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詩歌中的杜鵑意象

1、中國古典詩歌中的杜鵑意象河師大實驗中學(xué) 藺紅 郵政編碼：453002內(nèi)容摘要： 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也是花與鳥的天堂，在豐富的古典詩歌中以美麗的鮮花、多情的鳥兒為吟詠對象的詩作是舉不勝舉。詩人們因花寄意，緣物以寄情，寓理于文中；或借物言志，寓事于辭間。許多鳥兒因而承載了豐富的文化意蘊，將古典詩歌領(lǐng)域點綴得多姿多彩。在其中，杜鵑這與眾不同的鳥兒，因其鳴聲加上與之相關(guān)的美麗傳說，其自然屬性以及社會屬性共同構(gòu)成了詩人心中特殊意象基礎(chǔ)，情感的凝結(jié)，從而成為中國古代文學(xué)中的一個符號化的重要意象，她代表春愁離恨，亡國之思，離別之苦，同時也具有了文化價值。關(guān)鍵詞： 古典詩歌 杜鵑 悲情 哀婉 提起意象，也許

2、有人認(rèn)為是一個外來詞，是英文Image的譯文，并把她和英美意象派詩歌聯(lián)系起來，其實，意象是中國古代文藝?yán)碚摴逃械母拍詈驮~語。它的最早源頭可以上溯到周易，周易-系辭云：“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圣人之意，其不可見乎？子曰：圣人立象以盡意?！彼裕庀蟮墓乓馐侵赣脕肀磉_(dá)某種抽象的觀念和哲理的藝術(shù)形象。物象一旦進(jìn)入詩人的構(gòu)思，就帶上了詩人的主觀情感。因此，意象是融入了主觀情意的客觀物象?；蛘呤墙柚陀^物象表現(xiàn)出來的主觀情意。意象在古典詩歌中是作者主觀感情和客觀物象的組合，是詩人情感的寄托物，因而客觀物象也不再僅是客觀的東西了，蘊含了詩人們的志，情，思，感，憂以及喜或悲。在古典詩歌意象的海洋中，各種意

3、象不勝枚舉，出淤泥不染得荷花，孤傲高潔的菊花，多情挽留的柳兒。在這多姿的意象群中，杜鵑意象呈現(xiàn)了不同的個性和內(nèi)容，讓無數(shù)詩人作家寄情托意，標(biāo)志敘情。因此，他們寫下了無數(shù)含有杜鵑意象的詩篇。概括眾多詩歌關(guān)于杜鵑的描寫，其意象主要如下：杜鵑意象中含有無限的悲情，有思念故土的游子，憂國憂民的志士，薄命的情人，忠君愛國的心事，顯得哀婉可憐，純潔，至誠。如“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一聲杜宇春歸盡，寂寞簾櫳空月痕”（紅樓夢70回之桃花行詩）杜鵑意象同時蘊含著亡國破家之恨，催歸喚歸之意。杜鵑鳥作為中國傳統(tǒng)景物題材之一的意象有著深厚的審美底蘊，眾多詩人，無數(shù)墨客塑造杜鵑意象有一個長期孕育過程。從生物

4、學(xué)角度，杜鵑是一個通名，杜鵑有很多別名，叫子鵑，子規(guī)，子巂，杜宇，杜主，蜀帝等。每年農(nóng)歷二月時鳴，啼到暮春，初夏方止，聲音由清亮而漸沉啞，乃至于最后口流鮮血，發(fā)不出聲來。杜鵑鳴聲“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似勸歸又似催歸。當(dāng)人們最早把杜鵑鳥冠以“杜”姓的時候它就開始具有了一定的蘊含意，同時也開始形成與眾不同的意象特征和意象內(nèi)容。在杜鵑自然屬性的基礎(chǔ)上，眾多詩人各展才智盡情抒寫心中的杜鵑意象，因此杜鵑意象不斷在詩篇中被描寫出來。本草杜鵑釋名杜宇，子規(guī)，鶗鴂，催歸，怨鳥，周燕等。時珍曰：蜀人見鵑而思杜宇，故呼杜鵑，說者遂謂杜宇化鵑誤矣，鵑與子巂，子規(guī)等諸名皆因其聲似，各隨方音呼之而已，其鳴如曰“不如歸去

5、”，1著名醫(yī)生李時珍從鳴聲的角度解釋了杜鵑的名字多的原因，指出凄厲鳴聲所在“不如歸去”似勸又似催歸。這樣令無數(shù)詩人為之哀痛而神傷，聯(lián)系他們自己的感受和情感，展開想象的金翅如鵑鳥一樣，首先在產(chǎn)地張翔，然后分飛四方。爾雅郭璞注：“子巂鳥，出蜀中?！惫糯褪裰伫N鳥甚多，到南宋陸九淵有詩為證：柳院竹亭茅點，云蕪風(fēng)樹煙溪。 聽徹殘陽月下，不論巴蜀東西。 子規(guī)而很早以前，蜀人便以自己的方音度其鳴聲，意為：“不如歸去”。于是附麗給它一個哀婉動人的故事，把杜鵑與古代的蜀王杜宇的悲劇聯(lián)系了起來，因此鵑鳥便被人以“杜鵑”呼之因而也冠上了“杜”姓，左思蜀都賦有“鳥生望帝魂”?！肮艜r杜宇稱望帝，魄化作杜鵑何細(xì)微。”

6、（杜甫杜鵑行）后代詩人騷客以詩歌的形式升華了望帝化鵑的傳說，也為后人奠定了情感基調(diào)。北周的周紫芝有五禽言其中用杜鵑寫亂世無家可歸的景象，亡國的哀怨。南宋的梁棟面對宋亡，亦作四禽言寫杜鵑“不如歸去，錦宮宮殿迷煙樹，天津橋上一兩聲，叫彼中原無處這，不如歸去”。中原殘破人民流離失所，何處是歸宿，亡國之痛，失家之哀，借鳥發(fā)出怎不叫人心寒悲痛，怨氣難平呢？杜鵑意象的第二個內(nèi)含是寄遇對邦國刻骨銘心的忠誠和眷戀，顯示詩人耿耿忠于祖國的決心，報國的豪情。文天祥被俘后在被押解途中，猶念念不忘報效祖國：“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薄岸攵霹N心事苦”忠魂即由此可知。亡國的遺民，那份痛苦難言的情懷，以啼鵑血來

7、表達(dá)，以表示對亡國的眷思，這決不亞于“黍離之悲”。真山民有杜鵑花得紅字詩：愁鎖巴亡往事空，只將遺恨寄芳叢。歸心千古終難白，啼血萬山都是紅。枝帶罩煙深夜月，魂飛錦水舊東風(fēng)。至今染出懷鄉(xiāng)恨，長掛行人望眼中。這入元的南宋遺民對故國的情懷亡國之痛盡托于杜鵑。早先的南唐成彥雄也有詩云：“杜鵑花與鳥，怨艷兩何賒。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保ǘ霹N花）兩首詩杜鵑花和杜鵑啼血相并詠再加上一個熱血的詩人，倍增哀婉。每字每句寄托了詩人對故國深沉懷念之情。“子規(guī)”之“規(guī)”字和“歸”諧音。子規(guī)者，呼子當(dāng)歸來也，所以杜鵑的另一個名字“催歸”就自然慢慢而形成。杜鵑啼血悲鳴“不如歸去”由此衍化了另一個審美意象，就是詩歌中常以

8、表現(xiàn)的離愁別恨。“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保ń蛣e賦）而杜鵑那聲聲的凄厲鳴叫，“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庇饶苁箍妥宇D生情思，斷腸悲戚讓人心痛。杜鵑啼血悲鳴“主別離”如李白宣城見杜鵑花詩道“蜀國曾聞子規(guī)鳥，宣城還見杜鵑花。一叫一回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卑褪袷抢畎椎墓枢l(xiāng)，客居宣城見到異地的杜鵑花，聯(lián)想到杜鵑鳥“不如歸去，不如歸去”的呼喚聲，引發(fā)出詩人對故鄉(xiāng)的思念之情，似乎比“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保?）情感更濃烈和熾熱。遠(yuǎn)離游子思親之情無以言表，又離家千里萬里音書難寄，唯有托杜鵑以示想念。如蘇軾的和孔郎中荊林馬上見寄：“何時劍關(guān)路，春山聞子規(guī)”是想念也是相別。（3）“啼斷子規(guī)無氣力，欲歸歸

9、未得”（吳文柔寄漢槎兄塞外）這份思念和這種相思惟杜鵑聲斷音止難以表達(dá)，杜鵑聲聲哀厲不正是他們的心聲表達(dá)嗎？不是這些思親游子情感的凝結(jié)嗎？客子孤獨本已難耐，再加上凄厲響亮的鳴聲，更會讓人心中難寧，寂寞孤獨之感愈加牽動客子的心緒，睡不成眠坐臥不安。所以南唐李申云：“暮春滴血一聲聲，花落年年不忍聽，帶月莫啼江畔樹，酒醒游子在離亭?！保ㄗ右?guī)）這里子規(guī)成了離別悲情的象征，客子那份孤獨寂寞的化身。難怪唐代無名氏有詩道：“客情最苦夜難度，宿處先尋無杜鵑。”是說客子最難熬度夜晚，思鄉(xiāng)孤獨，念親寂寞難忍，此時若聽啼鵑哀鳴更會讓人肝腸寸斷，所以投宿先考慮找一處聽不到杜鵑鳴聲的地方得一夕安寢。因此，就有詩人求告說：

10、“早是有家歸未得，杜鵑休向耳邊啼?！保ㄌ茻o名氏雜詩十九首其一三）（4）客子行役，自古傷離別，聲聲鵑鳴“不如歸去”摧心裂肺，讓人斷腸，盼歸不能，聞聲更傷心悲痛?？妥由搪弥睿疽芽M懷，聲聲鵑鳴，給人強烈刺激。動人心魄摧崩內(nèi)腹，情景合一，此時的客子該有何等凄冷蕭索的心境啊！不但如此，啼鵑鳴聲與外物相渲染又形成了另外的一個內(nèi)含。不少詩人遭貶謫后，有志難申，時世給他們編織了一種哀苦凄迷的氛圍，所有的怨氣和不平都化作杜鵑藏于詩篇。諸多志向雄心全托于杜鵑并哀鳴不已。痛怨命途多舛，世事黑暗奸佞橫行。如“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蓖砭跋φ障﹃栐谏剑遮吢湎略偌由隙霹N那悲鳴聲聲，詞人心中怎不產(chǎn)生幾多悲涼

11、，情人遠(yuǎn)別離又要被貶謫，困頓孤寂凄冷齊襲心頭，萬言千語難以名狀心中的感受。在古典詩歌作品中，詩人不僅用杜鵑的形象寄情托志，抒客子思鄉(xiāng)之苦友人分別之痛，也借以表達(dá)思婦盼歸之怨及家人催歸之情。如明代周在閨怨詩：“江南二月試羅衣，春盡燕山雪尚飛，應(yīng)是子規(guī)啼不到，故鄉(xiāng)雖好不思?xì)w。”此詩寫江南一思婦二月問杜鵑啼叫，思念遠(yuǎn)在燕山的丈夫，以杜鵑呼歸聲聲似挽留也像是喚早回，因此平添了親情的重量?！皸罨浔M子規(guī)啼，聞道龍標(biāo)過五溪。”（李白聞王王昌齡左前龍標(biāo)遙有此寄）“細(xì)聽青山杜宇啼，聲聲是送行詩”人之將行，即用杜鵑喚歸矣，友情之重離別之情盡在其中矣。所以比潭水還深的友情，濃烈的夫妻情都匯聚于同一物杜鵑身上，顯得至純至誠，還含有哀婉，此時此刻杜鵑是情的集結(jié)，情的化身，只是有幾多悲的味道。杜鵑意象因美麗的傳說而得名，在中國廣博得文化深海中，如同一朵晶瑩的浪花，適時折射出五彩霞光，匯成一幅幅美麗又哀婉令人肝腸寸斷的畫面。眾多的詩篇附著了詩人豐富的主觀情感，或喜或悲，亦樂亦愁。詩人因離愁別恨而怨氣在胸，借助杜鵑發(fā)幽思澆胸中壘塊，怨情寄于物中，托物以言志，用物析理，以傳遞胸中的悲歡離愁。緣情造景，因景生情，逐步看重了杜鵑，借杜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