實又可信，心胸開朗能容忍。性格溫柔又和順，行為善良又謹(jǐn)慎。常說別忘先君愛，她的勸勉記在心?！纠f】這是中國詩史上最早的送別之作。論藝術(shù)感染力，宋代許^贊嘆為“真可以泣鬼神！“（《彥周詩話》）論影響地位，王士稹推舉為“萬古送別之祖”（《帶經(jīng)堂詩話》）o詩歌采用重章復(fù)唱的手法，既易辭申意，又循序漸進(jìn)，且樂景與哀情相反襯;從而把送別情境和惜別氣氛，表現(xiàn)得深婉沉痛，不忍卒讀。吟誦詩章，體會詩意，臨歧惜別，情深意長，實令人悵然欲涕。盡管歷代對這首詩的送別對象及送別原因，歷來眾說紛紜，《毛詩序》記載是“《燕燕》，衛(wèi)莊姜送歸妾也。、是衛(wèi)莊姜于衛(wèi)桓公死后送桓公之婦大歸于薛地的詩；《詩三家義集疏》引《魯詩》說此詩寫衛(wèi)定公的夫人定姜的事，定姜的兒子去世，兒媳沒有子女，服喪三年后，定姜把她送回娘家，臨別揮淚垂涕，寫了這首詩；另有說法認(rèn)為此詩寫衛(wèi)國國君送其二妹遠(yuǎn)嫁。在下還是歸之為愛情類?！堆嘌唷啡娝恼?，前三章重章渲染惜別情境，后一章深情回憶被送者的美德。抒情深婉而語意沉痛，寫人傳神而敬意頓生。前三章開首以飛燕起興：“燕燕于飛，差池其羽”，“頡之頑之”，“下上其音”。燕燕，是對燕子極親切的稱呼?！多嵐{》云：“差池其羽，張舒其尾、翼，興戴媯將歸，顧視其衣服?！卑凑者@種說法。燕子飛翔，舒展雙翅及燕尾，這優(yōu)美的興象，正可以理解為戴媯臨行，整理衣服容飾的一種喻示?！吨熳诱Z類》贊曰：“譬如畫工一般，直是寫得他精神出?！标柎喝?，群燕飛翔，踹跑上下，呢喃鳴唱。然而，詩人用意不只是描繪一幅“春燕試飛圖”。而是以燕燕雙飛的自由歡暢，來反襯同胞別離的愁苦哀傷。此所謂“譬如畫工”又“寫出精神”。接著點(diǎn)明事由：”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野?！备赣H已去世，妹妹又要遠(yuǎn)嫁，同胞手足今日分離，此情此境，依依難別?！斑h(yuǎn)于將之”、“遠(yuǎn)送于南”，相送一程又一程，更見離情別緒之黯然。然而，千里相送，總有一別。遠(yuǎn)嫁的妹妹終于遽然而去，深情的兄長仍依依難舍。這里詩歌運(yùn)用藝術(shù)手法表現(xiàn)出感人的情境：”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佇立以泣”、“實勞我心”。先是登高瞻望，雖車馬不見，卻行塵時起；后是瞻望弗及，唯佇立以泣，傷心思念。真是兄妹情深，依依惜別，纏綿俳惻，鬼神可泣。這三章重章復(fù)唱，既易辭申意，又循序漸進(jìn)，且樂景與哀情相反襯；從而把送別情境和惜別氣氛，表現(xiàn)得深婉沉痛，不忍卒讀?！把嘌嘤陲w，頡之頑之?！毖嘧雍龆巷w，忽而下飛，這一描寫亦含巧妙的喻示。如《鄭箋》云：“頡頑，興戴媯將歸，出入前卻。”衛(wèi)國不僅是亡夫亡子的祖國，也是戴媯自己的第二祖國，即將離別這生活多年的國土，她不能不低徊返顧、依依不舍。頡之頑之，刻劃出戴媯性情之真?！敝佑跉w，遠(yuǎn)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此章重言莊姜遠(yuǎn)送戴媯直到郊野，突出決別之后，直至再也望不見戴媯的蹤影，莊姜猶久久佇立，悲泣不已。佇立之久，見得莊姜悲傷之深。“燕燕于飛，下上其音?！把嘧语w飛，時立時下，聲音也時上時下?！多嵐{》云：“下上其音，興戴媯將歸，言語感激，聲有大小?！眱鹤颖粴?，自己大歸，臨別之際，聲音哽咽，這乃是戴媯悲劇心靈的全幅呈露。詩情至此，亦真可以搖撼讀者的心靈了?！敝佑跉w，遠(yuǎn)送于南?！毙l(wèi)都朝歌（今河南淇縣）在北，陳都宛丘（今河南淮陽）在南，所以莊姜遠(yuǎn)送戴媯至于衛(wèi)都南郊?！闭巴ゼ?，實勞我心?！痹谏蟽烧聛辛⑵榈拿鑼懼?，此章結(jié)以“實勞我心”的直抒之筆,便愈厚重、愈有力?！拔倚摹倍郑c下章“其心”二宇兩相印照,乃是兩個心靈的照面，最是此詩境界之高處?！爸偈先沃唬湫娜麥Y。終溫且惠，淑慎其身?！敝偈鲜谴鲖傊?。古人稱人以其字，乃是一種親切的稱野，或者是敬稱。這里與稱燕子為燕燕口吻同樣親切。仲氏心懷誠實而又深遠(yuǎn)，態(tài)度既溫和又恭順，為人善良而又謹(jǐn)慎。這是對戴媯整幅人格的贊嘆。依中國文化傳統(tǒng)，這已是對女性美德的極高評價?！跋染迹跃Ч讶?。”上四句是直抒，此二句亦敘亦抒，一結(jié)深厚有余。先君指已故的衛(wèi)莊公,寡人是莊姜夫人的謙稱。《春秋公羊傳》魯莊公四年言：“國、君一體也?！彼寄钕染瑢嵃环莶煌鎳饬x。對莊姜的臨別贈言，也是戴媯的自勉。據(jù)《左傳》載，州吁于魯隱公四年三月十七日弒衛(wèi)桓公，九月，衛(wèi)國老臣石錯與陳國合謀，殺州吁于陳國之濮（今安徽亳縣東南）。清王鴻緒等《詩經(jīng)傳說匯纂》云：“因史以論事，則戴媯之大歸，正后日石錯陳以討賊之由也。然則莊姜之越禮遠(yuǎn)送，而，卷I卷于戴媯，為之泣涕不置者，當(dāng)非尋常婦人女子離別之情，其亦有他望也歟？”四章由虛而實，轉(zhuǎn)寫被送者。原來二妹非同一般，她思慮切實而深長，性情溫和而恭順，為人謹(jǐn)慎又善良，正是自己治國安邦的好幫手。她執(zhí)手臨別，還不忘贈言勉勵：莫忘先王的囑托，成為百姓的好國君。這一章寫人，體現(xiàn)了上古先民對女性美德的極高評價。在寫法上，先概括描述，再寫人物語言；靜中有動，形象鮮活。而四章在全篇的結(jié)構(gòu)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