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范疇與范疇化

認知范疇與范疇化陳君【摘要】人們對事物分類的心理過程即范疇化過程，其結(jié)果即認知范疇.范疇化是人類對世界萬物進行分類的一種高級認知活動，在此基礎上人類才具有了形成概念的能力，才有了語言符號的意義.概念的形成以認知范疇為基礎，概念是詞義的基礎，詞義是概念在語言中的表現(xiàn)形式，詞又通過概念來反映世界上的事物和現(xiàn)象.人們通過概念化能力構(gòu)成了概念體系，從而決定了語言的意義，因此，語義不是客觀存在于我們的思維以外，而是客觀現(xiàn)實和認知能力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期刊名稱】《信陽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年(卷)，期】2007(027)001【總頁數(shù)】3頁(P99-101)【關(guān)鍵詞】范疇;范疇化;概念化;概念結(jié)構(gòu);語義【作者】陳君【作者單位】中原工學院療卜語系，河南，鄭州,450007【正文語種】中文【中圖分類】H0-06一、范疇與原型認知語言學認為，范疇化是人的認知賦予世界萬物以一定結(jié)構(gòu)的心理過程，是人類思維、感知、行為和言語最基本的能力，對范疇化能力的了解是了解人類思維和語言現(xiàn)象的重要內(nèi)容。范疇與概念在廣義上是等同的，但嚴格講范疇指事物在認知中的歸類，概念指在范疇基礎上形成的詞語意義范圍，是推理的基礎。所有范疇都具有模糊性。范疇中沒有哪一組屬性為所有成員所共有，是否是范疇成員是由家族相似性決定的。與其他成員享有更多共性的成員為該范疇的典型或中心成員，即所謂的原型。范疇圍繞原型這個認知參照點建構(gòu)，其邊界成員依典型性程度向外擴展，形成邊界難以確定的更大范疇。如有人用一組杯子做實驗，1號杯為原型，是一個咖啡杯，2-5號高度不變，口徑漸大，6-9號杯口徑不變，高度逐漸加大，結(jié)果受試者根據(jù)認知經(jīng)驗在不同的點上將變化的咖啡杯確認為碗或茶杯[1]29-30。同時原型也會依認知經(jīng)驗和語境而不同，比如〃狗”的原型在下面情景下是不同的：獵人帶著狗沒入?yún)擦?。女人抱起狗憤憤地走了。警察與狗朝夕相處，與它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行為范疇也有原型，如對〃說謊”有人做過實驗[2]457，受試者定義這一范疇并無充分必要條件，只指出三個詞義屬性，按重要性依次是：1.說話人不相信其陳述是真的；2.有意欺騙；3.說了假話。如果一個人偷了東西說沒偷，符合上述所有條件，是典型的〃說謊”。古人說天圓地方，不符合條件1和2,不是說謊；如果一個人在舞會上玩得不高興但告別時對主人說他玩得很高興，不符合條件2，不是典型的說謊；一個小孩告訴母親他去了書店，實際上他只在書店逗留了一會兒就去了游戲廳，不符合條件3，因此也不是典型的說謊。可見原型范疇是范疇中的〃最佳成員”，相對于人的認知需要而有所變化。所有事物的認知范疇是以概念上突顯的原型決定的，原型對范疇的形成起重要作用。二、完形感知完形是格式塔（完型）心理學的一個術(shù)語，指人們在感知事物時，首先將其作為整體而不是作為部分去感知。完型感知對信息的組織有一定的規(guī)律，即〃感知組織的完型原則”，包括(1)相鄰原則：單個成分間距離較小的易于被感知為互相關(guān)聯(lián)的整體；(2)相似原則：相似的單個成分易于被感知為一個整體；(3)連續(xù)原則：成分間阻斷少時才可以感知為整體；(4)閉合原則：感知組織傾向于落腳到封閉的圖形中33-35。但原型卻是比例最佳的成員，即范疇的最佳成員，也就是說原型也有完型，但完型的建構(gòu)多靠整體，而原型完型的建立過程中〃部分”發(fā)揮著重要作用。格式塔心理學認為整體大于部分之和，句子和篇章的整體意義大于構(gòu)成句子或篇章的詞、短語或句子的意義之和，如：4.A:我的汽車沒油了。B:加油站在下一個路口。作為自然語言，B答話的意義不只是〃加油站”、“在”、“下一個路口”三詞或詞組意義的簡單相加，而有其語用含意[3]39-48。完形感知就是以這種方式支配著語言的識解。三、基本層次范疇人們對事物分類的心理過程即范疇化過程，其結(jié)果即認知范疇。范疇化是人類對世界萬物進行分類的一種高級認知活動，在此基礎上人類才具有了形成概念的能力，才有了語言符號的意義。人類是從與生活需要關(guān)系最密切的層級接近事物的，因而對范疇層級的認知植根于基礎生活需要，人們使用認知范疇、兒童習得認知范疇、用語言來指稱事物的種種證據(jù)都表明，處于中間層次的范疇在語言表達中是最重要的[3]6-78。這種中間層次上的范疇名稱是兒童最先習得的名稱，是語言詞匯中形式上最簡短的名稱，是使用最頻繁的名稱，這就是語言表達中的基本層次范疇。語言表達中人們選擇基本層次范疇取決于三個因素。一是〃異同平衡”。作為基本范疇，其內(nèi)部成員要有足夠多的相似點，與其他類別的成員要有足夠的相異點。二是〃完形感知”?！皠游铩狈懂牫蓡T如狗、馬、豬之間形象輪廓很難有一個共同的整體形狀，而〃狗”范疇的成員如獵狗、狼狗、哈巴狗之間，整體形象比較接近，能建立共同的完形。三是〃動作聯(lián)系”。如游戲中要求根據(jù)表演猜事物時，表演者以采摘、用鼻子嗅的動作表演，猜者多可以猜到是花，〃花”為基本層次范疇，而〃茉莉花”、“植物”很難用動作表示?；痉懂牪皇且猿橄蟪潭葲Q定的。基本范疇又因文化和語言使用者的認知經(jīng)驗不同而不同，如有些民族中〃樹”和“松樹”都是基本范疇。范疇的層次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發(fā)生變化，如〃玫瑰”有提升到基本范疇的趨勢[3]74-79?？傊?，基本范疇是我們感知的事物之間最具差別的層次?；痉懂牭倪吔缫彩悄：模浞懂牫蓡T具有家族相似性，原型范疇是在基本范疇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基本層次范疇與原型范疇結(jié)構(gòu)相同。四、上位范疇與下位范疇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類對事物的認識越來越復雜，人們需要把一類事物的突顯屬性聚合在一起，形成概念以利于社會交往。我們將這種概念范疇稱為上位范疇。上位范疇依賴基本范疇獲得完形和大部分屬性，上位范疇具有兩個功能：一是聚合功能，即聚合下級范疇成員構(gòu)成范疇等級；二是突出所屬成員明顯的共同屬性?；緦哟畏懂犑腔镜模衔环懂犑欠腔镜?，是由于特殊需要發(fā)展起來的。如有些民族中只有〃玉米”、“大豆”這樣的基本范疇，沒有〃農(nóng)作物”一類的上位范疇，因為他們的生產(chǎn)和文化比較單一和原始，不需要這類上位范疇[4]214-242。在現(xiàn)代文化模型中，我們需要大量的上位范疇以適應日益增加的商品和服務的需要，但不意味著一般的語言使用者像科學家一樣使用這些概念。比如上位范疇〃哺乳動物”無疑突顯了〃胎生”、“哺乳”這些重要屬性，但一般的語言使用者則用〃動物”作為〃狗”、“貓”的上位范疇而不使用〃哺乳動物”，盡管后者在邏輯上是有意義并詞匯化了的。這就是范疇化層級中的所謂〃邏輯層級”和“經(jīng)驗層級”的區(qū)別。日常范疇化中，幾乎所有基本層次范疇都可以支撐多個上位范疇，如“女人”，它可以獨立使用，因此屬于〃詞”；它可以指人，因此屬于〃名詞”；它可以充當施事或受事，因此屬于〃主語”或〃賓語”；等等。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我們想表達得更明確更精確，會使用〃獵狗”、“卷毛狗”、“哈巴狗”。這就是下位范疇。在詞匯范疇中，下位范疇的使用頻率僅次于基本層次范疇。下位范疇的結(jié)構(gòu)與基本范疇相似，下位范疇語言的產(chǎn)生也晚于基本范疇語言，多是由基本范疇詞構(gòu)成的，多為復合詞，如白菜、雨衣、輪椅等等。因為下位范疇是在基本范疇基礎上的切分，因此也是寄生范疇。傳統(tǒng)語言學認為，下位范疇詞的復合詞是由修飾詞和中心詞構(gòu)成的定中結(jié)構(gòu)，因為其特點是在具有豐富屬性的基本范疇詞上加一個特定屬性。許多〃形容詞——名詞”的結(jié)構(gòu)的確如此，如白菜等。但有些詞尤其是〃名詞——名詞”構(gòu)成的復合詞并非如此，如雨衣等，受試者列出的屬性清單中，雨衣跟雨有更多的共同屬性，跟衣服的共同屬性反而少一些也就是說將這些下位范疇進行范疇化時，人們并非依賴于源范疇中的基本范疇，而是更依賴于人們的關(guān)切點。如果兩個源范疇都是基本范疇，則更依賴于結(jié)構(gòu)更豐富的那個范疇，即不僅能提供純客觀描寫而且能提供附加聯(lián)想屬性的那個范疇。有些復合詞，受試者提供的屬性清單中大部分不是從兩個源范疇借來的，而是一些聯(lián)想屬性。如〃輪椅”的屬性包括〃殘疾”、“醫(yī)院”、“電動機”、“閘”等并非語言形式標示的兩個范疇的屬性。一般認知觀認為這些屬性是從〃世界經(jīng)驗”來的。我們細心觀察會發(fā)現(xiàn)，這些屬性大多不是來自于簡單的人或事物，而是涉及醫(yī)院、人的健康、事物、行為等范疇?！ㄡt(yī)院”本身就是一個復雜的認知結(jié)構(gòu)或認知模型，附加的源范疇在這里起了重要作用。下位范疇結(jié)構(gòu)涉及的源范疇越多，單個認知范疇在其中起的作用越小，如果越來越多的屬性不再與源范疇有聯(lián)系而和附加范疇聯(lián)系起來，這一過程的最終結(jié)果是，這個下位范疇取得基本層次范疇的地位。如〃黑板”可以是綠的、白的，但仍叫〃黑板”，進入基本范疇詞匯。英語的newspaper、airplane、motorcar也都進入基本層次范疇，甚至干脆叫paper、plane、car。有些非復合的單音節(jié)詞如rose（玫瑰）、jeans（牛仔褲）、jet（噴氣式飛機）等由于具有容易辨認的原型和豐富的屬性清單也漸漸取得基本范疇身份，這就較好地解釋了詞匯變化的替代原則[3]74-79。人們除了接觸世界上的事物，還以自身的動作、行為作用于這些事物，于是便產(chǎn)生了行為范疇。行為范疇的結(jié)構(gòu)雖然沒有事物范疇那么明確，但也有原型結(jié)構(gòu)[5]32-39，如我們已經(jīng)講到的“說謊”。行為范疇也有基本范疇、上位范疇和下位范疇，如“殺”的上位范疇“消滅”和下位范疇“謀殺”，事件范疇結(jié)構(gòu)也是如此，如breakfast、lunch這些基本范疇有上位范疇meal和下位范疇banquet與quickbreakfast.原型范疇在基本層次范疇得到最好體現(xiàn)。語義范疇也是原型范疇，其義項成員有中心的、典型的和邊緣的，語義范疇的中心和典型義項是人們最先認知的，也是語言符號最先獲得的義項。語義范疇圍繞原型意義向外擴展。也就是說人們認識世界的過程是動態(tài)的，是由認知模型決定的。基本范疇詞匯多是詞形簡單、音節(jié)較少的本族詞，因為基本范疇事物是與人們有最直接關(guān)系、最經(jīng)常接觸的有單一完型的事物，所以最早獲得語言符號，因此基本范疇詞匯使用頻率最高，構(gòu)詞能力最強。五、范疇化與概念結(jié)構(gòu)大腦不是一個一個認知事物，而是一類一類以認知范疇為基礎認知事物的。概念是詞義的基礎，詞義是概念在語言中的表現(xiàn)形式，詞又通過概念來反映世界上的事物和現(xiàn)象[6]126-133。詞義的形成過程實際上就是概念的形成過程。認知語言學認為，基本范疇和意象圖式先于語言并獨立于語言，既是基本概念的組成部分又是復雜概念形成的起點[6]399-403。所謂意象圖式，指人在與外界的日常接觸和交往中在對事物之間基本關(guān)系認知的基礎上形成的一種簡單和基本的認知結(jié)構(gòu)，是人類對客觀事物及其關(guān)系形成的不同的心理印象或組織結(jié)構(gòu)，是反復出現(xiàn)的對知識的組織形式。如人們與外部世界首先形成一種空間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的相互作用，反復多次就在大腦中形成意象圖式如〃容器圖式”、“里外圖式”、〃上下圖式”等。人們在遇到其他有空間關(guān)系的情形時，就會以這些從具體經(jīng)驗中抽象出來的認知模型來加以衡量，看其在多大程度上符合這些認知模型，因此〃圖式”也叫〃理想認知模型”[5]37-42。隨著認知的發(fā)展和復雜，人們把這些圖式用于描述抽象概念。這樣，人們逐漸具有了將物理空間投射到概念空間、將具體事物概念結(jié)構(gòu)投射到相應的抽象概念結(jié)構(gòu)的能力，于是也就具有了構(gòu)成復雜概念的能力。也就是說語義不是客觀存在于我們的思維以外，不能完全獨立于人，而是客觀現(xiàn)實、生理基礎和認知能力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7]6-10。人們通過概念化能力構(gòu)成了概念體系，從而決定了語言的意義。范疇化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支配著語言結(jié)構(gòu)的組織和識解。參考文獻：LABOVW.SociolinguisticPatterns[M].Pennsylivania:UniversityofPennsylvaniaPress,1972.陸儉明.漢語和漢語研究十五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UNGERER，SCHMID.AnIntroductiontoCognitiveLinguistics[M].Beijing:ForeignLanguageTeachingandResearchStudyPress,2000.BERLIN,etal.Generalprinciplesofclassificationandnomenclatureinfolkbiology[J].AmericanAnthropologist,1973,75:214-242.LAKOF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