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章程》所引孫《唐韻》補考

《禮樂章程》所引孫《唐韻》補考

孫吳的《唐韻》是《元韻》中的一部重要韻書。它的重要性體現(xiàn)在它的小押韻中，在《法說》和《后宋朝評論》中。光緒卅四年(1908)吳縣人蔣斧于北京琉璃廠舊書肆購得第一種唐寫本《唐韻》殘卷,甫一出版,就引起了學(xué)術(shù)界的廣泛關(guān)注。經(jīng)過幾代學(xué)者的搜佚與研究,學(xué)術(shù)界又發(fā)現(xiàn)了幾種《唐韻》:一是敦煌文獻殘卷:P2018、DX1466、P2659;二是徐鉉《說文解字》注音;三是《唐韻》音切佚文:源順《倭名類聚鈔》、《凈土三部經(jīng)音義》、釋中算《法華經(jīng)釋文》和可洪《新集藏經(jīng)音義隨函錄》。對上述幾種《唐韻》作較為全面研究的是徐朝東博士,其博士論文《蔣藏本唐韻研究》即將由商務(wù)印書館語言學(xué)出版基金資助出版。除此之外,學(xué)術(shù)界尚未見到孫愐《唐韻》的新材料,而我們在《永樂大典》中發(fā)現(xiàn)了孫愐《唐韻》佚文數(shù)則?！队罉反蟮洹肥且园耸嵄尽逗槲湔崱窞榫V,采取按韻與分類兩者相結(jié)合的“用韻以統(tǒng)字,用字以系事”的編輯方法。每一個字詳注其音韻、訓(xùn)釋和它的篆、隸、楷、草各種書體,再依次把有關(guān)天文、地理、人事、名物、以至奇文異見、詩文詞曲等隨文收載。明成祖稱贊這種編輯方法是“揭其綱而目畢張,振其始而末具舉”。詳注每一個字的音韻、訓(xùn)釋是按辭書的成書時間先后次序排列的。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二萬二千九百三十七卷的《永樂大典》大多亡佚了。經(jīng)過多方的搶救和保護,《永樂大典》現(xiàn)僅存八百多卷(其中中華書局兩次影印共收七百九十七卷、上海辭書出版社于2003年影印出版海外新發(fā)現(xiàn)十七卷),加之《永樂大典》的引書體例,《永樂大典》現(xiàn)僅存孫愐《唐韻》48條?，F(xiàn)把有關(guān)信息列表于下:《永樂大典》所引孫愐《唐韻》的小韻同時又見于蔣藏本《唐韻》的共有9個。為比較其異同,現(xiàn)列表于下:“橫”、“?”兩字,永樂本《唐韻》有,而蔣藏本《唐韻》無;“語”字,永樂本有釋義,而蔣藏本無釋義;“?”字釋義永樂本為“狀”字,同《大宋重修廣韻》,而蔣藏本為“貌”字;“職”字釋義永樂本《唐韻》稍詳于蔣藏本《唐韻》而與《大宋重修廣韻》比較接近;其他4字兩本同。這說明永樂本《唐韻》與蔣藏本《唐韻》是有同有異,可以認為它們是兩個不同的本子。所不同的是永樂本《唐韻》在收字釋義方面比蔣藏本《唐韻》有所增加。按照切韻系韻書發(fā)展的過程看,后一種韻書與前一種韻書相比,除了韻目可能有所增減外,最大的不同就是增字加注。因此,我們同意陸志韋、周祖謨二先生的意見,《唐韻》未必像王國維先生根據(jù)《廣韻》前引《唐韻序》就斷言其有開元、天寶兩個本子,蔣藏本為接近于孫愐原書的一種增修本,因為清汴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卷八所載孫愐《唐韻》為一百九十五韻,而蔣藏本《唐韻》為二百零四或二百零五韻。唐代流行的《唐韻》寫本很多。因此,永樂本《唐韻》可能是要稍后于蔣藏本《唐韻》的又一種增修本。永樂本《唐韻》現(xiàn)僅存四十八條,其中無音注的11條,又音或其他的10條、反切注音的27條?，F(xiàn)把這27條的反切與《廣韻》小韻反切相比較:孫愐《唐韻》與《廣韻》小韻反切完全相同的有23例,約占總數(shù)27條的85%;另有“冀”和“楚”二字反切的音韻地位相同,只是用字不同;僅“磇”“輔”二字反切下字屬于不同韻目。而蔣藏本《唐韻》與《廣韻》小韻切語完全相同的達1261個,占蔣藏本《唐韻》小韻總數(shù)1367的92.25%,占《廣韻》相應(yīng)小韻總數(shù)1513的83.34%。雖然《永樂大典》所引的孫愐《唐韻》現(xiàn)已無法見其原貌,而蔣藏本《唐韻》也僅存去聲和入聲兩部分,二者無法直接比較,但從二者反切與《廣韻》小韻反切相同部分相比較可以看出所占的比例大致相當(dāng)。我們認為不論是蔣藏本《唐韻》,還是永樂本《唐韻》,二者小韻反切相同的應(yīng)是主要的,它們是一脈相承的。徐鉉在《上校訂說文表》云:“《說文》之時,未有反切,后人附益,互有異同。孫愐《唐韻》,行之已久。今并以孫愐音切為定,庶夫?qū)W者有所適從?！毙煦C《說文》音切既“并以孫愐音切為定”,因而歷來研究徐鉉反切的學(xué)者都認為徐氏所引的反切就是孫愐《唐韻》的反切。而事實上,徐鉉《說文解字》所引與蔣藏本的反切是稍有不同的。與蔣藏本現(xiàn)存部分比較,徐鉉《說文解字》所引相應(yīng)的小韻有1115個,其中940個反切完全相同,145個反切僅是用字不同,12個反切屬于不同的聲類或韻類,18個小韻蔣藏本未見(徐朝東2002)。所以徐朝東先生指出:徐鉉給《說文》注音時,根據(jù)的底本是孫愐《唐韻》,其間或加入一些自己編寫的切語。我們同意徐先生的看法,但徐鉉為何更換切語上或下字,依據(jù)是什么,我們從永樂本《唐韻》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永樂本《唐韻》僅存48條信息,其中有反切注音又見于《說文解字》的計有11條?，F(xiàn)列表于下:其中音切地位相同、僅用字不同的9條,屬于不同韻類的2條;其他幾條我們尚不清楚徐鉉更換反切上字或下字意圖,但對兩種情況是可稍加說明的:一是《唐韻》誤注而加以更改,如“輔”為三等字,而《唐韻》用一等的“古”作切下字,徐鉉改為三等的“雨”,《廣韻》同;二是切上字的唇音字(“卑”、“肧”、“兵”)由類隔切均改為音和切是與其目的“庶夫?qū)W者有所適從”是一致的。因為輕唇音非、敷、奉在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微母尚未從明母中分化,但至張參(714-786)《五經(jīng)文字》(776)“輕重唇音已經(jīng)徹底分化”,這說明徐鉉變更反切上、下字部分是以時音為基礎(chǔ)的,這一情形蔣藏本《唐韻》中也有幾例:徐朝東先生認為徐鉉《說文解字》所據(jù)《唐韻》寫本稍晚于蔣藏本《唐韻》寫本,因為比較兩書共同部分,徐鉉《說文解字》有18個小韻不見于蔣藏本《唐韻》,而《永樂大典》所引孫愐《唐韻》有一條材料可以證明該書又要晚于徐鉉《說文解字》所據(jù)《唐韻》,即:洅p4625即委切。孫愐唐韻說文雷震洅洅,本作代切。丁度集韻……“洅”,最早收錄該字的辭書為《說文解字》,但從《永樂大典》引書的體例可以得知最早為該字注音應(yīng)是孫愐《唐韻》,而且《經(jīng)典釋文》中未見該字及音注?！皼?本作代切”,這說明“洅”在《永樂大典》所引孫愐《唐韻》之前的《唐韻》寫本為“作代切”,由于語音的變化或其他原因,在《永樂大典》所引《唐韻》中應(yīng)還有一個新讀音,該讀音《永樂大典》的編纂者不知何故未加抄錄,是否與《廣韻》(“賄韻嶊山林崇積貌子罪切二洅說文雷震洅洅本作代切”)相同,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洅”在《永樂大典》所引《唐韻》應(yīng)有兩個音。而“洅”,徐鉉《說文解字》“作代切”,僅一音,亦無“本”字,這是否可以說徐鉉所據(jù)《唐韻》“洅”的音注僅為“作代切”。如果推論成立的話,《永樂大典》所引《唐韻》寫本要晚于徐鉉所據(jù)《唐韻》寫本?！队罉反蟮洹匪短祈崱番F(xiàn)僅存48條信息,但可以肯定的是《永樂大典》編纂時所據(jù)的孫愐《唐韻》應(yīng)是全本,孫愐《唐韻》或增修本的全帙至少流傳至明初。蔣藏本《唐韻》、徐鉉《說文解字》所據(jù)孫愐《唐韻》和《永樂大典》所引孫愐《唐韻》均為孫愐《唐韻》的增修本,三者是按照時間的先后依次出現(xiàn)的,三者之間是否有直接的繼承關(guān)系就不得而知。我們認為《大宋重修廣韻》可能是以《永樂大典》所引陸法言《廣韻》作為底本的(1)?！队罉反蟮洹匪龑O愐《唐韻》48條信息在形、音和義等方面與《大宋重修廣韻》均有密切的關(guān)系,同時出現(xiàn)陸法言《廣韻》與孫愐《唐韻》的單字注釋共有25條。由于《永樂大典》引書的體例的原因,后出現(xiàn)的辭書與前一種相比,所引的內(nèi)容要有新的或不同的信息,因而所引的后一種辭書可能不是原辭書的全部內(nèi)容,即便如此,陸法言《廣韻》與孫愐《唐韻》注音、釋義的內(nèi)容相加,大多數(shù)的與《大宋重修廣韻》相同或接近?！队罉反蟮洹肥兆忠嘤凇逗槲湔崱??！队罉反蟮洹肥紫纫勒铡逗槲湔崱匪兆址至?并且在該字后注明為《洪武正韻》所收字,然后再分列《洪武正韻》所未收字。這些字的排列次序是按該字首次出現(xiàn)于哪本辭書,再按辭書成書時間的先后順序加以排列。在上述48條中,最早為《永樂大典》所引孫愐《唐韻》所收錄的有4條:洅p4625即委切。孫愐唐韻說文雷震洅洅,本作代切。丁度集韻……廀p5244蘇偶切。孫愐唐韻隈也。宋重修廣韻蘇后切。丁度集韻……楚p6422昌據(jù)切。孫愐唐韻創(chuàng)據(jù)切,楚利,又木名;又瘡所切。宋重修廣韻出歷山。毛晃禮部韻略……儊p6422昌據(jù)切。孫愐唐韻不滑也。宋重修廣韻瘡據(jù)切。楊桓六書統(tǒng)……其中,“洅”最早注音的為孫愐《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