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宋詞中的“絕唱”,各體文學論文

探討宋詞中的“絕唱〞,各體文學論文[1]33在中國古代文學批評中,我們經(jīng)常見到某首作品被稱贊為絕唱,意即這首作品是最好的,要優(yōu)于同類型的其他作品。這一概念最早應該是由沈約在(宋書謝靈運傳論〕中提出來的:若夫平子艷發(fā),文以情變,絕唱高蹤,久無嗣響。其后逐步演變成為一個重要的批評術語,很多文學作品被冠以絕唱的美名。對這一重要的批評術語和批評現(xiàn)象,迄今為止,學術界還沒有人系統(tǒng)研究過。本文以此為切入點,討論宋詞中的絕唱。一、哪些宋詞曾被譽為絕唱在千余年的接受史中,究竟有多少首宋詞曾被批評家們稱贊為絕唱?通過翻檢唐圭璋(詞話叢編〕、吳熊和(唐宋詞匯評〕、鄧子勉(宋金元詞話全編〕及歷代詞集序跋等詞學文獻,發(fā)現(xiàn)共有120首宋詞被宋、元、明、清及民國的詞學批評家稱為絕唱(表1)。需要講明的是,,雖其余別有好詩,不專在這里,然播傳于后世,膾炙于人口者,終不出此矣,豈在多哉?120首宋詞絕唱中,有13位詞人的24首詞被不止一次稱贊為絕唱,華而不實被稱贊次數(shù)最多者是姜夔的(幽香舊時月色〕,高達6次。下面依次為:姜夔(齊天樂〕(庾郎先自吟愁賦)5次、蘇軾(水龍吟〕(似花還似非花)4次、周邦彥(蘭陵王〕(柳陰直)4次、姜夔(疏影〕(苔枝綴玉)4次、史達祖(雙雙燕〕(過春社了)4次、蘇軾(念奴嬌〕(大江東去)3次、章楶(水龍吟〕(燕忙鶯懶)3次、周邦彥(花犯〕(粉墻低)3次、李清照(聲聲慢〕(尋尋覓覓)3次、辛棄疾(摸魚兒〕(更能消)3次、蘇軾(賀新郎〕(乳燕飛華屋)2次、張先(天仙子〕(水調數(shù)聲持酒聽)2次、王安石(桂枝香〕(登臨送目)2次、秦觀(八六子〕(倚危亭)2次、秦觀(滿庭芳〕(山抹微云)3次、賀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2次、辛棄疾(賀新郎〕(柳暗清波)2次、辛棄疾(賀新郎〕(綠樹聽)2次、辛棄疾(永遇樂〕(千古江山)2次、姜夔(點絳唇〕(燕雁無心)2次、吳文英(鶯鳴序〕(殘寒正欺病酒)2次、張炎(南浦〕(波暖綠粼粼)2次、張炎(解連環(huán)〕(楚江空晚)2次。這24首詞中,除了辛棄疾的(賀新郎〕(柳暗清波)外,另外23首都位居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之列,華而不實20首還處于前100名的位置。(二)宋詞絕唱的發(fā)現(xiàn)者是誰率先垂范開場用絕唱評價宋詞?又是哪些詞評家發(fā)現(xiàn)了如此諸多的宋詞絕唱呢?哪些詞評家的評語最為公允客觀?又有哪些詞評家只是一時沖動的隨意點評(抑或是慧眼獨具)?結合表1我們能夠逐一找到答案:。最早用絕妙評詞者為蘇軾,他在(與章質夫三首〕其一中稱贊章楶的(水龍吟燕忙鶯懶〕時講:(柳花〕詞絕妙,使來者何以措詞。楊湜(古今詞話〕則是現(xiàn)存最早的用絕唱評詞的著作:金陵懷古,諸公寄詞于(桂枝香〕,凡三十余首,獨介甫最為絕唱。趙萬里(校輯宋金無人詞〕以為楊湜與胡仔同時,然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已經(jīng)稱引(古今詞話〕,因而至少(古今詞話〕一書成書要早于(苕溪漁隱叢話〕。所以固然胡仔是宋人中最熱心用絕唱稱賞宋詞者,但從時間上考量,楊湜應該是更早用絕唱評價宋詞的人。(苕溪漁隱叢話〕既然稱引了(古今詞話〕,胡仔講不定還是受楊湜的影響呢。120首宋詞絕唱中,有23首是由15位宋代詞評家發(fā)現(xiàn)的,他們分別是:胡仔5首(3首進入經(jīng)典前50,1首進入前100),張炎3首(10、12、103),楊湜2首(33、243),黃升2首,潘子真1首(17),袁文1首(24),張侃1首(104),張表臣1首,蘇軾1首(74),張端義1首,吳幵1首(22),周密1首,吳曾1首(107),岳珂1首,鄧牧1首(118)。23首詞作中,有11首進入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的前100名,16首進入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的前300名。胡仔和張炎是宋代兩位最高明的發(fā)現(xiàn)者。胡仔共評價5首宋詞是絕唱,華而不實4首分列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的中分列。除此之外如蘇軾、楊湜、潘子真、袁文、張侃、張表臣、吳幵、吳曾、岳珂、鄧牧提出的絕唱也都進入了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的行列,屬于擅長發(fā)現(xiàn)型的詞評家。正所謂詞衰于元而亡于明,元明兩代的詞評家發(fā)現(xiàn)宋詞絕唱的成就要遠遜于宋、清兩代。整個元代只要吳師道(吳禮部詩話〕評價了夏竦(喜遷鶯〕(霞散綺)一首詞為絕唱,并且這首詞沒有進入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也就是講這首詞在千年接受史中并沒有獲得群眾的青睞。明代共有4人評選出了7首宋詞絕唱,分別是楊慎2首(6、219)、沈際飛2首(2、31)、茅暎2首(3、15)、潘游龍1首,應該講明人的品鑒目光還是不錯的,他們評選出的7首絕唱中有6首進入了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華而不實十大金曲中的的前100名,另有8首進入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前300名,也就是講共有16首進入了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中,奉獻不可謂不大。清代一些精于創(chuàng)作的詞學家目光更為獨到,如清初揚州詞壇著名詞人王士禎和彭遜遹,他們都評選出了3首宋詞絕唱,這6首詞都排在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的前50名。清人評選出的82首絕唱中,有42首進入了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民國承清之緒余,有4人評選出了7首宋詞絕唱,即梁令嫻2首、俞平伯2首、喬大壯2首、梁啟勛1首。固然數(shù)量不多,但與明朝驚人的類似,華而不實也是有6首進入了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的前100名,另一首也進入了前300名。(三)被冷落的宋詞絕唱120首宋詞絕唱中,有71首進入了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另有49首曾被譽為絕唱的宋詞則無緣宋詞三百經(jīng)典名篇榜單,這個比例不可謂不大。我想不外乎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有可能是這49首詞之所以被評為絕唱,只是某位詞評家一時的心血來潮,并不是理性的判定和準確的體認。蔡嵩云(柯亭詞論〕曾云:看人詞極難,看作家之詞尤難。非有真賞之目光,不易發(fā)見其真意。有原意本淺,而視之過深者,如飛卿(pu薩蠻〕,本無甚深意,張皋文以為感士不遇,為后人所譏是也。有原意本深,而視之過淺者,如稼軒詞多有寓意,后人但看其外表,以為豪語易學是也。自來評詞,尤鮮定論。派別不同,則難免入主出奴之見。往往同一人之詞,有揚之則九天,抑之則九淵者。如近世推崇屯田、夢窗,而宋末張玉田(詞源〕,則非難備至,即其一例。至于學識敷淺,則看詞見解失真,信口雌黃,何異扣盤捫燭,目石武石夫為寶玉,認騏驥作駑駘,更不值識者一哂矣。偏見多蔽,陋見多謬,時人論詞,多有犯此病者。[2]4909韋勒克、沃倫在他們的名著(文學理論〕中也曾講過類似的話:一個批評家假使知足于無視所有文學史上的關系,便會經(jīng)常發(fā)生判定的錯誤。他將會搞不清楚哪些作品是創(chuàng)新的,哪些是師承前人的;而且,由于不了解歷史上的情況,他將經(jīng)常誤解很多詳細的文學藝術作品。[1]39因而,所謂絕唱自然也會有名不副實者。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存在,那就是還有很多藝術價值和審美價值都相當高的宋詞被我們忽視了。賀裳(皺水軒詞筌〕曾講:從來佳處不傳,不但隱鱗之士,名人猶抱此憾。[2]707所謂調高和者寡,絕唱難為聽[3]也。這49首尚未引起重視的宋詞絕唱中,有很多出自賀鑄、周邦彥、辛棄疾等大家之手,而評價它們?yōu)榻^唱的也是陳廷焯、王國維之類的詞話大家。創(chuàng)作者、評價者均為一流大家,對這類作品我們有必要重新審視。(四)宋詞絕唱的時代分布從表2可知,48位詞人創(chuàng)作的120首絕唱中,北宋前期11人創(chuàng)作了14首絕唱,北宋中后期8人36首,南渡時期9人14首,南宋中期9人27首,南宋后期5人8首,易代時期6人18首。在這六個時段中,北宋中后期的絕唱總數(shù)以領先佳制。(五)宋詞絕唱的題材分布宋詞的題材非常豐富,據(jù)許伯卿(宋詞題材研究〕的統(tǒng)計研究,宋詞的題材類型約有36種。宋詞絕唱的題材類型主要集中在下面18類:詠物28首,離情19首,家國14首,戀情12首,身世8首,懷古7首,風景5首,閑愁4首,相思3首,羈旅3首,閨情3首,節(jié)序3首,悲秋3首,傷春2首,送春2首,歌舞酒宴2首,宮詞1首,春游1首。在18類題材中,詠物詞以28首絕唱遙遙領先于其他類型的宋詞。對此,其實明人早有體認,茅暎在(詞的〕中曾講:詞之詠物往往有絕唱者,詩則寥寥數(shù)作罷了。[4]詠物類詩歌的絕唱能否只要寥寥數(shù)作未必然(杜甫一人就有13首詠物詩被譽為絕唱),從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看,詠物詞往往有絕唱倒是事實。六個時期中,北宋中后期和易代時期是詠物詞絕唱最多的兩個時期,分別有8首和7首。以個人而言,王沂孫的詠物絕唱最多,有5首。除此之外,蘇軾3首、姜夔3首、周邦彥2首、史達祖2首、張炎2首,都是創(chuàng)作詠物詞絕唱較多的作家。緊隨其后的是離情類19首,家國類14首,戀情類12首。離情別緒是一個永遠恒久的文學主題,也是宋詞的重要組成部分。兩宋由于經(jīng)歷了靖康之亂和南宋滅國,詞人們在這種悲劇時刻也用詞來抒發(fā)家國興亡之感,也寫出了很多名篇佳什,以14首絕唱排名幅,方為絕唱。只是意深情真還不夠,意無盡而情綿長方為高境。言止而意不盡,尤為極致[5],中國人的審美感受歷來重視含蓄蘊藉,不能語盡意亦盡。詞評家在評判絕唱時把情意的悠長作為一項重要標準,如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六講辛棄疾(水調歌頭盟鷗〕情味不盡,評其(賀新郎賦琵琶〕(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于雄莽中別饒雋味,就都是以為這些作品之所以是絕唱,乃是由于它們有余味,對讀者來講具有無限可讀性。要成為絕唱,還要有原創(chuàng)性。陸機(文賦〕云:謝朝華于已披,啟夕秀于未振。韓愈(與李翊書〕亦云:惟陳言之務去,戛戛乎其難哉!文學創(chuàng)作不能屋下架屋,文學家要有個性,這樣才能自成一家,寫出來的作品也才有可能成為絕唱而傳之長遠。詞的創(chuàng)作同樣如此,謝章鋌在(賭棋山莊詞話〕卷十二中就講:有創(chuàng)體,即為絕唱,斷不容后人學步者。因而,很多詞評家把有獨創(chuàng)性的詞作視為絕唱,如張炎(詞源〕卷下評姜夔的(幽香〕(疏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自立新意,真為絕唱,陳廷焯(云韶集〕卷八講陳允平(秋霽平湖秋月〕別于同時諸家,獨有千古,強調的也都是詞作的原創(chuàng)性。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了解了宋詞絕唱的大致情況。對這個饒有興味的話題,還有很多問題值得我們作進一步地討論,比方這120首宋詞絕唱中,尚有不少作品難稱經(jīng)典名篇,有不少絕唱的創(chuàng)作者也遠談不上有名,我們的文學史更是沒有他們(它們)的只言片語。韋勒克早就告訴我們:在考察想像性的文學的發(fā)展歷史時,假如只限于閱讀名著,不僅要失去對社會的、語言的和意識形態(tài)的背景以及其他左右文學的環(huán)境因素的清楚明晰認識,而且也無法了解文學傳統(tǒng)的連續(xù)性、文學類型的演化和文學創(chuàng)作經(jīng)過的本質。[1]11對這些稱不上名著的絕唱,還有待于我們作進一步的研究挖掘。以下為參考文獻:[