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國問俗,入家問禮古代民俗與中醫(yī)治法的起源

入國問俗,入家問禮古代民俗與中醫(yī)治法的起源

中醫(yī)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組成部分之一。民俗文化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側(cè)面,作為中國人民傳統(tǒng)生活的一個組成部分,有著數(shù)千年的傳承與發(fā)展,并與中國醫(yī)藥學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中醫(yī)藥學與中國民俗文化都涉及到異常廣泛的領域,涉及到我國民間深遠的文化傳統(tǒng)。《禮記·曲禮》云“入國而問俗?！敝嗅t(yī)學理論的奠基之作《黃帝內(nèi)經(jīng)·靈樞》的“師傳”篇告誡每一個初學醫(yī)術者“入國問俗,入家問諱,上堂問禮,臨病人問所便。”也就是說,了解各地民俗是對每一個醫(yī)生的基本要求。所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叭耸隆?即包括了民俗在內(nèi)。扁鵲(秦越人)是第一位列入正史的醫(yī)家。據(jù)《史記·扁鵲倉公列傳》,扁鵲是戰(zhàn)國時代的名醫(yī),他最早提出了“信巫不信醫(yī)”為“六不治”之一,與迷信巫術作了堅決的斗爭,并以自己高超的醫(yī)術而名聞天下。他“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yī);過洛陽,聞周人愛老人,即為耳目痹醫(yī);來入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yī):隨俗為變。”這是中國醫(yī)學史最著名的醫(yī)學家“入國問俗”的事例。這一史實說明,一個高明的醫(yī)生,除了具有高超的醫(yī)術之外,還應具備“隨俗為變”的本領,才能夠在患者中樹立威信,進而驗證并發(fā)展自己的醫(yī)學思想。中醫(yī)學的治療方法是十分豐富的,包括藥物治療方法、針灸治療方法、其他外治方法等等。關于這些治法的起源,學者們有著不同的認識。《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的“異法方宜論”篇,從各地人民的生活環(huán)境、飲食和生產(chǎn)風俗等獨特的視角,描述了中醫(yī)學多種重要治療方法的起源,是記錄各地民俗對中國醫(yī)藥學術發(fā)展影響狀況的重要文字之一:黃帝問曰:醫(yī)之治病也,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何也?岐伯對曰:地勢使然也。故東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魚鹽之地,濱海傍水,其民食魚而嗜咸,皆安其處,美其食。魚者使人熱中,鹽者勝血,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為癰瘍,其治宜砭石。故砭石者,亦從東方來。西方者,金玉之域,沙石之處,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陵居而多風,水土剛強,其民不衣而褐薦,華食而脂肥,故邪不能傷其形體,其病生于內(nèi),其治宜毒藥。故毒藥者,亦從西方來。北方者,天地所閉藏之域也,其地高陵居,風寒冰冽,其民樂野處而乳食,藏寒生滿病,其治宜灸焫,故灸焫者,亦從北方來。南方者,天地所長養(yǎng),陽之所盛處也,其地下,水土弱,霧露所聚,其民嗜酸而食腐。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攣痹,其治宜微針。故九針者,亦從南方來。中央者,地平以濕,天地所以生萬物也眾,其民食雜而不勞,故其病多痿厥寒熱,其治宜按導引,故導引按者,亦從中央出也。在這段文字中,記述了東西南北中五方的自然環(huán)境、生活習俗、常見病證及中醫(yī)學五種基本治法的起源。這五種治法即砭石(刺法)、毒藥(藥物療法)、灸焫(灸法)、九針(針法)、導引按躋(導引按摩法)。一般認為,《黃帝內(nèi)經(jīng)》所包含的各篇章,并不是由一個作者完成于一個時期內(nèi),而是產(chǎn)生于戰(zhàn)國時代,經(jīng)過秦漢時期的增補修改,逐步充實豐富而成書。最早著錄本書的,是西漢劉向父子的《七略》。因此,本書應不晚于西漢時期。在本篇中,是以傳統(tǒng)的五方觀念來論述的。先民們生活在華夏廣袤的土地上,他們是以中原地區(qū)為中心,確定東西南北中等方位概念的?！抖Y·王制》:“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薄稘h書·地理志下》:“漢興,立都長安,徙齊諸田楚昭屈景及諸功臣于長陵,……是故五方雜厝,風俗不純?！庇?“凡民稟五常之性,而有剛?cè)峋徏币袈暡煌?系水土之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意思是說由自然條件不同而形成的習尚叫“風”,由社會環(huán)境不同而形成的習尚叫“俗”。由于五方地理方位不同,環(huán)境、氣候、物產(chǎn)也不同,導致了五方各異的生活和飲食風俗。東方地處海濱,多水域,是盛產(chǎn)魚和鹽的地方,因此,“食魚而嗜咸”是這一地域人民飲食習俗的特點,與此相應,這里的人民大多皮膚色黑、肌理疏松;西方地區(qū),是多山曠野,沙漠千里,出產(chǎn)金玉而又多沙石,水土的性質(zhì)剛強,當?shù)氐娜嗣耠m然依山而居,住處簡陋而多風,衣著也十分簡單,但卻有“華食而脂肥”的生活風俗,也就是說吃的都是鮮美的酥酪和肉類食品,所以,人們形體多肥胖;北方地勢較高,氣候十分寒冷。這里的人民大多是游牧民族,長期在寒風凜冽的環(huán)境里生存,沒有固定的居處,食物以牛羊乳汁為主,所以“樂野處而乳食”,是這里的民風;南方地勢低下,水土薄弱,氣候濕熱,霧露較重,食物容易酸腐,長期的適應使這里的人們“嗜酸而食腐”;然而中央之地,地處平原,又較潮濕,氣候適宜,物產(chǎn)豐富,食物品種多,人們生活也比較安逸,則形成了“食雜而不勞”的狀況。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生活習俗,影響到人們的身體素質(zhì),也使人們的抗病能力有強有弱,各地都有不同的常見病、多發(fā)病,以及某些特有的地方病。因而,《異法方宜論》列述了五方所常見的病證:久居東方的人易患癰腫瘡瘍一類的外科疾病;西方之人則多患內(nèi)傷性疾病;北方人常因內(nèi)臟受寒,而出現(xiàn)胸腹脹滿,姚止庵認為這是因地氣寒而臟又寒的緣故;南方人的疾病則以筋脈拘急、麻木不仁為常見,因為從氣候到食俗,都成為濕熱病因產(chǎn)生的來源。中央之地,則多見痿厥寒熱等病。不同的環(huán)境和民俗文化,使得各地的病證不同,而不同的治療要求,又促進了不同治法的產(chǎn)生。東方的砭石、西方的毒藥、北方的灸焫、南方的微針、中部地區(qū)的導引按,就在這樣的條件下產(chǎn)生了。近年來,不斷的考古新發(fā)現(xiàn)、醫(yī)史學和民俗學的研究成果,也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內(nèi)經(jīng)》的這些論述。砭石是一種銳利的楔形石塊,主要用來破開膿腫和排膿放血,是我國最古老的醫(yī)療工具之一,也是后世金屬刀針的前身。隋·全元起注《素問》謂:“古來未能鑄鐵,故用石為針,故名之針石。”以石治病,有眾多的文獻記載?！鹅`樞·玉版》:“故其已成膿血者,其惟砭石鈹鋒之所取也。”《左傳》、《山海經(jīng)》、《管子》、《戰(zhàn)國策》、《史記》乃至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脈法》、《五十二病方》等,都有古代石器治病的記載。另外,還有許多出土文物為證?！端貑枴ぎ惙ǚ疆愓摗贩Q砭石從東方來,古代以河南一帶為我國的中央地帶,“東方”即指山東地區(qū)?！渡胶＝?jīng)·東山經(jīng)》稱“高氏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箴石”,高氏之山,也在東部。這兩者有著絕非巧合的一致?？际l(fā)現(xiàn)的新石器時代遺物表明,遠在山東、河南龍山文化之前,錐形砭石已盛行于我國東、南近海地區(qū),而山東又是錐形砭石的主要出土地點。出土這種錐形砭石的新石器時代遺址,經(jīng)放射性碳素測定,大汶口文化中晚期約在公元前3500～前2400年前后,良渚文化約當公元前2800～前1900年前后。這一時代的上限略早于傳說中“嘗石制砭”的伏羲氏時代,下限相當于堯舜時代。也有研究者認為,《山海經(jīng)》中的“昆侖山”,就是后世的泰山?！渡胶＝?jīng)》的疆域,就是泰山周圍的山東中部地區(qū),高氏之山即位于泰山以北。錐形砭石在東南近海一帶頻繁出土及放射性碳素測定年代,都表明了《內(nèi)經(jīng)》關于砭石療法從東方起源的地點及時代,是與歷史事實相符的。而其產(chǎn)生,又確實與當?shù)厝嗣竦纳瞽h(huán)境和飲食習俗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灸法起源于人們用火取暖,與北方人處在寒冷地域的生活狀況有密切關系,這已是公認的事實。由于外部氣候寒冷,飲食寒涼引起的腹痛及寒濕造成的關節(jié)痛等是最常見的。在烘火取暖中逐漸認識到熱熨法的作用,并發(fā)展成后來的艾灸法。近代生活在東北、西北地區(qū)的鄂倫春族、藏族等兄弟民族,為了預防因野外露宿或席地坐臥所引起的風濕病和關節(jié)炎,也常在臨睡前花費不少時間烘烤腹背。這種北方歷代傳承的生活保健風俗,從一個側(cè)面證明了“灸焫者,亦從北方來”的記載。微針又稱小針,也泛指“九針”,是與砭石相對而言的。《靈樞·九針十二原》中說“無用砭石,欲以微針通其經(jīng)脈,調(diào)其血氣……。”在“以石刺病”的基礎上,在新石器時代到來之后,人們學會了用動物骨骼、野生竹子等作成比石針更光滑細致的針具,“箴”字就是用竹子制成的竹針。南方是盛產(chǎn)竹子之地,因而,產(chǎn)生比石針、陶針更細致、更銳利的竹制針具,在某一時期的南部地區(qū),成為治療由于濕熱霧露、食酸食腐引起的筋脈拘急、麻木不仁等病證的主要針具,是可能的。但迄今并未見到這樣的出土實物,有人推測是因竹針難于收藏的緣故。總之,先民們居處于五方不同的地理環(huán)境之中,由于氣候、物質(zhì)生活等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民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